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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节

        在数寄屋桥的十字路口与敦子分开的鸣海,发觉自己是独自一人时,突然紧张了起来。待会就要做跟私家侦探一样的事了,自己真的做得到吗?鸣海一点把握都没有。在霓虹灯的照耀下,他拨开流动的人潮往银座的方向走去。

        通过尾张町的十字路口后在第一个巷子右转,就可以看到前方大约十公尺处有一个长颈大水鸟的招牌。“黑色天鹅”是一间非常好辨识的店,他往店面前进时,他的前后有好几个提着公事包的上班族正四处徘徊。

        是浪荡子太多,还是这里地点好呢?明明才刚过六点半,“黑色天鹅”店内的座位将近一半都有客人入座。鸣海从来就对酒吧一点兴趣也没有,在这种地方跟陪酒小姐聊一些蠢话到底哪里有趣?抱着陪酒小姐喝下的酒到底哪里好喝?这些事他是怎么想也想不透。与其把钱花在酒吧上,还不如把钱丢到沟里。因此那些坐在高凳子或包厢中拉着陪酒小姐不放的男人的脸,在他眼里看起来个个都是丑陋的色鬼。

        “哎呀,邓先生,好久不见了,您怎么这三个月都没来这里照顾一下?”一名没有接客的陪酒小姐欢欣地迎了上来,一屁股就坐到了鸣海身旁。

        “啊,抱歉,我还以为您是邓先生呢。您第一次光顾对吧?”搽着蓝色眼影的女人说道。对眼睑肿胀的她来说,眼影不只没有帮她遮丑,看起来反而像是一块瘀青。她所谓把鸣海误认为邓先生,其实也不过是想接近他的借口罢了。

        “您要点什么呢?”

        “嗯……”心虚的鸣海装作不经意的样子看了看四周。在他常去的食堂,墙壁上都会贴着写上菜名的菜单,但那种俗气的海报是不会出现在这问装腔作势的酒吧里的。

        “我想想喔……”

        为了争取时间,他不断重复着同一句话。他虽然努力想从脑中挖出鸡尾酒的名字,但就像在考场上回想英文单字一样,根本就是白费工夫。总不能在这里说请给我电气白兰地吧?

        “……对了,给我灰原喝的那种吧。”他像个好不容易才想起台词的三流演员似地说。

        “啊,您跟灰原先生是朋友啊。”

        女人的表情突然放松了下来。她很努力地隐瞒自己的年龄,但还是看得出她应该颇有年纪了,仔细一看,她涂得艳红的嘴唇与皮肤已经显出老态。

        “是啊,我叫坂梨,是以前会跟他分吃同一锅饭的好朋友。”

        “我也喜欢吃锅饭。日本桥那有一家锅饭很好吃喔,您知道吗?”

        会错意的她答了一句牛头不对马嘴的话后,从腰带的隙缝中拿出一张小小的名片,上面写着里拉子三个字。

        “下次两个人一起来吧。”

        “好啊。他常常来这里吗?”

        “他也不是常常来啦,才来过三次而已。”

        “他在这里有没有特别喜欢的小姐啊?”

        “就是我啊。”里拉子开玩笑地说完,就哈哈大笑了起来。这一笑,让她眼角的皱纹变得更醒目了。鸣海觉得如果她想隐藏自己的年龄的话,还是文静一点的好。

        “我说笑的啦。他老是一个人在那小口小口地喝酒,他或许只是想享受一下气氛吧。”

        一想到灰原那种喜欢去待合与酒吧的人,居然敢跟纯洁无瑕的敦子求婚,鸣海到现在才慢半拍地感到气愤难平,可他不能把这件事表现在脸上。

        “你也喝点东西吧。”

        “哇,好棒喔。你要请我喝什么?”

        “你想点什么都可以,我要喝跟灰原一样的。”

        里拉子站了起来,向酒保点酒。

        “On t Blanc。”

        “On t Blanc。”酒保像是回声一般地受理了订单。坐在包厢中的鸣海,虽然看不见他的长相与身影,但从他的声音想象,他应该是个年约三十岁、充满成熟魅力的美男子。

        鸣海以手撑头,努力思考自己到底该怎么做。到了现在这地步,他已经没办法装成私家侦探了。既然要装灰原的老友,就得用老友才会有的方法问才行。对了!鸣海在心中击掌欢呼。他想起自己好像在某本书上读到过类似的情节。

        “欸,你怎么啦,怎么突然不讲话……”坐在他身旁的里拉子问道。

        “没有,我只是有点心事。最近我跟灰原打了个赌。”

        “咦?赌什么啊?”

        “我晚上坐电车的时候,看到灰原跟一个大美女在一起,我又羡又妒地在第二天打电话给他,但那家伙居然睁眼说瞎话,把这件事撇得一干二净,说什么我从不记得有跟那种女人一起搭电车。”

        “哇啊。”爱八卦是女人的天性,因此里拉子对灰原与美女走在一起的事,表现出了很大的兴趣。她把身体朝鸣海靠拢的同时,鸣海闻到了浓重的香水味。

        “最后,我们就决定来赌赌看谁说的才是正确的。”

        “天啊。”

        “我们约好,到时候输的人要请赢的人在银座最好吃的餐厅吃一顿大餐。”

        刚才点的酒送过来了。On t Blanc,都是鸣海第一次见到的酒类。

        “灰原气到脸色都变了,他是个很易怒的人啊。”

        “咦,是吗?他在这儿从没生气过呢。”

        “在女性面前就是另一回事了。”

        “或许吧,男人啊,不都是这样的吗?结婚前对女性都客客气气的,一结婚就马上变成一个暴君。”

        “喔,你有经验吗?”

        鸣海凝视着里拉子。她脸上为了要遮盖粗糙的皮肤而抹上的厚粉底与腮红,好像在倾诉着她的过去一般带有几分哀愁。

        “讨厌啦,人家还没结过婚呢。”

        她虽然努力装出了纯的表情,但她的努力却因为脸上的细纹而破功。

        “你还没结婚吗?”

        鸣海很在意她刚才不小心说溜嘴的话,不禁开口重复了自己的问题。

        “多谢招待啰。”

        里拉子把手伸向On t Blanc了。里拉子把玻璃杯贴在唇瓣,对着鸣海微微一笑后喝下了一半。喝酒时的视线流转中,也暗藏着挑逗男人心的技巧。虽然挑逗男人就是她的职业,但她的技巧的确是炉火纯青。

        “哇,真好喝。那么,灰原先生的事怎么样啦?”

        “他胡扯一堆什么当晚他一直在这里喝酒,不可能去搭电车。他的借口谁听得进去啊?”

        “那天晚上,是指哪天啊?”

        “嗯……是哪天啊?”

        他做作地望着天花板。在打上间接照明的白色灰泥天花板上也画了几只黑色天鹅,他看着那些黑鸟,装成在思考的样子。有句俗话说得好——知难行易,现在里拉子已经顺利上勾了。接下来他得更慎重地操纵钓线,绝不能让她发现自己的目的。

        “对了,是我去东北旅行前一天的晚上,所以是这个月的一号,时间是十一点四十分左右。”

        “一号晚上?那么是你看错啰,那天晚上灰原先生在这里喔。”

        “你说什么……?”鸣海瞪大双眼,脸上的表情混杂着失望与疑惑。

        “他在这里?”

        “是啊。”里拉子肯定地说完,重重地点了头。

        “十一点四十分喔。”

        “对,没有错。”

        “你会不会搞错日期了?”

        “没有这回事。酒保的身后不是有月历吗?当时大家忘了翻面,都已经六月了月历还在五月。是我发现到这件事,提醒酒保把月历翻面的。灰原先生就是那个时候来到店里,所以我对这件事特别有印象。”

        “真是太奇怪了。”鸣海说道,这句话中有演戏的成份,同时也是他真正的想法。

        灰原会不会是收买了酒吧里的人,要他们帮忙串供呢?

        “我跟灰原打了赌,要是输了的话,我得要请他吃银座最好吃东西。但钱不是问题,重要的是胜负本身,我这个人最讨厌的就是输的感觉了。怎么样?要是你肯告诉我实话,我就请你吃饭。不用请灰原那家伙,而能请你这样的美女吃饭,这钱花得值得,我也开心。假如,我是说假如喔,如果灰原用两千圆收买你,那我就出三千圆。里拉子小姐,请你告诉我实话吧。”

        他的口才差劲之极,而且完全无视对方的自尊心,但或许鸣海表现出了他的热忱吧,里拉子一点都没有露出生气的样子。

        “当时陪灰原的人是小光。等我一下,我去叫她。”

        她扭腰转向背面的高脚椅,向一个穿着无领礼服的女性叫道:“小光,来一下。”

        “什么事?”

        “你来就对了。”

        光子跟她身旁的客人轻声说了几句,就下了高脚椅,坐到鸣海与里拉子的对面。她是一个服装保守、长相乖巧的年轻女孩。

        “他真的坐在这里喝酒喔。”

        小光从里拉子那听到来龙去脉后回答道。她的发型吹理得很整齐,就连她轻抚秀发的手指,那樱色的指甲也是十分光彩明艳。

        “那天晚上我是第一次见到他。他说公司里要开会什么的,总之他来的时候已经很晚了。”

        “他是什么时候来的?”

        “嗯,大概是刚过十五分的时候吧。因为——”她指向四丁目十字路口的钟塔,“那边的钟响了嘛。”

        就算跟银座无缘的鸣海,也知道那座钟塔是模仿西敏宫的大笨钟,每十五分钟就会响一次。

        “他喝了好多酒,喝酒的空档他都会很难过地叹气。”

        “那天他自暴自弃地喝了五、六杯Mont Blanc,最后醉倒在沙发上。没办法,只好在闭店之后,我跟妈妈桑合力把他运上计程车,送他回到他的公寓去了。所以我说的绝对没错。。”

        里拉子接着说,她看起来一点都不像是在说谎。

        “原来如此,看来是我弄错了吧?”

        “是啊。十一点四十分他正在忙着叹气呢。那叹气声啊,听得我好像也要烦恼起来了。那个人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啊?”

        光子的眼神像在偷窥一般,观察着鸣海的反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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