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刚才说谁找我？”

        片山问电话接线员。

        “是一位叫林田的先生。”

        “林田？……那是谁？”

        “他好像在卫星城那边工作——”

        “哦，我知道了！总算想起来了。”原来是卫星城派出所的巡警。“他找我有什么事吗？”

        “林田先生一小时前来找过您，可因为您不在……”

        “哦，那他就回去了？”

        “说是一小时后再来找您。”

        “知道了。他来了麻烦你叫我一声。”

        片山放下话筒。林田找他会有什么事？

        说起来，前一阵子小孩落水的案子查得怎么样了？报纸好像没怎么报道，或许石津知道。

        片山打定主意之后，便给目黑警局打了个电话。

        “——石津今天休息。您有什么急事找他吗？”

        “没……没事。麻烦你了。”

        片山放下听筒，摇了摇头。真是奇怪，晴美也说今天不上班。片山问她去哪儿，她只丢下一句：“去朋友那儿。”

        说不定是跟石津那家伙去约会了吧。这家伙，明说不就行了嘛，没必要这样！

        明明也不见得是去约会，可片山还是懊恼地叹了口气。

        晴美以前有过一段令人伤感的恋情，所以现在虽正值妙龄，却不太能敞开心扉跟男人交往，也就一直没有男朋友。如今却和石津相处得这么愉快，对于这个年纪的女孩子，倒也正常……

        当然是晴美自己说了算，这又不是做哥哥的能左右的事。片山想道。

        片山昨晚几乎没有合眼，他非常疲累，不由得打了个大呵欠。此刻电话响了。

        “有客人找您。”

        “知道了，我马上过去。”

        ——只见林田巡警西装革履，正在走廊里徘徊。

        “呀，你来了。”片山出声招呼道。林田肃然敬了个礼。

        “得了得了，看你穿这一身，今天肯定轮休吧。”

        “不，不是的，其实……”林田吞吞吐吐，“实在不好意思，有点事情想跟您谈一谈……”

        “没问题啊，那就去附近的咖啡店坐坐吧。”

        “百忙之中打扰您，真是抱歉……”

        林田惶恐不安地一再道歉。

        “什么？你已经辞去了警察的工作？”

        片山端起的咖啡杯顿时停在了嘴边。

        “是的。”林田有点难为情地挠挠头，“尽管已经辞职了，可是出于职业习惯，一见到您就条件反射地敬礼……”

        “我说，离我们上次去才不过两个星期，怎么会……”

        “呃……”

        “你早就打算辞职了？”

        “不，不是的，是临时决定的……”

        “有什么特殊原因？”

        “其实是那位上野先生……”

        “啊，就是那个老警察？”

        “我跟他起了冲突……”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是因为他的女儿吗？他反对你跟他女儿交往——”

        “不是的。上野老先生从骨子里就是个警察，所以希望绢子能跟警察结婚。我跟绢子交往，他虽然不是特别高兴，但也没有反对。”

        “那是为什么？”

        “唉……上周六发生了一点事情。那天，上野先生叫了几个酒友，跑到猫公馆去了。”

        “就是石泽常代老夫人的家吧？”

        “正是。有孩子落水那件事，您还记得吧？”

        “嗯，抓到凶手了吗？”

        “没有，根本找不出来。更糟糕的是，那之后的一个星期里，接连发生了四起危害儿童的案子。”

        “哦？怎么回事？”

        “一次是有个孩子跑进工地玩，压路机突然开动了。”

        “工人呢？”

        “当时是午休时间，没有人。当然，小孩跑了出来，没有受伤，不过动静闹得特别大。紧接着，小学也出事了。最后一节课上完后，在三楼上课的师生前拥后挤地下楼梯的时候，发现楼梯中间被人拉了根细绳。跑在前面的学生绊了一下，把绳子扯断了，没出什么大事。可万一是金属丝，麻烦就大了。”

        “这显然是有人故意捣鬼。”

        “嗯，不过并没发现捣鬼的人。第三起是一个七岁女孩遭遇恶作剧，这倒有可能是心理变态的人干的。女孩大声叫起来，罪犯就跑掉了。由于罪犯从女孩身后猛地捂住了她的眼睛，所以女孩没看清罪犯长什么样子。”

        “唔，还有一起呢？”

        “是在卫星城边缘地带——离猫公馆比较近的地方，那边有一个野外健身公园。”

        “是借助绳子攀岩之类的地方？”

        “嗯，差不多吧。不过因为无人看管，就只设置了些没有危险的小玩具在那里，其中比较大的是一个木马，小学生经常去骑，或者爬到木马头上。那天有个孩子正骑在木马的头上玩，突然，马头断裂，孩子被甩出三四米远。幸好是掉在沙坑里，没有大碍。后来仔细一看，木马的脖子处有三分之二被锯开了，只连着那么一点点。”

        “这玩笑开得太过分了！”片山不由得皱着眉头说。

        “我们调查过现场监控，可那边是注意不到的死角，实在发现不了什么可疑人物。而且大半夜的，根本没人会经过。”

        “所以上野等得不耐烦了，是吗？”

        “嗯，而且差点被欺侮的那个女孩又是他棋友的孙女，他好像跟老伙伴们放话说：‘这样放任不管的话，说不定哪天就有孩子真的遇害了。’大家都知道他是个老刑警，肯定也相信他说的，认为石泽常夫就是罪犯。于是一伙人气冲冲地跑到猫公馆去。总共五个人，人手一根棍子或是工地上捡来的钢管。”

        “那还真危险啊。”

        “绢子告诉我她的父亲有点奇怪，我就赶紧跟在他们后边追了上去。到了猫公馆一看，他们正和石泽老夫人你一言我一语地争论着。那家的老夫人实在是个有耐心、有度量的人，面对上野他们杀气腾腾的样子也不为所动，只干脆地拒绝，说儿子不在家，也不想让他们见面。我躲在门后看着，心里盼望他们赶紧撤走完事——唉，身为警察这样想不太合适，可我真不愿意跟他正面起什么冲突。”

        “我非常理解。”片山点点头。

        “一时间众人被老夫人的气势镇住了，正打算回去时，上野先生却固执地不肯轻易认输，怒吼一声：‘你要包庇罪犯，就跟罪犯同罪！’说着就要抡起手里的子打去。如此一来我就不能继续袖手旁观了，只好跑出来挡在他面前说：‘您原来也当过刑警，应该知道擅自动武是违法的。’可他根本听不进我的劝告：‘你小子要碍事的话，就让你也尝尝棍子的滋味！’当时他的架势不依不饶，其他人都面面相觑，不知该怎么办。大家都不想跟警察惹上干系，可既然已经来了，又不能让上野一个人动手，个个束手无策。”林田缓缓摇着头，“所以我就跟上野先生动武了。”

        “——这也是无奈之举，你并没做错什么。”

        “谢谢您。总之，现场的混乱被压制了。第二天，我便递了辞职申请。”

        “是因为上野对你——”

        “不是的。不过，当然，我跟绢子的交往被禁止了。绢子跟父亲两个人相依为命，当然不能舍弃父亲。而我早就不想待在原来的派出所了……”

        “这事说起来情有可原，也许能申请调职什么的……”

        林田凄然一笑：“倘若我不是警察，就不会陷入那样的两难境地。这么一想，我也就没有心思继续工作下去。”

        片山点点头。这正是身为警察的苦衷，他自己也有过类似的经历，所以格外能够体谅林田的心情。片山也提交过辞呈——说起辞呈，应该还扔在栗原警视的抽屉里，估计已经落满灰尘了吧。岂止如此，没准已经被当成便笺用过扔到纸篓里去了……

        “我今天来找您说这些……”林田说，“是因为我实在放心不下。上野先生不会就此罢休，我总觉得好像还会出什么事。”

        “所以就来找我商量？”

        “是的。我从石津警官那里听说，您是办案利落的神探。”

        “石津那家伙真这么说？”

        他拍什么马屁！片山虽然心里这么想，感觉却挺舒服的。林田点头道：“嗯，是的。石津警官还说您‘从外表完全看不出来’呢。”

        “这菜合你的口味吗？”晴美问道。

        石津陶醉似的呼了口气回答：

        “啊，这么美味的午饭，我有生以来是第一次吃到！”

        “太夸张啦。”晴美不禁笑出声来，“不过就算是奉承话，我听着也很开心。”

        “是真的，不是拍马屁！”石津认真地辩解道。

        “知道了。那我就好好记在心里啦。”

        吃完饭，晴美开始收拾餐具。她想起正在餐厅角落里吃着同样食物的福尔摩斯，就问了一声：

        “福尔摩斯，你吃完了吗？”

        福尔摩斯把吃得精光的盘子往面前一推，一副酒足饭饱的模样，舔舔前爪，又擦擦脸。

        “哎呀，吃得还真干净。味道怎么样？”

        福尔摩斯看着晴美，对她舔了舔舌头，是十分满足开心的意思。

        “真是个乖孩子。那我去给你拿牛奶啊。”

        正在这时，只听咔嚓一声响，晴美吓了一跳。她转身一看，石津正挠着头站在那儿，脚下的盘子摔得粉碎。

        “真是……没想到手一滑就……”

        “哎呀，没事，我来收拾好了。你去拿扫帚和簸箕来吧。”

        “实在对不起……”

        “哪有，你是有点害怕福尔摩斯，对吧？”

        “也……也不是这样……”

        石津战战兢兢地向福尔摩斯望去。对于不喜欢猫的人，福尔摩斯向来视而不见。它从微微打开的玻璃门缝隙钻到阳台上，找到一个向阳的暖和地儿，蜷成一团。

        福尔摩斯是一只雌性花猫，毛色光泽细滑，体形纤细优美。一般花猫的配色都以白色居多，可在福尔摩斯身上，褐色和黑色占了大半，特别是小小的瓜子脸上，白、褐、黑三种颜色平均分布。前爪则是左边纯白，右边纯黑，十分独特。并且，这家伙的小脑袋高深莫测。

        晴美收拾完盘子的碎片，把剩下的餐具洗好，泡了茶。

        “——来，喝茶吧。”

        “谢谢……真是不好意思。”

        “哎呀，不用这么客气。”

        “啊，实在抱歉。”石津倒是一如往常地放松不下来。

        “话说回来，那个林田巡警真让人同情啊。”晴美也从石津那里听说了林田和上野的事。

        “可不是嘛，我跟他说了不至于辞职，可他不听劝告，说自己决心已定，结果真辞了……”

        “然后呢？没再出什么事吗？”

        “嗯，到现在为止都算平静。不过虽然这么说，其实我并没特意盯着，说不定罪犯暗地里正有所图谋。”

        “孩子们呢？”

        “嗯，自从林田辞职后就再没有过事故。”

        “这样啊。不过他就为难了……”

        “对孩子做出这种事的家伙，谁知道是怎么想的！”石津满腔怒火地说，“要是在我的管辖区，一定想办法把凶手逮起来，狠狠地教训他。”

        “石津警官喜欢孩子吗？”

        “嗯……当然喜欢了。虽然也有些孩子生性顽劣，不服管教。”

        “你会宠着自己的孩子吗？”

        “那当然！”石津脸上顿时熠熠生辉，“我不止疼爱孩子，连老婆也要一起宠着！”

        ——又开始自我推销了。

        “嗯，这一点我清楚得很呢。”晴美抿了口茶，“——你真是个好人。”

        石津一听，激动不已。他想要平静一下，便端起茶喝了一大口，谁知立刻呛到。

        “没事吧？”

        “没……没事……”

        石津正咳得直翻白眼，只听门铃声大作。

        “哎呀，有客人了。我去开门吧。”

        晴美站起来走到门口，隔着门问道：“请问是哪位？”

        “我是上野。石津警官在家吗？”是上野绢子的声音。

        晴美打开门锁链，又开了门锁。

        “那个，石津警官他——”

        “嗯，他在呢。怎么了？”晴美看着慌慌张张的绢子，有点疑惑地问。

        “呀，这是怎么了？”石津走过来。

        “石津警官！不好了，我父亲他——”

        “你父亲怎么了？冷静点，慢慢说。”

        “他好像又去那里了。”

        “那里……你是说猫公馆？”

        “嗯。”

        “又叫了人去？”

        “没有，只有他一个人，所以我担心……”

        “这样啊。可他怎么又想起来去那儿？”

        “刚才有个孩子骑着自行车在坡道那儿差点被车撞了。孩子只是摔倒，受了点小伤，可一看自行车就知道，有人故意把刹车弄坏了。”

        “所以你父亲就——”

        “嗯。而且为防万一，他还去那孩子放自行车的地方查看了那边停放的车辆，结果发现刹车全都被破坏了。”

        “啊？太可怕了！”晴美不由得叹道。

        “父亲铁了心，我说的话他根本听不进去。石津警官，拜托您赶紧想办法让父亲停手吧！”

        “知道了，我马上过去看看。”石津答应之后，马上回房间取了车钥匙，“开车去更快，说不定比他早到。”

        “我也要去。”晴美刚说完，只听脚边的福尔摩斯喵地叫了一声。

        “哎呀，福尔摩斯也要去？那就一块儿吧。”

        绢子看到福尔摩斯，有点吃惊的样子：“这只猫是……”

        “这可是‘那个人’的猫哦——著名侦探福尔摩斯。好了，我们走吧。”

        三人一猫乘电梯下了楼，冲向停车场里石津的跑车。

        “你父亲大概是多久前走的？”石津一边发动车一边问道。

        “十分钟……或者十五分钟之前吧。我当时不知该怎么办……”

        “这样啊，要是能赶上就好了。”

        卫星城的车辆限速是时速三十公里，可路上的车很少，车道又宽。考虑到现在是紧急情况，石津开到了时速八十公里，朝车站飞驰而去。

        “咱们没法直接进村。”石津对晴美说，“村里没有车道。”

        “怎么这样啊？”

        “因为这里是乡下。啊，就从这儿进去吧。”

        车子开到之前石泽常代站过的地方，石津在路边把车停下来说：“接下来只能走过去了。”

        三人依次下了车。突然间，福尔摩斯俯下身体做出一个警戒的姿势，同时尖叫了一声。晴美转头一看，叫起来：

        “哎呀，你们看！”

        草丛里钻出一只猫来。然而——居然是只红色的猫，而且那颜色像是被涂上去的奇怪的红色……

        “这种颜色的猫，”绢子不由得说道，“从没在老夫人那里见过。”

        晴美拼命忍住不发出尖叫声，抬手掩住口说道：“不是的……这是……是只白猫！是琴啊！石津警官，你知道……这不是红色的猫！那颜色是……是被血染红的！”

        三人一瞬间愣在那里，几乎挪不动脚步，呆呆地望着那只令人毛骨悚然的猫。福尔摩斯突然解除了防备，朝着那只猫——琴的方向慢慢走去。满身是血的琴警惕地竖着尾巴，嘴里发出呼呼的声音，露出尖尖的利齿表达着敌意。

        “它的情绪很激动呢。不过这不是它自己的血，如果真受了这么重的伤，就做不出这些动作了。”

        “也就是说……”石津抿紧了唇。

        绢子脸色惨白，声音颤抖地叫起来：“啊！那怎么办！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总之先去猫公馆，快走！”晴美回过神来。这份沉着劲儿倒是比她哥哥强得多。

        “穿过这片草地走最近。走吧！”石津带头钻进了草丛，绢子紧随其后。

        “福尔摩斯，快走！”晴美喊了一声，尾随二人赶了上去。

        一行人在树林中穿行着，终于来到村里的大路上。晴美顿时停下了脚步——难怪这里是村子，所谓的大路上尽是石子，旁边是稀稀疏疏散落的旧房子。石津和绢子奔上了大路，晴美也紧跟了上去。福尔摩斯瞬间超过晴美，笔直地跑远了。

        “等等嘛！这个福尔摩斯，真是个冷酷无情的家伙！”

        晴美穿着高跟鞋走在这么凹凸不平的石子路上，情急之下差点摔倒。她一边呼呼地喘着粗气，一边奔跑着。路上连个人影都没有，很多人家都紧闭门窗，这里看上去简直像个荒凉的鬼城。

        在村子最外边的竹林对面，隔着一段路，有一座大宅子，似乎就是石泽常代的“猫公馆”。石津和福尔摩斯几乎同时跑进大门，绢子紧随其后。晴美最迟，她总算来到古旧的大门前，好歹路上没有摔跤。

        猫公馆里都是宽敞的平房。晴美穿过足足有普通人家一套房子那么大的前院，从敞开着的屋门走了进去。

        “石津警官！你们在哪儿？”

        晴美放声喊道，脱下鞋子进了屋，可宽阔的走廊左右蜿蜒，看起来似乎要绕宅一圈。石津他们不知所踪。晴美站在原地犹豫着，此时只见绢子从左边拐角处迈着虚飘飘的步子走了过来。

        “怎么了？”晴美扑过去问。

        绢子脸色铁青道：“里边……”话没说完就踉跄着靠在墙上。

        晴美沿着走廊继续往前走。有个地方的隔门被推倒了，只见石津探出头来喊道：“晴美！你还是别过来的好！”

        他擦着额上的汗，又加了一句：“里面太惨了！”

        “我没事，又不是第一次看。”

        “可是……”

        晴美没再理会石津，探头朝屋里一看，瞬间屏住了呼吸。

        这个和式房间，大约有八叠榻榻米大小，由于是老宅，所以建得格外宽敞。石泽常代老夫人倒在房间里的壁龛前面，地上尽是血，看起来肯定是相当严重的失血，地面被染得通红。一看便知，人早就没了呼吸。

        然而，眼前的凄惨不光是因为人的尸体，还有猫——至少有十只猫横尸于此，每一只都被锋利的刀子割断了咽喉，整个房间是血的世界。

        “太惨了……”弥漫着的血腥味让晴美觉得恶心，她不由得后退了一步。

        “实在太过分了！”石津也罕见地苍白了脸，“伤口是刀砍的。会不会是日本刀呢，刀鞘掉落在了壁龛上。”

        “是有人用刀……”

        “杀了人后血脉沸腾，因为老夫人身边总共有二十多只猫，就顺手把猫也杀了。估计就是这样。”

        “凶手是带着刀跑的吗？”

        “看来是。若不尽快采取措施……”

        石津回到门口处找电话。晴美紧闭双眼，一声不吭。虽然不是第一次看到凶杀现场，可以前从没遇上过这么惨烈的场面。

        再一看，只见福尔摩斯正挑没血的地方走着。它逐一嗅过同类的尸体，最后绕着石泽常代慢慢走了一圈，便回到晴美身边来。

        “看到同类的尸体都不为所动，你还真沉得住气啊。”晴美带点指责的语气说。福尔摩斯好似一点没放在心上，在走廊里坐下。

        此时石津回来了。

        “我刚刚打过电话。这么说可能对绢子有些失礼，不过老警察上野果然很可疑，看起来像是个容易冲动的人。”

        “就算是这样，他能干出这种事吗？”晴美看着福尔摩斯道，“好了，我可不想再待在这里了，咱们去那边吧。”说着，她退回到屋门口。

        他们一走到外边，就看到绢子纹丝不动地蹲在门口，看起来好像呕吐过了。这一点完全可以理解，看到那种情形能不晕倒已经算是坚强。

        “你还好吗？”

        绢子一看见晴美，慢慢扶着墙站起来：“唔……有点恶心……”

        “这很正常。不过你最好还是回家，过会儿警察一来，就太混乱了。”

        “可是……”

        “记住，千万不要说不祥的话。”

        绢子听话地点点头。晴美知道她肯定有一种可怕的想法——“父亲可能是杀人凶手！”可晴美不知该怎么安慰她。

        “不好意思，如果一会儿林田到这里来，能不能请你帮忙转告他，让他给我打个电话？”

        “嗯，我一定代为转达。”晴美点点头。

        绢子出门后，晴美看向一旁坐着的福尔摩斯：“这案子真让人不快，充满了血腥味……你不觉得吗？”

        福尔摩斯一直闭着眼坐着，像在打盹。

        晴美不觉皱起眉头，喃喃道：“不知道那只叫琴的猫怎么样了？不是说这家里养了二十只多猫吗，被杀的大概有十只，其他的猫去哪儿了呢？”

        夕阳缓缓西沉。一阵风骤然间吹过，晴美不禁打了个冷战——虽然现代化的卫星城近在咫尺，可晴美突然觉得自己似乎身在远离人烟的深山，四周只剩下她一个人，满心孤寂，满心悲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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