部下们立刻如突然爆开的爆米花，猛冲过去，将自己的“领袖”团团围住，连拉带拽地装上一个用废旧敞篷组装的破担架，急匆匆地离开建筑，消失在夜色中……

        “红色猎人，我还没有输！我还活着！活着！咱们走着瞧！！”

        方才纷乱的会场立刻又安静下来，中田晴美与真岛用目光对峙着，一个阴毒，一个愤怒。吉克斯颇有些不快地瞥了中田晴美一眼，讪讪地坐回到椅子上，这让中田心里极大地恐慌起来，对真岛等人的恨也瞬间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

        “真岛君！如果你和你的人是真正忠于翼龙的，就不应该破坏这里良好的会议气氛！你们完全没把我这个组织领袖放在眼里，更对远道而来的吉克斯先生极不尊重！”中田晴美瞪着眼睛，尖声怒吼着。

        “中田夫人，假如你真的想让我们把你放在眼里，假如你真的想让我们尊重那位先生，为什么不实话实说呢？”真岛毫无顾忌地回应道，“他到底是不是黑暗组织的人？是，还是不是？他到底要对我们说什么？你到底要对我们说什么，为什么不直白地说呢？”

        “来人，把这个疯子拉出去！”中田晴美指着真岛吼道，“还有他身后那两个混蛋！把他们一起拉出去！”

        立刻有十几名中田的亲信站起身来，作势要扑上去。

        “我们觉得真岛君说的没错啊！大家到现在为止，真的是有些迷茫呢！”这时，几个看不过眼的杀手说道，他们的话立刻引来其余非亲信的应和，场面一时僵住了。

        “妈的！你们吵什么吵？都给我住嘴！”坐在后面的冈瓦此时觉得自己压阵的时候到了，怒气冲冲地站起身来，大吼着，“来人！”

        会场的正门立刻冲进来几十名荷枪实弹的t国大兵和五六个黑暗组织的武装分子，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了会场的杀手们，冈瓦恶狠狠地吼道：“这是我的军营，谁再乱说话，全给我毙了！”

        杀手们大惊失色，中田的亲信们全都老老实实地坐了下来，真岛还要说话，后面的欧阳凯轻轻拽了他一下，示意他先坐下。

        中田晴美有冈瓦做靠山，加上事情已经被真岛和欧阳凯、罗红差不多说破了，她再也没了顾及，阴毒的目光扫向全场，大声说道：“你们要我说个明白，那我就说个明白好了！你们说的没错，吉克斯先生的确是你们口中的那个黑暗组织里来的重要人物。我召集大家来，就是想向你们宣布，翼龙组织决定加入到吉克斯先生的大组织中，和他们一起共同完成伟大的事业！我们要向全世界证明我们的存在，我们要向全世界藐视真理的人发起战斗！”

        中田晴美的话一讲完，整个会场全都震惊了。人们左顾右盼地相互对视着，或迷茫，或疑惑，或愤怒，或欣喜……五味杂陈的表情杂合在一起，齐齐地望着场边上荷枪实弹的大兵和黑暗组织的武装人员，谁也不敢多说一句话。

        “你的那个真理就是恐怖主义吗？”真岛终于忍无可忍地站起来，怒声骂道，“中田晴美！你这个比蛇蝎还要恶毒的女人！你这个野心家！阴谋家！当年你篡夺了村正君的领袖之位，把光明正大的翼龙组织搞得乌烟瘴气、声名狼藉！现在你又要与臭名昭著的恐怖组织同流合污，还要把我们全都带进地狱里，永世不得翻身，你终于要亲手毁掉翼龙了！”

        “真岛！我真的看错你了！”中田晴美恶狠狠地说，“早知道你一直顽固不化，我早就应该把你铲除掉！”

        “哈哈！哈哈哈……”真岛怒极反笑，“你终于承认了？恶女人！你终于承认了！”

        “承认了又怎样？我是翼龙的领袖！”中田晴美冷声说道，“今天既然已经如此，我就跟大家明说了吧，愿意随我一起加入到吉克斯先生那边的，我保证你们荣华富贵！不愿意跟我们走的，今天谁也出不去这座军营！”

        杀手们面面相觑，全都变了脸色。周围是荷枪实弹的对方人员，而他们早在进入会场之前就全都被下了武器，此时如果反抗起来，必是死路一条。

        “晴美，十几年不见，你还是这么野心勃勃，还是这么肆无忌惮啊！”人群中，村正骏雄缓缓地站了起来，目光直视着中田晴美。

        中田晴美就像突然遭了雷击一般，浑身猛地一抖，下意识地倒退了两步，那声音她实在是太熟悉了，可是现在站起来的这个人分明有着一张陌生的面孔。

        “你……你是谁？”中田晴美颤声问道，“你怎么……”

        村正骏雄缓缓地把双手伸进衣领中，将戴在头上的薄薄的“人皮”面具撕了下来，那张脸呈现在了众人面前，不仅仅中田晴美感到震惊，杀手中为数不多的一些老人们也全都惊呼出声，后面的吉克斯的脸色更是明显一变，整个人都阴沉下来。

        “你……村正君……你……你终于还是来了！”中田晴美强迫自己镇定下来，却始终不敢面对村正骏雄直视自己的犀利目光。

        村正骏雄并没有理会她，而是扭过身去，对在场的众人说道：“我就是村正骏雄，想必你们都听说过我的名字。我今天来到这里，其实并没有能力解救你们其中的一些人，但是如果我可以作为你们的表率，我愿意和你们一起，死在他们的枪口下！我们是杀手，这个职业并不光彩，但是我们一样有尊严！我们的罪孽已经足够深重，但是无论活着还是死去，我们绝不出卖自己的灵魂给台上这些地狱里的魔鬼！”

        有的时候，人的精神真的可以战胜任何恐惧，村正骏雄的话无异于振聋发聩的惊雷，在场的杀手们一下子被他的话所鼓舞，除了中田晴美的几十名亲信，已经有越来越多的人将尊敬的目光投向了村正骏雄，进而愤怒地直视着中田晴美。

        “开枪吧！我们早就该死，但是我们宁死不愿意做恐怖分子！”杀手们齐声怒吼着。

        这话听起来很矛盾，但为什么不可以理解为一群被良知唤醒的人，在从泥潭向罪恶的深渊堕落的过程中，一次彻底的心灵救赎呢？

        中田晴美慌乱地回头看了冈瓦一眼，原本就对这事儿有些犹豫的冈瓦现在更是眼神闪烁，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倒是旁边的吉克斯，嘴角依旧带着狡黠的微笑，不知道他是心理素质好，还是有别的什么阴险的想法……

        在众人的怒吼声中，吉克斯终于站了起来，目光没有看向众人，也没有看向中田晴子，而是直直地盯着冈瓦：“将军，您还等什么呢？命令您的人开枪吧？”

        “这……为什么是我的人开枪？”冈瓦有些慌乱地说，“你不也有手下嘛！”

        “将军，在这种场合，您下达命令更合适。”吉克斯阴恻恻地笑着说，“开枪，向他们所有人开枪，一个不留！一群作恶多端的杀手而已，你有什么下不了手的？等场面干净了之后，我还有许多重要的事情跟您谈呢！”

        “吉克斯先生，您的意思是……把他们全都……那我的人呢？”中田晴美指着台下那几十个越来越惶恐的亲信们问。

        “他们？看他们那怂样子，还有什么用？”吉克斯冷笑道，“中田夫人，我得感谢您，帮我们劝服了冈瓦将军，您的工作已经出色地完成了。原本我还打算让您继续帮我们完成那份名单，可是看样子，您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了。”

        “您这话是什么意思？”中田晴美的脸色顿时惨白，难以置信地望着吉克斯。

        “什么意思？你还好意思问我？”吉克斯忽然换了一副面孔，恶狠狠地冲中田晴美吼道，“你派出去的那些饭桶杀手，也太没用了！几十人的一份名单，你们只完成了两个半，就他妈的被中国人发现了！现在他们不仅仅是在找你，也在满世界地找我们，从前天到现在，我们已经有十几个传经点被那些该死的中国特种兵连锅端了！我们的二号领袖今天凌晨在Y国被袭，身负重伤，能不能活过来还不一定呢！若不是因为今天要跟冈瓦将军合作，我们早就把你和你这些笨蛋手下灭口了！”

        “可是……可是……”中田晴美一时语塞，不知该说什么好。

        “冈瓦将军，你还等什么？赶紧下命令啊！”吉克斯不再理会中田，焦急地催促着冈瓦。

        “我又没说要跟你们合作，为什么要杀这么多人呢？”冈瓦气哼哼地站起来就要走。

        “可是，现在全世界都知道您在与我们合作啊！”吉克斯冷笑着说，“刚才，我们的发言人就已经向全世界宣布了您与我们合作，宣布了武装起义的消息了。上面有您这些年通过各种渠道购买先进武器装备的证据，有您参与武装贩毒的证据，还有昨天晚上您和我把酒言欢的视频画面呢！

        “那里面，您可是口口声声地跟我约好，要帮我们执行一系列行动计划，为我们提供军事援助，我们则帮你做t国的总统呢！现在那些消息早就登上各个报纸网站的头版头条了，今天您是绝对的全世界焦点！您就别拖泥带水了，赶紧解决完这些垃圾，咱们得赶紧商量下一步的行动啊，说不定现在t国的大批部队正向您的防区周边集结呢！如果不尽早防范，您可就危险了！”

        “你……你好卑鄙啊！”冈瓦一下子懵住了。

        “不要怪我，冈瓦先生。”吉克斯一脸无辜地奸笑着，“为了我们伟大的事业，我们是不会拘泥于一些小节的。”

        “妈的！我先杀了你！”冈瓦拔出手枪来，顶着吉克斯的胸膛。

        吉克斯一脸的无赖相，笑嘻嘻地说：“为了我们伟大的事业，我从来就将自己的生死置之度外。杀了我，您就能沉冤得雪了？听我的，赶紧杀了这些人，免得您又有与杀手集团勾结的证据。只要您可以按照我们的计划去做，尽早做好一切准备，这么一大片大丛林，谁能把您剿灭了啊？”

        这时，冈瓦突然有一种上了贼船的感觉，可是这又能怪谁呢？谁让他被中田晴美这个女人说得野心勃发，谁让他把吉克斯这个恐怖主义阴谋家引到自己的司令部来呢？

        急匆匆跑进来的参谋长和几个参谋人员的报告证实了吉克斯的话：“t国北部军阀冈瓦率部宣布与黑暗组织合作，谋取t国政权”的爆炸性新闻已经铺天盖地地登上全世界各大媒体的头版头条，t国政府已经宣布全国进入紧急战备……

        “将军，我们要不要辟谣？”参谋长惊慌地看着自己的司令官。

        “辟谣？现在辟谣还他妈的有人信吗？”冈瓦怒气冲冲地吼道，“也罢！老子反就反了吧！你们赶紧通知部队，外面战备，咱们也战备！我还不信我冈瓦练兵十年，打不过那些政府军！”

        “那这里怎么处理呢？”参谋长指着台下混乱的场面问。

        “杀！全都杀掉！没有这些该死的东西，我怎么会有今天？”冈瓦像一头发疯的野兽那般怒吼起来，又恶狠狠地瞪着已经瘫软在一旁的中田晴美，“先把这个臭婆娘给我毙了！”

        参谋长气急败坏地转身，张开嘴：“全体注意……”

        “哒哒哒！”忽然一阵枪声响起，参谋长惊讶地睁大了眼睛，他的命令还没有发出去，枪已经响了，不过应声倒下的不是那些混乱的杀手们，而是站在一旁得意洋洋的吉克斯！

        欧阳凯和罗红各自拿着从t国士兵手里夺来的自动步，两步窜到台上。欧阳凯一把将愣在当场的冈瓦揽在自己身前，夺下他手中的枪，顶到他的头上，右手单手持枪，对着人群中的几名黑暗组织成员逐一点射。

        旁边的罗红以同样的动作拽起中田晴美，一把锋利的军刺横在了她的脖子上！

        两个人的动作快如闪电，突然发动的攻击让所有人措手不及，几名黑暗组织的恐怖分子来不及做任何还击，胡乱扣动的扳机只伤了几名周围的杀手，就被欧阳凯一一打倒在地上。

        “你们……你们是什么人？”冈瓦惊诧地斜视着身后用枪顶着自己的欧阳凯，他敢打赌，中田晴美手下的杀手绝不可能有如此身手。

        “冈瓦将军，命令你的人不要轻举妄动！”欧阳凯冷声喝道，“否则我立刻开枪打死你！”

        “都不要动！都不要动！退后！退后！”冈瓦将军惊慌地喊着，原来在会场里的冈瓦部队士兵和听到枪声涌进来的人，一看自己的司令官被欧阳凯用枪顶着，全都乱了阵脚，听到冈瓦的命令又一窝蜂地退了出去。

        “猎刀，呼叫猎犬！村正先生，真岛先生，赶紧跟我们走！”欧阳凯扔掉自动步枪，一手拽着冈瓦的军服领子，一手用手枪顶着他的后脑，推着他向会场外走去。

        村正骏雄和真岛没想到欧阳凯两人的行动如此迅速，现在听到他喊，全都不假思索地跟着他俩向外面走去。

        整个军营早已经乱成了一锅粥，无数荷枪实弹的冈瓦部队士兵们涌过来，猛地看到这个阵势，又全都吓得向后退去。

        欧阳凯、罗红和村正骏雄、真岛四个人押着冈瓦和中田晴美，一步步朝军营里宽敞的训练场走去。

        身后，那些同样吓呆了的杀手们不知该如何是好，想跟着欧阳凯他们走，又立刻被拥挤的大兵们阻隔，时间不长，围绕着欧阳凯众人就形成了一个直径二十米左右的大圈子。

        “冈瓦将军。”欧阳凯看着已经面如土色的冈瓦，正色说道，“我们无意伤害你的性命，但是你必须保证你的部队不会做出过激的举动！马上给你的部队下达命令，撤出一切防空设施！”

        “我保证！我保证！可是你们到底是什么人？”冈瓦战战兢兢地问。

        “这个不属于你关心的范畴。”欧阳凯回答。

        冈瓦不敢再问下去，朝人群中脸色苍白的参谋长下达了欧阳凯指示的命令。

        与冈瓦比起来，中田晴美才陷入了真正的绝望，她现在被罗红用刀逼着，几乎是一步一晃地走着，好几次险些瘫倒，全被罗红“粗暴”地拽了起来。

        罗红嫌她麻烦，冲欧阳凯大喊：“猎枪，要不要就地解决她？那些杀手没人管她了！”

        “留着吧！交给该解决她的人。”欧阳凯说了一句，把目光转向村正骏雄，村正骏雄向他投来感激的目光，那目光中分明又带着几许酸楚……

        远处，直升机的轰鸣声渐渐传来，一架小型武装直升机出现在冈瓦军营的上空，缓缓降落在欧阳凯等人的身前。镐头率先跳下飞机，和欧阳凯等人一起将冈瓦和中田晴美带上直升机，又将村正骏雄和真岛扶了上去，付晓峰冷静地操纵着直升机，拔高，快速离开……

        “参谋长，咱们司令官就这样被这几个人给抓走了？”几个参谋和军官哭丧着脸，望着渐渐消失在视野中的直升机，颇有些百万军中被人取了首级的悲哀。

        “能怎么办？能怎么办？”参谋长崩溃地哀号着。

        “我们下一步怎么办呢？”一个军官问道。

        “能怎么办？把自己的队伍整理好，他妈的等着政府来收编吧！”参谋长说。

        “那……这些人怎么办？”又有人指着大兵群里乱挤的杀手们问。

        “给我往死里打！”参谋长大怒，“这帮R国杂种，坑死咱们了！”

        直升机舱里，村正骏雄始终紧闭着双眼，沉静的脸上看不到任何神情，一直到直升机彻底离开冈瓦的防区，穿越丛林，在一望无际的平原上平稳地低空飞行，两行老泪才最终从他的眼角流了下来。

        “真岛，真岛，翼龙终究还是毁了！”

        “村正君，您……不必太伤心了。”真岛跪在村正骏雄的面前，自己已经泣不成声，“翼龙组织早已经违背了您当年的大义，我们……是罪有应得！”

        “村正君！饶了我吧！”中田晴美忽然挣扎着跪倒在村正骏雄的面前，撕心裂肺般哀号起来，“求求您！饶了我吧！我错了，我知道错了！我一定重新做人，洗脱我的罪孽……”

        “晴美。”村正骏雄再次闭上眼睛，幽幽地说，“以前，我最爱你，后来，我最恨你，可是一直以来，我还是最了解你的人啊。你是永远都不会用心认错的……你喜欢高处，喜欢站在顶上，于是你不断地往上爬，不断地往上爬……将所有的一切都踩在自己的脚下，良心、道德、尊严……可是你知道吗？有一天，你真的掉下来的时候，就再也没办法起身了……”

        欧阳凯望着瘫倒在地上的中田晴美，冷冷地打开了通话器：“猎犬，打开舱门……”

        凛冽的风中，中田晴美一点一点地挪到舱门边上，歇斯底里地尖叫一声，头朝下摔了下去……

        “这次，她没带降落伞。”付晓峰瞥了一眼下方硬地上那个渐离渐远的血红色人的轮廓，鄙视地撇了撇嘴。

        “村正君，答应我吧，为了美子，你千万要好好活着！”真岛抓住村正骏雄的双手，哀求地说道。

        村正骏雄睁开眼睛，望着这位当年的老友、生死的兄弟，如今却两鬓斑白的老人，微笑着点了点头。

        “村正君，我去向美华夫人赎罪了！”听了这话，真岛笑了，突然高喊着，在机舱门关合的一刹那跳了下去……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在场的人大惊失色，村正骏雄却抬手轻轻地挥了挥，泪水不断地涌出来，过了许久，他才擦了擦眼睛，对欧阳凯说道：“高崎君，请原谅，我实在不知道您的名字，索性就还叫你的化名。您不介意的话，能否将我那串佛珠还给我？”

        “这是理应的。”欧阳凯微笑着，从衣兜里掏出那串佛珠，双手递给村正骏雄。

        村正骏雄道了谢，将佛珠紧紧地捻在手中，念念有词……

        “红色猎人！红色猎人！迟早有一天，我要将你们一个个抓住，扒了皮，挖了心肝，放在炭火上一块一块地烧成灰！”深山中一座巨大的土灰色建筑中，传来一声声歇斯底里的嚎叫，那声音在深邃的夜空中传播，惊得树枝上栖息的群鸟像预感到世界末日似地惊叫着四散飞向森林深处。

        打翻的炭火盆中已经没有一点火星，熄灭的焦炭散发着令人窒息的烟雾，没有任何光亮，只听得到一阵阵剧烈的喘息声。

        数十个呆若木鸡的生物低垂着头，看着那个人在面前上蹿下跳、左冲右突，用能摸得到、够得到的任何物体发泄着暴怒。

        那黑影忽然在人群中乱窜着，抓住一个又一个人的脖领、耳朵、肩膀、脸颊拼命地撕扯着、摇晃着、嚎叫着：“卡不合重伤不治，吉克斯当场身亡，你们告诉我，你们他妈的告诉我，谁还能站出来，去和那些该死的红色猎人，该死的中国特种兵战斗？你们谁能站出来？谁？”

        “领袖，我们还是……赶紧走吧！”终于，一个胆子大的捂着被扯烂的耳朵，小心翼翼地说：“再不走，恐怕那些……”

        “混蛋！混蛋！混蛋！……”那黑影一直骂了几十个混蛋，终于无力地瘫倒在满地的焦炭堆里，仰面朝天地大口喘着粗气。

        部下们立刻如突然爆开的爆米花，猛冲过去，将自己的“领袖”团团围住，连拉带拽地装上一个用废旧敞篷组装的破担架，急匆匆地离开建筑，消失在夜色中……

        “红色猎人，我还没有输！我还活着！活着！咱们走着瞧！！”

        那声音更像是绝唱，回荡在漆黑的暗夜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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