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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页火线指令战柏林2024第五节

第五节

        浅野进入东柏林是一九七四年十二月二十二日的事情。

        他从口袋里取出了便签,确认了哈鲁特曼指定见面酒店的地址。位于勃兰登堡门附近的一家酒店。他们约好在酒店大厅见面。他打听后知道这家酒店离这里只有十分钟的路程。

        一小时后,浅野在西方游客十分显眼的酒店大厅和哈鲁特曼握手寒暄。哈鲁特曼是个瘦骨嶙峋、天庭饱满的中年人,细长脸,眼镜后面有着一双爱思考的眼睛。他声音低缓,讲着带着德语腔的英语。见面前就知道他是位工程师,但浅野觉得他更像学者或医生。

        因为刚好是中午吃饭时间,浅野就邀请哈鲁特曼一同吃午饭。哈鲁特曼欣然接受了。他们就来到了餐厅,先用保加利亚红酒干杯后,就开始点菜了。

        两人都是技术人员出身,相互寒暄了一阵子后,浅野问道:“您真的认为那位日本飞行员是驾驶零战来的吗?在二战期间日本零战真的来过柏林吗?”

        “的确一般没有人听说过。”哈鲁特曼一边点头,一边答道,“但也不必大惊小怪。我相信那位日本飞行员的话。当时之所以不是很惊讶地问他,就是这个原因。”

        “您问过他是什么时候来的柏林了吗?”

        “问过一次,他回答说是一九四五年前。”

        “那也就是说一九四零或一九四一年。来德国的目的是?”

        哈鲁特曼摇了摇头。

        “名字还是没想起来吗?”

        “外国人,尤其是亚洲人的名字,只听过一次的话是很难记住的。汉斯犹阿赫姆勃易迪黑。”

        “您说什么?”

        “我朋友的名字。跟我一样也是个电气技术人员,他在朝鲜的时候,朝鲜人一直都不能记住他的名字,没办法大家一直叫他韩。”

        一边吃饭,哈鲁特曼一边断片式地讲述着近三十年前的往事。其中不仅有其亲眼所见的,还有当时基地里的一些热门话题。

        当时的雷和林基地混编战斗机队是从各个基地避难而来的飞行员和飞机所组成的部队。而且当时英美军为主力的西部战线联合部队已经挺进到易北河,东部战线的苏联军队将柏林包围起来。德国国内已经没有功能齐全的空军基地了。

        雷和林上任那一天,基地司令很在意日本飞行员的国籍。跟雷和林商量是否派这个日本飞行员去原奥地利领地萨尔茨堡。如果是德国人的话不管战局是何等悲观,有义务不违抗军令战斗到底。但有必要让一个外国飞行员为德国本土而抗战到底吗?

        基地司令说:“德国战败只不过是时间问题,对此没有任何怀疑。你没有理由继续在这里作战了。萨尔茨堡的话,比这里安全些,我想把你安排到那里,你看怎么样?”

        日本飞行员说:“我自愿来德国空军,作为顾问、飞行教官将许多德国青年送上了蓝天。我恳求您允许我在此为那些飞上蓝天的年轻人负责。非常感谢您的好意。我不想接受您派我到萨尔茨堡的命令。”

        日本人来到雷和林上任后没几天,就已经击落了五架苏联战机。整备班长想在他驾驶的F190战机的尾翼上将他之前的功绩连同这次一同给漆到上面。但日本人说那是毫无意义的事情,拒绝了。因此他最终也没有透露他到底击落过多少架飞机。

        一天下午,在装水泥袋工作的间隙,哈鲁特曼走到了站在仓库旁边的日本人旁边。看到日本人脖子上挂着骑士勋章,他的孩子特有的好奇心被激发了出来。

        “你击落了多少架飞机了?”

        “也就二十二三架吧。”

        哈鲁特曼很惊讶。因为他认为这个数字对于一个获得过骑士勋章的飞行员来讲有点太少了。

        “那你,为什么获得……”

        哈鲁特曼将眼神移到了勋章上面,日本人用手指弹了一下勋章后说:“这只是个荣誉,与击落战机的数量无关。”

        哈鲁特曼显得很失望,用了好长时间才问了第二个问题:“你在哪儿学驾驶F190的,已经驾驶了多长时间了?”

        “布鲁斯威克和舒坦特。”日本人回答道。那是有飞行学校的地名。

        “我不是去学,而是作为教官去教。”

        “你说你在舒坦特空军学校当过飞行教官?”

        “是的,我是德国空军的顾问兼飞行教官。”

        “飞行教官为什么会来到实战部队?”

        “因为我在那边已经没有工作可干了。”日本人略显忧伤地笑着答道,“而且我不想培养什么自杀部队。”

        “你是指神风飞行团吧?”

        “对,那帮人只是在舒坦特和布拉格接受过短期的训练就驾驶飞机撞向了美军爆破战机编队。目前,军部正下大力气组织自杀部队。像我这样的教官已经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哈鲁特曼天真地问道:“为什么?使用的飞行技术不是一样的嘛。”

        “不一样。”日本人用很严厉的语气说,“我教的是如何在空中飞行。即从地面起飞、在空中飞舞、然后又重新飞回到地面的技术。并不是在空中死去。”

        对于日本人的意想不到的反应哈鲁特曼很是惊讶,只得小心翼翼地改变了话题。

        “你开过零战吗?听说很强啊。”

        日本人脸上愤怒的神情一下子舒缓了下来。好像想起什么心事的样子眺望着高空。

        那一瞬间,日本人脸上表情显得异常地柔和和幸福。

        日本人一边眯着眼睛望着前方,一边说:“我是驾驶着零战从日本来的柏林。”

        “真的吗?什么时候?”

        “四年前。”

        “有过那样的事?我完全没听说过。现在那架零战在哪里?”

        “嗯,”日本人摇了摇头,“具体情况我不知道。没准儿已经在某个工厂被拆解了,或者在空战中被击落破损了。”

        哈鲁特曼又一个接一个地问了一些问题。例如,零战的最高时速是多少啦,武器装备怎样啦,超控性能如何啦,跟P38相比,哪个更强啦,跟德国的F190比怎么样等诸如此类的问题。

        问的都是些当时的小孩子们有可能会问的问题。日本人言简意赅并十分诚实地一一做了回答。

        突然日本人打断了哈鲁特曼的话,问道:“你将来想成为一名战斗机飞行员吗?”

        哈鲁特曼点了点头。而日本人却带着悲伤脸朝天,摇着头。

        可能是认为这个梦想太过幼稚,或者觉得飞行员的末路太过凄惨。哈鲁特曼无法理解日本人为何流露出如此悲伤的神情。休息时间结束了。哈鲁特曼必须回到装防护沙袋的工作中去。这成了德国少年与日本人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谈话。

        他们两个人谈话后没几天,汉娜莱芝在葛莱姆将军的陪同下来到了基地。因汉娜马上要飞往蛾藤基地,战斗机部队将为其做护航。当基地开始忙碌准备的时候,日本人来到了正在跑道工作的哈鲁特曼身边,扔给他一个包,哈鲁特曼打开一看是巧克力颜色的飞行帽。而且不是德国的,好像是日本的东西。为什么日本飞行员要给我这个东西?他思索了一会儿,抬头一看,日本人已经朝战机方向快步走去。背对着哈鲁特曼,日本人做出了一个军礼的姿势。他跨入绰号“长鼻子”的战机里,再也没有回来。

        浅野将杯中所剩的红酒一饮而尽。这个故事比他所期待的还要细腻而饱满。绝不是胡编乱造,而且故事里提到的日本飞行员确实存在。他虽然是日本海军的一名军官,但在德国战败前,驾驶德国空军战机参加了柏林防御战。尽管击落敌机数量不是很多,但却被授予德国空军骑士勋章。让人越发对他感兴趣。

        但最核心的部分无人知晓。即他真的是驾驶着零战从日本来德国的吗?这样的事情在现实中真的发生了吗?如果真的发生了,那又是何时、为了何种目的呢?

        浅野在饭局进入尾声时,连续向哈鲁特曼发问。遗憾的是没能从他那里找到有价值的线索。

        浅野最后说道:“如果您还保留着当时的飞行帽的话,能否让我看一下?因为帽子里面应该写着名字,有了名字,就可以做进一步的调查了。”

        “非常遗憾!”哈鲁特曼十分愧疚地摇了摇头,“我也曾经寻找过但最终还是没找到。其实很长时间我都曾用过那个飞行帽,至少二十四五岁为止我一直用它。”

        “弄丢了吗?”

        “好像是,因为我不记得我曾处理过它。”

        浅野很是失望。因为那可是有可能证明零战到过柏林的重要证据。可它却丢失了。没了它,哈鲁特曼的故事无论多么动听也无济于事了。

        浅野向哈鲁特曼道谢后就起身告辞了。这次谈话持续了两个小时。浅野目前还无法判断是否值得为了这次会谈而搭上一定的费用。他同时认为还不到作出判断的时候。因为他已经和妻子定好要在柏林的东部和西部逛上一个星期。跟哈鲁特曼共进午餐毫无疑问已经成为这次柏林之行中印象深刻的记忆了。

        “非常荣幸与您度过了一段美好时光。”哈鲁特曼这样说道。

        “我能问您一个问题吗?”

        “什么问题?”

        “浅野先生,为什么您对飞抵柏林的零战和飞行员如此感兴趣?甚至不惜长途跋涉从比利时来这里听我讲述我的回忆?”

        浅野思考了一下后回答道:“作为一名发动机技术人员我的第一份工作就是试图改善零战发动机的性能。当时以中岛飞机的荣12型发动机为基础,搭载两速推进器的21型飞机的就是我们技术小组。那个时候我曾每天接近十小时面对发动机,仔细听它的声音,观察它的形体。那之后,也曾参与过其他发动机的研发,但给我留下深刻印象的还是零战发动机。因为那是我年轻时的梦想和骄傲。”

        哈鲁特曼默默地注视着浅野。

        “零战之后的命运,对于因二战日本战败而被剥夺了成为飞行员梦想的我而言,绝非毫无关系。”

        “请问您是什么时候开始参与到零战发动机的工作中的?”

        “搭载荣发动机是从一九四零年到一九四一年。”

        当他回答这个问题的时候,突然在脑海里浮现出了当时的一些场景。

        在当时,空中技术工厂电器部里有人特别制造了两台无线电话,是个名叫盛田的技术军官。我在食堂有一次跟他闲聊时,他曾说过这样的话:“这次研发的收音机,一定要做得即便在德国人面前也不觉得丢人,所以特别制造的这两台机器是我严格挑选了零件组装的。”

        为什么在那个场合出现了“德国人”这个词汇,为什么是两台?

        说起来,当时有两架零战被转到了飞行试验部。在一个月后被第十四航空队要走了。在飞行试验部里进行了多次飞行试验。也就是说用旧飞机进行了试验,这也是没有过先例的。

        而这些疑问马上就被深埋在心里了。这是没有任何逻辑性的灵感。他自己也弄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会想起那些陈旧的、细小的事情。而这些细微的事情在某个点连接到一起,这不能不认为是第六感发挥了作用。

        浅野将两人的账结了之后,在酒店前与哈鲁特曼告别了。

        那之后,浅野在工作之余一直坚持收集资料和调查。当然他又不是这方面的专家,也不能一天二十四小时投入到其中。因此这项工作渐渐变成了一项效率低、需要耐力的工作。在他家书架上摆满了相关的资料和记录文献,但他始终无法找到解决问题的核心。

        就在这个时候,浅野渐渐意识到自己的身体状况不容乐观,于是迫切希望能有个好帮手。例如,替自己整天泡在公文书馆或图书馆里查阅资料;不在乎时间和距离走访相关人员;不怯场,能从相关人员嘴里问出东西来,就好像新闻记者一样。如果有这样的秘书该多好啊!要是那样的话,所有的疑问很可能会被很快解决的。

        浅野就是在这个时候与正在调查六十年代Fl赛车情况的年轻人相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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