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富士山后

        晴信欲收诹访夫人为侧室,武田家老臣大表反对,并郑重力谏:“虽为女性,但毕竟有诹访家的血统,毋须大意地揽她于侧近。对方即使是柔弱女子,但恐诹访家的遗臣利用她,图谋不轨。”

        但是,长于阵法、且受老臣重视的山本勘介却力排众议支持晴信。因为他认为晴信是文武俱优的武将,英明睿智,纵使将敌人之女留在身边,未必是养痈贻患,晴信当有此自信才对。

        山本劝道:“呀,各位作如此之想,错了。若主君是个凡庸武将,则可能会遭诹访家遗臣设计,但是咱们的主君是相当优秀的武将,我在年轻时见过许多大名,但未见英明如主君者,且主君必是日本未来无出其右的将才。因主君是这种人才,与其说诹访家的遗臣企图不轨,倒不如说他们内心恐惧。但必须注意的是恐惧的心理,正如被逼到墙角的老鼠会咬猫反扑般,人恐惧到了极点不知会采取何种行动。另一方面,主君若欲纳诹访夫人为妾,相信诹访地方上的民众会说:‘夫人若生下贵子,诹访一家亦得以中兴’,且因此感到安心。待夫人所生贵子成长出仕武田氏的家臣职位,必尽忠职守无疑。此为化凶为吉之道,亦为武田家安泰繁荣之道。”

        听完山本的说辞,老臣们不禁点头赞同,收敛异议。此一说记载于《甲阳军监》。此书于天文十二年春天书写。但勘介就职武田家是在上述议论后的翌年,在议论时勘介尚未出仕武田家,足见为杜撰。此必为晴信自身动用道理说服老臣。晴信灭诹访氏,是在景虎等人经飞驒入信州前三年的事。

        景虎对武田晴信的事略有所闻。在越后时,他就已听说晴信只带精兵三百,瞬间即攻下其父信虎八千大军久攻不下的海野口城,杀死威名四播的城将平贺源心,又放逐父亲,自立为主,并灭诹访氏等。

        一般人对晴信的智勇善战都表佩服,但对他逐父灭戚的作法颇有微言。不过,景虎却有不同的看法。他想:“很多事必须身历其境才知孰对孰错,要放逐父亲并不容易,一定是有外人所不知的复杂内情且别无他法;灭诹访家也可能是因为诹访氏对其逐父之举有异词、阴谋出兵的企图,不得已而先发制人吧!”

        景虎之所以这么想,是因为他本身也处于父亲不疼,并对长兄晴景不满的立场,或许在他心里,也可能有赶走晴景、取而代之的潜意识。他原先对晴信颇为同情,但当他进入信州路,听见一路上当地人的说法后,对晴信的观感似也有所改变。

        这时,松本平在以深志(松本)为居城的小笠原长时的控制下,景虎等人只在此逗留两天,第三天便翻越盐尻岭,向诹访前进。

        诹访郡这时由武田家将板垣信形代管,岭上建有小笠原家寨,街道上设有关卡,严格检查过往人车。景虎他们自称是巡游各国的修行者,自越后经越中、飞驒、信州、甲州到此,欲往相州鎌仓,结果毫无刁难地通关而过。

        通过关卡不远,就是可以俯瞰诹访湖的地点。湖水夹在陡峭的绿山中,南北两岸则是平原,田垄不多,田里金色穗浪起伏。

        一行人坐在草地上休息。

        新兵卫小声说:“武田家取诹访,不过是经略信州的第一步,下一步大概就是松本平了,小笠原大概也不敢掉以轻心,所以在岭上筑寨,也设关卡,可是这盐尻岭并非险峻地势,我看将来守不住的。”

        户仓与八郎回答说:“武田家若有此意,是守不住,但武田家真有这个打算吗?这盐尻岭是往松本方面的唯一关卡,武田方面却毫无防备。我看武田家对南方的伊奈,好像兴趣比松本平大。第一,伊奈是诹访一族领地,前年武田灭了诹访,又夺取诹访叛将高远赖继的领地,只留下高远一城给他。我想武田家眼前的目标当是全数收夺诹访一族的领地吧!”

        其他人颇赞同户仓与八郎的看法。高远赖继因阵前通敌,协助武田家灭了诹访本家后,获得宫川以西的领地,但是他不满意这个赏赐,发兵赶走武田守兵,占领上、下二社。晴信大怒,出兵反击,他不敌逃回高远,骚扰附近村庄,但后来频频出兵伊奈。

        新兵卫笑说:“是吗?我们听听看景虎少爷的意见如何?”

        众人自是赞成,因为这一路景虎表现的军事见识,令众人佩服。

        景虎表情相当严肃,瞪视着众人说:“他现在正打算攻伊奈,不久就会有进展了,如果一直没有进展,大概就要越过此岭进入松本平吧!尽管小笠原方面在这岭上严密防备,武田方面却毫无所备,一方面是没有马上进行的打算,另方面是想让小笠原掉以轻心,怠忽守备。依我看,武田家只是在等待小笠原习于平稳无事,不知不觉松懈了防卫之心吧!可怜哪!小笠原长时虽为一介勇将,但毕竟不敌那甲斐之人啊!”

        他的推理简单明了,但听着听着,却发现他的语气不似往常,突然,他像咬牙切齿地说:“我讨厌晴信那个人!”

        众人大惊,呆望景虎。

        景虎逐一看着众人后说:“他放逐父亲也罢,灭亡妹婿也罢,在此战国之世,皆无可厚非,但是他把外甥女收为侧室,成何体统?!就算这是安抚诹访家遗臣的手段,也太无伦理,太肮脏了。我不喜欢,就算他取得了天下,我也不会尊敬他!”

        众人都屏息噤声,不敢接腔。他那胖鼓鼓的脸颊激动得发红,锐利的眼睛炯炯发光。虽然这种洁癖小孩常有,长大以后即习以为常,但他们依然觉得景虎的表现不寻常,加上景虎平常偶尔展现的这类情操,令他们深知眼前之主将来一定不同于其他武将。

        他们此时的感受,与其说是一种依赖,莫如说是一种恐惧,就像看到太清澈的深渊,或是仰望毫无污点的皑皑雪山时的那种毫无来由的恐惧。

        一行人下了坡,先到下诹访参拜下社,然后绕到上诹访参拜上社。

        诹访一战已过三年,荒废的国土渐渐恢复旧观,在湖光的景致前,市镇里处处烟雾缭绕。

        不知是谁开口:“战祸兴起时,人类的所作所为让人深深觉得无常,但战祸一消,看到人类恢复营生之速,又惊叹于人的了不起!世事就是如此循环无已。”

        众人都有同感。

        不久,他们到了上社。金漆本殿衬着巨杉及阴森繁茂的山景,呈现出奇异的景观,华丽庄严,令人油然而生畏敬之念。

        鸟居外朝向东北是条笔直的道路,可以看见对面山上的上原城。上原城是诹访氏世代居城,现在由板垣信形代管。

        这一行人都有家城落于敌手的经验。长尾家还能迅速收复春日山城,但诹访家迄今三年仍未收复,而且毫无收复的希望。众人都不禁感慨:“诹访旧臣皆苦闷难抒吧!”

        当晚,他们借宿上社,入夜不久,鬼小岛弥太郎赶到,简单向景虎报告了经过。

        之后,有人开玩笑地问他:“你们的夫妇之结合如何?说来听听!”

        弥太郎昂然答道:“还没有,少爷只是同意我们的夫妻之约,怎能擅自行事?!”

        “那不是很辛苦吗?两人就这样大眼瞪小眼、强按心头欲火地过夜?我看你还是招了吧!是不是?”

        弥太郎又狼狈又愤怒:“甚么话!我是男子汉大丈夫,怎么会说谎?”

        “我又没说你说谎!只是要你把真相招了!”

        “你们这些呆瓜,少拿我开心,给我闭嘴!”弥太郎一吼,众人哄然。

        只有景虎没有跟着笑闹。他背着众人,枕着胳膊而睡,那短小的身躯画出一条僵硬的曲线。男女爱欲之情于他,还是茫然如雾,他依旧觉得很不高兴。

        一行人进入甲州,看过甲府馆,又参拜附近的神社寺院后,取鎌仓街道越过御坂岭。岭下还是晨夕凉风习习的季节,但在海拔一千五百二十五公尺的山路上,正午的风亦如秋风般沁凉。

        他们仰望眼前的富士山,循急陡坡路而下,在到达稍微平坦的地方时,迎面走来一队人,是三、四个骑马女子及护卫武士。这几位女子大概是身分相当高贵的小姐夫人吧!光是武士就有五人,其他仆从则有十二、三人。

        这一队人马似乎不像该出现在这深山窄径里。女子都穿着罩衣、戴着斗市女笠,罩衣和下摆露出的裙裳都美丽高雅,尤其正中间的女子的装扮更是耀眼。在满山绿荫、萧萧风声、茅蜩鸣叫声中,看起来犹如海市蜃楼。

        他们窃窃私语。

        “这些人是谁?”

        “从哪里来?又到哪里去呢?”

        就在他们茫然呆立时,队伍先行的武上策马奔来吼道:“退下!退下!拿掉斗笠!我们夫人要过!”

        六人立刻要跪在窄径左侧,武士又骂:“再后退一点!”

        “是,是。”

        众人只好退到路旁的草丛中跪着。

        那一队人马经过他们面前,众人装出惶恐的样子,却偷眼打量来人。在队伍中心的女子年约十六、七岁,丰腴的脸庞还有着小女孩的稚气,但美得脱俗。她的眼睛尤其漂亮,她轻握缰绳,直视前方,眼睛在长长睫毛下像半闭着。但偶尔往这边瞧,像吃惊似地两眼睁得好大,漆黑清澄,水汪汪的,彷佛天鹅绒那般柔软的感觉。

        等到队伍远去,转过弯看不到时,才有人说:“好美,是甚么人呢?”

        他们下了坡道,看到三个农民站在田上闲聊,于是派户仓与八郎去打听看看。

        “对不起,请问一下,刚才那位高贵夫人是哪里人呢?非常漂亮哩!”

        “哦,你们也看到了吗?她的确是美如天仙,她就是诹访夫人,原来是诹访家的千金,现在是晴信公的爱妾。晴信公三天前到这一带打猎,舍不得留她一人在城里,带着同来,她那么漂亮,也难怪晴信公割舍不下。”

        “原来如此,多谢相告。”

        户仓与八郎打听回来,告诉众人。

        “是她吗?”

        众人不约而同地又望着刚才人马行进的方向,心里都在感叹,在那小女孩般无邪的美貌下,隐藏着多么深的悲哀啊!

        “讨厌的家伙!”景虎咬牙切齿地说。

        众人虽都有同感,但对他如此激烈反应却很惊讶。景虎凝视着面前的富士山顶,紧抿着唇往前走。

        大约向前走了五、六百公尺,迎面又来了一队人马。这一队人全是男人,骑马者十,徒步者二十,大半着轻便甲胄。映着午后二点左右的阳光,甲胄发出光泽,看起来像是覆着坚硬外壳的昆虫。

        景虎一行看见行列中心马上的男子左拳上栖着鹰,马上知趣地避到路旁跪下。

        晴信穿着猎装,左拳系着鹰,骑着硕健的黑驹。他这时二十四岁,肤色白皙,长脸,是个俊美青年。他以那敏锐的眼睛注视跪在路旁一群修行僧接近而来。

        当他逼近时,最边边的小个子修行僧突然抬起脸来,两人四目相对。

        “啊!”晴信暗惊。不知是惊讶他年纪太轻,还是惊讶与他那鼓胀的脸颊不符的大胆眼神。但瞬间少年的眼睛便垂下,晴信迳自骑过。

        晴信立刻忘了这件事,心想鎌仓街道有各式各样的人来往,没甚么好奇怪的。而后思绪一转,回到刚刚先他而行的诹访夫人身上。

        在灭诹访家以前,晴信就知道诹访赖重有个女儿,当然不是其妹所出。他并没有居心要夺占这个女子,只是因为要经略信州,取道诹访口是最上之策,正好诹访家中有人内应,于是顺利地灭了诹访。

        但是,他看到诹访的女儿后,不禁为她的美心动,忍不住把她留在身边。虽然他也想过这女人是敌人之女,对她而言,我有亡国杀父之仇,恐怕怨恨至深,不宜留在身边。但是他就是割舍不下,还说服所有家臣,终于收她为妾。

        迩来两年,晴信深溺于对诹访夫人的爱情中,她也爱上了晴信。起先她只是以待杀之身忍辱承欢,但久而久之,她不但爱上晴信,甚至尊敬他。不知是晴信的温柔情怀化解了她胸中的怨恨之冰,还是她已长大,了解到男女真情的可贵,反正晴信来看她时,她便欢悦,晴信少来探望,她便悲伤寂寞,一颗心完全系在晴信身上。如此一来,晴信更加疼爱她,片刻须臾也不忍离开,连打猎也带着她。

        急急赶赴休息处的晴信,满脑子是她的美丽倩影。想到夜里枕畔细语、缱绻情怀,紧抿的嘴角不觉微微上扬。不过他也反省了一下。

        “我和父亲的个性完全不同,我很了解自己,虽说我们父子都喜欢沉溺在喜好的事物上,但我毕竟知道分寸,我相信凡事不论好坏,若是过度,反将招来灾厄……”

        晴信指定今夜投宿在俯临金川溪流的寺院里。晴信一抵达,诹访夫人即到后客房门口出迎,她重新整过妆,也换过衣服,脸上泛着终日在野外嬉游的清嫩血色。

        “你累了吧?”

        “没有。”

        她捧住晴信解下来的佩刀,露出两个可爱的酒窝。

        “今天的猎物特别多,我很高兴,但这对你们女人来说不怎么有趣吧!”

        “哪里,我也觉得有意思,只是好像又觉得它们很可怜。”

        “哈哈,你觉得被鹰捕到的猎物可怜吗?”

        晴信笑着,但突然绷起脸走到廊下,凝视着晴朗的天空。

        对晴信态度的突然转变,诹访夫人不知所措,仍捧着佩刀呆立不语。

        晴信随即注意到了,微笑地看看她后,大声向外头呼叫:“来人!”

        外面的轻装武士立刻奔进,跪在长满青苔的院中。

        “刚才在御坂岭那边遇到一群巡游僧是吧!”

        “是!”

        “那些人非常可疑,去把他们带来!如果不肯,就用抓的,如果敢反抗,就当场格杀!千万不可让他们逃掉!”

        “是!”

        武士起身奔出院外,招呼朋辈手下,立刻整装出发。五名武士骑马,十名家仆徒步跟在后面,疾风般沿着谷川道奔向御坂岭。

        另一方面——

        当晴信人马经过后,景虎突然感觉不妙,“快走,搞不好那个色鬼会派人追拿我们。”

        “会吗?一点也看不出来呀!”鬼小岛弥太郎说。

        但是景虎不理他,“如果不追那是我们幸运,可是万一来追,我们就无路可逃,无论如何,还是快走为上。”

        说完,他领先向前急走,其他人只好跟在后面。他们来到河口湖畔,如果渡湖,可以到达富士山下,但景虎还不肯慢下脚步,而且说:“这条路不能走,我们弯向旁边的路!”

        他不给众人抱怨的机会,迳自攀上茅山陡峻的斜坡。就这样急急走了一个小时,太阳正向西沉,但是景虎还没放松脚步。

        “再走!天黑之前不能安心!”

        说完,又急急向前奔。不久,太阳已下山,夕阳余晖映照着全晴的富士山,返照得四周一片浅亮。

        有人嘀咕:“这时候富士山晴朗倒不太妙!”

        这时,听到后面隐约传来“喂——”的叫声。

        回头一看,十五、六名劲装武士在草山山顶挥手。

        “你们看,是追兵!快跑!再一会儿天就黑了,天一黑就不要紧了。”

        不待景虎指示,众人吓得拔腿狂奔。他们和追兵在山上赛跑了一段时间,富士余晖逐渐缩向山顶,缓缓变淡,与之同时,山脚下开始变暗,没多久,山上山下一片漆黑。

        到小田原观察北条氏的情况,又看过北关东、出羽后,景虎一行人回到琵琶岛,已是中秋了。

        由于景虎是擅自决定巡游各国,心理已有宇佐美定行会好好劝谏他一番的准备,但是见面以后,宇佐美只说:“当初阻止你倒是我的不对了。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旅行就是学问,是该走一趟的。只是,这回幸好没有出事,算是侥幸。然而,凡事存侥幸之心是名将之耻,希望你以后还是谨慎行事较好。”

        然后,宇佐美又说:“你不在的这段期间,在下观察了国内形势,好好地想了想。今天的越后是四大势力对峙,暂保小康的状态,这四大势力就是春日山的晴景公、三条的俊景公、蒲原的昭田常陆和琵琶岛的在下。由于在下倾向春日山,昭田倾向俊景公,大致来说,则是两股势力对峙。只要保持目前的情势,这四家会一直是独立的势力。应该讨伐叛贼、统一越后的晴景公似乎很满足这个小康局面,毫无奋发之意,我虽然想设法激发晴景公,但一般的谏言似乎还无法打动他,唯今之计,除了打破眼前的小康局面无他。”

        “打破?”

        “就是要你举兵起义,这么一来,三条那边不会坐视,一定出兵,均衡之势因此破坏,这样晴景公也就无法老是耽溺色游了,你看如何?”

        “好,我早已等得不耐烦了。”

        再细部商量的结果,是通知栃尾的本庄庆秀,展开修复栃尾古城的行动。

        栃尾是群山围绕的小盆地,易守难攻,此外,距三条仅五里。在这里举兵,对俊景而言,一定觉得对手杀到眼前一般,不得不起而对应。这样做虽然冒险,但不这么做则无效果。

        景虎和宇佐美立刻找来本庄庆秀,庆秀高兴地答应了,流着泪说:“在下虽势单力薄,但愿效棉薄之力,以兴义师。”

        栃梶尾古城建于两百多年前,虽早已荒芜,但城濠及城墙遗迹仍在,只要引刈谷田川的水来即可灌满城濠。然而是城位于一片原野之上,地势并不理想,但此刻也顾不了那么多,还是速速筑城为要,愈快愈好。除了本庄一族及其领民,景虎、新兵卫等人及宇佐美的家仆领民也都出动,拚命赶工。挖濠砌墙,没几天就完工了。

        当决定举兵时,弥太郎的朋辈对他说:“瞧,终于叫你盼到时候了,去把松江迎来吧!”

        弥太郎很不好意思,“没那个必要,反正她听到风声,自己就会来的。”

        但是那帮人不死心,“消息怎么传得到那深山野地,无论如何你得去接她!”

        “干嘛一定要我去不可,可以去通知她的人多的是。”

        倒是景虎也觉得应该去,“我们军中要有了松江,可敌一、两百骑,你去接她来吧!”

        弥太郎万般不情愿地出发,十天后带回了松江。众人见面纷纷向松江恭喜,要他们马上完婚,但是松江不肯。

        “我不要,人家结婚要结发擦脂抹粉,我这个样子怎能擦脂抹粉,还是等头发长长了再说吧!现在姑且饶了我吧!”

        她双手抚摸长着一根根竖发的脑袋,缩着身子,十足的女人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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