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们要感知用何种方法免除意识时,才会有意识,才会意识到自己。
在这种感知之始,我们才从生理学和动物学的角度来讨论它,因此需要两个世纪的时间来赶上德国思想家莱布尼茨事先提出的暗示。事实上,我们可以思考、感觉、希望、追忆,并且在各种类似感知上均能有同样“表现”,却都不需要“意识”。
整个人生就好像在镜子中一样,无法看到自己;事实上,人生中的绝大部分用不着对照镜子,也一样能延续下去,即使是我们的思想、感觉和自由意志的生活,也不必整天对着镜子。虽然这种论调在年纪较大的哲学家听起来,颇觉痛心。如果意识不必要,它的目的又是什么?
如果你听我的回答,这项假设或许毫无理由,但在我看来,意识的敏锐和力量一直都与一个人或一个动物的沟通能力成正比,沟通能力在现实生活中又和沟通需要成正比,后者不易了解,如同个人自身沟通的技巧,明了其中的需要还必须依赖他人的需要。
但是,在我看来,这似乎与整个种族以及世代承袭有关,日常必需品和需要长久以来一直驱使人们与伙伴沟通,并迅速敏锐地明了彼此,最终得到一种沟通技巧。仿佛他早有积聚,现在就等着一个继承者毫不吝惜地将其挥霍。所谓的艺术家就是这些继承者,雄辩家和传道者、作家也是如此。这些人来自“代代无穷”的继承的末端,总是“晚生”,就字面意思来说,他们的本性就是浪费者。
假如这个观察正确,我就可以进一步推测,意识大体上必须在沟通的压力下发展而成,从一开始,它就只有在人和人之间,特别是在上下、主从之间,才是必要有用的,并且只按实用比例发展。
适当地说,意识只不过是人际关系网,也只有如此,它才会发展至今,隐士、野兽般的人不需要关系网。事实上,我们的行为、思想、情感和情绪等,都在意识的范围之内,结果就造成一种可怕、持续的“必须”主宰人类的命运。身为最有危险的动物,他需要帮助和保护自己,他需要友伴,他必须能表白他的苦,他必须知道如何使别人明白他的意思,为此,他首先就需要“意识”,首先必须“知道”自己缺乏什么,知道自己的感觉、自己的想法。
我再重复一次,人就像各种生物,不断思考,却不自觉自知。思想,成为意识的那部分,不过是最小的一部分,也可以说是最表面的、最坏的一部分,这个思想的意识以语言就可表示,经此,意识的起源也就揭露出来了。
简而言之,语言的发展与意识成为自我意识的理性的发展,是携手并进的。进一步说,人与人之间,不仅只有语言扮演桥梁的工作,还有容貌、压力和姿态等等,我们逐渐意识到自己的感觉,足以稳定这些感觉并仿佛要置于我们自身之外的力量,所有这些都依照象征的凭借,依照与他人沟通需要增加的比例而增加。
发明象征这种工具的人,通常也是自我意识较为敏锐的人;人是群居动物,会意识到自己,他在意识之中,愈来愈深刻,意识并不适合单独生存的环境,这是社交与群居的天性。
由此我们可以推论,因为关系着自治和群居的效用,它才巧妙地发展;结果,虽然其最佳意愿就在每个人尽量了解自己、知道自己,我们每个人总是意识到自身的非个人性、一般性;我们一想到它,常认为它好像会被意识的特性所压抑,借着其中专制自大的“人类天赋”,被解释为对群体的透视。
基本说来,我们的行为就是偏于个人、独特、完全单一的态度;然而,一旦我们将其转化为意识,它们就再也不是这副模样了。就我所知,这是所谓的现象论和视角论;动物意识的天性,涉及我们所能意识到的世界,只是表面和象征世界的批注,我们所意识到的一切事物都因此变得肤浅、贫乏、笨拙;一种普遍化、一种象征、一种群体的特质,随着意识进化,联结着一种巨大而彻底的曲解、虚伪、肤浅和泛泛而谈。
最后,逐渐成长的意识就是一种危险,任何与最具意识的欧洲人相处的人,甚至还知道它是一种弊病。我所关心的是,我们可以测知它并非主观和客观的对照,我将这差异留给仍然被文法、被所谓的一般形而上学的圈套所困扰的认识论学者。它也不能是“事物本身”与现象的对照,因为我们还不够明白判定这种区别的办法。
事实上,我们没有任何感知器官,我们所知道的、所相信的、所想象的,和对人类益处一样多,即使我们所说的“益处”只是一种信仰、一种想象,或者是一种最致命的愚行,终有一天我们会毁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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