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BI特派员史葛·朗逊录音
十月二十八日 加州 圣地牙哥
……刚收到了昆蒂科方面的报告:歌词上的字迹和签名,都已确定属于约翰·夏伦的真迹。
廿五年前死了的夏伦,手书的笔迹竟然写在一叠簇新的纸上!
专家研究过纸质,确定其生产年期绝不超过两年。!交到我手上的到底是一宗什么案件?
死亡摇滚偶像的新笔迹、两条干尸、颈项被扭转一百八十度的死者……这些若被小报知道了,肯定会说成是外星人所为!
幸亏局里有巴里·米勒那个疯狂摇滚迷,否则夏伦笔迹这回事恐怕要他妈的一年半载才被发现。该死的,这事情越来越复杂了……(停机)
……那匈牙利小子究竟到了哪儿?那辆“本田”汽车到了加州后就消失了。最有可能来到这儿,但几天下来毫无进展。拜诺恩有足够时间越境逃入墨西哥。如果是真的话,这案件可以收起归档了。
在这儿穷磨下去也不是办法。两天内再没有进展的话,只有交给州警了。以后再抓拜诺恩只得碰运气……(停机)
……六小时前达拉斯分部收到匿名电话。终于有点希望了。
电话内的男人非常聪明,只谈了几句。他叫我们留意库尔登烟草公司内一个叫荷西·达金的男人,说他跟这案件有关。
荷西·达金是库尔登烟草研究发展部行政经理,似乎专事财政工作。查了该部门基金最近的收支状况,发现一笔达五十万元的不寻常支款。收款户头是一个叫法兰克·山形的日本人。户头自本月十三日收了这五十万以来一直没有动静。已在密切监察中。
我最感兴趣的是:是谁打那通告密电话呢?昆蒂科的人从录音中确定,电话经过变声处理。我从无线电话中听了这段录音。说话非常有礼,不缓不急,显然不是低下层或黑帮的人。
是库尔登内部的知情人士吗?这个推断最合理。
荷西·达金是哈佛大学商管硕士,一个黑人能在一家德州公司爬上这个位子十分难得。本月才取得升迁……这有一点可疑。无犯罪前科。从前曾于公关公司工作,接触层面极广泛,这方面很难着手。
那笔钱怎么会跟汉密尔顿事件扯上关系?唯一的连结点只有库尔登烟草。
查理斯·库尔登那老头在搞什么呢?想起来他已经好一段时间没有出现。传说他病得快要死了。假如是真的话,倒是个好消息。希望他死于肺癌。
无论如何,那笔钱跟那个户头的主人,现在成了我绝望前的唯一线索……
挂在墙壁上的黄色警示灯,随着室内刺耳的重金属摇滚节奏一明一灭。
伴随黄光闪现的,是一幅直接绘画在墙壁上的巨型希特勒肖像。蓄着胡子的独裁者身穿英挺的德意志军服,眼神透露狂野的嗜血欲。
I e this world(我痛恨这个世界)
And tes me!(而这个世界也痛恨我)
I killed a man(我杀了一个人)
And everbody me killed!(而所有人都想我被杀)
I raped a girl(我强奸了一个女孩)
And nobody loves me anymore...(而没有人再爱我……)
年仅二十岁的歌手,在唱片中沙哑地呐喊一句句无意识的歌词,竭力地游说人们,世界对他而言是何等绝望。
小小的公寓里堆着许多酒瓶,还有各种奇怪的东西:墙上挂着十多件性虐待用具;一个啤酒杯中装满了警章;一束凋谢成黑色的玫瑰插在一只长皮靴中;一台私人电脑搁在地板一角,屏幕喷满红漆,键盘像老人的牙齿般缺去几块……
室内唯一的沙发放在希特勒肖像之下,上面坐着一个高瘦的男人:金色长发遮掩了脸庞,袒露的上身如雪皎白,右手拴着一柄传统西洋军刀。
男人发出嘶哑的声音:“换换音乐,穆奈。”
屋角一名矮小的驼子应声站起来。“是的,主人。”他更换了唱机上的CD。
扬声器奏出雄壮的纳粹军歌。
“我可怜的约翰……”男人抚摸伏在他膝上的夏伦的头发。“我多么想念你。你终于也回来了……”
夏伦抬起埋在男人膝上的头脸,他的眼神中充满敬畏。
“为什么要离开呢,约翰?”男人抚摸夏伦的鬈发。
“我……只想能够集中精神,多写几首好的曲子……”夏伦的声音显露怯懦。
“这是错误的啊,约翰……能够给你最佳灵感的人只有一个——我。”
“我知道……主人,我错了……”
男人轻抚夏伦苍白的脸颊。
“我很高兴你能平安回来……让我再看清你的脸。这段日子我是多么想念这张美丽的脸……答应我,不要再离开好吗!”
男人俯首,亲吻夏伦的嘴唇。
“你的嘴唇很冷。”男人把脸移开,以尖长的指甲轻刮夏伦的下唇。“你很久没有吃饱了吧?待会叫穆奈找几个女人回来……不要街上那些流莺,找几个新鲜的处女,好吗?”
“主人……”夏伦目中闪出愤怒的星火。“在喝光一个人的血之前,我的饥饿感是不会消失的。”
男人拨开夏伦左边的鬓发。夏伦的左耳早已重生,但新旧肌肉间交接处仍有隐约的印痕。
“是那个伤了你的男人吗……报纸上说,他的名字是……尼古拉斯·拜诺恩。很美的名字啊……”
“我.要.他!”夏伦发出野兽似的嘶吼。
“约翰,你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受伤吗?”男人从裤袋中掏出一件东西。“是这个。”
夏伦看见男人握住的银十字架,身体迅疾地缩成一团退到了墙角,发出颤震的嚎叫。
“不,主人!请拿走它!求你!”
“不,约翰,你要学会克服这种恐惧。那只是你小时候受的那些无聊的基督教教育所遗留的恐惧。你在歌唱生涯中一次又一次地表现出反体制、反基督,都只是你面对这种恐惧而作出的反射,现在你要学习真正克服它。”
男人伸出腥红舌头,舐舐手上的银十字架。
“不要害怕耶稣。他跟我们一样都是从死亡中复活,并且获得了永恒的生命。假如他是神,我们也是神。”
男人摇首,挥开遮住脸前的长发,暴露位于眉心的一个纳粹“钩十字”刺青。
光头男人把一个黑色小皮箱捧进浴室内,然后紧紧锁起门。
他在盥洗盆旁打开皮箱,掏出一只酒精灯与打火机。
灯内装着紫色的酒精,灯口上方架着一个细小的铝盆。光头男人把酒精灯架设稳当后,以打火机点燃灯芯,再用杯接上水龙头的清水,注入灯上的铝盆。
在等待清水加热时,光头男人又从小皮箱拿出一只精巧的迷你电子秤,跟一个外表十分古旧的长形木盒。
光头男人从西服内袋掏出刚才在街上高价买来的两小包白色粉末。他拆除了塑胶包上的铁丝封口,以电子秤仔细地逐一称量白粉末的份量:
古柯碱:五公克
海洛因:六公克
两者都达到人类最高致死量的十倍。
具兴奋作用的古柯碱跟具抑制作用的海洛因混合,成为一种通称为“快速球”的新兴毒品。“快速球”在服用几秒内会迅速交叉产生心脏急激跳动和即将停止的效用,能轻易引致心脏完全停顿而死亡,是极具危险性的混合麻药。
光头男人把两种毒品份量都准确计量好后,把酒精灯的火焰吹熄,然后把两种白色粉末以一根细针拨进铝盆内。
蒸气令镜子一片模糊。古柯碱和海洛因迅速融化在热水中。光头男人用针耐心地搅拌。
他接着打开那长形木盒上的铜制锁扣。
里面藏着一支大号注射针。末端的长钢针管比一般医药用注射针粗长得多,似乎是用于贯穿某种硬物。
光头男人取下针头上的厚胶套,以针筒吸取铝盆内的“快速球”混合液。不一会,注射针已注满那浊白色的温暖液体。
光头男人把胶套套回针头上,小心地把注射针放回长型木盒。木盒内部有柔软的厚绒垫,保护注射针不致破损。
光头男人关紧木盒的铜锁扣,然后把木盒收进西装内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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