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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节

        在两次东京保卫战之间的一段时期中,宋、金双方的军事首脑们始终着眼在太原一地。一方猛攻未下,一方死守待援,双方的军事布置也莫不以太原为中心。宋军几次解围不成,太原最后沦陷。不久,金军即两路南下,合围东京。如果说,太原一战,成为宋金战争之关键,太原一地,关系东京之存亡,揆诸当时的军事形势,这种说法完全符合事实。

        貌似强大的金军,其实实力有限。第一次进攻东京,斡离不的东路军渡过黄河后,在河北只有完颜乌野也率领的一小部女真兵盘据燕山府城。助纣为虐的常胜军不为金朝所信任,只让郭药师带一千人作为南侵的向导,其余统归完颜乌野也管辖,散驻燕山外围各州县,算是金朝的军占区。除此之外,河北一路,并无金军。这时在河北的大名府、中山府、真定府、河间府以及保州、邢州、赵州等各地宋朝的正规军总数加起来还不下二十万人。他们有的据城自保,如保州、中山府等,有的坐拥大军,观望迁延,如邢州、大名府等,有的在内部矛盾中消耗了力量,如真定府等,没有出一兵一卒,阻挠斡离不的后路,或进攻完颜乌野也在燕山的根据地,错过了一个大好机会。

        斡离不回师以后,才开始经营河北地方以扩大和巩固他的根据地。

        在东京围城时期,宋朝政府已答应割让中山府、河间府、太原府三镇以求和。太原府属于河东地区,正在围攻中。中山、河间都在河北,这时斡离不派完颜乌野也率军前去武力接收。中山、河间的军民不愿投降,实行抵抗,这才开始了长期的攻守战。

        三月中,宋朝廷调整了军事机构,任种师道为河北宣抚使,驻在黄河北岸的滑州,统筹两河军事。任西军大将、姚平仲的父亲姚古为河东路制置使,将兵救太原,任种师中为河北制置副使,将兵救中山、河间各地。当时称为三大帅。

        姚古出兵后,先后收复隆德府与威胜军。降德之战,姚古部将王德率领十六骑突入府城,活捉伪知府姚璠,献俘朝廷。姚璠原为辽殿前司副都指挥使,曾接伴马扩,降金后出守隆德。渊圣皇帝临轩问他被俘的情况,他说:“亡臣为夜叉所获。”想见当时王德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突入府城的威猛,从此王德就获得了“王夜叉”的雅号。

        河北围攻中山和河间府的金军,慑于种师中的威名。种师中大军才开到真定,完颜乌野也就率部自动退走了。

        河北、河东连获胜利,此时宋朝的军事颇有起色。只是太原城从去年十二月被围以来将近五个月。金朝的东路军从东京撤退,西路军围困太原,仍不放松。他们在太原外围修筑了逶迤数百里的夹城,隔绝太原与外界的联络,防止宋朝援军的突入,使太原的地位更加孤立。

        由于军事好转,这时在朝廷上的主战派同知枢院事许翰也比较好说话了,主和大臣,对他不敢十分掣肘。当时枢密院拟定了两路救援太原的计划。命种师中率部九万,从真定出井陉,突入河东路,命姚古率部六万,从威胜军出发北上,两军约在五月中会师太原,一举解围。

        这道命令中两军的人数都夸大了,譬如种师中奉命“护送”金军渡河时,手下只有秦凤军精锐三万人。现在朝廷明令中山府路兵马总管王璞、真定府路兵马总管王渊各以所部万人来会,事实上这两支军队都没有调到,这个好听的数字,无非存在于一纸空文的诏旨中,壮壮声势而已。种师中率领西征的援军,除了为数不到一万名杂牌军以外,还是他的基本部队三万人。姚古那里的情况也是如此,他的实际人数不超过二万五千名。

        虽然如此,种、姚都是西军名将,麾下猛士锐卒如云,这时又挟连连战胜之余威,两路并进,势如雷霆。看来,这一仗要打胜的可能性还是不小的。

        种师中的一军出发前,已在真定府驻扎了七八天。种师中根据枢密院的檄调,要王渊率领真定军参加作战。王渊托病在家躲起来了,不敢出见种师中。原来他为马扩之事,心怀鬼胎,唯恐受到种师中信任的行军参谋马政打击报复,借故把他扣留,不敢露面。其实凭这一条,托故拒调,种师中就可以把他扣留起来,军法从事。不过,有刘鞈挡在前面,替他打掩护,刘鞈也不愿把自己的这笔本钱在一场战争中花光,他列举出许多理由,说明真定的防务还是十分吃紧,不但王渊,即使李质也无法随征。由于他的态度十分坚决,种师中也不能勉强,结果真定军没有一兵一卒参加西征。

        枢密院明文规定,这次种师中西征之师所需给养、辎重,还特别提到备作立功战士赏品的金牌、银碗等,都应该由真定府拨支应付。刘鞈一时拿不出这许多东西。枢密院督促出师之期已迫,种师中未便久候,最后只好同意刘鞈提出的先拨付一小部分,其余的加紧征集,随到随解的办法。

        这两项交涉都办得不顺利,种师中看在多年的老关系分上,宁可自己吃亏些,不为己甚。随他出征的参谋官黄友,统制吴革,亲信将领李孝忠等都感到愤慨,却也无可奈何。

        在真定驻军期间,种师中、马政都去监狱探视了马扩。这时奉朝旨“根勘”马扩一案的法司毕蟠已到真定开始审理。种师中作为一军的大帅,来便干涉司法,只好拜托刘鞈道:“子充乃忠义之士,岂能作过?此中必有别情,朝廷派人审理必能水落石出。在此期间,刘阁学务要好好护持他,为朝廷留个有用之才,为国家保持一分元气,”接着他严肃地警告,“子充如有不测,你我尚有何面目再见西军故旧?”一向温和克制的种师中,这话说得十分严重了,刘鞈自然只能唯唯诺诺允承下来。

        这时马政己与儿子见过面,备悉这场冤狱的原委。刘鞈与马政见面时,心中不无惭愧。马政以大局为重,不动声色,始终没有与他谈起儿子之事。

        马政再一次入狱探视儿子时,父子商定把亨祖从山寨中接来,一起参加西征之役,接人的差使自然又落到刘七爹头上,不两天他就把亨祖接来了。

        出征前夕,马政带着孙子,一次入狱探视马扩。父子叔侄祖孙三代抑制了个人的感情,忘却了其他的一切,而把所有希望寄托于这次决战的胜利。马政、马扩都明白这一战不但要决定太原的命运,也将决定朝廷命运。在这样的关键时刻,个人生死,家庭存亡都算不得什么了。

        最后临到辞别时,亨祖向马扩跪下,刚叫得一声。“三叔!……”眼泪已在他嗓音中滚动,忽然抬头看见祖父的严肃的神色,急忙把眼泪制止。马政自己倒掉过脸去了。

        马政三次入狱,探望儿子,这个事实的本身就表现了他为父的感情。

        西征军出发前,马政已看到种种不祥的朕兆,这是在监狱中的马扩无法知道的。马政三次与儿子见面时都瞒住他不以实言相告。他心里想道;儿子已关在狱里,心情郁郁不畅,何必再叫他提心吊胆地过日子,让他高高兴兴地等侯捷报就是,说不定这一仗还能打胜的。

        用虚伪的安慰掩盖事实真相,这从来不是马政的习惯,今天他第一次这样做也表现出他的为父的感情。

        他制止孙子下泪,是因为他不习惯用眼泪来表达感情。这不等于说他没有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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