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生过很多事情,一时之间没办法说明。请给我一些时间……”
站在沟口律师事务所前,本间的脑海里浮现出这些话语。这是关根彰子面对和也质问她有关五年前个人破产的事情时所作的回答。
这里和喧嚣的银座大马路相隔两条街,一栋小型办公楼的八层。
事务所正好位于边上,正面和右边各有一扇门,都嵌着毛玻璃,可以隐约看见里面的动静。
会来律师事务所的人多少都是因为“发生了什么事”。说不定比起一扇正经八百的大门,这种设计更能让他们安心,因为不会有“这是最后的通牒,人生已经没有退路”的气氛,尽管那只是一种心理作用。
正面的门上用粗大的字体写着“沟口·高田律师事务所”。敲门之后,立刻有人响应,一位给人感觉很紧张的青年帮本间开门。
“对不起,请稍候。”青年说完立刻快步离开门边,隔着身后的桌子趴下去接听电话。
门口凌乱排列着四张职员用的办公桌,旁边的柜子上放着一个数字显示的闹钟。时间是下午三点二十七分,不,已经二十八分了。
一眼就能看出那是闹钟,应该是有员工在这里过夜,或是有人用来表示“我只睡一个小时,待会儿再工作”,闹铃定在凌晨两点钟。
会这样使用闹钟的人其实不多。不管从事什么工作,只有那种能应对繁忙至极的行程表的人才会如此。
屋子里弥漫的氛围令人精神一振——不是像今井事务机公司的小蜜那样,而是充满趣味性的慌乱匆忙,充满与时间竞争的紧张感,连空气中飞扬的尘埃都好像被时间切割过了。
L形的办公室里,纵向部分是属于员工工作的空间,横向部分则用来接待客人,但并未布置成会客室,而是像医院的诊疗室一样用屏风隔成三块,分别放置着桌椅。既然招牌上列的是两位律师,两张桌子应该是让他们跟客户谈公事用,多出来的一张就是让客人等候用的。现在三张桌子旁都坐满了人,屋子里十分热闹,充斥着谈话声。
青年终于打完了电活,赶紧回到本间前面,却不小心将电话旁边的打印机走纸匣碰落在地板上,发出巨大的声响。
“哎呀……真是对不起。”青年急忙捡起装好并道歉,但看起来并非对本间说,而是对着掉落的走纸匣致歉。
“请先坐一下。沟口律师还在跟客户谈事情,时间有点拖延了。”
“没关系,我的时间很多,不急。”
可是刚才在新宿车站前打电话来时,他们说沟口律师只能拨出下午三点半到四点这半小时的时间给突然求见的客户,所以也不能慢慢来。
“这边请。”青年一只手写着备忘录,同时招呼本间坐在转椅上。
本间很高兴能够坐下,先将雨伞立在门口的走廊边。
除了青年,还有一位年约二十七八岁的女职员,从刚才开始她就电话接个不停。大概对方太过兴奋,只见她努力安抚着。本间想,关根彰子第一次到这里时,应该也是充满了不安与疑虑,精神陷入容易兴奋的状态。
青年终于写完备忘录,抬起了头。本间问道:“最近有没有一位叫关根彰子的来过这里?”
青年的眼珠向上动了一下,一副思索的表情。
“关根小姐……”
“是的。那个彰,是文章的章,该怎么说呢,右边再加倒写的三点水。”
“啊,就是那个彰子的彰嘛。”女职员不知何时已打完电话,她说,“藤原道长的女儿,一条天皇的王妃彰子呀。”
“越说我越迷糊。”青年说完对本间一笑。本间只好对着空气写了一遍。
“没错,就是这个字。”女职员点头。
“那个彰子就是紫式部服侍的王妃吗?”
听见本间这样问,女职员笑了。
“是的,没错。”
青年的表情显得更加茫然,他摇着头翻开大型档案夹,大概准备继续自己的工作。
本间对古典文学不太在行。以前千鹤子上文化讲座的课时,曾经选过“阅读”,有一段时间常听她提起。
“清少纳言则是服侍彰子王妃的情敌定子王妃。所以当时的朝廷,才会有着代表那时代的两位才女存在。”
“没错,之后定子的娘家中关白家没落了,造成两位才女的景遇截然不同。”
本间也很惊讶自己居然会记得这些事,之前听千鹤子谈起时,他根本就是左耳进右耳出,有一句没一句地胡乱应和而已。
想到这里本间不禁笑了出来,赶紧又回归到正题。
“我带了照片。”他将履历表从西装内袋中取出,把贴有大头照的部分折出来让对方确认。大概觉得有兴趣,青年也站起来走出了座位。
“没什么见过的印象。如果最近来过,我通常都会记得。”
“让我看看。”女职员说。青年从本间手上取走履历表,拿给女职员确认。
“我也没什么印象,是我们事务所的客户吗?”
“大约五年前,她曾经委托沟口律师办理宣告个人破产的手续。”
“五年前我还没来这里上班呢。”青年说完交还了履历表,然后一副“这下跟我无关”的表情回到座位。
女职员则双手撑着下巴靠在桌子上思考。
“来我们事务所委托的业务九成都是这一类的,光凭内容我也很难判断。可是这名字我好像有点印象。”
毕竟这里进出的人太多,一时间不可能立刻有反应。本间将履历表收回口袋。
“彰子……彰……嗯……好像听过这名字……”
“当时难道没有提到一条天皇吗?”
听到青年开口调侃,女职员笑了。
“我是不是说过,这名字很特别,通常不会念作Shoko,而是念成Akiko?”本间说。
女职员侧头沉思,道:“请问……她是不是长有虎牙?”
对方花了如此多时间确认,显然彰子最近没来过这里。难道她并没有来找律师?
这时叫到他的名字了。
“本间先生?让你久等了。”
奉间哈着腰抬起头正准备起身,一位老人站在眼前。
对方若是个上班族,应该是一度因为年龄到了而退休,之后又担任了几年特约顾问什么的,现在终于到了真正该停止工作的岁数了。
他少说也有七十岁了,但神情还显得很有活力,身材矮胖,气色红润。会给人上了年纪的感觉,大概是因为脖子上松弛的皮肤、堆积的皱纹和浮现在左脸颊上的斑痕,以及鼻梁上架着的老花、近视两用眼镜吧。
他看起来很忙碌却值得信赖,像个穿西装的小救星。
本间想说明情况,却不由得心急起来。离四点只剩不到十五分钟了,自己被委托调查此事的缘由又不能省略不说,他只好按下和也因为自己是刑警而上门委托的事实,简单地提到“自己是文字工作者,调查也属于工作内容”。
“不知道您这里是否会帮申请宣告个人破产的业主代理寄发通知函给各债权人?”
沟口律师立刻回答:“会。业主声明个人破产后,必须通知他们高抬贵手。这么一来,讨债的情况也会跟着停止。当然,也可能有些讨债公司的人会变本加厉,强制执行。这种情况很少,就看如何处理了。”
本间拿出那封通知函出示给对方:“我想这应该是您这里发出的吧……”
沟口点头说:“没错,是我们事务所发的。关根彰子小姐……嗯……”他一副探索记忆的神色,但最终还是显现出失望的表情。
“她最近没有来拜访过律师吗?”
“没有。如果说她消失行踪是在十六号,那还不到一个星期。我可还没有老糊涂到这么近的事情都会忘记……”大概是业务太忙,沟口的声音都哑了。慢慢啜了一口女职员端上来的茶水后,他侧着头说:“可是我对关根小姐倒印象很深,如果她来过,我一定会认出来的。”说完,他放下茶杯,抬起头,又道:“不过,不管是什么亲友关系,即便说是关根小姐未婚夫的亲属,我也不能随随便便告知她的事情。我想这一点你应该也能理解。”
“是的,我知道。”
这是律师的保密义务。
“只不过,我们的确想找她出来妤妤谈一谈,所以才问她是不是来找过您——”
“很遗憾,我帮不上忙。我和关根小姐自从那次,也就是两年前见过一次后,就没再碰过面了。”
自从那次?两年前?可她宣告个人破产是五年前发生的事情。或许是本间的脸色显现出他听出了这句话的破绽,沟口露出尴尬的神情。本间试探地问:“您说两年前,是她母亲过世的时候?”
沟口藏在眼镜背后的双眸豁然开朗,一副“原来你也知道”的语气说:“是的。”
“能不能告诉我,她当时是在哪里工作?目前她在新宿一家今井事务机公司,除了社长,连关根小姐一共才两名职员。但是那位社长和同事完全不清楚她的交友情况。”
本间尽可能语气和缓地说明,不让对方感到任何批评彰子的意思。他说:“我看过她交给该公司的履历表,上面所列的职业经历都是假的。我想可能是因为她担心过去的事被人知道就找不到工作了,我没有责怪她的意思,只是不知道该从哪里着手才能找到她。”
“她未婚夫栗坂先生那里怎么样?”
“一无所知。如果他知道,也不会来拜托我了。听说关根小姐不太提起自己的事。”
沟口皱起眉,开始思考。
本间担心自己太过专注盯着对方,会给人压迫感,于是将视线落在自己的手上,结果发现桌上有“笨蛋笨蛋笨蛋”的圆珠笔涂鸦字迹。大概是其他客户在等律师出现时写的。
笨蛋、笨蛋、笨蛋。
假如五年前就有了这张桌子,那么说是关根彰子的涂鸦也并非没有可能。从她破产之后的生活来看,她的确下定决心想跟过去的自己一刀两断,开始新的人生,而且她也成功了,拥有了吸引像和也这种男人的知性魅力,这些是过去的她不可能做到的。但如果她现在还继续着堕落的生活,想吸引像和也那样的人就是天方夜谭了。
而这一切的原动力,应该就是在她拜访这家事务所、办理宣告个人破产的手续时,她内心浮现出自我厌恶的激烈想法所致。因此,当被和也质问时,她的脸色霎时发青,一时间不知如何回答。
“不好意思,失陪一下。”说完,沟口站了起来,一手抓起本间递来的和也名片,快步走向职员的办公桌。
大概是要打电话跟银行确认是否真的有栗坂和也这号人物吧,同时也要确认本间的电话号码是不是凭空捏造的。
本间靠在椅子上等着。两三分钟后,沟口回来了。他一坐下便开口问:“今井事务机公司是个一般的公司吗?”他额头上依然堆满皱纹,只是语气缓和了许多。
“是,一个小型批发商,主营钱款登录的机器。”本间脑海中浮现出小蜜的脸,他赶紧补充说明,“职员穿着朴素的制服。”
沟口一字一句缓缓地说:“这么说来,关根小姐跟夜晚的工作已经撇清了关系。”
本间沉默地看着对方的脸。他感觉这位律师有点屈服的样子——不过只是枝头稍微弯曲了一点。
沟口继续说:“五年前她来商量破产的事,第一次到我们事务所时,还在酒廊里上班,应该在银座或新桥那一带。”
“她来找您,是经人介绍的吗?”
律师一脸温和的笑容:“没有没有。我从昭和五十年代(一九七六年一一九八五年)后期,也就是所谓地下钱庄纠纷频仍的年代起,便开始投入个人多重债务者、破产者的救助活动,经常发表演讲、接受杂志的专访等。关根小姐说她是在美容院的女性杂志上看到了关于我的报道才来的。”
本间一边做笔记一边缓缓点头。
沟口问:“关根小姐的故乡……应该是在宇都宫吧?”
“正是。听说高中一毕业就来东京了。”
“对,刚开始她在一般的公司上班。就是在那家公司工作期间她拥有了第一张信用卡,直到开始被催缴卡费,才到酒廊去兼职。但同时对方要债的手段也越来越激烈,让她不得不辞去公司的工作,就这样掉入了社会的大染缸。毕竟破产之后,一时间她也无法回到正常的工作。据我所知,她还在继续晚上的兼职,至少她本人是这么说的。不过真是难得呀,她又能回到正常的公司上班。”
律师摘下眼镜,边用指尖按摩鼻梁边说:“但伪造经历总不是件好事。”他伸手拿起茶杯,发现已经空了,便大声喊道:“喂,泽木小姐,麻烦加个水!”
那名女职员走过来,迅速撤下茶杯,换上新的热茶。
喝了一口,沟口继续说:“后来,两年前,她为她母亲的保险金来找我商谈,我还记得很清楚。”
彰子的母亲投保了简易保险,据说身故后可领到两百万保险金。
这笔钱自然进了彰子的口袋。
“她来问可不可以偷偷留下这笔钱。我回答,破产之后的收入可以自由运用,所以没问题。当时的她比较瘦,但精神比较好,我还记得我也替她感到安心。”
彰子不过是他众多客户中的一个,老律师却留有印象,而且还很关心她。一想到这里,本间觉得很放心,这表明彰子具有这种让人愿意关心她的特质。
“我这个人对于自己的事很健忘,连一小时前吃的午饭是什么都记不住,但对客户的事倒是记得清楚。”
这个律师看起来的确是这种人。
“而且关根小姐的案例本来办理破产手续就比较麻烦,加上她的精神又十分混乱。两年前她再度来访时,大概多少有了一些钱吧,整个人态度稳定了许多,气色也明朗了许多。”
那是一九九零年的事了。
“关根小姐来拜访您是在几月份?我是说,同年四月她进入今井事务机公司上班,说不定是因为这笔母亲的保险金,她有了积蓄,于是辞去了酒廊的工作。”
沟口轻叹了一口气,说:“看记录应该一目了然,上面有当时的住址和上班地点。请稍候。”他再度离开,但过了十分钟依然没有回来。本间看了一下时钟,时间是四点二十五分,他不禁有些担心。
四点二十七分,沟口回来了,手上拿着一张小纸片。
“两年前她来这里,刚好也是这个时期,刚过完年不久的一月二十五日。”说着,律师递过纸片,“这是关根小姐当时的工作地点和住址。”
本间很有礼貌地道谢后,接过了纸片。上面用很大的字写着酒吧的名字“拉海娜”及其位于新桥的住址,下面的家庭地址则写着“崎玉县川口市南町2—5—2四零一室”。下面空了一行,另写有“葛西通商股份有限公司”和位于江户川区的地址。
“这是关根小姐被讨债公司骚扰,最后迫不得已离开的公司?”
沟口点点头。
“太好了,谢谢您的协助。”
看着本间将纸片收起来,沟口问:“后果怎样,是否也能知会我一声?既然提供信息给您,我也很在意后续发展。”
“一定,我保证。”
大概是下一个客户已在等候,沟口站在椅子旁边没有坐下。本间站了起来。
“如果还是找不到,不妨在报纸上刊登寻人启事吧。”沟口建议。
“你是说像‘彰子,有事商谈,尽速回家’之类的广告吗?”
“其实效果比预期要好很多。我想你可以挑选关根小姐以前订阅的报纸试试。”
倒是有一试的价值。
“如果关根小姐回来和栗坂先生见面,到时若必须说明为什么会落到个人破产这步田地,我可以出面帮忙。因为那不是她一个人的错,现代社会的信用卡贷款等制度,在某些意义上简直就是一种公害。”沟口继续说。
公害?颇耐人寻味的说法,本间想,只可惜没有时间详谈。
“她如果跟我联系,我会跟她说栗坂先生和你在找她。”
他言下之意是:“我不会告诉你们她在哪里。”
“至于关根小姐愿不愿跟你们见面,由她自己决定。只是我会试着说服她,毕竟逃避也不是办法。”
“谢谢。”
“我是说如果她跟我联系。”律师轻轻一笑,又道,“自从两年前见过面以来,我就失去了她的音讯。我甚至不知道她之后搬了家,辞去了酒廊的工作。”
“今井事务机公司的气氛很好,有家庭的温暖。”
“栗坂先生是个认真老实的青年吗?”
“非常认真老实。”不过本间在心中又附加一句:只是有点独善其身。
“哦,毕竟是在银行工作的人。”沟口的语气显得有些感动,“关根小姐从生活到工作,连身上所穿戴的衣物都发生了改变。两年前我们见面的时候,一眼就能看出她是从事那种夜晚上班的特殊行业,妆也化得很浓。”
本间听了笑着说:“那她真的是改变了,不对,应该说是又恢复到了过去才对。听说她走在路上常有男人搭讪,按照和也和今井事务机公司里的人的说法,以及履历表上的照片来看,她的确给人一种知性美女的印象。”
“哦?”沟口摸着下巴,“真的是变了一个人,女人果然具有魔力。”
“十分具有弹性呀。”
“总之是件可喜的事。”
彰子来律师事务所是在一九九零年的一月二十五日,到今井事务机公司上班则是三个月后的四月二十日。的确是在短期内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转变,本间认为那是她母亲的保险金带来的影响。
两人来到走道中间。下一个客人背对着他们,无精打采地坐着等候。
“说句难听的,我认为关根小姐是那种喜欢和男人玩的女子,一旦进入那种行业就很难自拔。对了,她还说过要存钱把虎牙拔掉,她的牙齿长得不是很整齐。我说有一些特征不也很好吗,但她本人还是很想拔掉。”
要不是律师的这句话,本间就会依然慢步走路,而非停住脚。虎牙?刚才那个姓泽木的女职员不也问过“她是不是长有虎牙”?
那可是个很明显的特征,比念法特殊的名字更让人印象深刻。但是和也描述关根彰子的容貌时,对此却只字未提,难道只是单纯地忘了提起?
履历表上的照片,她面带微笑但闭着嘴巴,看不到牙齿的样子。
也许笑开来就会露出虎牙,又或许她在与和也认识之前就已矫正过牙齿。很可能她这样使用了母亲过世留下来的保险金。但是——从一九九零年一月二十五日到四月二十日之间,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转变。这怎么可能?开什么玩笑!
本间也觉得自己想太多了,不可能,太夸张了。毕竟这不是什么大事,只是亲戚拜托帮忙调查的小事。
“怎么了?”沟口的语气有些焦急。
在短期内简直变了一个人。本间很想敲敲自己的脑袋。才离开工作两个月,就已经开始头脑昏沉了吗?就特定人物进行走访询问的调查时,首先必须要做的是什么?
首先要确定彼此所谈论的是同一人物。否则问了老半天,才发现搞错人了,岂不闹笑话?
本间觉得有些不太对劲。虽然一两颗虎牙不算什么,或许是和也没有说清楚。但就算是多此一举,既然已经感觉不太对劲,还是确认一下比较好。这已经成了本间的习惯,就像身体的本能一样。昨晚和也没有带彰子的照片过来实在是太粗心了,本间在今井事务机公司要求复印彰子的履历表,也是因为需要她的照片。
“对不起,还有一件事要麻烦您。”本间取出履历表交给沟口,问,“这照片上的人是关根彰子小姐吗?”
沟口看着履历表。本间从一数到十,他还在盯着那张照片。
长时间的凝视让本间知道自己不祥的预感是正确的。没想到在短期内变了一个人。
“不是。”
沟口慢慢地摇头,妤像手中拿的是什么脏东西似的将履历表交还给本间,说:“这个女子和我知道的关根彰子并非同一人。我没见过她。我不知道她是谁,但我肯定她不是关根彰子。你说的是别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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