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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将星陨落

        听到帐外是哲别的声音,郎啸天心知没法再瞒下去,只得一把夺下长枪,无奈道:“不错,她在这里。”

        门帘掀动,哲别弯腰独自钻了进来,随从则被他尽数挡在了帐篷外。郎啸天见他面无血色,忙问:“安答的伤势如何?”

        “还死不了!”哲别阴沉着脸,来回打量着瓦莎和郎啸天二人。郎啸天见他面色不善,连忙解释:“安答别误会,瓦莎公主碰巧摸到我的帐篷中,而绿珠碰巧又是她的侍女,所以……”

        哲别抬手打断了郎啸天的话,“你不用解释,你们汉人有句话是怎么说来着?兄弟如手足,妻子如衣服。安答若是看上了我的女人,尽管开口就是,一个女人哲别还不会放在心上。不过现在这女人不仅刺了我一刀,还偷偷溜到你的帐篷中,若我就此放手,将士们会怎么看?你让我这脸往哪儿搁?我可以大大方方送给你,却决不能容她私自逃到你这里!”

        郎啸天苦笑着摇摇头,“安答你误会了,唉,你把她带走吧,不然我真说不清了。”

        哲别点点头,突然一击掌,两名随从立刻应声而入。哲别向瓦莎一指,“把这母狗给我带回去!”

        两名随从立刻把瓦莎公主架了出去,哲别冲郎啸天一拱手,也转身退了出去。待他一走,绿珠突然“咚”一声跪倒在地,抱住郎啸天的小脚哭道:“将军快救救小姐,蒙古人一定会杀了她的!”

        绿珠手臂刚好勒住了郎啸天小腿受伤处,痛得他直抽凉气,又不忍把她一脚踢开,只得急道:“快放手!你快放手!我答应你就是!”

        “谢谢将军!”绿珠终于放开了手,接着连声催促,“你快去救她啊,再晚就来不及了!”

        郎啸天不禁为难起来,心知哲别正在气头上,这个时候求他放了瓦莎简直是自讨没趣,再说瓦莎也算嫁给了哲别,自己怎能干涉别人夫妻间的事。绿珠见他迟迟不动,忙拉着郎啸天的手急道:“你已经答应过我的,你是大将军,说话不能不算数!”

        郎啸天苦笑着摇摇头,“好吧,我去问问,你在这儿等我,千万别离开我这帐篷。”

        从帐篷中追了出来,见哲别率随从押着瓦莎正要离开,郎啸天忙追了上去:“安答留步,不知你打算怎么处置瓦莎公主?”

        哲别脸上闪过一丝冷厉:“自然是照惯例,赏与全军共乐。既然她不愿做我哲别的女人,就让她做全军的女人好了。”

        郎啸天浑身一震,神情蓦地就变了,只觉胸中陡然激荡起一种久违的冲动,低头默然半晌,他终于抬起头,对正要纵马离去的哲别沉声道:“安答,请把她赏给我吧。”

        哲别勒住马,有些意外地回过头:“你说什么?”

        “求安答把瓦莎公主赏给我吧。”郎啸天说着,单膝跪了下去。哲别脸上阴晴不定,俯视着郎啸天冷冷道:“既然安答开了口,哲别无不从命。不过按军中惯例,任谁也不能独占两名以上的女人,你既然想留下这母狗,就要把她那名侍女交出来。”

        郎啸天一怔,没想到蒙古军中还有这等“公平”的惯例,正不知如何决定,就听身后有人高喊:“我愿意代替小姐,将军就把我交出去吧。”

        话音刚落,绿珠已经跌跌撞撞地跑到郎啸天身边,与他跪在了一起。哲别冷冷地打量着二人,淡淡道:“安答,这两个女人你可以选择留下一个,也只能选择留下一个。”

        郎啸天犹豫起来,心知自己的决定主宰着两个女人的命运。一个是哲别强塞给自己的战利品,虽然自己并没有接受的打算,但既然收下就有保护她的责任,尤其绿珠的天真和单纯,让郎啸天心中油然而生一种保护她的冲动。一个虽然是仅有一面之缘的陌生女人,甚至还是哲别名义上的老婆,自己本不该过问也不打算过问,就如同对待那些被送到蒙古军中的钦察女人一样,郎啸天一直采取眼不见为净的态度。但在真正面对她们中的一个,尤其在得知她将要遭受的命运后,郎啸天只觉有一种力量在驱使着自己,使自己不惜与兄弟翻脸,甚至不惜挑战蒙古军队的“公平”!

        深深地吸了口气,郎啸天抓住了想要把自己献出去的绿珠,紧紧握住她的小手,抬头迎着哲别冷厉的目光肃然道:“她们两人,我都要留下。”

        哲别神情木然,四周的蒙古战士却开始骚动起来,有人甚至大声质问:“郎将军,哲别将军对你已经仁至义尽,你若要独占两个女人,莫非是想挑战全军将士?”

        哲别突然抬起手,把众人的喧嚣压了下去后,他盯着郎啸天警告道:“按照军中惯例,一次战役中谁若独占了两名女人,军中任何人都可以出手抢夺,安答你要三思。”

        郎啸天最后看了绿珠和瓦莎公主一眼,慢慢站起身来,眼里闪烁着坚毅的光芒:“不用考虑了,我会尽我所能保护她们。”

        四周响起此起彼伏的兵刃出鞘声,蒙古战士纷纷拔出了武器。却见哲别突然拔刀望空一指,阻止了众人进一步的行动,跟着他抬腿从马鞍上落下来,横刀对郎啸天淡淡道:“瓦莎公主是我哲别的女人,就让我先来抢回自己的女人吧。”

        郎啸天苦笑着拔出了腰刀,暗叹自己竟成了强抢兄弟妻室的恶汉,真是世事难料啊。心中正自感慨,就见哲别用刀一指:“我知道你小腿有伤,不过我胸口也中了一刀,现在咱们也算公平对决。只要你能胜过我手中马刀,这个母狗我就白送给你!”说完他横刀向四周一划,环顾众兵将道,“我哲别若败,就把自己女人白送给郎啸天,任何人不得再行抢夺!”

        众兵将虽然对哲别的命令有些不甘,不过一想到哲别的武艺众人也就没有异议了,哲别是蒙古军中不败的战神,自从追随成吉思汗以来,十多年大小数十百战,还从来没有人能在公平对决中与之相抗。况且这一战不仅关系到一个女人,更关系到男人的名声和面子,他这一出手自然会全力以赴,拼死相搏。

        蒙古兵将自觉地勒马后退,留出一片空地,郎啸天拍拍绿珠的手让她退开,然后拔刀对哲别一举:“安答,请!”自从加入蒙古军后,他已经把剑换成了刀,这种蒙古马刀比起剑来,更适合在马背上劈刺砍杀。

        哲别一声轻喝,双手握刀急冲过来,人未至,刀锋已经横扫而出,势若狂风陡至。郎啸天刀横胸前,迎上了哲别迅猛而至的刀锋,只听一声巨响,数点火星如焰火般一闪,顿时照亮了二人紧绷的脸孔。就在火星闪烁的一刹那间,二人已连拼了十几刀,最后错身而过,横刀凝立。

        郎啸天感觉小腿上的伤已经迸裂,左腿渐有些行动不便,不过哲别显然更难受,方才那十几刀全力对劈,也震裂了他胸前的伤口,有血迹慢慢从他的革甲中渗了出来,这让他脸色更加惨白,握刀的手也不由自主地哆嗦起来。郎啸天见状心中有些不忍,不过一想到瓦莎公主一旦落入他手中会遭受什么样的命运后,他只得硬着头皮继续斗下去。

        “看刀!”哲别一声轻喝又冲了过来,场中响起二人刀锋相击的铿锵。郎啸天虽然左脚行动不便,但这并不影响他出刀的速度和力道,而哲别的伤对他的出手影响更大,他的刀锋已远不如平常时候迅捷有力。

        数十招一过,哲别终于拄刀于地,连连喘息。郎啸天见他胸口已经为鲜血染红,忙低声道:“咱们身上都有伤,改日再战吧。”

        哲别一翻眼:“你交出她们中的一个,咱们就可以收刀罢战。”

        郎啸天不再说话,再次挥刀扑了上去,二人翻翻滚滚又斗了十几招。郎啸天越战越勇,而哲别却越来越勉强,这到不是郎啸天的武功高过哲别,而是哲别伤在胸口,对刀法的影响更大罢了。

        二人虎视眈眈相互打量着,都在寻找对方的致命弱点。就在这时,只见几匹快马呼啸而来,老远就听速别额台在高喊:“将军,侦骑有紧急军情回报!”

        “讲!”哲别转向来人方向,只见一名神情疲惫的侦察游骑从马鞍上滚落下来,喘着粗气对哲别禀报道:“哲别将军,有一支大军正向这个方向火速赶来,现在离咱们的驻地已不到一百里。”

        哲别一惊:“他们是什么人?”

        “他们是俄罗斯基辅公国、契尔尼戈夫公国和加利西亚公国的联军,人数在八万以上。”

        “俄罗斯怎么会出兵帮助钦察人?”哲别有些想不通,“他们不是时常遭到钦察人的骚扰抢劫吗?”

        众将无言以对,却听被缚于马背上的瓦莎公主突然笑道:“我姐姐是最有实力的苏兹达尔公国君主弗拉基米尔大公的妻子,而这三个公国不过是苏兹达尔公国的属国和盟友罢了,我姐夫随后也必将率大军赶到,定要把你们这帮野蛮人彻底消灭在俄罗斯草原。”

        “哦,原来是我连襟兄弟到了,”哲别呵呵一笑,“我到要看看他有没有资格做我的连襟兄弟。”

        说完哲别一巴掌拍在瓦莎的坐骑屁股上,那马吃痛,立刻向对面的郎啸天冲了过来,哲别冷冷道:“这一战我赢不了你,这女人你先暂时替我看好,待我打退我连襟兄弟的三只走狗,咱们接着再战。”说完他环顾众兵将,“在本将军未动手前,任何人不得从郎啸天手中抢人!”

        郎啸天拉住马缰,绿珠立刻上前把瓦莎公主从鞍上放了下来。见周围蒙古众兵将都虎视眈眈地盯着自己,郎啸天在心中暗暗叫苦,若非有哲别这话,自己肯定无法在这群饿狼一般的蒙古将士中,保住两个女人的安全。

        “立刻集合部队,往后撤出一百里!”哲别说完率随从呼啸而去,众将纷纷回营,去准备撤退的事宜。

        在亲兵布特的帮助下,绿珠总算解开了瓦莎公主身上的绳索,然后拉着公主来到郎啸天面前,对他拜道:“多谢将军相救,我和小姐会永远感激将军。”

        郎啸天苦涩一笑,心知在撤退途中,蒙古军不可能长久地带着女人,他们随时会把抢来的女人当包袱处理掉,自己救得了她们一时,却救不了她们一世。

        “将军,我只知道别人都叫你郎将军,却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不知道可不可以告诉我和小姐?”绿珠调皮地扑闪着大眼睛,眼里满是好奇。

        “你们也叫我郎将军好了。”郎啸天苦笑着摇摇头,对不远处的亲兵布特招招手,“去找两套蒙古皮袍给她们换上,我把她俩交给你照看,若有什么差错,我唯你是问!”

        蒙古少年答应着回帐篷去找衣衫,郎啸天又转向瓦莎警告道:“别再惹麻烦了,你再有什么敌对行动,我也救不了你。等哲别火气过去后,我会求他放你们回家。”

        瓦莎公主鼻孔里冷哼了一声没有开口,一旁的绿珠忙答应道:“我们不会再给将军惹麻烦,多谢将军相救。”

        说话间布特已抱了两件皮袍出来,对这瓦莎公主到也没有推拒,立刻把皮袍穿在身上,同时也换上了蒙古皮帽,绿珠也照着她的样子穿上皮袍皮帽。袍子不是很合身,不过二人这一装扮,远远看去就像两个蒙古小兵。

        “我把她们交给你了,”郎啸天拍着布特的肩头叮嘱道,“这钦察公主可是头母狼,你要当心。”

        “将军放心,我一定会把她们照看好。”布特挺起胸膛,眼里满是自信。郎啸天满意地点点头,“取我长枪和战马来,传令部队收起营帐,准备撤退。”

        大约半个时辰之后,蒙古大军已经悄然向后撤退,天亮后便撤到了第聂伯河大拐弯处的霍尔季察附近,蒙古大军这才停了下来,哲别立刻向追击而来的三国联军一共派出了十名使臣,并让使臣带去了蒙古军欲与俄罗斯各公国和平共处,共讨背信弃义、抢劫成性的钦察人的建议,不过这建议没有得到俄罗斯人的允诺,不仅如此,他们还砍下了十名使臣的头给哲别送了回来。

        第聂伯河畔,十颗血肉模糊的人头被旗杆高高挑了起来,两万名蒙古怯薛军战士在寒风中肃穆而立,眼里均闪烁着兔死狐悲的伤感和恶狼一般的凶光。

        “俄罗斯人不仅拒绝了本将军和平相处的建议,甚至罔顾不斩来使的战场惯例,残暴地杀害了本将军派出的所有使臣。”哲别环顾着众兵将,眼里满是坚毅,“不仅如此,俄罗斯人还把十名使臣的人头送了回来,这是向咱们表示,要把咱们赶尽杀绝,不留一人!”

        队伍前的郎啸天只感到浑身发冷,他突然明白哲别派出这十名使臣的真正意图,他们不是要毫无希望地劝说俄罗斯联军退兵,而是要他们故意激怒俄罗斯人,让对方愤然杀人。他们用自己的人头作为哲别激励全军的牺牲,彻底断绝两万蒙古将士任何一丝向敌人屈服求和的念头,以激起将士们困兽般的凶猛。十名使臣血肉模糊的人头让将士们明白,就是投降也只有死路一条。

        哲别突然拔出马刀,仰天发出狼一般的嗥叫,两万蒙古战士齐齐拔刀咆哮,吼声如数万头恶狼发出了愤怒的悲嚎,吼声响彻第聂伯河畔,令天地变色。

        “前方就是俄罗斯八万联军,”哲别挥刀往后方一指,“可有勇士随本将军击之?”

        “誓死追随将军!”两万名怯薛军战士,发出了同一声呐喊。

        “好!出发!”

        随着哲别一声令下,蒙古骑兵追随着哲别,开始向队列齐整的俄罗斯联军缓缓逼近,在离对方骑阵一箭之遥,蒙古骑兵渐渐加快了速度。以两万攻击八万,这在常人看来简直是疯狂之举,但若不能趁俄罗斯联军立足未稳又劳师远袭之际出击,恐怕就失去了最佳战机。

        蒙古骑兵离敌阵越来越近,已经能看清那些俄罗斯骑兵一脸的长毛,零星的箭羽飞入滚滚奔涌的蒙古骑兵中,不时有战马在冲锋的途中摔倒。幸好俄罗斯人的箭法实在令人不敢恭维,无法对蒙古骑兵形成有效打击。

        “放箭!”哲别一声令下,骑队中的弓箭手立刻射出了第一轮箭羽,狼牙羽箭带着刺耳的呼啸准确落入敌阵,立刻把对方数十名弓箭手射于马下。俄罗斯骑兵阵地后方突然响起了低沉的牛角号声,随着这号角,俄罗斯骑兵潮水般向两边分开,一队装束怪异、衣甲闪亮的骑兵从后方破浪而出,他们手中超长的长矛像森林般竖在空中,隆隆的马蹄声像闷雷一般滚过大地,震得大地也在微微发颤。

        勿需哲别下令,蒙古弓箭手的羽箭尽数落在这彪反冲锋的骑队中,利箭射中了那些骑士,却见箭镞纷纷被弹开,并发出金属相碰的“叮当”声,蒙古弓箭手惊讶地发觉,这些俄罗斯骑兵不仅身披的是铁甲,就连面门都有铁面具防护。

        “是铁甲军!快退!快退!”郎啸天忙追上哲别高呼,“这是欧洲人的铁甲骑兵,刀枪不入!”

        哲别也看出了那些骑兵的与众不同之处,忙勒住奔马举刀想停下部队,但冲击的洪流已经无可阻挡,只见蒙古骑兵转眼间便与迎面冲来的铁甲军撞在了一起,铁甲骑士平端的长矛对蒙古骑兵是致命的打击,由于长矛超长,蒙古骑兵还没靠近对方就纷纷撞在对方的长矛上,立刻被刺了个对穿,有凶悍的蒙古战士侥幸扑到对方身前挥刀砍去,也只是在对方的铁甲上砍出一串火星,根本伤不了对手。甚至他们的战马身上,也披着镶铁的软甲。

        铁甲军如同一群皮厚角尖的犀牛扑入了狼群,狼群虽然悍勇凶狠,却对犀牛构不成威胁,只见铁甲骑士在蒙古骑兵中横冲直撞,顿时把蒙古骑兵的冲击队形撞得混乱不堪。

        一名铁甲骑兵平端着长矛向郎啸天冲了过来,从他的帽樱和衣饰来看,是一名铁甲军高级将领。郎啸天拍马迎上去,白蜡杆大枪一抖,搭上了对方借战马冲力刺来的一矛,靠着白蜡杆柔韧引开了沉重无比的一击,跟着一抖腕,枪尖顺势扎在对方胸膛上,就听“当”一声脆响,枪尖在对方的铁甲上滑了开去。

        两匹战马交错而过,那名铁甲军将领一声大吼,取过马鞍旁的短斧就向郎啸天头顶劈来,郎啸天回枪抵挡已经来不及,只得拔刀上撩,总算“当”一声架住了战斧,顿时感到手臂一麻,那将领的力量远超出了他的想象,郎啸天在心中暗叹:难怪老毛子盛产俄国大力士。

        那俄罗斯将领挥斧再劈,郎啸天连挡数斧后渐感吃力,虽然也回敬了对方几刀,可都劈在对方铁甲之上,对那将领毫无影响,反把自己手臂震得酸软无力。眼看那将领又是一斧劈下来,郎啸天无力再接,只得让开斧锋一把抓住斧柄,二人立刻在马背上争夺起来。在对方强大的力量压制之下,郎啸天渐渐觉得双臂发软,几乎要被对方拗断,就在这时,突听不远处一声弓弦的颤响,一支冷箭准确地射入了那名俄罗斯将领铁甲面具的眼窝,那将领一声惨叫从马上栽了下去,因身上铁甲沉重,再难以站起身来。

        郎啸天冲远处发箭相救的哲别感激地点了点头,只见哲别勉力挡开两支刺来的长矛,举刀示意众将:“快撤!”

        蒙古骑兵撤退的号角响了起来,众人立刻脱出铁甲军的纠缠向后退却,哲别与郎啸天以神箭断后,一连射中了几名铁甲骑兵防护薄弱的马腿,使几匹战马连连跌倒,这才延缓了铁甲军的追击速度,率军渐渐脱离了战场。

        把铁甲军甩出数十丈远后郎啸天才发觉,俄罗斯的轻骑兵已经从战场两翼包抄过来,只要蒙古骑兵晚走一会儿,就会被八万俄罗斯联军彻底包围。

        蒙古骑兵顺着第聂伯河逃出足有百里之遥,劳师远袭的俄罗斯联军因马力不济,不得不停止了追击。喘息稍定的蒙古军扎住阵脚清点伤亡,才发觉这一战伤亡了三千多战士,损失超过远征以来的任何一次战役。

        蒙古中军帐篷中,几名高级将领围在哲别身旁,只见他胸甲有血渗出,浸透了外面的衣衫。他的脸色也一片灰败,方才的战斗使他的伤势越发恶化,已经到了无法纵马急驰的地步。郎啸天立在众将身后,默默望着军医为哲别敷药止血,他的心中隐有些愧疚。他没有想到哲别胸口伤痕如此之深,不然他也不会与之挥刀决斗,使其伤口迸裂伤势恶化。

        待军医重新裹好伤,哲别挣扎着坐起身来,环顾众将问道:“俄罗斯联军追来没有?”

        “俄罗斯大军正在向咱们迫近,离这儿已不足五十里。”一名将领忙道。

        哲别闭目养了片刻神,然后才重新睁开眼:“丢弃不必要的轻重装备和女人,大军向后再退出一百里。”

        众将轰然领令而去后,哲别又转向速别额台和郎啸天:“安答,速别额台将军,你俩暂且留步。”

        二人在哲别身旁蹲了下来,只见哲别抓住速别额台的手,叹道:“我已无法率军作战,这支大汗的亲卫怯薛军就交给你了,能不能击败俄罗斯联军,率领这些忠勇的将士回归故土,就全要仰仗将军了。”

        速别额台神情大变,急道:“将军……”

        哲别抬手阻止了速别额台后面的话:“我的伤势我最清楚,正如头狼知道自己该何时隐退一样。不过在击败俄罗斯联军之前,我会尽量坚持下去,决不能因为我而折了大军士气。”说到这哲别闭眼歇了歇,又道,“俄罗斯联军中只有那五千铁甲军对咱们有威胁,其余都是乌合之众,不堪一击。要对付铁甲军也不是没有办法,把地图拿来。”

        一名随从立刻把地图铺到哲别身前的毡毯上,哲别对着地图凝思半晌,缓缓道:“铁甲军战甲沉重,极耗马力,若仅凭铁甲军之力,根本追不上咱们的轻装骑兵,咱们可示之以弱,连退千里,不仅能把铁甲军远远甩在后面,而且能引诱俄罗斯骑兵轻敌冒进,咱们若事先选定有利地形进行伏击,定能一战成功。”

        郎啸天指着地图说道:“往东千里之外的伏尔加河畔,地表酥软,流沙密布,铁甲军一旦身陷其中,定会变成任人宰割的野牛。”

        哲别欣慰地点点头,对郎啸天叹道:“安答你排兵布阵,运筹帷幄,决胜千里之能力在速别额台之上,若由你来领兵我会更加放心,不过我还有更重要的使命交给你,所以这支远征军的前途和命运,就只有依靠速别额台将军了。”

        “将军放心,速别额台定不辜负将军信任。”速度别额台忙道。哲别点点头,指着地图低声道:“你可率军在这伏尔加河畔设伏,留下两千人马打我的旗号,尽量拖延俄罗斯联军的追击速度,经过这千里远袭,铁甲军马力损失大半,就算没有地形之利也无法与咱们的轻装骑兵决战。你就照这计划去准备吧。”

        速别额台退出营帐后,哲别又挥手屏退了帐中几名随身护卫,帐中就只剩下他与郎啸天二人,哲别望着郎啸天默然半晌,突然叹道:“你终究不是蒙古人啊!”

        郎啸天眉梢一跳,“将军何出此言?”

        哲别淡淡一笑,“蒙古人是不会对敌国献上的女人心存慈悲,咱们的仁慈和爱心只会留给自己的亲人、朋友和族人。只有你,虽然已是我蒙古军高级将领,却依旧有一颗软弱的心啊!这可是军人最致命的弱点,也正是因为这一点,即便你领兵的能力远在速别额台之上,我也不敢把这支部队交给你。”

        一股暖流渐渐从郎啸天心中涌出,慢慢温暖了他的全身。他突然醒悟到,哲别完全清楚自己为瓦莎公主和绿珠拼命的真正原因,为了阻止怯薛军兵将对自己进行围攻,平息众怒,哲别不惜以受伤之躯向自己挑战,把男人的名誉、主将的威信、不败的名望尽皆输给自己,以压服全军,成全自己保全绿珠和瓦莎公主的决心。

        “安答,我误会你了。”紧紧握住哲别的手,郎啸天只觉眼珠有些潮湿。

        哲别紧紧抓住郎啸天的手,有些惋惜地叹道:“我从玉龙杰赤受大汗之托,率领这支怯薛军千里追击花刺子模苏丹,之后又远征高加索和俄罗斯草原,纵横驰骋一万余里,先后击败了波斯人、谷儿只人、勒思古人、契尔克斯人、阿兰人和钦察人,多次击败数倍于己的对手,我以两万余众击败了十倍于己的敌人,斩杀敌首不下十万,作为战士我今生已了无遗憾,唯一不甘就是大汗所托尚未完成,如今我已伤重不治,唯有求安答替哲别完成之。”

        “安答别胡思乱想,”郎啸天忙道,“你的体魄如牛一般健硕,你的意志如狼一般坚韧,岂能为这点小伤就自堕了威名?”

        哲别苦笑着摇摇头:“我一生大小数十百战,受伤无数,完全清楚自己的伤势,若还有半点康复的希望,哲别也不会如此消沉。不过安答你放心,狼王虽死,威名不堕,在我死之前,一定要先击败追来的这支俄罗斯联军。”

        郎啸天突然意识到,哲别是在安排自己的后事!这位蒙古不败的名将,已经预感到自己辉煌的一生即将走到尽头,他不是倒在战场上,而是倒在了女人和兄弟的刀下。紧紧把哲别拥入怀中,郎啸天哽咽道:“你一定能击败俄罗斯人,你一定能!”

        “安答,你可知道这次远征真正的目的?你可知道大汗临行前的重托?”哲别在郎啸天耳边低声问。郎啸天浑身一震,立刻就想起了在玉龙杰赤郊外,成吉思汗对哲别的单独召见。慢慢放开哲别,郎啸天眼里露出探究的神情。

        哲别眼里闪烁着异样的光芒,指向帐篷一角:“那里有一个长形包裹,你拿过来。”

        郎啸天在哲别的佩刀旁找到了那个包裹,把它交到哲别手中,那是一根裹着绒布的长棍,大约有四尺长短。哲别抚摸着包裹,神情有说不出的凝重。

        “安答虽然不是蒙古人,但我对你的信任超过了任何人。”哲别说着把包裹递到郎啸天面前,“打开它。”

        郎啸天疑惑地接过包裹,小心翼翼地解开裹着的绒布,只见眼前一片绚烂,五彩的光华在周围流转。那是一条镶嵌着各种宝石的金质手杖,手杖的顶端有一颗硕大的钻石,足有鸽蛋般大小,在灯火照耀下闪烁着耀眼的光芒。

        “这是花刺子模苏丹漠罕默德的权杖,”哲别解释道,“大汗令我追击苏丹,远征俄罗斯,正是要找回它。”

        “大汗要它做什么?”郎啸天翻来覆去地打量着权杖,百思不得其解。虽然这根权杖镶满了宝石,可对雄霸欧亚大陆的成吉思汗来说,也不过是件并不希奇的玩物罢了。它又不是武侠小说中丐帮的打狗棒,凭一根棍子就能让花刺子模人停止抵抗。

        “大汗要的不是这根炫目的棍子。”哲别神秘地笑了笑,“你不觉得它有些异常吗?”

        郎啸天翻来覆去看了看,然后又掂了掂它的重量,突然明白过来:“它中间是空的!”

        哲别点点头,示意把它打开。郎啸天握住杖头一转,慢慢就把金质的杖头拧了下来。只见权杖中空的部位,塞着一卷裹得紧紧的薄羊皮。郎啸天小心翼翼地抽出羊皮,在灯下慢慢展开,只见羊皮异常古旧,相信已有相当长的年头,上写满了弯弯曲曲的文字,看到那文字,郎啸天心中不由“咯噔”一跳。这是他曾经见过的文字!记录的文字!

        “这是伊斯兰镇教之宝,”哲别解释道,“是以远古文字记载的原稿,我不明白大汗为何对它这般重视,咱们蒙古人通常只信奉萨满教和长生天。”

        郎啸天只觉心脏在狂跳。我明白!我终于明白!毁灭者派兵追击苏丹,远征高加索和俄罗斯草原,真正目的就是为了它!甚至当初起举国之兵冒险征讨强大的花刺子模帝国,也是为了它,其它一切皆是借口!郎啸天只觉谜团就在自己眼前,却隔着一层薄薄的云雾,使自己无法完全看清真相,也猜不透毁灭者抢夺它的真正目的。

        “它怎么会在你手里?”郎啸天不解地问。

        “这权杖原本在花刺子模苏丹手里,”哲别解释道,“大汗曾遣使向他借阅,遭到无礼拒绝才发兵征讨,后来苏丹把它交给了大教长哈萨尔,被他带着越过高加索,送到了同样信奉伊斯兰教的契尔克斯人那里。狂罕从咱们这儿得知它的存在后,强行从契尔克斯人那里借去。他们当时还是盟军,契尔克斯人也就没有防备,为了拉拢这个盟友抵御咱们,因此借给了狂罕。谁知狂罕欲强占权杖,所以才答应咱们领兵撤退,把盟友出卖给咱们。我率军击败狂罕后,在索取贡品的清单中加上了这根权杖,狂罕已被我蒙古军吓破了胆,立刻就乖乖送了来。若不是俄罗斯大军的突然来袭,我已带着权杖踏上归途。现在我已无力完成大汗所托,只好拜托安答了。”说完哲别挣扎着爬起来,向郎啸天伏首跪拜。

        “安答快快起来!”郎啸天忙去扶哲别,却听哲别道:“你若不答应,我无法安心。”

        “我答应你就是,你千万别再如此。”郎啸天忙扶哲别重新躺下。哲别紧紧抓住郎啸天的手:“这支军队在这一地区已经激起了众怒,契尔克斯人和钦察人更是不会轻易放弃,权杖在这儿已经不安全,四周有如此多敌人虎视眈眈,这支部队也无法很快回到蒙古。如今我令速别额台领兵伏击俄罗斯联军,是要吸引所有人注意,好掩护你带着权杖悄然返回花刺子模,把它送到大汗手里。”

        郎啸天紧紧握住哲别的手,点头答应道:“好!我为你把它送到大汗手里!”

        哲别满意地点点头:“你无论武艺还是智计谋略都无可挑剔,有你护送我可以放心了。我还有几名忠心耿耿的随从,已追随我多年,我会让他们一路保护你。另外,那两个钦察女人你也一并带走吧,把她们送还钦察部落,我知道只有这样你才会安心。”

        郎啸天心中再次涌出一丝感动,在尚未开化的蒙古人中,也只有哲别才如此了解自己,并处处容忍自己这种“弱点”。心知如此重大的使命哲别不会放心自己独自去完成,派出几个心腹以防万一也是人之常情,郎啸天便点头道:“我一定不负安答所托。”

        哲别终于彻底放下心来,把权杖重新包好交给郎啸天,然后把自己的马刀也双手捧到郎啸天面前:“这柄佩刀乃大汗所赐,你替我交还大汗吧,就说哲别已鞠躬尽瘁,今后不能再为大汗冲锋陷阵了。”

        郎啸天默默接过佩刀,眼眶不由一红,鼻端突然有一种酸酸的感觉。他很清楚,战刀甚于战士的生命,当它交出来的时候,它的主人也即将油尽灯枯。一代名将,终不免马革裹尸的命运。

        “你再替我转告大汗,远征军所过之处,敌人皆不堪一击,他日大汗率大军西征,必将战无不克!”哲别说完后,冲帐外一击掌,四名一直追随他的亲卫武士应声而入,哲别对四人吩咐道:“从现在起你们追随保护郎将军,视郎将军如我本人!”

        四人齐声答应,无半分犹豫。

        追击的俄罗斯联军渐渐逼近,蒙古骑兵继续往东方退却,在俄罗斯大军过去后,郎啸天带着自己的一名亲随布特与哲别的四名亲卫,以及扮成蒙古骑兵的瓦莎公主和绿珠,趁着夜色往南飞驰。

        一行人在远离俄罗斯大军后,郎啸天终于勒住马,对瓦莎公主和绿珠道:“你们可以回去了,钦察人的营地离这里只有两天的路程,你们很快就可以回到家了。”

        瓦莎和绿珠都有些意外,瓦莎公主更是惊讶地问:“你就这样放了我们?”

        郎啸天对这个刺伤了哲别的钦察公主殊无好感,不过他也知道瓦莎做的并没有错,有时候感情和是非对错之间,往往并不统一。遥望黎明即将来临的天边,他淡淡道:“是的,我答应过绿珠要放你回去,如果你还有点良心,就不要把咱们的行踪泄漏给任何人。不过就算你告诉旁人也没关系,等你赶回钦察驻地,我们已经在几百里之外了。”

        瓦莎公主咬着嘴唇没有说话,而绿珠眼里却有些失落,呐呐问道:“郎将军,你真放我们走?”

        “是啊,答应过你的。”郎啸天目光中泛起一丝暖暖的笑意,“我是大将军,说过的话不能不算数。”

        绿珠有些难过地垂下头,郎啸天见状不禁拍了拍她的脸蛋,“快回去吧,你的亲人还在等着你呢。”

        “绿珠,快走!”瓦莎公主在低声催促,绿珠无奈,只得依依不舍地随着瓦莎缓缓控马离开,一路上她都在频频回望,一脸的不舍。

        “真是可惜了!”蒙古少年布特也在恋恋不舍地遥望着两人两骑远去的背影,喃喃自语道,“多好的女人,要是带回去做媳妇多好!”

        郎啸天不禁哑然失笑,狠狠一鞭抽在布特的马臀上,战马突然向前一跃,差点把蒙古少年从马背上甩了下来,吓得他伏在鞍上连叫救命。郎啸天哈哈大笑,打马追了上去。哲别那四名不苟言笑的亲卫,也不禁为二人的童心会心一笑。

        向南奔行了十多里,一行人终于停下来歇息进餐。战马经过一夜赶路,早已大汗淋淋,几个人便在草原上放开战马,让它们尽量进食休息,尽快恢复透支的体力。

        远方传来的蹄声引起了几个人的注意,只见一人一骑正由北往这边赶来。远远看到马背上的人影郎啸天就立即认出,来人是绿珠。

        “郎将军快走,瓦莎公主带人追来了!”绿珠远远就在高喊,“往北几十里就有咱们钦察人一处牧场,瓦莎公主正往那儿赶去,她想带人来追将军。我是趁她不备才急忙赶来给将军报信。”

        这个母狗!郎啸天不禁在心中恨恨地骂了一声,高声问道:“她为何要追击咱们?”

        “我不知道,”绿珠终于在郎啸天面前勒住奔马,“好像是说你们带走了一件十分珍贵的东西,这东西原是咱们钦察人的宝物。”

        郎啸天终于对绿珠的话确信无疑,忙翻身上马,往前方横亘在地平线尽头的高加索山脉一指:“咱们走,只要进了山,就没有人能追上咱们了。”

        见绿珠也跟在自己身后打马而行,郎啸天忙劝道:“你还是回去吧,我会永远记得你的救命之恩。”

        “你要赶我走?”绿珠大大的眼眶里闪烁着委屈的泪花。

        “不是不是!”郎啸天忙道,“我们将要穿越冰雪覆盖的打耳班通道去往花刺子模,这一路凶险无比,你跟着咱们会非常危险。”

        绿珠苦涩一笑:“我若这样回去,瓦莎公主还不把我给活活打死?”

        郎啸天顿时哑然,想想又问:“可你家里的亲人怎么办?”

        “我在钦察没有亲人,”绿珠的声音顿时有些凄凉,“我原本是钦察人抢来的女奴,九岁就开始服侍瓦莎公主,从来就不知道自己亲人是谁。”

        “将军,带上她吧。”布特也劝道,“你总不能把她又推给钦察人吧?那多可惜啊!”

        郎啸天瞪了布特一眼,转向绿珠笑道:“好吧,就算不是你给我们通风报信,我也不忍心让你再回去做女奴了。”

        绿珠红扑扑的脸蛋上,终于绽放出了灿烂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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