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德华·蓝恩把照片像供品一样拿着，李奇走向前接过照片，将它斜一边让光线照过来。凯特·蓝恩十分美丽，这点无庸置疑，她有让人目不转睛的特质，比她先生年轻至少二十岁，所以现在应该三十出头。这样的年纪已足以让她成为十足的女人，却没有老化的迹象。在照片里，她的视线看着照片外不远处，眼神中充满爱意，嘴角满是笑意。摄影师抓住微笑展露的最初时刻，所以看起来十足鲜活。这是张静止的照片，却跃然纸上，焦聚、特征、细节，全都完美无瑕。李奇对摄影了解不多，不过看得出来手上拿的这东西是高档货，相框可能就要花掉他以前在陆军里的一个月薪水。“我的蒙娜·丽莎。”蓝恩说：“这是我对这张照片的感觉。”

        李奇把照片递回去：“最近拍的吗？”

        蓝恩把照片放回桌上的电话旁摆好。

        “不到一年前。”他说。

        “为什么不能叫警察？”

        “有原因。”

        “像这种案子，他们通常办得很好。”

        “不准叫警察。”蓝恩说。

        没人说话。

        “你就当过警察。”蓝恩说：“他们会的你也会。”

        “我不会。”李奇说。

        “你当过军中的警察，所以在其他条件一致的情况下，你一定可以做得比他们更好。”

        “问题是其他条件并不一致，他们拥有我没有的资源。”

        “你还是可以开始。”

        房间完全安静下来，李奇看了电话一眼，再看看照片。

        “他们要求多少钱？”他问。

        “一百万美元现金。”蓝恩回答。

        “所以车里装的就是这个？一百万？”

        “在后车箱，一个皮制的袋子。”

        “好吧。”李奇说：“我们坐下来谈。”

        “我现在不想坐下。”

        “放轻松。”李奇说：“他们会打电话的，搞不好很快，我几乎可以跟你保证。”

        “怎么保证？”

        “坐下吧，从头开始，跟我讲讲昨天的情况。”

        于是蓝恩在电话桌旁的扶手椅坐下，开始讲昨天的情形。李奇坐在沙发另一头，葛瑞格坐在他旁边，其他五个家伙各自散开，两个坐着，两个靠着椅子扶手，一个靠着墙壁。

        “凯特早上十点出门。”蓝恩说：“我想应该是要去布鲁明黛百货公司。”

        “你想？”

        “我允许她有一部分行动自由，所以她未必会把所有行程都跟我说，至少不是每天。”

        “她一个人吗？”

        “她的女儿跟她一起。”

        “她的女儿？”

        “她第一次结婚时生了个孩子，现在八岁，叫作洁德。”

        “她跟你们一起住这里吗？”

        蓝恩点点头。

        “那洁德现在在哪里？”

        “很显然也失踪了。”蓝恩说。

        “那么就是双重绑架了？”李奇说。

        蓝恩再次点点头：“应该说三重，司机也没回来。”

        “你刚才怎么都没提这些？”

        “有差吗？一个或三个？”

        “司机是谁？”

        “一个叫泰勒的英国人，前空降特勤部队，很优秀，是我们其中一员。”

        “车子呢？”

        “不见了。”

        “凯特常去布鲁明黛百货公司吗？”

        蓝恩摇摇头：“偶尔才去，而且绝对不挑固定时间。我们一向不在固定时间做固定的事。我会帮她换司机、换路线，有时候干脆离开市区到郊外去。”

        “为什么？你有很多敌人吗？”

        “多如牛毛，我的工作一定会有很多敌人。”

        “那你得解释清楚你的工作内容到底是什么，还得告诉我你的敌人是谁。”

        “为什么你确定他们一定会打电话来？”

        “这点我待会儿会讲。”李奇说：“告诉我他们第一次说什么，一个字都别漏。”

        “他们下午四点打电话来，内容你大概猜得出来，就是说我们绑架了你太太，也绑架了你女儿。”

        “声音呢？”

        “经过变声，透过电子变声器，听起来像是机器的声音，就跟电影里的机器人一样，大声深沉。不过这无关紧要，他们可以任意改变音调跟音量。”

        “你对他们说什么？”

        “我问他们要什么，他们说一百万，我要他们叫凯特听电话，过了一会儿，凯特真的接了电话。”蓝恩闭上眼睛：“她说，救我，救救我。”他睁开眼睛：“然后变声的那个家伙又出现了，我答应给钱，毫不迟疑，那家伙说一小时后会打电话回来给我指示。”

        “他打了吗？”

        蓝恩点点头：“五点的时候，他叫我等六个小时，然后把钱放在你看到的奔驰车后车厢，派人把车开到格林威治村，在十一点四十分整将车子停在那个位置。司机要负责把车上锁，然后把钥匙拿到春天街与西百老汇街西南角某栋建筑物，投进大门的信箱里。之后司机得离开，着西百老汇往南走，有人会跟在他后头，进入建筑物拿钥匙。如果我的司机停下来或转头，或者甚至回头看，凯特就得死，同样的，如果车上有追踪器也一样。”

        “就这样，一字不漏？”

        蓝恩点点头。

        “没有其他东西了？”

        蓝恩摇摇头。

        “谁负责开车过去？”李奇问。

        “葛瑞格。”蓝恩说。

        “我依照指示。”葛瑞格说：“一字不漏，丝毫不敢轻举妄动。”

        “你走了多远？”李奇问他。

        “六条街。”

        “那栋投钥匙的建筑物长什么样？”

        “废弃的大楼。”葛瑞格说：“或是等着翻新，建筑物是空的。我今天晚上先回去那个地方，然后才到咖啡厅，完全没有人居住的迹象。”

        “这个叫泰勒的有多厉害？你在英国就认识他了吗？”

        葛瑞格点点头：“空降特勤部队成员很多，泰勒的身手确实很好。”

        “好。”李奇说。

        “好什么？”蓝恩说。

        “可以有些初步、明确的结论了。”李奇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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