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兹尔,”波西摇晃着她的肩膀,“快醒来。我们已经到西雅图了。”
她虚弱地坐起身子,眯着眼望向清晨的阳光:“弗兰克?”
弗兰克一边呻吟一边揉着眼睛:“我们刚才……我刚才……”
“你们两个都昏过去了。”波西说,“我不知道这是为什么,但艾拉告诉我不要担心。她说你们正在……分享?”
“分享。”艾拉表示赞同,她正蜷缩在船尾,用牙齿整理着自己翅膀上的羽毛,从个人卫生角度来说,这样做并不是特别有效,她吐出一些红色的绒毛,“分享是好事。不要再眼前一黑。最大的美国黑幕,二○○三年八月十四日。黑兹尔分享了。不要再晕过去了。”
波西用手挠了挠头:“是的……我们一整晚都以这种方式在聊天交流。我还是不明白她到底在说什么。”
黑兹尔把手伸进外套的口袋里。她能感觉到那木柴就在那儿,用布料包着。
她看向弗兰克:“你的确在那里。”
他点点头,虽然他现在一言不发,但他的表情已经很明确了:他之前说的都是真心话。他想要她保管这块木柴的安全。她不知道自己是应该感到荣幸,还是感到害怕。从来没有人在如此重要的事情上这么相信过她。
“等等,”波西说,“你是说你们两个家伙分享了一次意识丧失?你们俩难道都从现在回到了过去吗?”
“不是,”艾拉说,“不是,不是,不是。再不会晕过去了。艾拉要更多的书。西雅图的书。”
黑兹尔凝视着水面。他们正横穿一个巨大的海湾,向一片市中心建筑驶去。几个居民区在一片小山上起起伏伏。最高的那个建筑上面有个奇怪的白色高塔,顶端的形状像一个盘子,就像山米以前喜欢看的《闪电侠》这种老电影里的宇宙飞船。
再不会晕过去?黑兹尔心想。忍受了这件事如此之久,这个概念似乎太过美好而且不够真实。
为什么艾拉就能确定这种事不再发生了呢?不过黑兹尔的确感到有些不同之处……她觉得周遭都更加坚实了,仿佛她已经不再努力同时并存于两个不同的时间了。她身体里的每一块肌肉都开始感到放松。她觉得自己就像是终于脱下了一件穿了好几个月的脏外套。不知是什么原理,把弗兰克带到她闪回的过去的确起到了某种效果。她重新体验了自己之前的全部历史,直到在现代复活。以后,她所要担心的就只有未来了,假设她真的能有未来的话。
波西控制着小船朝市中心码头驶去。在他们靠岸的时候,艾拉紧张兮兮地抓紧了她巢穴里的那些书本。
黑兹尔自己也感到焦躁不安,她不知道这是何故。这一天是个阳光明媚的好天气,西雅图看上去是个很美丽的地方,那些水湾和桥梁,布满树木的岛屿点缀着海湾,白雪覆盖的群山在远方耸立。不过,她仍然感觉自己好像被什么人盯着一样。
“呃……我们为什么要在这儿停下?”她问道。
波西给他们看自己脖子上的银指环:“蕾娜有个姐姐在这儿。蕾娜要我找到她,并把这个给她看。”
“蕾娜有个姐姐?”弗兰克的声音就好像这件事情吓了他一大跳。
波西点点头:“很明显蕾娜认为她姐姐能为营地提供帮助。”
“亚马逊。”艾拉小声嘟囔,“亚马逊王国。嗯。艾拉会找到图书馆的。不喜欢亚马逊。凶狠。盾牌。长剑。锋利。哎哟。”
弗兰克伸手握住了长矛:“亚马逊?就是那种……女性战士?”
“听起来有些道理。”黑兹尔说,“如果蕾娜的姐姐也是司战女神柏洛娜的女儿,我能理解为什么她会加入亚马逊。但……我们去那里会安全吗?”
“不,不,不,”艾拉说,“去找些书来吧。不要亚马逊。”
“我们必须去试试。”波西说,“我向蕾娜承诺过。再说,派克斯号也不在最佳状态,我之前让它也累得够呛。”
黑兹尔低头看着自己的双脚,海水已经渗到船甲板上了:“哦。”
“是的。”波西说,“我们要么修好它,要么就得重新找条船了。此时此刻我正努力地用自己的意志力去维持船体的完整。艾拉,你知道我们去哪里能找到亚马逊人吗?”
“还有,嗯,”弗兰克提心吊胆地问,“她们不会真的是,经常一见到男人就把他们杀掉的吧?是吗?”
艾拉瞥了一眼市中心的码头,距离他们的船只有几百码远了。“艾拉随后再来和朋友们会合。艾拉现在要飞走了。”
然后她就飞走了。
“好吧……”弗兰克抓住空中飘下来的一根红色羽毛,“这可真是鼓舞人心啊。”
他们将小船驶进了码头。还没来得及把装备全部拯救出来,派克斯号就开始来回晃动,最终裂成了碎片。大部分小船的残骸都沉了下去,只有两块木板漂进了水流之中,一块上面是用油漆画着的眼睛,另一块上写着字母P。
“看来我们没法修好它了。”黑兹尔说,“现在怎么办?”
波西望向西雅图市区那依着山坡起伏的路面:“我们只能寄希望于亚马逊人的帮助了。”
他们寻找了好几个小时。在一家糖果店里他们找到了一种口感很赞的咸味焦糖巧克力。他们买的咖啡效果太强了,黑兹尔的脑袋里好像在敲锣打鼓一样。他们在人行道上的咖啡馆稍作停留,吃掉了几个极其美味的烤鲑鱼三明治。还有一次他们看到艾拉在高楼大厦之间纵身飞起,两只脚紧紧地抓着一大本书。但他们一直没有找到亚马逊人。自始至终,黑兹尔都在留意着时间的流逝。现在已经是六月二十二日了,而阿拉斯加仍然在离这里很远的地方。
最后他们游荡到了市中心的南部,走进了一个广场,周围都是小型的玻璃或者砖型建筑。黑兹尔的神经感到一阵刺痛。她环顾四周,感觉自己正在被人注视着。
“在那儿。”她说。
在他们左首的办公大楼,玻璃大门上就刻着一个单词:亚马逊。
“噢,”弗兰克说,“噢,不是的,黑兹尔。那是一个现代事物。他们是一家公司,在互联网上卖东西。他们并不是真的亚马逊人。”
“除非……”波西走进了大门。黑兹尔对这个地方有种不好的感觉,但她还是和弗兰克一起跟着波西进去了。
大厅看上去就像一个空鱼缸——四面都是玻璃墙,黑色地板光滑平坦,除了几丛植物之外基本上空无一物。靠着最里面墙壁的地方,一座黑色的石质楼梯连接了楼上楼下。在大厅中间有一位穿着黑色职业套装的年轻女子站在那里。她有着一头赤褐色的头发,戴着一个保安人员用的耳机。她胸前的名牌上写着坎齐。她的笑容相当友好,但她的眼睛却让黑兹尔想起了当年新奥尔良夜间时在法国区来回巡逻的那些警察。他们总好像能够看透你,仿佛他们一直在考虑谁是下一个攻击他们的人。
坎齐朝着黑兹尔点点头,无视了那两个男孩子:“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
“呃……但愿如此。”黑兹尔说,“我们在找亚马逊人。”
坎齐瞥了一眼黑兹尔的剑,然后又看向弗兰克的长矛,虽然这两者在幻影迷雾的遮掩下本不应该能被人看到的。
“这里就是亚马逊的总部。”她小心翼翼地回答道,“你们和谁有过预约吗?还是——”
“海拉。”波西打断了她,“我们在找一个女孩,名字叫——”
坎齐的动作如此迅速,黑兹尔几乎看不清她的动作。她飞起一脚当胸踹飞弗兰克,让他朝后飞过了整个大厅。她凭空抽出一把宝剑,用剑背朝着波西的双脚扫了过去,把剑尖抵在了他的下巴上。
黑兹尔伸手要去抽剑,已经太迟了。十几个身穿黑衣的女孩从楼梯上一拥而下,手里都握着长剑,包围了黑兹尔。
坎齐俯视着波西:“第一条规定:未经允许男性不得开口发言。第二条规定:非法入侵我们的领地会判处死刑。你们当然会见到海拉女王。你们的命运会由她一个人来决定。”
亚马逊人收缴了三人组的武器,押解着他们走下无数级的楼梯,走了太久,黑兹尔已经数不清下到多远了。
最后他们发现自己身处一个巨大的洞穴之中,里面的空间如此之大,几乎能为十所高中提供宿舍楼和运动场。荧光灯在岩石洞顶上闪烁着光亮。传送带布满了这个空间,就像滑水道一样,向四面八方传送着箱子。金属架子摆得哪里都是,上面高高地堆着货物的板条箱。起重机嗡嗡地开动着,许多机械臂呼呼作响,它们折叠着板条箱,打包货物,将东西放到上上下下的传送带中。有些架子上已经堆得太高了,他们只能攀着梯子走在狭小的高空天桥上,有时还要走在天花板周围的脚手架上。
黑兹尔记得她在孩童时看到的新闻纪录片。她对其中一幕的印象十分深刻,就是制造飞机和军械的厂房——那里面的流水线每天能制造出成百上千的武器。但没有什么能与眼前的情景相比,几乎全部的工作都由电脑和机器人来承担。黑兹尔能看到的工人只有几个穿着黑色制服的女性保安人员,她们在高空天桥上来回巡视,还有一些穿着很像囚服的橙色连身衣裤的男人们驾驶着铲车穿过走廊,运送着各种箱子。男人们的脖子上都系着铁枷锁。
“你们还留着奴隶?”黑兹尔知道开口说话可能有危险,但她太愤怒了,几乎是脱口而出。
“那些男人?”坎齐轻蔑地用鼻子喷出了一口气,“他们并不是奴隶。他们只是了解自己的地位。现在,快走。”
他们走了好久好久,黑兹尔都开始感觉脚疼了。她以为他们一定会走到这个仓库的尽头,然而坎齐打开了一扇双开门,把他们带进了另一个洞穴,和之前那个仓库一样巨大无比。
“冥界都没有这么大。”黑兹尔抱怨着,虽然不见得真的是这样,但对她的双脚来说感觉的确如此。
坎齐沾沾自喜地笑了起来:“你在赞美我们的行动基地吗?是的,我们的配送系统是全球范围的。这系统花了我们很多年,几乎倾尽所有财力才建成。现在,我们终于可以用其来赢利了。凡人们并没有意识到,他们这是在给亚马逊王国提供资金。很快,我们就会比任何一个凡人的国家还要富有了。那之后——当软弱的凡人们所有事情都要依靠我们时——革命将会开启!”
“你们打算干什么呢?”弗兰克嘟囔着说,“把免邮费服务取消掉?”
一个卫兵用剑柄狠狠地砸了他的肚子。波西想要帮他一把,但另外两个卫兵用剑刃把他逼了回去。
“你将学会尊重。”坎齐说,“像你这样的男性会毁灭凡人的世界。唯一的和谐社会就是由女人来掌管的世界。我们更强大,更睿智——”
“更谦卑。”波西说。
卫兵想上前打他,但波西闪身躲开了。
“停下!”黑兹尔说。出人意料的是,卫兵们居然照做了。
“海拉将会审判我们,对吗?”黑兹尔问,“那么就带我们去见她。我们这是在浪费时间。”
坎齐点点头:“或许你是对的。我们还有更重要的问题要解决。而时间……时间无疑是个问题。”
“你这是什么意思?”黑兹尔问道。
一个卫兵咕哝着说:“我们可以直接把这些家伙带到奥托拉那里。那样说不定还能讨她欢心。”
“不行!”坎齐咆哮着说,“那我很快就会戴着铁枷锁开铲车去了。海拉才是女王。”
“截止到今晚。”另一个卫兵嘟囔着说。
坎齐紧握住了长剑。有一瞬间黑兹尔以为亚马逊人可能会开始内斗了,但坎齐似乎控制住了自己的怒火。
“够了。”她说,“我们走吧。”
他们横穿过一条铲车通道,走上了迷宫一般的传送带,又从一排正在给盒子打包的机械臂底下闪避着通过。
绝大部分商品货物看上去都很普通:书籍、电子产品、婴儿纸尿布。但墙边某处还放着一辆双轮战车,上面也贴着一个大大的条形码。车轭上挂着一个牌子,上面写着:库存仅剩一个,欲购从速(更多此类货物在途中)!
最后他们进入了一个小一些的山洞,看起来像是个装载区和王座厅的结合体。墙壁周围都是六层高的金属架,上面装饰着战斗旗帜、漆绘盾牌,还挂满了巨龙、九头蛇、巨狮和野猪的脑袋。两侧的卫兵则是几十架改装后的用来战斗的铲车。每辆机器上都有一个戴着铁枷锁的男人,一个亚马逊战士站在后侧的平台上,车上装备着一个巨大的十字弓。铲车的两个尖头都被打磨得极其锋利,变成了超大号的剑刃。
这个房间里的架子上还堆放着各种装了动物的笼子。黑兹尔不敢相信自己都看到了什么——黑色的藏獒,巨鹰,一头半狮半鹰的混血产物,一定是狮鹫兽,还有一只和小汽车一样大的红蚂蚁。
她恐惧地看着一辆铲车冲进房间,铲起一个笼子,快速开走了,里面关着一匹美丽的白色飞马。马儿嘶鸣着表示抗议。
“你们要对这匹可怜的动物做什么?”黑兹尔质问道。
坎齐皱起了眉头:“那匹飞马?没什么的,肯定是有人订货了。装卸费和货运费都很高昂,不过——”
“现在在网上就可以买到一匹飞马了吗?”波西问道。
坎齐瞥了他一眼:“很明显你是不能的,男人,但亚马逊人可以。全世界都有我们的追随者,她们需要供给。这边走。”
在仓库的尽头是一座由各种书籍的货架堆起来的高台:上面堆满了吸血鬼小说,詹姆斯·帕特森的恐怖小说堆成了围墙,还有一张王座是由大概一千本名为《高级侵略性女人的五个习惯》堆起来的。
在通往高台的阶梯下面,几个身穿迷彩服的亚马逊人正在进行一场激烈的争论,一个年轻的女子——黑兹尔猜测她就是海拉女王——正坐在王座上观看着下面的争吵。
海拉大概二十多岁,敏捷、轻盈,如同一只老虎。她穿着一套黑色的连身套装,靴子也是黑色的。头上没有戴王冠,但腰上围着一条奇怪的腰带,是由一环一环扣住的金子制成,图案看上去就像迷宫。黑兹尔简直不敢相信,她和蕾娜看起来是如此相似——或许她更老成,但那同样的黑色长发,同样的深色眼镜,还有同样坚毅的表情,她就像正在考虑去判决面前的那些亚马逊人哪一个最该死一样。
坎齐看了一眼正在进行的争吵,厌恶地嘟哝了一句:“奥托拉的代理们,到处散布谎言。”
“什么?”弗兰克问。
随后黑兹尔猛地停下了,她身后的卫兵们不禁一个趔趄。距离女王的王座几英尺的地方,两个亚马逊人正看守着一个笼子。笼子里面是一匹美丽的骏马——并不是长着翅膀的那种,而是一匹威严而充满力量的雄马,有着蜜色的皮毛和黑色的马鬃。它那凶猛的棕色眼睛注视着黑兹尔,她敢发誓这匹马看上去十分急躁,仿佛正在说:你可算来到这儿了啊。
“就是它。”黑兹尔低声说道。
“它,谁?”波西问道。
坎齐生气地皱起眉,但当她看到黑兹尔正看向哪里时,她的表情缓和下来了:“啊,是的,它很美,不是吗?”
黑兹尔使劲眨眨眼,以确定自己不是身在幻觉之中。这匹马就是她在阿拉斯加时曾追逐过的那匹。她绝对确定这一点……但这是不可能的。没有马儿能活上那么久的时间。
“它是不是……”黑兹尔几乎不能控制自己的声调,“你们卖不卖它?”
卫兵们全都笑了起来。
“那是阿里翁。”坎齐耐心地解释,就好像她也理解黑兹尔对它的着迷,“它是亚马逊的皇家财产——曾被断言只属于我们最为勇敢的战士,如果你相信那个预言的话。”
“预言?”黑兹尔问。
坎齐的表情变得有些痛心,几乎显得窘迫了:“别管了。不过,它是非卖品。”
“那为什么要把它关在笼子里?”
坎齐做了个鬼脸:“因为……它很难相处。”
恰好在这个时候,那匹骏马狠狠地把自己的头撞到了笼门上。金属栅栏来回晃动,卫兵们也提心吊胆地向后退去。
黑兹尔想要给这匹马自由。她想要它,超过一切自己之前想要过的任何事物。但波西、弗兰克和十几个亚马逊卫兵都在盯着她,她只好隐藏住自己的情绪。“我就是问问而已。”她说,“让我们去见女王吧。”
房间前面的争论声变得越来越大。最后女王注意到黑兹尔一行人走近了,她打断她们:“够了!”
争论的亚马逊人瞬间都闭上了嘴。女王挥挥手示意她们让开,召唤坎齐走上前去。
坎齐推着黑兹尔和她的朋友们走向王座:“女王陛下,这些混血半神——”
女王猛地站了起来:“是你!”她带着凶狠的怒气瞪住波西·杰克逊不放。
波西用古希腊语嘟囔着什么,黑兹尔很确定圣艾格尼丝修道院的那些修女们不会喜欢他的话的。
“写字夹板。”他说,“SPA。海盗。”
对黑兹尔来说完全是不着边际的几个词,但女王点点头。她走下由畅销书籍堆成的高台,从腰带上抽出一柄匕首。
“难以置信你会蠢到跑来这里。”她说,“你毁掉了我的家园。你让我的妹妹和我流离失所成为囚犯。”
“波西,”弗兰克不安地说,“这个拿着匕首的恐怖女人在说什么呢?”
“瑟茜的岛屿。”波西说,“我刚刚记起来了。戈尔工的血液——或许它开始治愈我的思维了。魔兽之海。海拉……她在码头迎接过我们,带我们去见她的老板。海拉之前是为那个女巫工作的。”
海拉露出了她那一口完美的白牙:“你是在说,你得了健忘症吗?你知道,实际上我还真的相信了。不然为什么你会愚蠢到来这里?”
“我们的来意是和平的。”黑兹尔强调,“波西以前做过什么吗?”
“和平?”女王朝着黑兹尔挑起了眉毛,“他以前做过什么?这个男性毁掉了瑟茜的魔法学校!”
“瑟茜把我变成了荷兰猪!”波西抗议道。
“不要找什么借口!”海拉说,“瑟茜是一个睿智而慷慨的雇主。我曾经有房间和小船,有很好的健身计划、牙科护理、宠物美洲豹、免费的魔药——一切应有尽有!然而这位混血半神带着他的朋友,那个金发的——”
“安娜贝丝。”波西拍打着自己的脑门,好像想让记忆恢复得能更加迅速点,“没错,我是和安娜贝丝一起去那里的。”
“你释放了我们的俘虏——黑胡子和他手下的海盗们。”她转向黑兹尔,“你曾经被海盗绑架过吗?那可不是什么有意思的事。他们彻底烧毁了我们的SPA中心。我妹妹和我被他们关了好几个月。幸运的是,我们都是司战女神柏洛娜的女儿。我们迅速地学会了如何战斗。如果我们当时没有那样的话……”她不禁打了个寒战,“好吧,那些海盗们学会了尊重我们。最终我们来到了加利福尼亚,在那儿——”她停顿了一下,仿佛那段记忆相当痛苦,“我妹妹和我分道扬镳了。”
她朝着波西迈上前去,两人面对面,几乎都要碰上鼻子了。她用匕首抵住他的下巴:“当然,我幸存下来并且更加成功了。我升到了亚马逊女王的位置,所以说我或许还应该谢谢你呢。”
“不客气。”波西说。
女王把匕首刺得更深了一点:“不要紧。我想我会杀了你的。”
“等等!”黑兹尔尖叫,“蕾娜派我们来的!你的妹妹!看看他脖子上戴着的指环。”
海拉皱起眉。她手里的匕首从波西的脖子滑下,戳到那个银指环边上,脸上变得毫无血色。
“解释一下怎么回事,”她看着黑兹尔,“快。”
黑兹尔尽力解释。她描述了朱庇特营地的情况,告诉亚马逊人,蕾娜成了他们的执政官,而魔兽们的大军正挥师南下。她对她们讲述了他们仨要去阿拉斯加释放塔纳托斯的任务。
在黑兹尔说话的同时,另一群亚马逊人走进了房间。其中一人比其他人更加高大也更加年长,一头银发编成了辫子,身上穿着质地很好的丝织袍子,就像一位罗马妇人。其他的亚马逊人为她让出路来,对待她的态度相当恭敬,黑兹尔不禁以为这个人是海拉的母亲——直到她注意到海拉和这个年长女人之间互相用恶狠狠的眼光剜着对方。
“所以我们需要你的帮助。”黑兹尔讲完了她的故事,“蕾娜需要你的帮助。”
海拉一把抓住波西的皮绳,猛地从他的脖子上扯了下来——珠子、指环、举证期名牌都让她抓了去。“蕾娜……那个傻姑娘——”
“得了吧!”年长的女人打断了她,“罗马人需要我们的帮助?”她发出了一阵大笑,她周围的亚马逊人也跟着一起笑了起来。
“在我年轻时,我们和罗马人进行了不知多少次战斗!”女人说,“他们在战斗中杀死了我们多少姐妹?当我还是女王的时候——”
“奥托拉,”海拉打断了她,“你是作为客人来到这里的。你已经不是女王了。”
年长的女人摊开双手,嘲弄地鞠了一躬:“如你所言——至少,在今晚之前是这样。但我说的都是事实,海拉女王。”她用一种奚落的语气说出那个词,“我是被大地母亲亲自送回来的!我带来了一场新战争的消息。为什么亚马逊人要追随朱庇特,那个愚蠢的奥林匹斯之王?我们可以追随一个女神王的,只要我掌了权——”
“如果你掌了权。”海拉说,“但目前,我是女王,我的话就是律法。”
“我明白了。”奥托拉看向集合在下面的亚马逊人,她们全站在那里一动不动,仿佛发觉自己正处于两只野生猛虎的夹击之中。“我们已经变得如此弱势,居然要听从男性半神的话?你会饶恕这个尼普顿之子,留下他的性命,即使他曾经毁掉了你的家园?或许你还会允许他毁掉你的新家!”
黑兹尔屏住了呼吸。亚马逊人来来回回地看着海拉和奥托拉,观察着哪一方先出现落败的迹象。
“我会宣布判决的,”海拉的语气冰冷,“在我了解到所有的事实以后。这是我统治的方法——通过理性,而不是恐惧。首先,我会与这个人交流。”她伸出一根手指指向黑兹尔,“我有责任在判决一位女性战士或是她的盟友死刑之前,听完她要说的话。这是亚马逊人的方式。难道你在冥界度过的这些年头让你的记忆变混乱了吗,奥托拉?”
年长女人发出了一声冷笑,但她没有继续争辩下去。
海拉转向坎齐:“把这些男性带去拘留室。其他的人,退下。”
奥托拉朝着众人举起了手。“遵从我们女王的命令。但你们中有谁想要聆听更多关于盖娅的事情,还有我们与她一起能创造的光辉未来,请跟我来!”
有大概一半的亚马逊人跟着她一起离开了房间。坎齐带着厌恶用鼻子哼了一声,随后带着手下的卫兵拖着波西和弗兰克离开了。
很快,房间里除了女王的卫队以外,只剩下海拉和黑兹尔了。海拉做了个手势,卫队也退出了听力所及的范围。
女王转向黑兹尔。她的怒火已经消散不见,黑兹尔从她的双眼中只看到了绝望。女王的表情看上去就像那些关在笼子里的动物被装在传送带上时一样。
“我们必须好好谈谈,”海拉说,“已经没有什么时间了。到午夜时,我很可能已经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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