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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页孔明出山是哪年第三十三章 许都和荆州

第三十三章 许都和荆州

        “我这儿已有一计。”孔明生怕别人听见,对刘玄德悄悄地耳语道,“荆州刘表病重,最近从其容态上来看已经到了垂危的地步。这也许是上苍对你的眷顾。如果能巧借荆州,则能谋得万全之策。一旦得手,不但地势广阔,险隘陡峭,而且还能得到充分的军需财源。”

        刘玄德摇头道:“这恐怕不是良计。我有今日,也是刘表的恩赐。如果乘恩人之危,趁机夺走他的领地,我于心何忍?”

        “现在主公必须放弃这种短见的想法,应为大义的生存着想。如果我们现在不取荆州,今后一定后悔莫及。”

        “不过,我们这样做,于情于义都有亏欠。”

        “如果主公总是这么说,那么一旦曹操的大军来袭,我们该怎么对付呢?”

        “我无论遭受怎样的灾祸,也不愿背上‘忘恩之徒’的骂名。”

        “啊,主公真不愧是个仁君!”

        从此以后,孔明对此三缄其口,再也不提使刘玄德为难的说辞和谏言。

        夏侯惇遭受了前所未有的大败仗,只身逃回许都。他亲自面缚(像罪人那样遮住眼睛,带有等死的意味)请罪,诚惶诚恐地跪在丞相府的阶下。夏侯惇的这副模样,表明自己没有颜面再见丞相。

        曹操出来坐在座椅上,看着夏侯惇的模样露出一丝苦笑。“松绑。”他说着,抬起下颚示意左右为夏侯惇松绑,并让其从阶下起身上堂说话。

        夏侯惇拜伏在厅堂上,有问必答地向曹操汇报了此次讨伐失败的情况。他痛心疾首地说道:“我最大的失策是没有察觉敌人的火攻之计,率军越过博望坡,过度深入到溪林,从而中了敌人的奸计,失去丞相交给我的众多将士,真是罪该万死。”

        曹操责问道:“你幼小就学习兵法,迄今为止也久经沙场,竟然不知狭道之中必用火攻的道理,你能指挥军队打仗吗?”

        “我今天也不想再作更多的解释了。于禁醒悟到了这一点,特地赶去提醒我,但那时已经后悔来不及了。”

        “于禁有大将军的才识。你本不是普通的凡将,今后有机会一定要雪今日之耻!”

        曹操只是严厉地批评了夏侯惇,却没有怪罪他。

        那年七月下旬,曹操决定率领八十万大军南下。他将先锋分为四个军团,中军配备五个部门,还有后续部队、游击部队、辎重部队等等,以空前的巨大编制组建了南下讨伐大军,并且命令大军第二天离开许都出发。中大夫孔融于前日特意向曹操谏言:“当年北方征讨时都没有动用这样庞大的军队,如果要进行全国动员规模的大决战恐怕又会引起类似洛阳、长安的惨祸。到时将有大量的兵员损伤,百姓深受其苦,也许天下都将会嗟怨丞相。因为刘玄德是汉室的宗亲,根本不会背叛朝廷。再则东吴的孙权也没有任何不义之举,况且其势力横跨江南六郡,拥有长江的要害之地,丞相再怎么用兵也……”

        “住口!在我大军出发之时竟敢口吐狂言。”曹操怒不可遏,“再说,立斩无赦!”

        在曹操的呵斥之下,孔融只得怏怏地退下。他走出丞相府大门,慨然叹道:“以不仁讨伐仁义,岂有不败之理?!啊……”

        孔融叹息着回家去了。

        不料他的话语被站在附近的一个马厩小仆听入耳中,他立刻告诉了他的主人。男主人恰巧是平时和孔融关系不睦的郄虑,他马上就去面见曹操,添油加醋地狂进孔融的谗言。

        抓住微末的事情无限夸大,然后利用主位者的自豪感和弱点对症下药地煽风点火,这就是进谗者通用的手段。

        平心而论,曹操绝不是个只爱听好话,偏信小人如簧巧舌的昏庸主公。但是,任何人一旦有了在如此庞大的组织层面上君临一切的王者心理,他当初在立志时代所具有的克己和反省精神就会渐趋淡薄。如果他身上那些人类共有的平庸心理不加以抑制,反而会比普通人表现得更为露骨。

        无能的小人擅长于职业性地卖弄他们的甜言蜜语和佞智。在曹操的周围,固然有像荀彧那样经常向他苦谏、力图弥补他弱点的忠良之臣,但与之相反的佞臣也不在少数。

        “孔融好像对丞相心存怨恨。昨天晚上他离开丞相府时,一个人自言自语地说‘以不仁讨伐仁义,岂有不败之理’。他是骂着回家的,反观他平时的言行,也有不少狂悖之论。”

        进谗者通过摇唇鼓舌,把平时蓄积在心中的对孔融不利的材料罗列而出。

        “……记不得是什么时候,好像在丞相发布禁酒令之际,孔融嘲笑说,天上有酒旗之星,地上有酒郡。如果人间没有了喜泉,世人哪会有欢笑声?如果让百姓禁酒,现在也可以禁止婚姻了。孔融当时说了许多这样的荒唐话。”

        “……”

        “还有,孔融很久以前就和在朝廷御宴上裸身辱骂丞相的祢衡——就是那个奇舌腐儒——有着亲密的私交。听说是孔融暗中指使祢衡在朝堂上胡作非为的。”

        “……”

        “不,还有很多这方面的事例,并不仅仅是这些。他和荆州的刘表很久以前就有了书信来往,而且还听说他和刘玄德关系特别密切。如果要查证我说的是否正确,我想只要突然去搜查他的宅邸,一定会发现更多意外的证据。明天丞相就要率领大军向荆州进发了,所以恳请丞相在出发之前务必查清此事。”

        “……”

        郄虑喋喋不休地讲了很长时间,曹操听着始终一言不发,脸上露出非常厌恶的神情。他听完了郄虑的告发后,突然不耐烦地说道:“你真是啰唆,到那边去吧!”

        曹操抬起下颚,示意家臣像赶苍蝇般地把郄虑从自己的面前赶走。本以为曹操看穿了进谗者的阴暗心理,其实并非如此,或者说完全与之相反。

        赶走郄虑后,曹操立刻叫来了廷尉。

        “赶快去孔融家搜查!”

        曹操对廷尉严厉地命令道,接着又提出了搜查的具体要求。

        廷尉立刻带着一队武士和捕吏突然搜查了孔融的宅邸。孔融未作任何反抗就被捕了。

        一个传话的僮仆急忙奔入内院,哭着向孔融的两个儿子报信道:“不好了,老主人被廷尉抓捕,押送到市内去了!”

        此时,孔融的两个儿子正在下围棋,他们听了这个凶信后,丝毫没有惊慌,只是平静地说道:“覆巢之下,安得完卵?”

        说罢继续二手、三手地下着围棋。

        当然,没过多久,孔融的两个儿子也被闯进来的捕吏和武士们抓捕,兄弟俩都死于刽子手的屠刀之下。

        一把大火烧毁了孔融的宅邸,父子三人都被枭首示众。荀彧事后才知道此事,他痛苦地叹息道:“真是上苍无眼。”

        他没有像往常那样去向曹操进谏言,一则事情已经过去,再谏言也来不及了,二则此时的沉默不语本身也是一种谏言。

        曹操亲率大军从许都南下。

        在频频告急的传骑声里,荆州的刘表已处于久卧病榻不能起身的垂危状态。

        “你和我是汉室的同宗,就如亲生的兄弟……”

        刘表把刘玄德紧急召到自己的病室里,他急促地喘着气,断断续续地说着:“我死之后,就把荆州让给你。看谁敢责怪你,看谁敢说你夺取荆州?啊,为了不让别人怪罪你,我已经写好了遗言。”

        刘玄德还是一再推辞道:“难得您一番好意。但您自己有儿子,为何要我来继承您的领地呢?”

        “不,我那孤子的将来只有拜托你我才放心。请扶助我那不成器的儿子,由你来继承荆州的主位吧。”

        刘表恳切的拜托等同于他的遗言,但刘玄德说什么也不肯接受。

        孔明知道这件事后,对刘玄德痛切地叹道:“主公如此忠厚老实,反而会给荆州带来大祸。”

        其后,刘表的病情日渐危重。当他听到曹操带百万大军从许都出发消息后,吓得魂飞魄散。他留下遗言说,后事由刘玄德负责料理,并在遗言中着重强调:“如果你不答应继位,就立嫡子刘琦为荆州之主。”

        蔡夫人对刘表的遗言大为不满,心中日益惶恐不安。她偷偷地召集其兄蔡瑁和心腹张允,日夜秘密地商议如何排挤刘琦,立刘琮为君。

        这时,毫不知情的刘表长子刘琦听到父亲病危的消息后,突然从遥远的任地江夏赶回荆州。

        他到旅舍也不休息,立即进城去探望父亲。

        谁知城门紧闭,守城门的士兵就是不让他进城。

        “我是为了看望父亲才从遥远的江夏赶来的刘琦,请快开门让我进去。”

        少顷,从城门内传来蔡瑁的声音:“你接受父亲的命令去江夏守卫国境,为何突然离开江夏要地,擅自回到荆州?你这种行为是不允许的。你到底得到谁的同意回来的?难道忘了军务的重任吗?即使你是嫡子也不能让你进城。还是赶快回去吧,回去吧!”

        “听声音像是蔡舅父吧?我大老远赶到这儿,不让我进门实在太无情了,我会马上回江夏的,就让我见父亲一面吧!”

        “不行!”蔡瑁似乎在动用他的舅父之权,加大声音恶狠狠地一口拒绝,“你父亲已经是病人了,你见了他反而会惹他生气,只会加重他的病情。你这样做岂不是违背孝道吗?你是为了行不孝之事才特意远道赶来的,所以不能让你进城。”

        刘琦无奈地站在城门外哭泣着,最后只得垂头丧气地骑着马返回江夏去了。

        那年秋八月的戊申之日,刘表终于寿终正寝。

        蔡夫人、蔡瑁、张允等人伪造了刘表的遗言,公开宣称荆州的大统由次子刘琮继承。

        蔡夫人亲生的次子刘琮年方十四岁,非常聪明。有一次,在宿将幕僚俱在的场合,他公开质问道:“你们说有亡父的遗言,但现在江夏有兄长,新野有叔父刘玄德,如果一旦兄长和叔父怒而发兵问罪,该如何解释?”

        蔡夫人和蔡瑁听了顿时脸色大变。

        面对刘琮的质问,坐在末座的幕僚李珪即席毫无忌讳地直言道:“年轻的主公,您说得很对。你在天真烂漫的年龄能说出现在主公应该说的话来,充分表明了人的善性。君臣有道,兄弟有序。现在回避兄长而继承大统原本就是非常悖逆之事,所以应立刻派使者去江夏迎接兄长回荆州,确立刘琦为新主。并在刘玄德的辅助之下,首先整顿内政,然后北防曹操,南拒孙权。若不能上下一体,同心卫国,则荆州的动乱将不可避免。”

        蔡瑁听了极为震怒:“你这个鼓舌挑唆,污辱先主遗言,扰乱人心的贼臣!给我住嘴!住嘴!”

        蔡瑁一边怒骂着,一边和武士们一起冲到李珪的身边,大喝道:“把他轰出去!”

        说着便使劲地拖拽李珪。

        李珪毫无畏惧地继续骂道:“就是你们这些参与政事的小人故意扰乱次序,破坏法纪,闹到如此地步。这样还能防备遭到的侵略吗?荆州的危亡近在眼前了!”

        李珪激愤地大叫不止。

        蔡瑁目露凶光,迅速地拔出了利剑。可怜的李珪终于被蔡瑁凶残地一剑斩下首级。蔡瑁命人把李珪的尸体扔进市郊的乱坟岗里,城中的百姓听说此事后无不泪流满面。

        不久,在襄阳以东四十里的汉阳建造了规模壮观的墓地,并为故主刘表的灵柩举行了盛大的葬礼。

        蔡氏的阀族立刘琮为国主,然后随心所欲地将政府迁离荆州。在这前所未有的大难临近之时,迁徙之举真能躲过战争的劫难吗?有识之士们无不感到危若累卵。

        蔡夫人守护着刘琮,将军政大本营迁入襄阳。

        这时,曹操的大军正在络绎南下。

        “曹军快接近宛城了!”

        战争的警报不断传来。

        幼主和蔡夫人端坐在主座之上,蔡瑁、蒯越及其他的宿将群臣们终日心无旁骛地召开评议会议,商讨应对之策。

        “一战解决难题。”

        评议会上,武将们颇多支持主战论,而文官方面则有许多不同的看法。

        其中,东曹掾公悌提出:“现在存在三大弱点。”他历数荆州种种不足之处,主张非战论。

        公悌的观点是:其一,江夏的刘琦虽然是主公的兄长,但他已被完全排挤出去,视作外人。因此有可能心怀不满,随时从荆州的背后进行偷袭。其二,刘玄德的存在。刘玄德占据的新野和襄阳只有一江之隔,近在咫尺。现在,他的向背如何还不得而知。其三,故主刘表亡故后,时日尚短,诸臣的意见还不统一。内政的改革以及所有的军事准备工作远未达到完全的临战状态。

        听了公悌的非战论后,又有一人站出来说道:“我对公悌的观点也有同感,就此我还想进一步提出三个不利因素。”

        继而发言的王桀是山阳高平人,字仲宣,他起身力陈交战的害处。概括起来,主要有如下三条:“其一,曹操控制着朝廷,百万曹军以政府军的名义出征,与之对抗,将会蒙受违抗皇命的污名。其二,曹操如雷电一般凶猛,其兵强马壮久负威名。而荆州的军队久未作战,没有实战的经验。其三,即使拜托刘玄德主政,他也未必能抵挡得住曹操。况且如果我们把抵挡曹操的军事实力都附属于刘玄德,他还会在主公面前甘拜下风吗?”

        经过公悌的“三弱”和王桀的“三害”之说,大家均认为荆州和曹操的百万大军决一雌雄的胜算无从谈起。

        结果,只剩下一条投降之道。刘琮当即从襄阳派遣使者携带着乞降的书信,急赴南进中的曹军所在地面呈曹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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