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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在莫斯科中心区域的西南角,在由莫斯科河U形曲线形成的一片凸出的部分,矗立着诺瓦德维奇中世纪的女修道院,在她的墙壁附近,有一大片墓地。

        这片墓地的面积有20英亩,荫蔽在松树、桦树、柳树和菩提树的丛林之中。那里有22000个墓穴,埋在里面的都是两个世纪以来过世的俄罗斯贵族。

        墓地划分为十一个大庭园。14号庭院属于19世纪的墓地,它的一边是女修道院的墙壁,另一边是中央界墙。

        第58号位于中央界墙和周边界墙之间,边墙之外是一条公路,卡车在公路上奔驰。这里埋着共产党时代的伟人和坏人。小路的两旁是元帅、政治家、科学家、大学教师、作家和宇航员的坟墓。有非常简洁的墓碑,也有因自我崇拜而留下的过分华丽的碑文。

        驾驶样机时遇难的宇航员加加林就埋在这里,不远处的圆形石刻头像是尼基塔·赫鲁晓夫。飞机、火箭和枪炮模型表明了这些人生前所从事的职业。

        在中间的小路上还有一堵墙,墙上开了一个狭窄的入口,通向三个较小的庭院,第9、10、11号院。由于地皮非常珍贵,到1999年冬天,剩下的地皮几乎没有了,但是为陆军尼古拉·尼古拉耶夫将军还保留了一小块地皮,12月26日他的外甥米沙·安德烈耶夫就是在这里掩埋科尧大叔的。

        他尽量按照他们最后一次在一起吃饭时,老人的要求去做。来了20名将军,包括国防部长和一名莫斯科主持宗教仪式的主教。

        遵照老战士生前的愿望,一切都是宗教礼仪,僧侣们摆起他们的香炉,炉中散发出来的芬芳的烟雾,在寒冷的空气中升入了蓝色的天空。

        墓石的形状是一个十字,雕刻在花岗岩的石碑上,但是没有死者的肖像,只有他的名字,下面刻着几个字:一名俄罗斯士兵。

        米沙·安德烈耶夫少将宣读了充满赞誉的悼词。他的悼词很短,科尧大叔的愿望是,最终作为基督教徒进入坟墓,他讨厌过分热情的言辞。

        他宣读完毕后,主教又以拖长的单调音吟咏悼词,这时候,他把那三根品红色的苏联英雄勋带和金质勋章放在棺材上面。从他自己的坦克师里来了八名士兵担当了护枢者,然后他们轻轻地将棺材放入坟墓。

        安德烈耶夫向后退了几步,行了军礼。两名部长和其他18名将军也都行了军礼。当他们沿着中心小道向等候在出口的豪华轿车走去时,国防部副部长布托夫将军用手拍拍他的肩膀。

        “一件可怕的事情!”他说,“一件很糟糕的事情!”

        “总有一天,”安德烈耶夫说,“我会找到他们的,他们将受到惩罚!”

        布托夫显然有些尴尬。他是一名被任命的政客,一名从未指挥过战斗部队的,坐办公室的人。

        “我敢保证,民兵工作人员正在尽力查找凶手。”他说。

        在人行道上,将军们庄重地与他一一握手,然后上了车,就匆忙离开了。安德烈耶夫少将找到了自己的车,他开车一直回到了基地。

        5英里之外,冬天的灯光在晚暮中微弱地闪烁着,一名身穿袈裟、头戴大礼帽的矮个子神父,以轻快而交替的步子穿过积雪,低着头快速地走进了斯拉夫亚尼斯基广场上的圆顶教堂。5分钟之后,格里申上校也来了。

        “你似乎感到很不安。”上校平静地说。

        “我怕得要死!”神父说。

        “不要怕,马克西姆神父!道路是会有曲折的,但是没有我解决不了的问题。告诉我为什么大主教突然离开了?”

        “我不知道!21号上午,他接了一个电话,是从特里尼蒂圣谢尔久斯修道院打来的。我一点都不知道。是他的私人秘书接的电话。我第一次知道这件事时,是通知让我收拾行李的时候。”

        “为什么?”

        “后来我知道原因了,是那个修道院邀请了传教士格列戈尔神父去说教,大主教决定去参加。”

        “因此,他亲自给格列戈尔授权,让他进行卑鄙的说教!”格里申急促地说,“他一句话都不需要说,亲自去参加的行动就足够了。”

        “不管怎样,我还是询问,是否需要我也去?秘书说不用了;陛下带了一名哥萨克人做司机与他的秘书一起去的。那两名修女被放假或去探亲了。”

        “你没有告诉我这个消息,神父!”

        “我怎么会知道那天晚上有人要来?”神父悲哀地问道。

        “继续说!”

        “后来我不得不给民兵打了电话。说那名哥萨克卫兵的尸体躺在楼上。上午我给那个修道院打了电话,是秘书接的电话。我只是说有带枪的夜贼闯入,并开枪打死了人,其它什么也没说。但是,后来民兵改变了说法。他们说,那场袭击是冲着大主教去的。”

        “然后呢?”

        “秘书又给我回了电话。他说,大主教非常烦恼。他使用的词语是颤颤嗑嗑的,主要是因为哥萨克卫兵的被害。不管怎样,他还是在那个修道院呆到昨天才回来。他回来的主要原因,是要主持那名哥萨克卫兵的葬礼,然后这个卫兵的尸体将被送回到巴屯,他的亲属那里。”

        “这么说他回来了,你给我打电话就是为了告诉我这件事吗?”

        “当然不是!主要是关于竞选的事情。”

        “你没有必要为竞选的事情担心,马克西姆神父。虽然我们受到了一定的损失,但是第一轮投票肯定要淘汰代理总统。在决赛中,伊戈尔·科马罗夫肯定要战胜共产党的久加诺夫。”

        “我要说的就是这件事,上校!今天上午,根据大主教的请求,大主教去新红场与代理总统进行了私人间的秘密会略。似乎有两名民兵的将军和其他的人在场。”

        “你是怎么知道的?”

        “他赶回来吃的午饭,他与他的私人秘书在他的书房里,研究伊万·马尔科夫的最后决定,当时我在书房里干活,他们根本没有注意到我。”

        “他们讨论什么内容呢?”

        马克西姆·克利莫夫斯基神父浑身发抖,像是一片被风吹散的树叶。他手中拿着的蜡烛也不断地颤抖,烛光不停地在墙上那张圣母和圣子图画的脸部晃动。

        “要镇静,神父!”

        “我无法镇静,上校。你必须理解我!我已经尽了全力来帮助你,因为我坚信科马罗夫对新俄罗斯的构想。但是,我不能再这样继续下去了。那场对住宅的袭击,今天的会见……所有这一切,都太危险了!”

        他退缩了,但是一只强有力的手抓住了他的上臂。

        “你已经陷得太深了,现在拔出来太晚了,马克西姆神父!你没有其它的路可走了。你回去后,一方面在餐桌旁服务,不要理睬那个哥萨克人和陛下的命令。另一方面,你再等21天,伊戈尔·科马罗夫和我就会胜利了。那时,将会把你提升到梦想不到的职位。现在告诉我,他们与代理总统会面时讲了些什么?”

        “不会有竞选了!”

        “什么?”

        “唔,竟选还是要举行的,但是科马罗夫已经被排除在外了!”

        “他们不敢!”格里申低声说,“他们不敢将伊戈尔·科马罗夫列为不合适的人选!这个国家里,有一半以上的人是支持我们的!”

        “还不止这些,上校!显然那些将军们也支持他们的观点。老将军被害和谋杀银行家的企图,似乎已经激怒了那位民兵将军和大主教。”

        “激怒到什么程度?”

        “1月1日,就是元旦那天,他们认为,人人都要像往年那样庆祝新年,不可能在那天进行联合行动。”

        “什么每个人?什么行动?你解释清楚!”

        “你们的每个人,你指挥的每一个人,保卫你们自己的行动。他们已经集中了一只4万人的队伍。包括总统卫队、SOBR和OMON的快速反应部队、一些特种部队以及内务部驻扎在城里的精华部队。”

        “他们不会的,他们没有证据。”

        “显然,有一名黑色卫队的军官,已经准备出来作证了。我听见秘书也是这么问,大主教是这样回答的。”

        格里申上校站在那里,像是触电了。他的一半大脑告诉他,这些畸形的人没有胆量这么做。他的另一半大脑告诉他,这也许是真的。伊戈尔·科马罗夫从来没有屈尊到杜马的圈里。他一直是一名政党领袖,但是他不是杜马成员,因此他在议会里面根本说不上话。他自己,阿纳托利·格里申也没有这个资格。

        假如,真的有一名黑色卫队的军官出来作证,莫斯科的国家检察院将签发拘留证,至少把他们拘留到大选日期以后。

        作为一名预审员,格里申目睹过人们在极度恐慌时的举动:跳楼,卧轨,触电而死。

        如果代理总统和他周围的人、他的总统卫队、反黑帮的警察将军和民兵指挥员都意识到:如果科马罗夫执政会给他们带来厄运,那么,他们就会处于那种极度恐慌的状态。

        “回到住宅去吧,马克西姆神父!”他最后说,“记住我说过的话,你已经走得太远了,当局是不会饶恕你的。对于你来说,JPF必须赢得大选。我想知道所发生的一切,你所听到的一切,每一项的进展情况,每次会面和每次会议的情况。从现在起,直至元旦。”

        受惊的神父带着感激的心情急忙离开了。六个小时之后,他的老母亲患了急性肺炎。他向大主教请假,大主教亲切地批准他回家,直至他的母亲康复为止。天黑时,他已经坐上了开往日托米尔的火车。他想,他已经尽了最大的努力。他已经按照要求办了所有的事,甚至做了更多的工作。但是米迦勒和他的天使们,不让他再在莫斯科停留片刻了。

        那天晚上,蒙克正在给西方写最后一封信。他的计算机已经坏了,他只好用大写字母慢慢地认真手写,直到写满了两大页书写纸。然后,他用奥马尔·古纳耶夫给他带来的小型照相机,在台灯下面对每页纸反复拍照了好几次。最后,他把信的原稿烧掉了,把灰烬扔进厕所的马桶里冲走了。他在黑暗中,将已曝光的胶卷从照相机里取出来,把它放到它的小包装罐里。那个小瓶还没有他的小指尖的上关节大。

        9点半,穆罕默德和他的其他两名保镖开车,把他送到他指定的地址。那是一间简陋的住所,是一个独立的村舍,位于莫斯科的东南郊外。

        开门的老人留着胡须,干瘦的身躯,穿着一件羊毛套头衫。蒙克不可能知道,他曾经是莫斯科大学的一名令人尊敬的教授,他曾经由于为他的学生发表了一篇呼吁民主政府的文章,而与共产党的政体绝交了。

        那已经是改革前很久之前的事了。后来,他还是被平反了,但是太晚了,已经不起什么作用了,平反后他得到了政府发的一点养老金。当时,他侥幸没有被送到集中营里,但是已经失去了工作和住房,被降为大街上的清扫工。

        共产党统治时期的情况就是这样。如果罪人由于反对苏联的活动没有被送进集中营,当局会取消他的所有生活保障系统。即使捷克斯洛伐克的总理亚历山大·杜布切克,也不得不去劈柴。

        他能够活下来,主要应归功于一名与他年龄相仿的人的资助。那一天在大街上,有个人站在他的旁边,他用可以交流的、但英国口音很重的俄语与他谈话。他从来不知道奈杰尔·欧文的名字;他称呼他为狐狸。这不是什么了不起的大事,那个大使馆的间谍说,只是时常伸出一只援助之手的小事情,没有什么风险。他建议俄罗斯教授接受他的资助,那一百美元的钞票,仅能维持生活。

        20年后这个冬天的夜晚,他两眼望着门口的这位年轻人,询问他有何事。

        “我有一点东西需要转交给狐狸。”蒙克说。

        老人点点头,伸出了一只手。蒙克把那个小瓶子放到他的手掌里,老人退回到屋里,关上了门。蒙克转身回到了车里。

        半夜,小马尔蒂的一条腿上绑着那个小瓶子被放飞了。数周之前,米奇和夏兰从芬兰出发,长途驾驶来到莫斯科,他们把马尔蒂带到了俄罗斯,夏兰查阅了俄罗斯的地图,找到了这个模糊的住址,他把马尔蒂交给了这栋房子的主人。

        马尔蒂在它的壁架上站了一会儿,然后展开翅膀,盘旋着飞入莫斯科上空的寒夜之中。它飞到了1000英尺高空,那里极其寒冷,可以将活人冻成僵尸。

        国际通信公司的一颗卫星正好在俄罗斯这片冰冷的上空飞行。它按照指令开始向莫斯科发射下行的加密信息:“孩子,你在那里吗?”它并没有意识到它的电子娃娃已经被摧毁了。

        在莫斯科郊外,FAPSI网络的监视员正在进行计算机扫描。如果,格里申上校要求查找的那个外国间谍的信号一出现,他们的雷达立即就能显示出疑点,于是辐射三维仪就能将信号发射源的范围缩小到某一个建筑物。

        那颗卫星飞走了,没有捕获到信号源。

        在马尔蒂的小脑袋里,仍然有三年前出生地的印象,它知道自己的家乡在北面。他迎着寒风越过黑暗朝北飞行,时间一小时一小时地过去了,它脑子里只有一个信念,赶快回到属于它自己的家去。

        没有人看见它。也没有人看见它离开了莫斯科,或者在圣彼得堡的灯光下,也没有人看见它跨过了右边的海岸。它带着信件和回家的信念不停地飞行。离开16个小时之后,它感到饥寒交迫,终于回到了赫尔辛基郊外一个阁楼里。一双温暖的手把信件从他的腿上取下来了,三个小时之后,奈杰尔·欧文爵士在伦敦阅读了那封信。

        读完信之后,奈杰尔·欧文爵士笑了。封信写得十分详细。蒙克还有最后一项任务,然后他就可以脱离危险,平安回家了。但是,即使欧文也无法确切地推断:这个独行其事的弗吉尼亚汉子脑子里到底在想什么。

        当马尔蒂在他们头顶上盘旋的时候,伊戈尔·科马罗夫和阿纳托利·格里申正在该党领袖的办公室里的会议室里开会。他的总部的其它房间里都没有人了,只有卫兵在一楼站岗。室外的黑暗中,警犬在自由地撒欢。

        科马罗夫坐在他的办公桌后面,他的脸色在台灯下显得十分苍白。格里申刚讲完话,他向爱国武装联盟的领袖汇报了他从那个叛徒神父嘴里得到的消息。

        格里申讲话时,科马罗夫似乎萎缩了。他以前那种冷冰冰的自我控制能力消失了,那种果断的气质似乎不见了。格里申了解这种现象。

        大多数可怕的独裁者突然被剥夺权力时,都会有这种反应。1944年,意大利的领袖墨索里尼,一夜之间就变成了一个衣衫褴楼、四处逃窜的小人物。

        一些企业界的大亨,被银行没收了抵押物,喷气式飞机被查抄了,豪华轿车被扣押了,信用卡的钱被提走了,高级职员辞职了,不牢靠的计划破灭了,往日敏锐的头脑,也会变得不知所措。

        格里申了解这种情况,因为他看见过将军和部长们在他的地窖里被吓得挤作一团的样子,曾经是威武一时的政党领袖,一下子降到了听候处置时的可怜样子。

        情况变得很糟糕,他已经没有任何威力了。他的末日已经到了。他一直看不起库兹涅佐夫玩弄语言和形象的游戏,似乎一份官方公报能够产生权力。在俄罗斯是枪杆子里面出政权,过去一直是这样,将来也会是这样的。具有讽刺意味的是,造成这种局面的竟是那个他最仇恨的美国人。UPF总统似乎已经没有主意了,他几乎准备按照格里申的建议去做一切事情。

        阿纳托利·格里申无意向代理总统伊万·马尔科夫让步。他不能没有伊戈尔·科马罗夫,他要挽救这种局面,然后登上那梦寐以求的宝座。

        伊戈尔·科马罗夫的内心世界很复杂,在这么短时间内就遭受这么大的灾难,他觉得自己的心情与理查德二世差不多。他搞不懂这种变革是怎么发生的,但是他能感觉到,时局在一步步地发生着深刻的变化。

        在去年11月初,似乎世界上没有任何力量能阻止他赢得1月份的总统竞选。在这个国家内,他的政党比其它组织的实力强两倍都不止。他的演说抓住了民众的心,民意测验表明他的公众支持率为70%,足以赢得一次竞选。

        他的政治对手处于混乱之中,要么因为缺少资金而退出竞选,要么对民意测验的结果绝望了。在他取得了一定的胜利之后,那些善于投机取巧的人开始蜂拥而来,尽力讨好他。在11月,他的政治上的胜利似乎已经定局。

        黑色宣言的被盗,曾经一度使他陷入极大的烦恼之中。但是,由于7月中旬以来没有发生什么事情,他也就放心了罪犯已经受到惩罚,那个自作聪明的外国记者被根除了。后来的几个月里没有发生什么事情,俄罗斯继续向总统竞选的顶峰迈进。

        他简直不相信,一个外国特工能给他造成这么大的损失,他在照片里见过那个特工的面孔。他的印刷厂被破坏了,报刊杂志无法正常出版,这些都是令人十分气愤的事情,但并不是致命的因素。破坏和暴力是俄罗斯生活中不可缺少的一部分,格里申上校一直按照他的命令,不断地进行破坏和暴力活动。然而他的电视转播频道被关闭了,这件事情是个导火索,他被激怒了,并被它搞糊涂了。

        他蔑视教堂和所有的牧师,因此他从来没有认真考虑过,大主教要求恢复君主制的疯狂主张,他也不相信阿里克谢二世能对俄罗斯人民有任何真正的影响。

        难道他们,人民所拥护的人不是他吗?难道他不是人民的救世主吗?他们不是指望他来建立一个新秩序,靠他净化他们的俄罗斯土地吗?当他们拥有伊戈尔·维克托罗维奇·科马罗夫之后,上帝还有什么用呢?

        他可以理解为什么犹太人贝尔施泰恩要与他作对。如果,那个干涉内政的美国人给他看了那份宣言,他是会作出那样的反应的。但是那位将军有什么理由呢?尼古拉·尼古拉耶夫为什么要谴责他?他难道不知道,俄罗斯的军队将有多么辉煌的前景吗?那位库尔斯克的苏联战斗英雄,真的担心几个犹太人和车臣人的命运吗?

        经受了《消息报》的访谈和转播频道被关闭的双重打击之后,他最终认识到:受某人操纵而形成了与他对抗的联盟,有多么强大的实力!

        然后是多尔戈鲁基的黑手党,对他们的设施发动的袭击已经使他们恼羞成怒,接着是新闻媒体大做文章。不管怎样,他们注定是要被镇压的——教堂、黑手党、自由新闻机构、犹太人、车臣人、外国人——他们都将会受到惩罚的。

        “那四次企图暗杀我们敌人的行动是个错误!”他最后说。

        “总统先生,它们在战术上是很合理的。那三个人,只是侥幸当时没在现场。”

        科马罗夫哼了一声。或许是运气不好,但是对此事的反应更糟糕。新闻单位是如何把他牵涉到事件中去的?泄密的人是谁?以前新闻界记者总是倾听他的每一个字;现在他们竟然辱骂他;那个记者招待会,简直是一场灾难!那些外国记者提出的都是些放肆无礼的问题,他从来没有见过如此傲慢的人。库兹涅佐夫负责操办的这个招待会。在以前的私人会谈中,他一直受到尊敬,记者认真倾听他的观点,一直同意他的看法。于是,这个年轻的傻瓜就提出了,召开那次记者招待会的建议……

        “你对你的消息来源有把握吗,上校?”

        “是的,主席先生!”

        “那么,你相信他吗?”

        “当然不相信。我相信他的欲望。他是那种惟利是图的腐败分子,追求晋升和酒色之徒的生活,这两项我都答应他了。他透露了,那个英国间谍对大主教的两次拜访,以及那个美国特工的两次访问。您读过了蒙克第二次与大主教会面的录音带的文字材料,我根据其中所提到的,对我们的威胁作出决定:要使反对派永远安静下来。”

        “但是,这一次……他们真有胆量向我们发起进攻?”

        “我认为我们应该重视它。用拳击的术语说,叫做毫不留情。我们的傻瓜代理总统无法战胜你,但是他或许能战胜久加诺夫。指挥民兵的将军们及时意识到了,你的清除计划对他们意味着什么。他们可以利用UPF与黑手党的财务联系,捏造理由控告我们。是的!我认为他们有可能要试一试。”

        “假如你是他们,作为一名策划者,你会怎么办呢,上校?”

        “完全一样!当那个神父向我述说,他在桌子旁等候时,听到的大主教所说的讨论结果,我开始时也不相信他说的话。但是,后来我越反复考虑,越觉得它能说明问题。1月1日的黎明是一个极好的时间。有什么人能摆脱头一天晚上熬夜的影响?有哪些卫兵能够仍然清醒?谁能快速果断地作出反应?大多数俄罗斯人,在新年早晨都站不起来,除非他们被关在营房里不喝一滴酒。是的,这样做很有意义。”

        “你在说什么?我们要完蛋了吗?因为一个惊慌失措的怀有野心的政治家,一个充满幻想的神父和一些越级提升的民兵,我们所做的一切都白费了吗?我们的伟大设想永远不会实现吗?”

        格里申站起来,从书桌上探身过去。“我们所有的付出,就得到了这种结果吗?不,总统先生!成功的关键在于了解敌人的企图。我们已经做到了这一点。他们逼我们只能作出一种选择。抢先进攻,先发制人。”

        “进攻?对谁进攻?”

        “占领莫斯科,主席先生!占领俄罗斯。一夜之间,莫斯科和俄罗斯就将控制在您的手中。新年除夕,我们的敌人将举行庆祝新年的活动,他们的部队直到黎明才能出军营。我可以组织一支8万人的武装,除夕夜里,完全占领莫斯科,一旦莫斯科到手,整个俄罗斯就不成问题了。”

        “政变?”

        “这种事情以前就发生过,总统先生。整个俄罗斯和欧洲的历史中出现过,许多有先见之明的果断决策者,他们抓住了瞬间的机会,夺取了国家的权力。墨索里尼占领了罗马即获得了整个意大利。希腊的上校夺取了雅典,即获得了整个希腊。没有内战,只是一场快速进攻。战败者逃跑了,他们的支持者吓破了胆,进而寻求联合。到元旦那天,俄罗斯就是您的了。”

        科马罗夫陷入了沉思。他将占领电视台,将向全国发表讲话。他将声称:他这样做的目的是,为了防止反人民的共谋分子取消总统大选。人民会相信他的。那些将军将被逮捕,上校们为了得到提升,必然会站到他这边来的。

        “你能成功吗?”

        “主席先生,在这个腐败的国家里,用钱可以买到任何东西。这就是祖国需要伊戈尔·科马罗夫的原因,将这个肮脏的地方冲刷干净。我可以用钱买到我所需要的所有军队。给我下命令吧,元旦的中午,我将把您领人克里姆林宫的国家公寓里。”

        伊戈尔·科马罗夫用手托着下巴,两眼盯着记事簿。几分钟之后,他抬起双眼与格里申上校的目光相遇了。

        “干吧!”他说。

        假如,要求格里申在四天内从零做起,组建一支夺取莫斯科的武装队伍,他会永远无法完成这项任务的。但是他并不是白手起家。几个月来,他已经意识到一旦伊戈尔·科马罗夫赢得总统选举,紧接着的就是要实施军事力量转移计划,要开始把所有的政府武装力量转交给UPF。科马罗夫将负责政治方面的事物,他要正式废除各个反对党派。他自己的任务是要征服或者缴械并解散所有的政府武装。

        为了实现这一目标,他早就下手做了准备工作,他已经将政府的武装力量分为团结的对象和明显的敌人这两大部分。后者主要包括总统警卫队,这是一支由3万人组成的武装力量,其中2000人驻扎在莫斯科市内,仅克里姆林宫里面就部署了1000人。

        这支部队的指挥官是谢尔盖·科林将军,他是叶利钦手下声名狼籍的亚历山大·科尔扎科夫的继承人,他们都是已故切尔卡瑟佐夫总统提名任命的军官。他们将为保卫合法的政权而与政变分子进行战斗。

        在他们的后面是内政部管辖的约有15万人的武装力量。格里申感到庆幸的是,这支庞大的队伍,大部分都分散部署在俄罗斯各地,首都内仅有5000人。MVD常务委员会的将军们,不久就会发现他们将被第一批用运牛卡车运往古拉格劳改营,正像其他总统候选人一样,他们会意识到,新俄罗斯将不存在容纳他们的空间,她将是格里申的黑色卫队的天地。

        排在第三位的是,与多尔戈鲁基黑手党水火不相容的,MVD管辖的联邦反黑帮组织和GUVD管辖的莫斯科城市卫队,前者驻扎在日特尼广场,后者位于沙波拉夫卡街,由彼得罗夫斯基将军指挥,这些武装人员都将被逮捕扣留。在格里申统治下的俄罗斯,只有一个地方可以收留这两个部门的人员,再加上他们的快速反应部队,OMON和SOBR,毫无疑问,这个地方就是劳改营,或者是执行死刑的法场。

        然而,在1999年即将崩溃的俄罗斯的土地上,还有许多政府或私人武装是可以团结或收买的力量。取得胜利的关键是,要使他们的队伍察觉不到内部的混乱和不和,最终变得无能为力。

        他自己身边的武装是6000人的黑色卫队和2万人的青年战斗兵团。前者是他近年来精心培育的一支精锐部队。它的军官全部来自战斗经验极为丰富的前特种部队、伞兵部队、海军和MVD,都通过了残忍的入会仪式上的冷酷考验,对极右党团无限忠诚。

        然而,在最高级的40名军官中肯定有一名叛徒。显然有人与当局和媒体取得过联系,有人谴责12月21日的四次暗杀行动是黑色卫队实施的行动,这个推论太快了,不可能是自发产生的。

        他别无选择,只好扣留并且隔离那40名高级军官,这件事要安排在12月28日。审讯和揭露叛徒的工作只好放在以后进行。为了保存士气,就从下一级军官里提拔补缺,对他们说,他们的指挥官正在外地接受轮训。

        格里申注视着一张放大了的莫斯科地图,他正在准备他的新年除夕的战斗计划。他的最大优势是那一天莫斯科的街道几乎是空的。

        在俄罗斯,新年欢庆宴会十分重要。实际上,新年除夕的下午人们根本就不工作了,俄国人都带着大量的白酒回到自己的小家,或者去参加他们准备欢度除夕的集体宴会了。下午3点半,夜幕就开始降临,在那之后只有那些急于补充酒库的人,才冒险进入寒冷的黑夜。

        每一个人都要庆祝一番,包括那些不幸的夜间看门人和完成最基本工作的基干人员,这些人不能放假回家,他们就把酒带到工作单位来喝。

        根据格里申的计算,到6点钟,街道就属于他自己的了。6点以后大部分政府机构的办公楼里,除了夜间值班人员之外其他人都会离开了,到10点钟即使营房里的士兵也无法保护自己了。

        一旦他的进攻部队进入了莫斯科,放在第一位的事情就是,从外围封锁莫斯科。他把这个任务交给了青年战斗兵团。有52条主要和次要道路能通往莫斯科,要全部封锁这些道路需要104辆重型卡车,卡车里要装有水泥等沉重物质。

        他把青年战斗兵团分成104个小组,每个小组,都委派一名经验丰富的黑色卫队军官担任指挥。卡车可以从长途货运老板那里租赁,或者在新年除夕的上午就地盗窃。在指定的时间内,每一对卡车必须就位,它们从交叉路口开始行动,卡车面对面地横放在路口,然后固定不动。

        在每一个进入莫斯科的交通要道上,莫斯科与周围各州的边界上,都有一个MVD民兵哨位标记。它是一个小棚,里面有几个感到厌倦的新兵和一部电话,一辆停在那里的装甲输送车。在除夕夜,装甲输送车将会无人值守,因为士兵们都将在棚里庆祝新年。至于那条格里申需要进城使用的惟一公路,这个哨位必须“剔除”。对于其它的哨位,青年战斗兵团的士兵们,将在市内下一个交叉路口处,把他们的卡车横放在路中央,让民兵像往常一样照常喝酒灌醉。然后约11人一组的青年战斗团员们,将埋伏在卡车面朝市里这边,阻止任何援兵进入莫斯科。

        在莫斯科城内,他需要对七个目标发起进攻,其中五个次要目标,两个主要目标。由于他的黑色卫队大部分都驻扎在城外乡下的五个基地里,城内只有一个小营房为科马罗夫的住宅提供保安,最容易的进城方法是,五路分别驱车进城。但是要协调行动,就要有大量的无线电通信业务。他更喜欢在无线电寂静的状态下,把整个部队拉进城。因此他赞成一次性全部使用卡车队的计划。

        由于他的主要基地是在东北面,他决定在12月30日将6000名全副武装的士兵全部集中到那个基地,士兵们将乘车沿着主要公路向莫斯科进攻,他们将从亚罗斯拉夫斯克亚出发,穿过米拉大道,接近内环路。

        他的两个主要目标之一是奥斯坦基诺农奴的综合电视大楼,它距内环路只有几十米远,他打算在6000人当中,分出2000人进攻这个大楼。

        剩下的4000人由他亲自指挥,他将向南行驶,越过奥林匹亚体育场,跨过环形路,直插到莫斯科的中心,夺取最高级奖品——克里姆林宫。

        “克里姆林”是‘堡垒’的意思,在俄罗斯,每一个古老的有围墙的城市,中心都曾经有自己的堡垒,长期以来莫斯科的克里姆林宫一直是最高权力的象征,是最高权力的具体体现。他必须在黎明前拿下克里姆林宫,征服它的卫戍部队,使它的无线电室无法求援,或者走另一个极端。

        他打算把五个次要的目标交给将要结盟的四支武装部队,尽管留给他的时间不多了。这些目标是特沃斯卡亚街上的市长办公室,那里有一个可以发出求援信号的通信室;日特尼广场的内务部,它的通讯网络与俄罗斯各地的MVD私人部队相连接,而且与隔壁的OMON营房联在一起;新红场内及其周围的总统和政府部门的综合建筑;GRU营房所在地的克迪思卡飞机场,如果政府向伞兵部队求援,那里将是一个理想的降落场;以及议会大厦,俄罗斯杜马所在地。

        1993年,鲍里斯·叶利钦曾经将他的坦克炮口对准了杜马,迫使造反的国会议员们,举着双手从杜马大楼里走出来,那栋大楼遭到了严重的破坏。四年来杜马已经转移到马术练习广场,前苏联国家计划委员会的办公室,但是那栋损坏的大楼修复之后,俄罗斯议会又搬回到新阿尔巴特街的白宫里去了。

        在新年除夕,市长办公室、杜马和新红场的部长大楼将都是空壳,用炸药把门炸开后,很容易就能夺取过来。如果反黑帮部队或者在老飞机场的一小撮伞兵部队和陆军情报军官进行反击,OMON的营房里和克迪恩卡基地有可能发生一些战斗。他打算把这两个目标,交给他将花钱雇来的特种部队。第八个,也是任何政变中最明显的目标将是国防部。这座位于阿波特斯基广场的大型灰色石材建筑物内的工作人员也将不多了,但是它的中心有一个通信总部,在那里可以立即向俄罗斯全国各地的任意一个陆军、海军和空军的部队即时通信。他没有派部队去攻打那个地方,因为他对国防部有特殊的计划。

        在俄罗斯,要为任何极端右翼党派的政变,寻找支持者并不难。其中首先可以选择的就是联邦安全局(FSB)。这个单位的前身,就是他曾经工作过的克格勃强大的第二总局,这个庞大的机构,过去经常按照政治局的命令,对苏联国内各个阶层的反叛分子进行镇压。自从实行了那个所谓的民主理论之后,它过去的那些权力已经衰落了。

        FSB的总部在著名的克格勃中心所在的广场内,现在改名叫卢比扬卡广场,它后面那个令人恐惧的卢比扬卡监狱也同样出名。它仍然负责反间谍工作,其中有一个专门的反组织犯罪的部门。但是后者的效果仅是彼得罗夫斯基将军的GM的一半,因此并没有激起多尔戈鲁基黑手党的报复行为。

        为了补充其人力,FSB指挥了两个快速反应部队,阿尔法小组和威姆拍尔小组,俄语的意思是“旗帜”。

        这两支队伍曾经是俄罗斯最精锐的、最可怕的特种部队,有时有人将它们乐观地比喻为英国的英国空军特别部队(SAS)。但是,它们存在一个是否忠诚的问题。

        1991年国防部长和克格勃的主席两人合谋发动了一场反对戈尔巴乔夫的政变。那场政变失败了,但是它导致了戈尔巴乔夫的下台,叶利钦掌权。阿尔法小组最初参加了政变,他们中途改变了主意,允许叶利钦从杜马中出现,他跳上了一辆坦克,变成了面对世界的英雄。当身受创伤的戈尔巴乔夫从克里米亚的软禁中得到释放,飞回莫斯科之后,他发现他的老对手叶利钦正在执政,当时阿尔法小组的问题正悬而未决,威姆拍尔小组也是同样的情况。

        到1999年,这两个全副武装、配备冷酷士兵的小组,仍然不足以信赖。但是对格里申来说,它们有两个优势。像许多特种部队一样,他们有许多有经验的军官和军士,生手很少。这些老战士的政治倾向极右:他们反对闪族人,反对少数民族,并且反对民主。第二条是他们已经六个月没有发津贴了。

        格里申的承诺很迷人。恢复克格勃的旧势力,一支真正的精锐部队应该享受超级待遇,双倍的津贴,从现在开始。

        在新年除夕,威姆拍尔部队要带上武器,离开军营,去进攻克迪恩卡飞机场和陆军基地,拿下这两个地方。阿尔法小组负责内务部和邻近的OMON营房,另外派了一个连,去攻打沙波拉夫卡街后面的SOBR营房。

        12月四日,格里申去莫斯科郊外的那座华丽的乡村住宅,参加多尔戈鲁基黑手党主持的一个会议。他在这里见到了他们的头目,并向该黑手党的最高委员会讲了话。对于他来说,这是一次非常关键的会议。

        该黑手党人所关心的是,他需要对已经发生的事情作出详细的解释。彼得罗夫斯基将军发动的袭击仍然在刺痛着他们的心。作为资助人,他们要求他作出解释。

        听到格里申的讲话,在场的黑手党人的情绪发生了变化。当他讲到有人计划在即将举行的总统大选中把伊戈尔·科马罗夫宣布为不合适的人选时,在场的人都惊慌起来。他的竞选是否成功,与他们都有利害关系。

        格里申说,这一想法目前已经被另一个方案所取代:政府准备逮捕科马罗夫,并摧毁黑色卫队,这无疑是对他们的一个重大打击。一小时之内,黑手党分子反过来开始咨询他的建议。当他宣布了他的拟定解决方案后,他们都惊呆了。犯罪、欺骗、黑市交易、勒索、麻醉药、卖淫和谋杀都是他们的专长。但是,政变确实是风险太大。

        “这只是一个最大的偷窃行为,它盗窃的是共和国!”格里申说,“如果拒绝它,你们将继续被MIO、FSB以及类似的组织所追捕。接受它,这片土地就属于我们的了。”

        他说的土地包括了国家、领土和领土内所有的财产。

        在桌子的顶端,黑手党分子中一位长者,一个“天生的贼”,他像他的父亲和他所有家族里的人一样,出生在黑社会里,是他们当中最像意大利西西里岛的黑手党头目的人,他凝视着格里申,看了很长时间。其他人都在等待着。然后,这个匪徒开始点头了,他那布满皱纹的脑袋,上下点头表示同意。最后一笔款项达成了协议。

        这也是格里申所需要的第三支武装队伍。莫斯科城里800家私人“保安”公司,其中有200家是多尔戈鲁基的前线部队。他们将提供2000人,全部是全副武装的退役士兵或者是克格勃枪手,800人去袭击并占领那个空的白宫,杜马所在地。1200人去进攻总统办公室及其政府部门,那里在新年除夕夜也将是空的,它们都集中在新红场。

        在同一天,贾森·蒙克拨通了彼得罗夫斯基将军的电话。他仍然住在SOBR的营房里。

        “哪位?”

        “是我,你在干吗呢?”

        “我干什么与你有什么关系?”

        “你是不是在整理行装?”

        “你是怎么知道的?”

        “所有的俄罗斯人都想与家人在一起度过新年的除夕夜。”

        “我的飞机一个小时后起飞。”

        “我认为你应该取消飞行。新年除夕还会有的。”

        “你在说什么呀,美国人?”

        “你看过了上午的报纸了吗?”

        “看了一些,为什么要问这件事?”

        “那里有最新的关于民意测验的评分。上面有关于格里申和科马罗夫那天召开的记者招待会的评论。那些数字表明他的支持率为40%,仍然在继续下降。”

        “这么说,他没有希望当选了。我们有新共产党的久加诺夫可以替代。我应该做些什么吗?”

        “你认为科马罗夫能够接受这个现实吗?我曾经对你说过他精神不健全。”

        “他不得不接受它。如果,他一夜之间失去了机会,他就没有希望了,现实就是这样。”

        “记得在那同一天晚上,你对我讲的话。”

        “什么话?”

        “你说:假如俄罗斯政府遭到袭击,政府会保卫自己的。”

        “你又了解到什么我不知道的事情了?”

        “我什么都不知道,我只是怀疑。你难道不知道怀疑心是俄罗斯人的专长吗?”

        彼得罗夫斯基眼睛盯着话筒,然后又看了看,堆在营房房间里的窄床上收拾了一半的行李。

        “他不敢!”他平淡地说,“没有人敢。”

        “以前的那个国防部长和克格勃主席就做过了。”

        “那是在1991年,现在情况不同了。”

        “就因为他们把事情搞得一团糟,为什么不来在城里度这个假期?仅仅是为了防止万一。”

        彼得罗夫斯基放下电话,开始打开行李。

        12月30日,格里申在一家啤酒酒吧里召开的会议上,敲定了他的最后一个联合对象。他的对话者只是一个啤酒肚的白痴,但是他最有可能是指挥新俄罗斯运动的街道匪徒。

        尽管该组织的名字不寻常,NRM只不过是一伙松散的极右分子,这些暴徒都又文身又剃着光头,他们靠抢劫获取资金,以虐待犹太人取乐,他们习惯于以俄罗斯的名义向过路人尖声喊叫。

        格里申把一捆美元拿出来,放在他们之间的桌子上,那个NRM的人急切地望着它。

        “我可以随时提供500名好小伙子,”他说,“什么任务?”

        “我会派我的黑色卫队的五个人到你这儿来的。战斗中你们要听从他们的指挥,否则就取消我们的交易。”

        战斗命令听起来不错,就是那种军事命令。NRM为能够成为新俄罗斯的战士而感到自豪,虽然他们从来没有与UPF合作过。他们并不喜欢受纪律的约束。

        “目标是什么?”

        “新年除夕10点到半夜之间,突袭并占领市长办公室。有规定:黎明之前不许喝酒。”

        NRM指挥官思考了一下。虽然他很愚钝,但是他能够感觉到UPF正在进行一个大的军事行动。从时间上考虑,也应该是这样的。他从桌子探身过去,他的手接近了那一捆美元。

        “行动结束后,把犹太人交给我们。”

        格里申笑了:“是我个人的礼物。”

        “成交!”

        他们NRM制定了详细的行动计划,在普希金广场集合,那里离莫斯科市政府的大楼只有300码远。它很好辨认。那个广场的对面就是麦克唐纳快餐店。

        格里申在开车离开的路上陷入了沉思,在适当的时候,确实应该考虑莫斯科的犹太人的问题了,也应该考虑NRM这些社会渣滓的问题。把他们都放在一辆向东行驶的火车上不是很有趣吗?把他们都送到集中营去。

        31号上午,贾森·蒙克再一次拨通了彼得罗夫斯基将军的电话。他在沙波拉夫卡大街GUVD总部的办公室里,那里只剩下一半的工作人员了。

        “还在你的岗位上?”

        “是的,该死的!”

        “GIJVD有直升飞机吗?”

        “当然有!”

        “它能在这种天气飞行吗?”

        彼得罗夫斯基从有木栅栏的窗户向外望去,低空中有淡灰色的云彩。

        “虽然无法飞到云层上面,我想在云层下面是可以飞行的。”

        “你知道格里申在城外的黑色卫队营房的位置吗?”

        “不知道,但是我可以找到。为什么要问这些?”

        “你为什么不飞到他们所有的营房上空去看一看?”

        “我为什么要去?”

        “如果他们是热爱米拉的公民,所有的营房都应该亮着灯,人人都呆在温暖的室内,午饭前少喝一点酒,为晚上无恶意的庆祝活动做准备。去看看吧。四个小时后,我再给您打电话。”

        当蒙克的电话打回来时,彼得罗夫斯基被征服了。

        “其中四个营房似乎已经关闭了。他自己的营房,东北边的那个营房云集了许多人。正在给好几百辆卡车装货。他似乎把所有的军队都集中到那个营房里去了。”

        “他为什么要那么做,将军?”

        “你告诉我吧!”

        “我也不知道。但是,我不喜欢这样做,他们好像是要进行夜间演习。”

        “在新年的除夕?别神经病了。在新年的除夕,每一个俄罗斯人都会喝醉的。”

        “我的观点完全一致。到半夜时,莫斯科的每一名士兵都会喝得醉烂如泥。除非他们接到不许喝酒的命令。这是一个不寻常的命令,但是我说过了,还会有许多的新年除夕。您认识OMON团的指挥官吗?”

        “当然认识,科兹洛夫斯基将军。”

        “总统卫队的指挥官呢?”

        “认识,科林将军。”

        “他们两人现在都与他们的家人在一起。”

        “我也是这样想的。”

        “你看,坦率地说,假如发生最坏的事情,假如科马罗夫最终能赢,您、您的妻子和女儿会有好日子过吗?难道守一夜不值得吗?难道不值得打几个电话吗?”

        他放下电话后,贾森·蒙克拿起了一张莫斯科及其周围农村的地图。他的手指在首都的东北区域转来转去。科兹洛夫斯基说过,格里申和黑色卫队的主要基地就在这里。

        在东北部,主要的公路是亚罗斯拉夫斯克亚,然后变成米拉大道。它是主动脉,他通过奥斯坦基诺农奴电视楼。然后,他开始打电话了。

        “奥马尔,我的朋友。我最后请你帮个忙。是的,我发誓这是最后一次。我需要一辆带电话的轿车,要用整个晚上……不,我不需要穆罕默德和其他伙计。那将会扰乱他们的新年宴会。只需要一辆车和一部电话。还有一把手枪,假如不会有太大的麻烦的话。”

        他听到电话那边传来了笑声。

        “是否有特殊的事情?好吧……”

        蒙克回想到了福布斯城堡。

        “你会得到一名瑞士小姐的,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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