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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页诡异又莫名好听的安魂曲第三场景

第三场景

        史蒂文斯家客厅。3月11日,夜晚十点钟。

        房间同四个月前完全一样。只是这回台灯点亮了,长沙发挪了地方,现在对着观众了。餐室的门关着。右侧角落的独脚小圆桌上摆着电话。

        前厅的门开了,坦普尔和史蒂文斯一前一后走进来。坦普尔身穿长浴袍,她的头发用发带扎在后面,就好像准备睡觉了。史蒂文斯则身穿外套,头戴帽子。他的一套礼服与前场不同。坦普尔走进来站住,史蒂文斯也站住了。

        把门带住,巴奇在婴儿室睡觉呢。

        您把他带来啦?

        对。

        他就睡在那屋里……

        对。

        他不在这儿就更好些。

        他在这儿了。

        (注视坦普尔)讹诈,对不对,坦普尔!您这是故意的。没关系,我们还是照样谈。

        讹诈?有何不可?女人为什么就不能利用自己的孩子筑起一道壁垒呢?

        请问,您为什么又从加利福尼亚回来呢?

        为了找回安宁。(她走向桌子)然而,安宁我没有找回来。您相信偶然巧合吗?

        我可以相信。

        (她从桌子上拿起折起来的电报,打开来)这封电报,您是3月6日打给我的:“还有一周就到13号。停。然后您去哪里?”

        她又折起电报,史蒂文斯在观察她。

        怎么样呢?现在是11号。这就是巧合吗?

        不是。巧合是指另一件事。(她坐下,将电文纸扔到桌子上,转身面对史蒂文斯)那是6号下午。巴奇和我,我们在海滩上。我捧着书看,要尽量忘掉电报,小家伙边玩耍边喋喋不休。突然,他问:“妈妈,加利福尼亚,离杰斐逊远吗?”我随口回答:“对,宝贝儿。”同时还继续看书。他又问道:“在这儿待多长时间?”我回答:“一直等我们待够了为止,宝贝儿!”当时他注视我,一副乖样子问我:“我们一直待到绞死南茜吗?”太迟了。我本应当预料到会出现这种情况,可是太迟了。我回答说:“对,我的宝贝儿。”一时找不到别种回答。是他对我说的,当然像所有孩子一样,他向我提出这个问题:“然后呢,妈妈,然后我们去哪里?”同您问的完全一样:“然后您去哪里?”于是,我们乘坐最早一个航班回来了。我给戈旺吃了安眠药,安排他躺下,但愿他睡着了,我就给您打电话。您有什么说的吗?

        没有。

        很好。看在爱上帝的分儿上,我们谈别的事儿吧。(她走到一张椅子前)我在这儿了,谁的过错无关紧要!您要点儿什么?喝杯酒吗?(她什么也没有给他,也没有等他回答)一定得救南茜!您和巴奇,你们一起把我弄回来,终于把我弄回来,因为我似乎知道点儿情况,还没有告诉你们。可是,您为什么认为,还有什么情况我没有对您讲呢?

        因为您就这样,从加利福尼亚回来了……

        这理由不充分。还为什么呢?

        因为您在那儿……

        坦普尔没有回头,一只手伸向桌子,摸索着直到摸着香烟盒,取出一支烟;同一只手再寻觅,直到抓着打火机,这才将香烟和打火机全拿到膝上。

        文斯……就是天天在审判庭,面对法庭。从第一天起,终日如此……

        (还是回避看他,一副全然无动于衷的神态,将香烟放到嘴唇上,说话时香烟随着音节跳动)难道我不是位伤心的母亲吗?……

        当然是位伤心的母亲……

        坦普尔……亲自来品味复仇的滋味,而一只嗜血的母老虎,喏,蹲在她孩子的尸体上……

        然而,一位伤心的母亲的心没有那么大空间,能同时容纳痛苦和复仇。就是见一见杀害她孩子的凶手,她又怎么能受得了?

        坦普尔打着打火机,点燃香烟,将打火机放回桌子上。史蒂文斯探过身去,将烟灰缸一直推到她够得着的地方。

        谢谢!听我说,盖文。归根结底,我知道什么,或者您认为我知道什么,又有什么关系。我们甚至无需了解这些。我们只需要一件东西,一份证明,一份宣了誓的声明,保证她疯了……她已经疯了好几年了……

        这我想过,可是太迟了。五个月前,也许还行……如今,已经宣判了。她被判定有罪,被判决了。从法律角度看,她已经死了。从法律角度看,南茜·曼尼戈甚至已经不存在了。

        即使我签署一份声明也不行吗?

        您在声明里说什么呢?

        那要由您告诉我应当说什么。不管怎样,您是辩护律师,即使无力救您的当事人。就算您想不出什么来,我也可以说,我知道她疯了好几年了。我是受害者的母亲,我这样说,谁还敢怀疑呢?

        那么,对司法官的侮辱呢?

        什么侮辱?

        被告被判决之后,您认为原告主要证人,听清楚了,原告主要证人能重上法庭,说案子判错了,应当宣布无效吗?

        (不动声色地)随便对他们说什么,就说我遗忘了,我改变了主意,或者说检察长买通要我保持沉默……

        坦普尔!

        对他们说,孩子被人捂死在摇篮里,母亲要报仇,什么事都干得出来。然而,她一旦抓住了报仇的机会,又可能明白不能蛮干到底,牺牲一条人命,哪怕是一个黑人娼妓的性命。

        (注视她片刻)这么说,您不愿意她死啦?

        我已经跟您说过了。但是看在对上帝的爱的分儿上,不谈这个了。至少,我所要求的事儿,难道不可能吗?

        坦普尔·德雷克要救南茜的命?

        戈旺太太要救她的命。

        她凝视史蒂文斯,还一直吸着烟。继而,她缓慢地从嘴上取下烟卷,在一直观察史蒂文斯的同时,伸手将香烟掐灭在烟灰缸里。

        很好。我们重新出庭,宣誓证明凶手在作案时已经疯了。

        对。这样也许就能……

        证据在哪儿?

        证据?

        您拿出什么证据来呢?

        我怎么知道呢?在证词中写什么呢?必须写上什么,证词才卓有成效呢?

        她住了口,又定睛看着史蒂文斯,而史蒂文斯则继续观察她,一句话不讲,只限于注视,一直看到她长叹一声,很沉重,近乎呻吟。

        唔!您还要怎样?您还有什么要求呢?

        我要了解事实!唯独事实,才能使一份证词有效。

        事实!我们正在设法救一个判了死刑的凶手,而她的辩护律师已经承认失败了。在这案件中,事实有什么用处?(说话速度又快又尖刻)我说……“我们”!其实不然,只是我,孩子被她杀了的母亲。是我在设法救她!不是您,盖文·史蒂文斯——辩护律师,而是我,戈旺·史蒂文斯太太——孩子的母亲!哼!您就不能想象一下,我什么都干得出来吗?什么都干得出来吗?

        您什么都能干出来,除了能挽回整个案件的一件事。先把她要被处死一事抛在一边。况且,这算什么呢?随便一点儿可疑的事实,随便一份宣了誓的作假声明,就能要一个人的脑袋。处死一个人不算什么,问题的关键是非正义,唯独事实能对付非正义。事实,或者爱心。

        (口气生硬地)爱心!上帝呀!爱心!

        如果您愿意,也可以称为怜悯心。或者勇气,或者人格,或者只是睡安稳觉的权利。

        您还向我提安稳觉,而这六年来……噢!劳驾,让我安静点儿吧!

        坦普尔,我为南茜辩护,是不顾我的家庭,不顾我所爱的你们大家的反对;我为她辩护,是出于对正义的热爱。然而,对她的判决没有给她正义。而这种正义,我只期待您给予了,鉴于您,坦普尔·德雷克,您从前的遭遇。

        可我要对您说,无论事实还是正义,同整个这件事毫无关系,我也帮不上您什么忙。您到了最高法院出庭,要做的不是讲出谁也不会相信的一种事实,而是一份宣了誓的有力声明,哪个法庭也无法反驳的一份声明。

        我们不是向最高法院申诉。(坦普尔定睛看他)上最高法院,已经太迟了。如果可行的话,四个月前我就会安排了。我们去拜访州长,今天晚上就去!

        州长?

        对。我认识他,他会听我们解释。不过,现在,他有没有能力救南茜,也很难说呀。

        那为什么要去拜访他呢?为什么?

        我对您说过,为了事实。

        没有别的,只为这种可怜的理由?仅仅为了用足够的词语,高声清楚地把事实讲出来吗?仅仅为了讲出来让人听见,让随便一个什么人,与此案无关,甚至不感兴趣的一个人听见吗?只因他能够倾听,就有权听见高声讲出来的这些话吗?那好,您就明说,结束您这漂亮的誓言,还是向我宣布为了我的灵魂的利益我必须讲吧!

        我已经做了。我对您说过应当讲出来,以便讨回夜晚安眠的权利。

        我也回答过您,已有六个年头儿,我分不清失眠和睡眠、白天和夜晚了。(她盯着看史蒂文斯的眼睛。史蒂文斯不应声,只是看着她。她犹豫起来,继而,她指了指婴儿室,压低了声音)您完全清楚,我要想让这个孩子继续安宁地生活,就不能讲出来。我把孩子带来,就是让您想想他,想想他的安宁。然而,您也要把他唤醒。

        如果您本人找回睡眠,他也会睡得安稳。

        为了这孩子的安宁和他将来的睡眠,不绞死杀害他妹妹的凶手,让遗忘来抹掉一切,难道还有什么更好的办法吗?

        难道就得不择手段,甚至不惜随意编造谎言吗?

        事情一过,谎言也就消逝了。

        您说归说,并不相信。

        坦普尔回到桌前,点着一支香烟,接着毅然决然地转身,面对史蒂文斯。

        那好,走吧!前去敲门。提出您的问题。

        那天夜晚,到您屋里的那个男人,他是谁?

        是戈旺,我丈夫。

        戈旺不在家。他和巴奇,早晨六点钟就动身去新奥尔良了。(二人对视)是戈旺本人,他在不知不觉中背叛了您。我明白了,您安排那次旅行,就是为了让他和巴奇那天晚上离开。真的,我很诧异,您没有把南茜也打发走。(他停下,仿佛发现了什么)唔,是您干的,对不对?您企图让南茜干,而她拒绝了。对,我敢肯定是这样。那个男人是谁?

        那男人在那儿吗?您就证明试试看。

        我证明不了。那天夜晚的情况,南茜什么也不肯对我讲。

        她不肯对您讲吗?那好,请您聚精会神听我说。(她站在原地,身子挺直僵硬,正面注视史蒂文斯的眼睛)坦普尔·德雷克死了。从前少女的我,比南茜·曼尼戈早死了六年!如果南茜·曼尼戈没有别人能把她从绞刑架上救下来,那就只有求上帝来帮她啦!现在,您走吧!

        她注视史蒂文斯。过了片刻,史蒂文斯站起来,但是还是不停地观察坦普尔,而坦普尔则与他对视。继而,他朝门口走了一步。

        晚安。

        (停了片刻)如果您改变了主意,请给我打电话。不过,别忘了,再有两天就执行了。晚安!

        他绕过椅子,拿起外套和帽子,走到门厅,径直出去了。

        史蒂文斯出去之后,戈旺悠闲地出现在门口,他只穿着衬衣,领口敞着,没有打领带。他注视坦普尔。坦普尔双手用力按住面颊,一动不动待了一会儿,继而手臂垂下来,毅然决然地走向电话,拿起话筒。戈旺一直观察她。

        (对着话筒)请接329。

        她还没有瞧见戈旺。戈旺手里攥着什么东西,逐渐靠近,刚好走到她身后,电话中就有人应答了。

        喂,我要同盖文·史蒂文斯先生讲话……对,我知道。不过他快到了。等他一到,劳驾告诉他给……

        戈旺抓住拿话筒的手,将电话挂断;另一只手将一只小药瓶扔到桌子上。

        喏,这是你的安眠药。盖文说的那天晚上在场的那个男人,你为什么不对我讲呢?算啦!你也不必费多大劲儿,只要对我说是巴奇的一个舅舅,你忘记告诉我了就行了。

        (刚开始有点惊愕,接着又恢复表面的镇定)如果我对你说根本没有人,你相信我的话吗?

        当然相信!你说什么我都相信。我一直相信你,对不对?也正因为如此,我们才一起生活到现在。直至今日,我甚至还以为,去新奥尔良打鱼的那个妙主意,也是我独自想出来的。如果我不是冒失地听了你们这场美妙的谈话,如果不是盖文叔叔在无意中告诉我相反的情况,我还会相信的。毫无疑问,除了我,人人都知道了。不过,这样非常好。这样非常好,认为唯独我这么傻,唯独我……算啦!还是感谢。然而,劳驾,破一次例,今晚尽量讲讲真相。也许盖文说得对,也许他要打交道的人不是我妻子,而是一个叫坦普尔的人,你我都很熟悉的、从远方回来的一个人,对不对?比方说,当时在场的那个男人,也许就是巴奇的生身之父,而他直到现在,还让我以为孩子是我生育的。恰恰那天晚上,他进城来,就像这么碰巧……

        (转身走向房间)戈旺,住口!

        不,丝毫也不要担心。我不会大吵大闹的,你放心好了。我也不会打你,我平生没有打过一个女人,连一个婊子也没有打过,知道吗,甚至没有打过孟菲斯的一个妓女,或者一个“前”妓女。可是,温和的耶稣哇,我认识的一些男人就说,一个男人有权打两种女人:他的老婆和他的婊子。瞧瞧我这运气,真叫人难以置信:我只要打一次,只要扇一个耳光,就能打了两种女人。(他住了口,转过身去,显然在极力控制自己。继而,他改变声调)要我给你弄一杯饮料吗?

        (生硬地)不要。

        (将自己的烟盒递给她)那就抽支烟吧,怎么都成,总得干点儿什么,不要这样原地愣着。

        她取了一支烟卷,一直拿在手上,而始终僵硬的手臂垂在身边。

        我得了个好分数,可以停一停了,现在,我们再重新开始。自然了,如果我们能够相互理解的话。应当说这不大容易。今天晚上,刺激人的消息,像雨点一般落下来。这么多社交新闻,我们脑子乱哄哄的难以达成一致,也不足为奇。即使涉及最普通的问题,比方说了解一位母亲,好好的一个妻子,怎么突然像一个赎了身的可恶妓女那样乱来,竟然导致自己的孩子被杀害!

        很好。说下去,直到现在我们埋藏在心里的话,这回来个了结。

        真的吗?你认为我们能够了结?你真的认为有一份工资,有朝一日你可以不再付给吗?真的认为你在人世的债务的最后一笔,他们不再向你索取吗?你也可以不必为我们所犯的仅仅一个错误而偿付吗?的确,这仅仅是一个错误,对不对,一个单纯的错误?以基督的名义,我们笑吧。喂,笑哇!笑哇!

        (激烈地)说够了,戈旺!

        好极了。扇我耳光吧,打我吧。这样,也许我可能反过来打你,于是你可能开始原谅我,你完全清楚:整个这件事都原谅我,首先是八年前那次酩酊大醉,当时我喝醉了,并不是想喝烈酒,而是因为害怕,因为我这个在学校充好汉的家伙,最有名气、始终时髦的大学生,是夏洛茨维尔大学俱乐部主席,还能叫出纽约茶馆所有坏女人的名字。可我却害怕,不知道跟一个十七岁的女孩子,一个密西西比的外地女孩子如何打交道,也不知道跟一个中学毕业之前从未离开过家的小妞儿如何说话。对,喝醉了好有勇气同她说话,说服她逃离那辆旅游车。

        你并没有强迫我!

        什么?

        你并没有强迫我。你向我提出建议,我自主地接受了。你没有责任。

        你还不住口?喂,你还不住口?是我的责任!那就说利用也一样!对,让我利用吧,既然我这么考虑。让我独自尽情地呻吟。你本人不妨也试试,你会发现呻吟是有乐趣的。你不妨按照这种推测哀叹:这八年来我总在心里嘀咕,如果没有你,我就会娶一个贤淑的好姑娘,她在丈夫做好一切必要的安排之前,绝不会放纵情欲……(他住了口,双手捂住脸)唉,你我二人,我们本来应当相爱,我们本来应当相爱呀!你回忆不起来了吗?

        对。

        什么对呀?

        我们本来应当相爱。

        (朝她伸出手)过来!不要离我这么远。

        (伫立不动)不。

        (又镇定下来)很好,那就随你的便吧。那天夜晚,我们家里有个男人。

        根本没有。

        (没有听她说话)既然盖文叔叔都知道了,那么我推想,在杰斐逊城除开我,当然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了。我还看不出那个人同凶杀案有什么关系。不过,也许你同他上了床,让南茜撞见了,她一时愤恨,或者性欲冲动,或者类似原因,便把孩子杀掉了。也许并不是南茜那么冲动,而是你们只顾卑鄙地寻欢作乐,忘记把孩子从床上抱开,而在那种苟且偷情中……你瞧见啦?瞧我能判断出来吧?

        (机械地摇头,就像到了神经发作的边缘)不是,不是,不是……

        不是,真的吗?我该不该相信你的话?你就说吧!说那天夜晚,你屋里根本没有男人。(坦普尔默不做声)快点儿!你就不能否认吗?(她仍然沉默)很好。这样更好,更清楚!至少,你没有告诉盖文,那天夜晚发生了什么事。我本人什么也不想知道。任何别人都不会了解,永远也不会了解。我禁止你给盖文叔叔打电话,你也不同意向州长或者向任何人透露任何情况。你本人也说过,而且你再说什么也不如这话真实:如果南茜要指望你免除一死,那就让上帝来帮她吧。明白吗?

        不明白。

        不对,你明白啦!我甚至再给你一次机会。你瞧,我善于容忍,不失上流社会人士的风度。可恶的上天在无限慈悲给我的考验,我不但乖乖地接受,而且还加以利用。不错,是为了自己灵魂的升华,对不对,也是为了学会宽恕别人的过错。一只地道的羔羊,怎么!还别说!羔羊还希望你留下一滴血,不要全偿付给你从前的所为。因此,你不要动这电话,一切又会重新变得可能了。反之,如果你打电话,那我一走就永不复返了。

        等一下。这六年当中,你什么时候都可以清理这一切。现在也行,你是自由的。不过,你一旦拿起这话筒,和盖文叔叔通上话,那就晚了,离开的将是我。你愿意我走吗?(她不回答)说你不给盖文打电话了,说呀,求求你啦!

        我做不来。

        说呀,坦普尔!从前我们相爱过。

        我们本来可以相爱。

        那就证明这一点吧。如果南茜该被绞死,那就让她死了吧。如果那天夜晚发生了什么事儿,只有她和你知道。如果她本人不愿意讲出去,她也不愿意保命,那么你何必又……

        我做不来。

        坦普尔!

        坦普尔转过身去,直挺挺地走向电话。戈旺抢先一步,用手按住话筒。

        你知道我对你说过的话,你打电话我就离去。

        (声调异常平静)劳驾,戈旺,你这手移开。(二人对视。戈旺抽回手。坦普尔拿起听筒,放到耳边,目光直视前方,继而说道)请接329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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