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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智慧大师早就在山门内等着了,东方长青下了车,智慧大师就双手合十迎了过来,说:“阿弥陀佛,东方局长好久没有来了,近来可好?”东方长青也双手合十,笑着说:“听大师口气,是对我许久不来拜访有意见了啊。”智慧也笑,说:“佛说不嗔,老和尚岂敢有意见。”见白雪在东方身边亭亭玉立,不觉眼前一亮,也合十问好。东方不觉好笑,心想大师修行如此之深,原来见了美女眼睛也会放光的。白雪也学着两人的样子,双手合十,稽首问好。

        三个人在砖石地上缓缓而行,也不去烧香,直接就去了智慧的寝所,在草蒲团上坐定,有小和尚端来素茶,彼此又客气了一番。东方长青说:“大师,自从调到文化局后,公务忙了一些,所以一段时间未能来拜会大师,不是长青忘记故人,还请大师恕罪。”智慧笑着说:“东方局长言重了,官场公务繁忙,不比和尚清闲。二位一路上车马劳顿,我们还是先用斋饭如何?”东方长青说:“这样最好,确实也饿了。”白雪一听斋饭二字,不由兴奋得两眼放光,她这一辈子还没有吃过和尚的斋饭呢,心里充满了好奇。三个人起身去隔壁小房间用斋,只见几个俗家弟子依次端上饭菜来,却是竹笋、蘑菇、蕨粑、木耳之类,果然是山中珍品。吃起来有一种特别的清香,泌入心脾。用斋毕,白雪就提出要去拜佛,东方长青含笑应允,智慧和尚头里领路,到了大殿,买了香纸,在智慧大师的指导下烧了香,拜了佛。

        东方长青乘智慧去插香的功夫,悄悄对白雪说:“雪,你要许个什么愿呢?”白雪一笑,说:“谁要你管。”说着,倒身拜下去,心里默祝:“如来佛有灵,保佑我和这身边的冤家姻缘得成,我爱他,简直胜过了自己的生命。”拜毕起身,被自己感动得几乎就要落泪了。东方长青见状,也猜出了白雪的心思,不由得一阵怅然。

        拜佛之后,回到大师房里,白雪问道:“大师,我听人说,东江寺的佛祖最灵,许愿的都可实现,我也许了一愿,不知可否灵验?”大师一笑,说:“信者有,不信者无。”东方长青却问:“白雪,你许了个什么愿啊?”白雪脸一红,白了他一眼,这一眼就把自己心里的小秘密暴露无遗了。

        接下来,大家谈了一些其他的事,东方长青仔细询问了东江寺的保护情况,智慧大师说,东江寺是清朝初年重修的,距今三百多年了,完全的木结构,风蚀雨浸,败坏得很严重,前些年方仁心市长来过江东寺视察,批了一笔钱作为修葺之用,因为资金有限,只把大殿作了一些简单维护,偏殿和其他的地方丝毫没有维修。东方长青听了,说:“大师,江东寺是我市一级文物保护单位,文物管理是文化局的重要职责之一,你把维修费用弄一个预算给我,我回头想想办法。”大师连忙合十感谢,说:“东方局长,若能筹得善款,重修宇庙,真是天大的善事。我佛慈悲,定会保佑您连升三级。和尚这里也代表众多善男信女,谢谢您了。”

        东方长青笑笑,智慧大师虽说修行颇深,却不迂腐泥古,倒是能佛俗合璧,既出世又入世了。

        聊了一会,智慧大师开言问道:“东方局长好久不来,今天来到这里,恐怕也不全是为了拜佛而来的吧?”

        东方长青笑笑,不由得深思起来,佩服智慧和尚的知人之深,确实,他来到这礼佛山上的千年古寺,当然不全是来拜佛的。自从去文化局任上之后,许多事都不顺。文化局在领导心目中地位不够。这些年来,虽然文件上说物质文明和精神文明两手抓,两手都要硬,但在实际工作中,却是明显的一手硬一手软,领导都把目光关注在经济工作上,开口闭口就是GDP、财政收入,好像都是经济学家似的。意识形态这一块,相对来说,几乎就是冷门了。别看宣传文化部门与经济部门相比是冷门,也仍然有个前后,在领导眼里,新闻单位直接关系到政绩,所以地区报社和广播电视局位列第一,教育部门关乎一个地方的脸面,位列第二,体育部门本来是偏门,近些年来中国人奥林匹克情结膨胀,也排到了第三。旅游部门近来才划归了宣传口管理,随着旅游业的兴起,也排在了第四。只有文化部门,写起来重要,说起来次要,做起来可以不要。东方长青去文化局报到的时候,局里开了一个欢迎会,大家发言都说:“东方局长来了,文化的春天到来了。”倒是一个快要退休的老文化人说了实话,他辛酸地说:“我们每来一届局长,每开一次欢迎会,都要说文化艺术的春天到来了,这个春天也不知念叨了多少次,希望这次东方局长不要让我们失望。”东方长青也像其他的领导一样,初上任就是一个星期的调研,所到之处,谈起文化部门的地位,没有不摇头叹息的。倒是一些老人无限怀念文化大革命期间文化部门的辉煌,一些老同志也不怕犯什么政治错误,说:“江青倒了,文化的地位也跟着她老人家倒了,春天再也不会来了。”

        东方长青到文化局任职快一年了,几次想向市委主管意识形态的副书记江水长汇报一次工作,都给江水长的太极推手给推掉了,领导总是忙,有时逼得急了,江水长就板下脸来,说:“长青同志,你可以给宣传部和主管文教卫的副市长汇报嘛,未必一定要我来听汇报?意识形态和组织人事,加上政法,我是分身无术啊。”退而求其次,给市政府主管文教卫工作的副市长林学敏汇报,也只得了半次机会,说是半次,是因为汇报才到了一半,林副市长就接到了县教育局局长黄猛打来的电话,也不知道是什么急事,急匆匆就走了。其实黄猛给林副市长打来电话根本就没有什么事,也是邀牌,林学敏之前是市教委(后改为局)主任,从教委主任的任上当选了副市长的,副市长都当了多少年了,对教育的情结还没有消褪,总觉得自己还是教育部门的人,对教育那条线格外垂青,甚至有些本来属于教育局长才去管的事也让他给越俎代疱了。黄猛和卫生局长邓芳、旅游局长苏兰加上林学敏是雷打散不的牌友,经常聚在一起打五兵自摸双的麻将,所以一接到黄猛的电话,林副市长就说有急事,匆匆走了,把东方青扔在那里进退不能,要多尴尬有多尴尬。

        面对这样的局面,东方长青不免有些沮丧。见大师问及,又因为有白雪在旁边,好多事不好说,正为难处,白雪也是个冰雪聪明的人,见这情景,说:“长青,你和大师聊吧,我第一次来这胜地,想独自看一看山景。”东方长青说:“你去吧,只是不要走远了。”白雪娇憨地白了他一眼,说:“还要你说。”

        白雪走后,东方长青就把自己的处境给智慧和尚细细说了一遍,最后说:“大师,想当年我在政协,已灰了这颗用世之心,原没有再出江湖的想法。不想今天再入这名利场,又遭遇这样尴尬处境,实在不知道要如何应付才是。还想请您赐教。”

        智慧大师细细听完,深思良久,徐徐说:“东方局长,我这化外之人,怎么解得官场之事?您这不啻于问道于盲了。不过,万事万物,形状不同神实相近,情况不同理实相通。就我看来,世间万事,唯与人相处是最难的。我想,您有些操之过急了,岂不闻欲速则不达?不瞒你说,我虽是佛家弟子,却也常读古今圣贤著作,感受最深的是沈从文先生的一句话,万事都要耐得烦。这耐烦二字,真是得了处世的真谛。急功近利,汲汲于功名利禄,当然就耐不得烦了。所以,只有把心中的欲求降到最低,你才能耐得烦。无欲而能心静,静而能远,远而能明,明而能通,通而后达。”

        东方长青认真地聆听着,心里那团迷雾似乎渐渐地散开了,心情也不觉开朗起来,由衷道:“大师说得是,看来我是有些急功近利了,没有耐烦的功夫。看来坐冷板凳的功夫,尤其需要修一修。”

        智慧开颐一笑:“东方局长天资聪颖,触类旁通,真正令人可羡。”

        正说着,腰部一麻,手机振动起来。东方长青对着智慧大师抱歉说:“这鬼手机,真是方便了别人苦了自己。”大师宽厚一笑,说:“接吧,身在官场,当然要办事。”东方长青掏出手机一看,这回真的是胡嵩的电话,电话一接通,胡嵩就火急火燎地问:“局座,您在哪里?”东方长青皱了皱眉头,心想这胡嵩也是个副处级干部,副局长当了多年,怎么就不懂得规矩,开口便问去向呢?想着,嘴上却亲热地答应:“胡局长啊,我在外面有点事,有事吗?”胡嵩说:“也没什么事,电影公司那些职工又上访了,围住了市委大院。”东方长青笑了起来,说:“星期六市委又没上班,他们围那里起什么作用?”胡嵩说:“别说了,他妈今天市委开常委会,不知道他们怎么得的消息,就去了。市委江副书记打我电话,叫我们立即去做好思想工作,把群众疏散掉。”

        东方长青一下子有些张口结舌,心里不知道是什么滋味。按说,文化部门出了事,市委领导应该首先打他这个局长的电话,却打了胡嵩副局长的电话,这多少让他心里有些酸溜溜的,差一点就要说出“既然江书记打你电话,你就去处理得了”的话来。幸而这些年在政协把性子磨了一点,凡事虽然做不到三思而后行,话未出口也能在嗓门里打几个转,于是道:“胡局长,您辛苦一下,立即组织机关的同志们去做思想工作,我立即赶回来。”

        挂了电话,东方长青对智慧大师苦笑着说:“看,一进这名利场,就不再是自由身了。”智慧微笑地说:“理解理解。”东方长青就打白雪的手机,正打着,就见白雪从外走了进来,说:“东江寺果然名不虚传,风景优美。”东方长青说:“风景再优美也只能下次来了,我们要立马回局里去。”

        “有急事?”

        “是啊,电影公司那些人又闹事了。”

        两人作别了智慧大师,在山门那里上了车,一阵风驶下山去。东方长青双手把着方向盘,脑海里却像机器一样转得飞快。电影公司一直是文化局的一个大难题,不仅是市里,各县也是如此,几乎成为全国文化部门的痛病了。改革开放以前,电视、网络还没有出现,电影是个香饽饽,那个时候万头攒动看电影的壮观场面,东方长青还记忆犹新。电影公司和电影院是那个年代最吃香的单位,福利待遇一流。单位好了,领导干部的子女亲属打破头往里面挤,都快成领导的家属院了。谁也无法预料到,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当年的好单位,如今变得门可罗雀,连工资都发不下了。市电影公司前些年实行改革,全体员工都是集体职工,拿的是集体工资,财政支付三分之一。当年电影流行的时候,待遇确比全民职工好,但这些年下来,电影没人看了,收入锐减,最后连工资都发不下了。而那时的领导都已经退休,跳出无门,于是大家就吵着要进入财政工资,闹了几次,也没有一个结果,这下,发展到围堵市委机关了。

        东方长青并不担心这场群体性事件无法平息,文化单位的人,说是知识分子,其实没几个文化,说不是知识分子,他们又是从事文化工作的,端着知识分子的架子,是一个难以界定的群体。这些人,别看平时里文化人的架子端得十足,其实骨子里还是很注意官场规则的。县官不如现管,这样的群体性事件市委领导解决起来不一定管用,但主管的局长一去,没有不散的。东方长青考虑的是胡嵩这个人,胡嵩在文化局任副局长将近十年了,是文化部门的老资格,在文化局下属各单位颇有一些根基。要说胡嵩有什么特长,怕就是吃吃喝喝拉帮结派了,文化部门的人,有点像梁山兄弟,动不动就结拜,平常没事的时候,就在一起喝酒,弄得跟真的哥们儿似的。胡嵩此前是某县的一个市委副书记,不知为什么事,竟然被调到文化局当了个副局长,虽然挂了常务二字,再怎么说心里还是不满,就有了一种破罐破摔的想法,端出一副我是流氓我怕谁的架式,如果正局长心里没底,还真是要被唬住的。东方长青去后,这人也算是配合,倒是没有给他出什么难题。只是,东方长青也知道,胡嵩在他背后,时时处处要摆出一种文化局里我当家的样子来,以至于一些二级机构的头儿有了事只找他而不去找东方长青。虽然心里不舒服,东方长青还是隐忍着,一个局长,一去就和副局长把关系弄僵,即便是赢了,也会让领导得一个不善于团结同志一起工作的印象,觉得这个人心胸狭隘,难以共事,这就得不偿失了。

        估计是常务副局长负责发票签字的原因,胡嵩的威信确实有些太高了。就连市委副书记江水长有事都不直接和局长联系,而和胡嵩联系,这就让东方长青的心里起了警惕。东方长青想难怪历史上一些威信高的下级下场难料,看来这人还真是要懂得自抑,文化局里胡嵩出头的局面非得改变改变了。

        正想着,手机又响了。东方长青一只手掌着方向盘,一只手接电话,却是宣传部长洪林风的电话,洪林风问:“长青,到哪里了?”东方长青说:“正在往城里赶,部长。”洪林风说:“刚才水长书记没有打你电话吧?”东方长青笑笑,斟酌着回答说:“水长书记打老胡的电话也是一样的,老胡是常务副局长,局里面的分工,电影公司又是归他管。”洪林风听出了他的意思,笑说:“水长书记也是急中出错,考虑得不全面。”

        既然洪林风把事情都挑明了,东方长青就说:“水长书记和老胡接触多一些嘛,也怪我,平时向领导汇报不够,关键时刻领导一时想不起我来。不过,电影公司职工上访的这个事,有老胡在那里,也不会出什么问题。”

        洪林风笑,说:“谁在谁不在都不会出什么问题,这样吧,你还是早些赶回来,毕竟你是第一责任人,其他我就不说了,等下听水长书记的吧,我没事就不打你电话了。”

        放了电话,东方长青却把车速放慢了。东方长青在长宁县当县长的时候,洪林风是邻县长顺县市委书记,两县之间每年有几次联谊活动,早就熟悉的。洪林风为人平和有风度,原来和东方长青的感情不错。两个人又差不多是同一时间调到市里来的。只不过仕途天壤之别罢了,当年的同僚成了上下级关系。在常务里面,宣传部长是个边缘性人物,洪林风几次来文化局视察,胡嵩因为拉上了江水长副书记的关系,不怎么买宣传部的账,洪林风表面上没有表露出来,其实心里还是有想法的。这次事件,如果按正常的程序来走,必须由洪林风责令市文化局去解决问题,江水长却越过了宣传部,直接就打了胡嵩的电话,是犯了忌的。从洪林风打电话的语气看,洪林风不好把意见对着江水长来,却是对胡嵩有看法的了。

        正想着,白雪问:“长青,想些什么呢?千万别走神啊,出了交通事故可不是玩的。”

        东方长青转过头去,说:“放心,没事。”

        白雪说:“其实你也不必去为电影公司的事儿烦恼,莫经理是个朽木头,放着金碗讨饭吃,要是头脑灵活一点,这几十个职工别说有工资,还可以发一笔财的。”

        东方长青一愣,心想白雪难道有什么好主意吗?转过头去,白雪正笑吟吟地看着他,好像是胸有成竹式的。

        东方长青不由得心里就动了一下。

        东方长青暗地里总是觉得,他和白雪之间的缘份,是上天给自己的。东方长青第一次由胡嵩陪着下到文化局的二级机构去调研时,在文化馆接见了文化馆全体干部职工。馆长陈小同要东方长青在会上说几句话。说话的时候,他就感觉到人群里有一双眼睛火辣辣地注视着他,那双眼睛清澈,热烈,又带着一种羞怯。目光对焦的时候,东方长青不由得脸就微微地发热起来,感觉自己是脸红了。那双目光是一个年轻的女人的,女人披着长发,脸上白中透红,樱桃小嘴紧紧地抿着,正在入神地看着他,似乎在凝神倾听着他嘴里吐出的每一个字。等到他离开时和大家一一握手的时候,他发现她身材是那么的姣好,修长,柔软,就像风中的竹。她的手指纤细而白皙,带着一点令人心悦的凉意。“白雪,舞蹈专干。”他听到耳边陈小同的介绍,不由得把握着她的手紧了一紧,感觉到她的手心一下子浸出汗水来。

        后来,他从别的同事的嘴里,知道了她的一切。白雪二十七岁,是省某高校艺术系舞蹈专业毕业的,开始是在剧团工作,后来调到文化馆当上了舞蹈专干。白雪二十四岁时和一个纨绔子弟结婚,从此开始了自己梦靥般的生活。纨绔子弟并不珍惜这个花一般的女人,新婚之时就在外面寻花问柳,经常彻夜不归,还经常殴打她。白雪是农村出来的,亲戚都在乡下,家里对她的处境只有同情,一点忙也帮不上。两人结婚几年,白雪始终没有怀上孩子,丈夫终于厌倦了她,把她扫地出门。

        出于同情,东方长青几次看望了白雪,听取了她的不幸遭遇,决定帮助他。他找到自己在律师事务所工作的同学,请他免费代理白雪打了一场财产分害的官司,法院判决,白雪的前夫就把两个共同财产的一部分分割给白雪,其中包插那栋位于玫瑰小区的复式楼。官司胜诉的那天,白雪打了他的电话,犹犹豫豫地请他吃饭。在白雪的家里,白雪做了很丰盛的饭菜,静静地等着他。那晚,他们都喝醉了,白雪放声痛哭,那哭声让他不得不把她抱入怀中,从此开始了他们的爱的旅程。

        此时,东方长青看着白雪,突然有了一个想法,于是笑了起来。白雪让他笑着有些害羞,说:“你笑什么?”

        “一个人的才华,其实需要发掘。”东方长青答非所问地回答,那个想法却一下子成熟了。

        “说什么啊,牛头不对马嘴。”白雪娇憨地说。

        远远的,可以看见城市像孩子的积土,在缁煦河边耸立着,再过十分钟,车就要进城了。东方长青心里犹豫起来,显然,这样带着白雪去市委大院,显然是不合适的。但他又不能叫白雪中途下车,这会伤害了她的自尊。东方长青踌躇着,脚下的油门却没有减下来。转眼间,小车进了城。就在小车一路风尘直奔市委方向的时候,白雪叫了起来:“东方,停车。”

        东方长青慢慢地踩下刹车,车缓缓靠边后,停了下来。

        “东方。”白雪举起双手,在脑后梳理着长发,含着幸福的微笑看着他。“你的考试及格了。”

        “什么考试?”

        “傻瓜,其实我想看一看,你有没有胆量把我带到市委去。”白雪娇声回答。

        “那怎么不去了?”东方长青明知故问。

        “我可不想让我的爱人有什么麻烦。”白雪说,幸福地笑着,突然弯过腰来在东方长青的脸上鸡啄米似地亲了一下,推开门下车了。白雪的胆子太大了一点,东方长青不禁四面看了一下,幸而周围没有熟悉的人。再看时,白雪已经走出了好远,把一个温柔的背影留给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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