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热烈而又壮观的“干打垒”住宅区建设工地上,苏青林和马云天一边和将士们、老乡们打着招呼,一边寻找着吕泰山的身影。在新打起的一截湿漉漉的墙头上,他们找到了正在卸墙板的吕泰山。后者见基地的两位最高领导人到了,就知道又有什么事情要商量了。于是,他把手中的木锤递给了墙头上另外一位老农的手上。他跳下墙头后,与苏青林、马云天寒暄着来到了向阳的山坡上。大家蹲在一个土坡上后,苏青林望着山坡上冬野里的枯黄,心里一片焦灼,他不知道吕泰山能不能拿出一个解决问题的办法来。
吕泰山见两位慎重其事,知道他们找自己肯定有什么大事。于是提议回家,叫宁香豆准备茶饭,“我们边吃饭便说”。苏青林连忙摆摆手说:“吕大哥,我们就在这里说吧,我们有重要的事情与你商量呢……”
“哎呀,苏师长,有什么事尽管说,只要能用得上我,我一定尽力。”吕泰山盘腿坐在客人的下首,恭敬地望着苏青林。
“开矿的设备已经到了,那么大的东西,怎么才能从火车站运到工地,我们想了半天也想不出办法来。”马云天敬重地望着吕泰山,“我和苏书记来,就是请你老哥帮我们出出主意的。”
“设备到了是好事情啊!斗大的麦子从磨眼里下哩,只要有人,就有办法。”吕泰山说:“说吧,这是多大的东西,比小火车还大吗?”
马云天掏出了烟斗,准备抽烟:“差不多,可小火车有轮子,平地上搬运方便,机器没有轮子,根本无法搬动。”
苏青林掏出香烟,在吕泰山的嘴里塞了一支,自己的嘴上也叼了一支。吕泰山马上划着了火柴,给大家点燃了。苏青林抽了一口香烟,然后在山坡上给吕泰山画了个草图,把设备的尺寸、重量告诉了吕泰山。
吕泰山抽着烟想了一下,说出了自己的想法:“用人力解决!就像运小火车一样!”
“用人力?”苏青林吃惊地皱了皱眉头说:“老哥啊,那可是个庞然大物啊!用人力谈何容易。”
马云天点燃了烟斗,说:“苏师长,老哥说的有道理,当初小火车也是个庞然大物吧,我们不是也靠人力把它运到目的地了吗!”
苏青林眉头紧锁,默然了一会儿,自言自语说:“用人力?”
吕泰山肯定地望着苏青林说:“对,只有这个法子。放心吧,到哪山打哪柴,过哪河脱哪鞋(西北方言,读hai),我们会有办法的。”
一会儿工夫,吕泰山就设计出了用人力手工搬运设备的具体办法。用几十根檩条托起设备,人力往前滚动,滚一步,把设备后边的檩条挪到设备前边。这个庞然大物虽大,可它下边的檩条就像是轮子。檩条在人的肩扛、棍撬和推力的作用下转动,它转一圈这设备就前进一步。
“好办法!”苏青林高兴地说:“大哥真是诸葛亮再世呀!”
“干就么(方言:就是的),”马云天用地方话说:“我们老吕哥是猪沟子(屁股)上戳了一扫帚——百眼眼儿开着哩!”
大家说笑了一阵,苏青林和马云天向老大哥告辞,说基地还有事儿。吕泰山知道基地的事儿千头万绪,就说:“干啥事儿也要量力而行。千万要悠着点儿,身体是革命的本钱哪!”
走下山坡后,下午收工的军号吹响了。苏青林和马云天亲自把吕泰山送到了吕九庄,返回的时候,夜幕已经降临了。车窗外,茫茫大漠和戈壁荒滩黑黢黢的,只有车灯射到的地方,才能看出它的本来面目。
吉普车在戈壁山道上颠簸着,夜色越来越浓了,寒意也越发地重了。
马云天突然想起了一件事情,觉得现在向苏青林说正是时候。他侧过身子望着苏青林说:“师长,田秀丽给你写了封情书。”
“什么?什么情书?”苏青林的目光注视着前方,不解地问。
“早就交到我这里了,她让我转交给你。”马云天一本正经地说,“看来她爱你可是爱得有点死去活来呀!”
苏青林忍不住笑了起来,不以为然地说:“是吗,还有这等事?”
马云天好像在讲述一个有趣的爱情故事:“田秀丽这个同志嘛……也不错啊!要不,请我……”
“请你当我和田秀丽的红娘?”苏青林终于听明白了,脸上的笑容收了起来,抢过话头问。
“不可以吗?”马云天摩挲着烟斗,轻轻地问。
“马政委,”苏青林的脸色变得严肃起来,“我跟雅玲是怎样的关系,难道你看不出来吗?”
马云天咬住烟斗不动声色地说:“看出来了。”
“既然看出来了,你还乱点什么鸳鸯谱?”苏青林不满地瞥了他一眼,语气中充满了责怪。
“情况在不断变化嘛!”马云天深深地叹了口气,摸索着在烟斗里塞上了烟丝:“我说你怎么一直不让我当你和雅玲的红娘呢?原来苏师长还有这一手啊!”
“哪一手?”苏青林感到莫名其妙,奇怪地望了他一眼,语气生硬地问。
马云天拿出火柴,不紧不慢地说:“我看你最近老是往文工团那边跑……”
“是的,最近是去的多了些,那是田秀丽要我去看他们文工团表演,大家都知道的。”苏青林打断了他的话说。
“这就对了嘛。”马云天划燃了火柴:“你不好意思向田秀丽同志表白,我去给她说,怎么样?”
苏青林猛一下把车刹住了,马云天的脑袋差点撞到了风挡玻璃上,手中的烟斗、火柴全掉到脚下边了。马云天气恼地坐正了身子,望着苏青林:“干什么?你,你怎么回事?”
“我怎么回事?”苏青林气冲冲地说:“你难道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吗?”
马云天知道苏青林仍然爱的是陈雅玲时,心里一阵高兴,他弯腰从脚下摸起了烟斗和火柴,嘟囔道:“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苏青林没好气地:“你说什么?大声点好吗?”
“我没说什么!”马云天故意装着生气的样子,要侦察出敌情,火力就得猛烈一些:“你把好心当成了驴肝肺!人家田秀丽哪点不好?”
“你要是再给我提这个田秀丽,我就请你下车!”苏青林气不打一处来。
马云天又在烟斗里装上了烟沫子,他划燃火柴点着了烟,吸了两口后,“呵呵”大笑了起来。
“你笑什么?”苏青林有点莫名其妙。
“我这是火力侦察。”马云天吐着淡淡的烟雾,接着慢腾腾地说:“就像打蓝河时,司令员的试进攻一样。我这里不出击,你那里的暗藏火力点,我能看清楚吗?看来,你得重新调整军事部署。”
“好你个老哥。”苏青林听出了他话里的意思,猛然明白了过来,又发动了车子,抿着嘴笑道:“我要是调整军事部署,你还能不知道?我还能瞒着你吗?真是的!”
“对不起了。”马云天咬着烟斗,又吧嗒着:“我必须把你这边的情况先摸清楚呀!”
马云天“火力侦察”的目的已经达到了,不想再和苏青林继续说田秀丽的事情了,只是惬意地一个劲地抽着烟斗。随着喷出的烟雾在车厢里弥漫,他向苏青林说起了那天到医院去找陈雅玲谈话的情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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