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拨客人离开,爱琳换上舒适的家居裙,走到家里的收讯室。她双腿移上长椅,良久地坐着,双眼无神看着前方。虽然天气温暖,她却依旧在毛毯下发抖,手脚冰凉。在她的吩咐下,一个女仆生起了屋内壁炉,并给她端来一壶热茶,但任何东西都赶走不了寒冷。
她听见屋外清扫的动静和仆人们上下楼梯的脚步声。还有一堆事等着她去做,清点家用,和菲科斯太太商量哪个房间该添置什么。但是爱琳似乎无法摆脱这麻木的状态。她感觉自己就像一架齿轮机械被破坏掉的钟,冻结在原地又无用。她躺在长椅上,直到壁炉的火转为微弱,透过窗帘照射进的阳光转为日落时分的金黄。轻微的声响把她惊醒,她不情愿地睁开眼睛,看到马克斯走进房间。他走到壁炉旁瞪着她,仿佛她是他不知如何是好的一个难题。
“什么事?”她皱眉问,揉揉眼睛并坐起身。
马克斯点上灯,坐到长椅旁边,“菲科斯太太告诉我,你一整天都没吃东西。”
爱琳摇摇头,“我只是太累了,等会儿会吃的。”
她的哥哥皱起眉头,“你看上去脸色很差。”
“谢谢。”她干哑着说,“我说过了,我觉得很累。我想休息,这就是——”
“你已经睡了一整天——这也没让你好过一点啊。”
“你想干吗,马克斯?”她的声音里有丝恼怒。
他则开始思考,边把手插进背心口袋里边思索着。他最终瞥向她的膝盖,“我来是想跟你请求件事。”他粗声说。
“什么?”
他指指她的腿,“我可以看看吗?”
爱琳茫然地瞪着他,“我的腿?”
“是的。”马克斯坐上长椅的另头,面无表情。
他以前从来没有提出过这等要求。这么多年后为什么突然想要看看她的腿?爱琳不清楚他的动机,而且她也累得无力再去多想。给他看也不会有什么害处,她想着。她踢掉拖鞋。双腿在裙子下是光裸的。她把腿搁到长椅垫子上,犹豫半晌后终于拉开裙子显示出自己的膝盖。
看到她的腿后,马克斯并没有她想象中那样屏息,而是没什么反应。他黑色的眼眸掠过粘连的疤痕、粗糙的表皮、凹凸的肌肤,最后停留在她光洁白嫩的双脚上。爱琳一直注意着他的反应,直到自己的肺里像火烧般拉紧时才意识到自己刚才一直摒住呼吸。她缓慢地呼出长气,知道现在可以全然而绝对地信任马克斯。
“的确不漂亮,”他终于开口,“但也没我想象的那么糟。”他小心地帮她把裙子拉下来。“有些事情本没有那么糟糕,但人们总把它想象得很糟。”
爱琳好奇地看着这个有着过分保护欲、意志坚定、为她所深爱的哥哥。孩提时代,两人之间更像是陌生人。但自从父亲死后,马克斯已经证实自己能够成为令人尊敬、关心他人的男子汉。和她一样,他勇于承担过错,表面严厉内心温柔。和她不同的是,即使真相很痛苦,他也坦诚地过分。
“为什么你突然想看这个了?”她问。
他露出半自嘲的微笑,让她吃惊不已,“我一直不知道该拿你的事怎么办,我宁可希望这事从来没有发生过。虽然我不愿意承认,但是我知道自己某些方面的确让你失望了。看到你的腿,又想到自己根本无能为力,该死的真让我难受。”
她困惑地摇摇头,“马克斯,你根本无法阻止那场灾难发生呀。这和你的责任感没有关系,你不这么认为吗?”
“这个世上我爱的人寥寥无几,”他喃喃地说,“你和奥莉维亚就是其中的两个——我愿意用我的生命来换取你们中任何一人的痛苦。”
爱琳向他微笑,感觉到内心的麻木被一股暖流解开。但抛开所有的东西不谈,她迫切地想问他一个严肃的问题,但内心仍挣扎着想压碎那股微弱的希望,“马克斯,”她吞吞吐吐地问,“如果你爱上一个女人,像这样的伤疤是否会让你停——”
“不会。”他肯定地打断她,“不,我不会因为这个而放弃。”
爱琳困惑想着他是否说了真话。也许他只是想保护她,所以才这么说。但马克斯不像是那种撒谎安慰别人的人。
“你相信我吗?”他问。
她不确定地看看他,“我想相信你。”
“你先前说我选伴要求完美,其实不对。我的确喜欢外表美丽的女人,但这不过是一种需求。一个外表太过完美的男人也是一种假象。”
爱琳吃惊地怔住,仔细审视他宽阔的身体,粗砺的下颚,浓眉下的一对黑色锐利双眼。“你很有魅力。”她真诚地说,“也许不是肖恩先生那种俊美……但很少男人和你一样。”
她的哥哥耸耸肩,“相信我,这没有关系,我从来不觉得自己的样子——或缺陷——会成为什么障碍。反倒让我可以更公正地观赏外表美——但以你这样外表的人很难欣赏到这点。”
爱琳皱起眉,纳闷他是褒或是贬。
“这的确很难,”马克斯继续说,“对你来说更难理解。因为像你这样美丽的女子,自己身上的缺憾会让你感到羞愧并想尽力掩盖缺陷。你从来没有安心过,对不对?”
爱琳靠上长椅的顶端,摇摇头,“我讨厌这些伤疤。我一直希望自己可以摆脱掉它们。但是我无能为力。”
“就像迈肯永远改变不了他的出身一样。”
“如果你想在两者间划等号,马克斯,这根本不一样。我从来不在意迈肯的出身。世界上没有任何东西能阻止我爱他——”她突然停住,开始领悟到他的话外之意。
“你不觉得他对你的腿也是这么看的么?”
“我不知道。”
“看在上帝份上,告诉他真相。此刻不该让你的自尊再主宰下去了。”
他的话突然引发她的愤怒,“这和自尊无关!”
“哦?”马克斯讽刺地看她一眼,“你不敢告诉迈肯你没有以前完美了,这不是自尊是什么?”
“事情没那么简单,”她抗议。
他的嘴唇不耐地咧开,“也许问题的确不简单——但结果是一样的。表现得成熟一点吧,承认你的瑕疵。给那可怜的魔鬼一丝机会,让他证明他对你的爱不会变。”
“你简直不可理喻,”她愤懑出声,真想扇他一耳光。
马克斯冷冷地微笑,“去找他,爱琳。否则我就自己去告诉他。”
“你不能这么做!”
“马车已经准备好了,”他提醒她,“5分钟后我就去伦敦,不管你去不去。”
“看在上帝份上,”她大喊,“你能不能别再指使别人该怎么做?”
“事实上,不能。”
他的回答让爱琳哭笑不得。“今天之前你还不想让我和迈肯来往,为什么现在改变主意了?”
“因为你已经31岁而且还未婚,我感觉到这是唯一可以摆脱你的机会。”马克斯露齿一笑,急忙躲开她的粉拳,然后一把紧紧抱住她,“而且我也希望你幸福。”他靠着她的头发喃喃地说。
爱琳把脸靠在他的肩膀上,感觉到自己热泪盈眶。
“我怕迈肯会伤害你。”马克斯继续说,“一开始他的确想这么做。可他虽然扬言要继续,但他没有执行自己的计划。即使他认定你背叛了他,他还是克制不住地爱你。今天他离开时的样子真的……失魂落魄。我终于明白,只有离开你才会让他变得危险,正如离开他你也会危险一样。我同情那私生子,每个男人都害怕受这样的伤害。”马克斯摸索出一块手帕,“在你弄坏我的外套前,拿着这个。”
爱琳抽泣着站直身,她感觉自己脆弱无比,好象刚被他推到悬崖边一样,“还记得你曾经跟我说你不喜欢冒险吗?其实我也不喜欢。”
“我记得,自己说的是不必要的冒险。”他柔声回复,“但眼前这个是必要的,不是吗?”
爱琳眨也不眨地看着他。她在想着,不管她选择怎么做,她都无法否认内心那股压倒性的渴望,一种想要改变自己后半生的渴望。即使迈肯离开英国,苦难也不会结束。过去的12年来内心没有平和,以后更不会有。这项认知让她感觉难过,害怕,还有一种奇妙的高兴。一项必然的冒险……
“我要去伦敦,”她说,声音里的颤抖只剩下些许,“只要几分钟换衣服就好。”
“没时间了。”
“可是我不能穿着这个在大庭广众——”
“船开了你就赶不上了。”
爱琳像被触电般迅速套上先前扔在地上的拖鞋,“马克斯,你务必要让我及时赶到那儿!”
虽然马克斯建议她在到伦敦的途中要休息一下,但爱琳几乎整夜都醒着。她瞪着马车外黑漆漆的景色,内心打成结又扭曲不安。她担心的是,能否在迈肯乘座的大布列颠号开船之间找到他。夜色中打破寂静的唯一声音,就是坐在对面的马克斯熟睡中发出的鼾声。
黎明前夕她终于精疲力尽,坐在位子上沉沉睡去,脸颊还贴在车窗玻璃前的天鹅绒窗帘上。朦胧中她被叫醒,感觉到马克斯的手放上她的肩。
“什么……?”她含糊地问,在他的轻摇下眨眨眼,并闷哼着醒过来。
“醒醒,我们到码头了。”
爱琳慢慢坐直身,马克斯打开马车门。小厮彼得从外面帮他开门。瞬间一股混合的味道充满整个马车。空气里有咸味,鱼味,煤炭和雪茄的浓重味道。海鸥的啸叫伴随着人类的语言……还有人在大喊着“放下锚”或是“卸货”之类费解的词。马克斯跨出马车,爱琳把前额一缕掉落的头发撩回去,边靠起身看着他。
码头的景象一片忙乱,船道的两边是数不的桅杆,停满了以煤做燃料的舢板船、汽船等等各种船只。码头工人们个个身材结实,汗流浃背地用手执钩把包裹、箱子、木桶,和一包包货物运送到就近仓库。一排铁制起重机安放在固定位置上,每个机器上面都有两个操作工,负责把货物从船搬运到堤岸上。这是很艰苦的活,更别提有多危险了。她几乎无法相信迈肯以前就是以这样的方式过活。
码头的长尽头处是一座窑炉,安放在仓库旁边,专门用来焚毁已经损坏的雪茄。长长的烟囱口不时冒出蓝色的浓烟,直直升上天空。
“有人把这叫做女王的管笛,”马克斯跟着她的目光看去,讽刺地解释。
爱琳沿着那一排溜仓库望去,看到一艘巨大的木浆汽船,尺寸大得可以轻松容纳200人。“这就是大布列颠号吗?”
马克斯点头,“我找个船员,叫他把迈肯叫下船来。”
爱琳紧紧闭上眼,试着想象迈肯听到这消息后会是什么表情。以他现在的脾气和状态,恐怕不高兴下船来。“也许我该上船去。”她提议。
“不行。”她哥哥迅速回绝,“他们不久就要起锚了——我可不想冒险让你成为横跨大西洋的意外旅客。”
“我怕会耽误迈肯起程,”她说,“这样他会杀了我的。”
马克斯不耐地嗤出声,“光是站在这里和你争论的时候,这艘船就已经要起航了。你到底还想不想和迈肯说?”
“当然!”
“那就留在马车里。彼得和车夫会照看你,我马上就回来。”
“他可能不愿意下船,”她说,“我伤他太深了,马克斯。”
“他会来的。”他的哥哥冷静而笃定地说,“我有的是办法。”
爱琳目送马克斯远去,痛苦的内心似乎升起一簇微小的希望。哥哥的架势似乎准备好必要时来一场肉搏战,即使那个男人几乎比他高一个头。
爱琳坐回马车,拉开窗帘浏览外面的景色,外面一个警察正悠闲地晃过一排叠成6到8个高的昂贵砂糖货桶。她一边在等待,一边突然想到自己的样子好象刚从篱笆墙上翻下来一般,衣服皱皱的,头发乱蓬做一团。她甚至没换鞋。一个淑女是不能这么进城的,她悲哀地想着,边小心地把脚趾头缩回编织拖鞋里。
几分钟过去,马车里开始变的闷热起来。码头的味道虽然难闻,但至少比坐在密不透风的车厢里来得好。爱琳决定叩叩门板,让彼得过来。正当她手刚碰到车壁板时,车门突然打开,用力之猛让她吃惊。她僵住,手指停留在空中。迈肯出现在车门口,宽宽的肩膀挡住外面的阳光。
他伸手握住她的手臂,仿佛要保护她躲避意外的天降之物。他的手指用力太过急切,弄痛了她。爱琳退缩着,感觉迈肯似乎成了一个全然的陌生人。她简直不敢相信眼前这个男人居然曾经温柔地抱住她吻她。“出了什么事?”他命令地询问,声音沙哑,“你没去看医生吗?”
“什么?”她瞪着他,表情困惑极了,“我为什么要去看医生?”
迈肯的眼睛谜起,手突然松开她,“你没生病?”
“没有……你为什么会觉得我……”爱琳恍然地皱眉,看向站在他身边的哥哥。“马克斯!你不该这么跟他说!”
“否则他就不会来了。”马克斯毫无悔过之意。
“我很抱歉,”爱琳对迈肯说,“我哥哥误导了你——我没有生病。我来这儿是因为我想和你谈一谈。”
迈肯面无表情地看着她,“没什么可说的。”
“不,有的,”她坚持,“前天你告诉过我,你想和我真诚地谈一次,否则你这辈子都会后悔。我本该也这么做,但是很抱歉我没有做到。但是我奔波一整夜,赶在你离开英国前想见到你。我想请你——不,求你给我一个机会,让我解释一下自己的所做所为。”
他摇摇头,“入口马上要封闭了。如果我5分钟内不赶回去,我的行李和私人文件就得留在上面——所有的一切东西,除了我身上的这身衣服。”
爱琳紧咬住内颊,试着抑制内心渐渐升起的坚定决心,“那么我就和你一起去。”
“连牙刷都不带一把地横跨大西洋?”他冷笑。
“是的。”
迈肯长久地瞪着她。他的表情深不可侧,既不显示他的感受,也不发表意见。爱琳害怕他会拒绝她,她拼命地在搜寻合适的字眼,或是解开他僵硬自制的钥匙……然后她注意到他太阳穴周围激烈的跳动。她的内心升起希望。不管他多努力地伪装,他都并非对她全然无动于衷。
也许唯一修补迈肯破碎自尊的方法是放弃自己的自尊。她不情愿地卸下伪装,以一生中从未有过的恳切和卑微口气开口,“求你。如果你对我还有一丝丝的感觉,别回船上去。我发誓,我不会再要求你做其他任何事。请你,让我告诉你真相,迈肯。”
另一波难以忍受的沉默。迈肯下颚紧绷,他的脸颊肌肉终于抽动,“该死的你。”他轻声说。
爱琳眩晕地意识到他并没有拒绝她,“我们去玛登府邸好吗?”她怯声低语。
“不——如果我再让你哥哥盯着我们,我就真该死了。他自己去玛登府邸,你和我到肖恩在拉特里奇的住处去谈。”
爱琳没敢再说什么,生怕她再怎样就会让他改变主意。她点点头,坐回车位,感觉到自己的心脏在肋骨下砰砰重跳。
迈肯跟车夫说明了一下行驶路线,然后上马车。马克斯跟在他后面,对迈肯的提议一脸不赞同的表情,因为他本想着是由自己掌控全局。但是他没有反对,只是坐在爱琳身边,双臂交叉在胸前。
离开码头后,车厢内一路就弥漫着浓重的沉默氛围。爱琳感觉糟糕透了,她的双腿僵直疼痛,思想混乱,头痛得厉害。她本想把迈肯如花岗岩般严肃的面孔想象成和善可亲的样子,但是这个念头并没能让爱琳感觉好过点。她甚至不知道自己等下该说什么,如何在不要他同情或怜悯的情况下说出事实的真相。
马克斯似乎感觉到她的焦虑,他伸手握住她的手指,轻轻地安抚性地握压。爱琳抬起头,看到迈肯注意到兄妹俩之间的微妙手势。他的目光怀疑地从马克斯脸上转到她脸上,“你现在就可以开始说了,”他说。
爱琳露出抱歉的微笑,“如果你不介意,我想再等等。”
“很好。”迈肯嘲笑地说,“反正我也有的是时间。”
马克斯因他的话而严肃起来,“听着,迈肯——”
“没关系。”爱琳插嘴,边把手挽进哥哥的臂膀,“你已经帮了很大忙了,马克斯。剩下的我自己能处理。”
她的哥哥皱起眉头,“可是我还是不放心。在没有仆人或家人的陪伴下独自进饭店,这会引起谣言,而且你不能——”
“谣言是我所担心的事里最微不足道的一项。”爱琳打断他,手肘轻压他的肋骨,马克斯咕哝了几句后终于不支声了。
似乎花了好几个小时,他们终于到达拉特里奇饭店。饭店门口有四处入口,马车在其中一处的后巷里停下。迈肯先下车,然后扶她下来。爱琳内心充满预期的苦闷。她转身看向马克斯。马克斯看到她眼里的全然无助,安慰似地向她点点头,然后对迈肯厉声开口,“等下,我要和你说句话。”
迈肯扬起一边眉,在他身边停下。他冰冷的询问目光对上伯爵,“什么事?”
马克斯背对爱琳,以她听不到音量开口,“我希望自己没有看错你,迈肯。不管等下你和我妹妹谈了什么,我只想提醒你一件事——如果你再伤害她的话,我会让你赔上自己的命。我说到做到。”
迈肯摇摇头喃喃自语了些什么,然后走向爱琳,带她从后门进入。杰顿·肖恩的侍从惊诧地看着他们俩,“迈肯先生,”他惊呼,“我以为你的船已经——”
“船是已经起航了。”迈肯简短回答。
侍从尽力从错愕中寻回镇定,“如果您想找肖恩先生,他正在公司办公室——”
“我想借用一下他的房间,”迈肯说,“别让人来打扰我们。”
侍从老练地遵从吩咐,甚至都没像爱琳看一眼,“好的,先生。”
迈肯领着爱琳走进房间。整个房间以深色木板装饰,墙上贴着厚厚的深紫色浮雕墙纸。他们走进起居室,卧室就在隔壁。厚重的天鹅绒窗帘已拉开,露出茶色的蕾丝薄帘,柔化了照进房间的灿烂阳光。
爱琳内心紧张极了,她感觉到自己的牙齿都在打颤。她紧咬住下颚,坐进一张巨大的皮制椅子里。长长的停顿后,迈肯也坐在她旁边的椅子上,冷冷地看着她。壁炉架上有只老式的法国座钟,令人心烦地滴答做响,在紧张的空气里划出印记。
爱琳的思绪一片空白。在马车里她已经想好了怎么开口,但是先前的周虑突然都不见了。她紧张地以舌尖轻舔干燥的嘴唇。
迈肯的目光跟随到她的嘴上,黑色浓眉蹙成一团,“可以开始了吗?”
爱琳慢慢的深呼吸,并轻揉前额,“是的,我很抱歉。只是我不知道该怎么开口。我非常高兴终于有机会可以向你吐露实情。只是……只是这是我做过的最艰难的事。”爱琳目光转向空空的壁炉,双手紧握住椅子的扶手。“如果我让你相信,我是因为你的社会地位才拒绝你的,那么我的演技一定很出色。但事实根本不是这样。我从来不会介意你的出身……你从哪里来,或者你究竟是谁……即使你身无分文,我也根本不会介意。我愿意做任何事,愿意去任何地方,只为和你在一起。”她的指甲深陷入柔软的皮革里。她紧紧闭上眼睛,“我爱你,迈肯。我一直爱着你。”
房间里寂静无声,只有座钟清脆的滴答声回应。当爱琳继续开口时,她感觉像是隔在很远的地方聆听自己述说,“我和圣德里爵爷的关系也并非旁人看到的那样。我们俩之间的浪漫迹象其实都是假象——只是因我和圣德里爵爷的需要才这么做。他对我没有rou体的迷恋,而且也永远不会对我产生这样的兴趣,因为他……”她尴尬地停下来,“他的兴趣仅限于男人。他向我求婚也只是一桩实际的安排——维系友谊的纽带而已。我不能否认他的主意的确让我有点动心,但在你返回伦敦前我就已经拒绝了他。”
爱琳睁开眼,低头看着自己的膝盖,欣快地感觉到全身已没有那么麻痹。但是又开始害怕,面前的男人只消一句话就可以摧毁她,而她还得让自己无所遁形地暴露在他眼前。在她那样对待他之后,他的确理应狂怒。“很久以前我生的那场病……”她犹豫地开口,“……你怀疑的对,我的确在那件事上撒了谎。那不是发高烧而已。我遇上了火灾——身上的烧伤很严重。那时候我和菲科斯太太在厨房里,一盘油漏到炉子上方的篮子上,引发了大火。接下来我就记不太清了,只觉得自己的衣服上着火了,然后就被火焰包围。我想跑出去……是一个小厮把我摁到地上把火扑灭。他救了我的命。你可能还记得他——威廉——你在石字园时他是二等仆人。”她停下来,长长地呼吸。等到颤抖稍微好些了,她才能稳住自己的声音,“我的腿已经彻底被烧坏了。”
她鼓起勇气看向迈肯,他没有靠在椅背上,整个身躯前倾,并因紧张而全身紧绷,泛白的脸上蓝绿色眼睛像两道炽热的火焰。
爱琳再度把眼光转开。如果继续看着他,她就说不下去了,“我一直昏迷着做噩梦,”她说,“当烧伤的疼痛无法忍受时,就依靠咖啡镇痛。伤口化脓后感染到我的血液,医生说我熬不过一个星期。是菲科斯太太找来一个据说很会治病的女巫,我才得以活下来。但是我一点也不想好起来,我只想去死。后来菲科斯太太给我看了那封信……”她记起当年的情形,陷入沉默。那一刻永久地烙在自己的脑海里,是潦潦几字的一张信纸把她从鬼门关拉回。
“什么信?”她听见迈肯的声音,嗓子像被堵住一样。
“你寄给她的信……向她借钱,因为你要中断和伊伯利先生的师徒关系。菲科斯太太把信念给我听……当我听到你写的信那时,我才意识到……只要你还活在这世界上,我就会继续活下去。”爱琳因热泪涌出而突然停下,她尽力地眨眼想把眼泪收回去。
迈肯发出沙哑的叹息。他走近椅子,在她面前蹲下,呼吸急促地仿佛刚有人在他胸口打上致命一击。
“我从来没想过你会回来,”爱琳说,“我也不想让你知道那场意外。可是你再次回到石字园后,我决定和你在一起——哪怕一个晚上——也值得冒任何险。所以我才……”她犹豫着,脸绯红地说完,“选择村里舞会的那晚……”
迈肯沉重地呼吸,伸手握住她的衣服下摆。爱琳立刻弯下身,迅速抓住他的手腕制止他,“等等!”
迈肯停下动作,肩膀的肌肉紧紧隆起。
“火伤的疤痕很丑陋,”爱琳低语,“我的腿上都是密布的疤痕。还有更糟糕的事,我的皮肤已经毁了。因为伤疤会拉紧收缩,所以有时候我连伸直膝盖都很困难。”
他停顿下来,消化她的话。然后把她的手指自他手腕上松开,脱掉她的拖鞋,一只又一只。一想到他即将看到的是怎样的场景,就让爱琳禁不住涌上一波反胃。她不停地吞咽,咸咸的泪水烁痛她的喉咙。他伸到她的裙子底下,双手滑到她紧绷的大腿上,手掌掠过层层的衣物一直找到裤腰结。爱琳的脸色泛白,感觉到他的手触到自己的内衣底下,脸又转为深深的绯红。
“让我来,”他喃喃地说。
她顺从着抬起臀部让他拉下裤子和吊袜带。裙边上推到大腿根部,冰凉的空气侵占她裸露的肌肤。她的脸和脖因忧虑而渗出汗水,她抬起袖子擦掉脸上和上唇的汗珠。
迈肯跪在她前面,温暖的大手握住她冰凉的双脚。他的大拇指刷过她的粉色脚趾尖,“事发的时候你正穿着鞋。”他说,瞪着她脚部光洁白皙的肌肤,蓝色的静脉血管隐隐可见。
她张开双眼,看着他的头顶,感觉到汗水流到眼部,“是的。”她全身因他手摸向脚踝而绷紧。
迈肯的手指停住动作,“我碰你的时候会痛吗?”
“不——不痛。”爱琳再度擦掉汗水,在他缓慢而轻轻的探索下喘息起来,“只是……菲科斯太太是唯一可以碰我腿的人。有些地方我毫无知觉……但是有的地方却敏感地要命。”一想到他的手放到自己扭曲伤疤上的情景就让她无法忍受。她吓呆似地看着他的手指慢慢掠过纠结的红色疤痕,内心感觉悲哀。
“真希望我能早点知道,”他喃喃着,“我本该陪着你的。”
他的话让爱琳想哭泣,但她收紧下颚不让自己颤抖,“我想你,”她僵硬地承认着,“我一直希望你能来。有时候我仿佛就感觉到你在身边,抱着我……但是菲科斯太太说,那只是高烧时的幻觉。”
他手指的动作停住。他的肩膀好象得了寒战般剧烈地抖动。最终他的手掌继续开始摸索上她的双腿,把两股分开,大拇指开始抚摸内侧。“因为这个,所以我们才会分开,”他不稳地开口,“所以你才不让我上你的床,所以你才拒绝我的求婚,所以你没有告诉我你父亲的威胁,而是奥莉维亚告诉我。”
“是的。”
迈肯直起身,双手扶住她两侧的椅子手把,他的脸和她就相距几寸。
爱琳本以为会在他脸上看到悲哀,同情,厌恶……但是她没想到居然是愤怒。她没有料到会在他的眼睛里看到怒火,站在她面前的是一个怒容满面的男人。“你以为我说爱你是什么意思呢?你认为我会因为这些伤疤而厌恶你?”
爱琳被他的反应彻底震住,只是傻傻地点点头。
“我的上帝。”他脸上的怒火更甚,“如果情况倒转过来,我是那个被火烧伤的人,你还会离开我吗?”
“不!”
“那你为什么认定我会如此?”
她颤缩回椅子里。迈肯紧跟着她靠上来,他的愤怒已转为痛苦,“该死的,爱琳!”他颤抖的双手捧住她的脸,修长的手指抚过她的脸颊,他的眼眶里有泪水在打转,“你是我的另一半,”他嘶哑着说,“你怎么会认为我不想要你呢?你把我们俩都推进地狱,就因为这些根本莫须有的原因!”
他不明白她为什么害怕。爱琳触到他的手腕,紧紧抓住他,欲言又止。
迈肯以激切和愤怒的关心看着她,“怎么了?”他一手仍停在他脸上,另一手帮她把前额的头发拨回耳后。
“只有在你对我的腿毫不知情时,我才能和你做爱。但是现在你已经知道了……你会觉得很困难,也许根本不可能……”
迈肯眼里闪过一丝令她警觉的光芒,“你是在怀疑我和你做爱的能力?”
爱琳急忙地把裙子拉下来遮住腿,直到伤疤完全被盖住后才彻底宽心,“我的腿很丑,迈肯。”
他喃喃地说出一句令她脸红的脏话,并再度捧住她的头,迫使她抬起眼睛看着他。他的声音里混合着凶猛和野蛮,“12年来我的内心一直受着煎熬和折磨,我想要搂你在怀里但是我知道那永远不可能。和你的腿比起来,我还有上千个理由想要你,而且……不,该死的,我有全部的理由要你,只因为你是你。我想深深地埋在你体内,停留数小时……数天……数周。我想每天的上午,下午和夜晚都能和你厮守。我想要你的眼泪,你的微笑,你的甜吻……你头发的味道,你肌肤的味道,你的呼吸吹在我脸上的感觉。我想要这一生的最后时光都能看到你……依偎在你的怀里咽下最后一口气。”他摇摇头,看着她的样子就像被宣判有罪的人看到给自己行刑的刽子手,“爱琳,”他低语,“你知道我在说什么吗?”
“我知道,”她的眼睛闪着泪花,“把自己的心放在身外的某处继续生活。”
“不。是你对我的爱太没有信心,而且打算用一生的痛苦来宣判我有罪。”他的脸突然扭曲,“这比死亡更可怕。”
“我很抱歉。”她的声音开始支离破碎,“迈肯——”
“抱歉还不够。”他把自己泪湿的脸贴向她,嘴唇灼烫地擦过她的脸颊和下颚,并加上半粗暴的吻,好象要把她吞下去一般。“远远不够。你说过你活地如行尸走肉……你怎能就这样丢失自己的灵魂?没有你的每一天对我来说都像是诅咒。和其他女人度过的每个夜晚里,我都希望在我臂弯中的人是你——”
“不——”她申吟着。
“希望,”他继续激烈地坦述自己的内心,“可以停止对你的思念,那种感觉就像蚂蚁在啮咬我的内心,直到所有的东西都被掏空。我无处安生,甚至无法入眠。即使是梦里也如此……”他断断续续地说着,并以颤抖而饥渴的吻猛烈地占有她的唇。他的眼泪和嘴唇的味道让爱琳既困惑又开始发热,她的头脑里充满着震惊和欢愉。迈肯似乎已经陷入半疯狂的状态,他的呼吸急促,双手力道之猛几乎要在她的肌肤上留下瘀痕。“老天,”他以一个承受不住太多的男人的激烈说道,“过去几天我被折磨地快疯了,我已经受够了!”
爱琳突然感觉到自己被抱离椅子,他一把把她抱在胸前,轻松地仿佛她根本没什么重量,“你在干什么?”她喘息着问。
“带你上床。”
爱琳扭动着在他怀里挣扎。她狂乱地想着如何跟他解释,事情应该一步步来,而不是一发到底。“不,迈肯。我还没准备好!求你,我只是想先谈谈——”
“我厌倦了谈话。”
“我做不到,”她拼命解释,“我需要时间,而且我也累坏了……白天我根本没怎么睡——”
“爱琳,”他简短打断她,“即便此刻上帝和魔鬼联手,也阻止不了我现在要和你做爱的决心。”
屋里充满暧昧的气氛。爱琳颤抖着,感觉自己的脸上渗出新的、激情的汗珠。
迈肯将嘴印上她闪烁的脸颊,“别害怕。”他低语,“别怕我。”
她不能不怕。过去12年来她一直习惯了躲避和掩盖自己的身体。一想到她将会在他面前裸裎以对,无处可退,她的心就跳得厉害。迈肯抱着她大步走到隔壁的卧室,在床边放下她让她先站着,然后自己去拉开床上织锦被褥。爱琳瞪着白色的干净清新的亚麻床单,感觉自己的胃像灌满铅块一样难受。
迈肯伸手去解她衣服上的扣子。他的手指沿着一排纽扣下来解开她的紧身衣。松松的上衣落到地板上,然后把她的内衣从头顶套出来。她裸露地站在他面前,肌肤上泛起鸡皮疙瘩。她得用尽全身的意志力来克制住包裹住自己的冲动。
迈肯以指背轻刷过她的乳峰,一路向下,让她的腹部颤抖地绷紧。他安抚着冰凉的肌肤,然后极其细致地把她拥入怀里,在她发间低语着软软的听不太清的情话。她双手攥住他的外套翻领,脸靠在他的衬衣前。他缓慢而小心地把她的发针取下,扔到地板上。一头秀发长长的垂下,如丝般垂泻在她的后背。
迈肯的手移到她的下颚,抬起她的脸将自己的嘴唇印上她,长长而热烈的吻几乎让她双膝发软。她被固定在他的胸前,乳尖轻擦着他粗糙的黑呢外套面料。她的双唇无助地分开,迈肯索求更多,他的舌头进入她温暖的深处,以湿润,热辣,性爱式的吸吮封住她的唇。
他的手占有性地抚上她的背,盖上她丰满的臀部。他发现到她脊椎下的一个敏感点,并把她贴紧自己,直到她感觉到他裤裆中已经被唤醒的紧绷粗长的轮廓。他故意轻压向她,仿佛要证明自己热切的烁烫肌肉能和她完美契合一般,令她抵着他的唇发出啜泣。不容她思考,迈肯的手已经伸下她的臀部到达两腿间,同时一条长腿熟练地插进并分开她的两腿。他仍是让她安全地靠着他,而手指则分开她si处的肌肉,拍打,分开柔嫩的秘密入口,让她的脆弱完全分开。
爱琳抵着他的手些微地弓起身体,他的两根手指滑入她。她的身体波动着,要求更多般将他吸入更深。她想要迈肯覆盖上她,抵着她,进入她,填满每处空隙。更多的他,更多,直到两人之间紧地连针也插不进。
迈肯调整她身体的角度,以便自己的长矛能更契进她的两腿,同时缓缓抽动自己的手指以配合那一波新的愉悦摩擦快感。他催促她更贴紧,在自己腰部兴奋的肿胀上一遍又一遍地推拉,以墉懒但又坚定的节奏,从内到外爱抚她。他的脸颊轻刷过她的头发,嘴唇摩擦黑色的发端,向上到达汗湿的发根。爱琳感觉自己体内绷紧、跳跃,快感增强,直到自己几乎临近白热化的释放边缘。他的嘴再度找到她,舌头温柔地探入,这个灵魂碰触的热吻让她涨满幸福的疼痛。哦,是的……哦,是的……
正当高chao快要到来时,迈肯却松开她的唇,抽出手指,让她沮丧不已。“还不行。”他低语,不顾她浑身激烈地颤抖。
“我想要你。”她说,声音颤抖地几乎无法成字。
他湿淋淋的手指划上她的喉咙曲线,“是的,我知道。等我终于放你下床时,你就会明白我到底有多要你。我会用所有的方法……让你彻底地属于我。”迈肯拦腰抱起她,把她放在白色床单上。他依旧全身整装地覆上她全裸的身体。他黑色的头颅低垂,她感觉到他的唇落到她的膝盖上。
和那些最丑陋的伤疤比起来,这里是她希望他亲吻的最后一处了。爱琳浑身僵冷,抗议似地想缩回。但迈肯抓住她,双手固定住她的臀。他把她压进床褥里,嘴唇流连地刷过她的膝。“你没必要这么做,”爱琳哆嗦着说,“我宁愿你没有……真的,没必要证明——”
“闭嘴。”迈肯温柔地说,继续亲吻她的大腿,以一种她从未想到的方式接纳她的伤痕。他碰触所有的地方,手爱抚着孪缩的肌肉。“没事了。”他喃喃地说,手伸到她紧绷的腹部以划圈的方式安抚她。“我爱你,全部的你。”他的大拇指摩挲她的肚脐眼,并开始轻咬她大腿内侧上方的细嫩肌肤。“为我张开,”他低语着,她的肌肤潮红,“张开,”他催促着,丝滑的吻向更高处探索。
她娇吟着分开双腿,感觉到自己的欲望在攀升。迈肯的嘴贴上分开的肉缝,舌头描绘着她肿胀的肉芽,然后下滑试探她咸咸的身体入口处。爱琳感觉四肢沉重,所有的感官都开启,全部的意识都集中在双腿间微妙、愉悦得近乎痛苦的击打动作上。迈肯抽回几许,轻柔的呼吸吹拂在她潮湿的欲望处,并以舌尖舔弄其间隆起的顶端。她握紧拳,头部后仰,渴望地弓起身体,喉间发出恳求似地轻吟。正当她以为已经无力再承受更多的酷刑时,他滑入三个手指。指关节上的硬结陷入丝滑通道。她无法思考,不能移动,全身浸透愉悦。他的嘴开始在她的欲望部位拉扯,内里的手指戳刺并旋转,直到她尖叫出声,狂喜地剧烈痉挛。
迈肯站起身脱掉外套,目光仍锁住仰躺在床上的她。他迅速地宽衣解带,露出覆满毛发的结实胸膛。蓄势待发的健壮身躯是纯然的阳刚而非优雅。宽阔的肩膀和纠结的肌肉下却蕴涵着一种天生的优美。他让女人感到安心,而同时又心甘情愿被他征服。
迈肯覆上她,大手滑到她颈后定住她,并轻分开她的腿。他全裸的身体全然地压上她,让爱琳的呼吸突然像溺水般困难……坚硬而毛糙的四肢,令人眩晕的宽阔胸膛,还有那硬挺却丝般柔滑的部位。迈肯抓住她的右大腿,小心地调节位置以便不让疤痕孪缩拉动她的膝盖。
她一手触上他的脸,爱抚他剃须干净的脸颊。这一刻是这么动人,这么甜蜜,她眼中含满热泪,“迈肯……我从来不敢梦想会有这个。”
他浓密的睫毛低垂,前额靠上她的,“我有想过,”他的声音粗糙而沙哑,“上千个夜晚里,我都梦见自己和你做爱。世界上没有任何一个男人比我更痛恨日出。”他低头吻向她的唇,喉咙和乳尖。他轻柔地抬起她,舌尖击打她的乳头,引得她浑身轻颤地回应。他调整自己的姿势,进入她,填满她,让两人的臀肉紧贴。他们都因这结合的瞬间而惊叹,坚硬的利刃镶嵌入柔美的奶油,身躯交缠着熔化成深切的,令人无法忍受的甜美。
爱琳的双手攀上迈肯伸缩的后背,而他的手则滑到她的臀部,将她更拉近自己的欲望。“别怀疑我对你的爱。”他的声音粗哑。
每次湿热而沉重的推进都让她饥渴地颤抖,爱琳抵着他丰厚的下唇顺从地喃喃,“永不。”
迈肯因奋力的冲刺和激情而闪亮,“一生中没有任何东西能比得上我对你的感情……你是我渴望的全部……需要的全部……永远不会改变。”他在销魂的高chao浪尖开始沙哑地申吟,“上帝……告诉我你明白我的心……告诉我……”
“我明白。”爱琳低语,“我爱你。”欢愉的高chao迅速席卷住她,其力量之猛烈让她屏息着,肌肉紧紧地跳动着缠绕住他。
做爱完毕后,爱琳累得几乎丧失意识,迈肯体贴地以床单的一角帮她拭去脸上的泪水和汗珠。她靠着他的肩膀闭上眼睛。她精疲力尽,内心又充满全然的满足和慰给。“我好累,迈肯……”
“睡吧,吾爱。”他低声说着,轻抚她的长发,把汗湿的几缕从她颈背后面拨开。“我在这儿守着你。”
“你也睡。”她含糊地说,一手爬上他的胸膛。
“不。”迈肯微笑,在她太阳穴印上一吻。声音充满惊奇的沙哑,“和睡梦中相比,醒着会更好。”
杰顿回到拉特里奇已是近黄昏时分。他浑身疲惫,脸色发灰,脾气暴躁,对酒的渴望让他几乎看不直东西。他给自己倒了咖啡,量多的简直可以让木舢船在上漂浮。他又开始抽烟,直抽到雪茄味让他恶心才停手。全身耗尽和双重的刺激真是一种新奇体验。但是想到自己必须二选其一,他告诉自己最好尽快适应这感觉。
杰顿走进住处,迎面就碰上自己的侍从,一脸大新闻的表情,“先生……似乎迈肯先生没有按计划回纽约。事实是,他到这里来了。还陪着一个女人。”
杰顿茫然地看着侍从。想了好一会儿后,他探究性地皱起眉,抿紧下颚,“我敢说——是爱琳小姐?”
侍从立即点头。
“该死的。”杰顿轻声说,但粗鲁旋即换上一抹缓笑,“他们还在这里?”
“是的,肖恩先生。”
杰顿的笑容加深,嘴角咧开,似乎对这突然事件早有准备。“那么他终于得到自己想要的了,”他喃喃,“那么我能说的就是,迈肯最好尽快滚回纽约去。总得有人去建那该死的铸造厂。”
“好的,先生。”
不知道迈肯占用了他的房间有多久,杰顿边想着边走到卧室门口侧耳倾听,里面寂静无声。正当他想走开时,听到里面在唤他,“肖恩?”
杰顿小心地把门打开一条缝,伸头进去探看。迈肯支起手肘,深色的肩膀和胸膛和白色床单形成鲜明对比。爱琳被包的严严实实,只留几缕褐色发丝在外。她依偎在他怀里熟睡,迈肯则保护性地把床单盖住她裸露的肩膀。
“错过船了,恩?”杰顿和善地轻问。
“没办法。”迈肯回答,“因为我落下了重要的东西。”
杰顿专注地看着自己的朋友,诧异于他的变化。迈肯比以前更年轻,更快乐了。事实上,是无忧无虑,嘴角挂着轻松的微笑,一缕发丝悬在他的前额。爱琳开始蠕动,被他们俩的谈话声惊醒了。迈肯低下身,轻喃地安抚她。
过去的时候,杰顿曾在更加随便的环境下看到过迈肯和女人在一起。但迈肯脸上这份全然,无防卫的细心呵护表情,似乎表现出一种难以言喻的亲密感。杰顿感觉一股陌生的热力爬上自己的脸。天杀的——他自12岁以后就不曾脸红过了。
“好了。”杰顿声调平平地说,“既然你已经用了我的房间,那么看来今晚我得另外找地方过夜了。当然了,我会再度考虑是否要把你扔出去……不过爱琳小姐嘛,我会破例的。”
“你去玛登府邸,”迈肯提议,眼里闪过一抹捉弄。他的目光转到爱琳熟睡的脸上,好象自己的目光连分秒都舍不得离开她。“韦斯特克里夫一个人住那里——他会很欢迎你的陪同。”
“哦,真是绝妙的点子,”杰顿坏坏一笑,“他会花上好几个小时来告诫我远离他的妹妹。不过没关系,六个月后奥莉维亚就会把我忘得一干二净。”
“我倒不这么想,”迈肯露齿一笑,“别放弃希望,世事无绝对,上帝知道我最有发言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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