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想渡河的希仁那苦逼的样子,桃开始寻找过河桥。这里应当是有一座小桥的。接着,刚刚一直老实待着的李耳突然喊着小孩的名字,一跃跳进河里开始渡河。
“喂喂,会被冲跑的!”
可是李耳无视桃的悲鸣,继续在河中螨跚前行。
李耳跳进的这条支流水只有及腰深,希仁与残虎也随之跟着李耳跳进了冰冷的水中。
最先到达对岸的李耳高举松明,朝着伥鬼所说的地方搜了过去,很快他发现了小春。在河岸附近有一棵大樟树,她就睡在树荫下。
希仁一脸想要进伥鬼消失的黑暗森林中搜索一番的样子,但是残虎告诫他如今当以接回小春为先,于是便打消了这个念头。
他们带回小春,比来时还要慎重的回到了徐福塾。
一回来,残虎就重新对小春进行了细致的检查。沈夫人也急急赶来,与李耳一起守在一旁。
见到小春以后,希仁明白了李耳对病情的描述并无夸大。她的身体小得完全让人想不到此人即将十岁,虽然身材短小,身体却很宽。而且这种宽并非是肥胖,而是因为身体浮肿。
正如李耳所言,不会有想要抓走这孩子,对她做什么事的人吧。
残虎额头浮着汗珠在为春进行检查,这期间春一直沉沉入睡,没有醒来。
“病情应该没有什么特别变化。”
残虎边擦去额上的汗,边告知旁边的李耳夫妇。
“暂且观察一段吧。”
“非常感谢!”李耳先向残虎道谢,然后来到希仁面前,礼仪端正的低下头
“求盗大人,这次因为我们的不小心,给您添了大麻烦,真是过意不去。”
“没啥。守护琅琊的治安正是洒家的责任,不必在意。你还是为孩子的病能恢复祈祷吧。”
李耳对着希仁深深俯首,抱着小春回到了自己的病房。
目送他们离去的希仁“呼~”得大大出了口气。
一下子就感觉身上冷起来了。这很正常,他在这种季节中跳进河中湿了个精透。可是,现在还不能回去换衣服。林直和他的部队依然在搜索中,要等他们回来才行。
“大人”,桃进入了诊疗室中。
“庭中生起了火,请过去暖和一下吧”
哦哦!希仁高兴得直想给桃一个熊抱。
“桃姬真是个有眼色的姑娘!残虎老师,一起去吧!”
二人在桃所准备的篝火边等着林直归来。
“残虎老师,要怎么办啊”
希仁摊开衣服在火上烘着问道,残虎却会错了意,给了另一种答案。
“我想治好她,可是病因不明啊”
希仁问的是人虎的事,可残虎想的却是病人的事。
“发育迟缓、身体浮肿,这些我认为都是内脏功能有问题导致的。可是原因不明,让人不知该用什么治疗法才好。”
“唔。原因和治疗法都不清楚吗。那么,用巫术来治疗也行不通吗?”
当时,人们深信病痛的原因是“天帝或先祖作祟”“鬼、灵甚至是神的加害”“妖气、妖怪造成的环境污染”“气候、环境的变化”等等。残虎说那是“内脏功能有问题”,可是希仁并不明白那是什么意思。只是觉得要是医学、药学不行的话,那用守护祈祷是不是可以治好呢。
“身体浮肿很常见。不过,就算发育迟缓也不能说不可能是因为先祖作祟,原因是继承了父亲体质的可能性也很高。可是李耳君身上并无此症状。”
“唔,很少见的病啊。而且要是个没啥先例的病的话,这就麻烦了。”
虽然对疾病不是很明白,可是能让残虎犯愁的病,想必很难办吧。
“不,前例是有的。虽然那是个男孩子,不过他岁数与小春相近,病情也几乎一样。”
“什么?那、那孩子后来怎么样了?”
“那孩子……最终我力有未逮。就是不久前的事。”
残虎悲痛的深深垂下了头。这位认真负责的男子,每当患者死去,他的内心就会被深深刺痛。
“啊,所以才忍下了那家伙的话啊”
希仁想起了之前伥鬼所说的话。
“我不想重蹈覆辙。所以只有春,我无论如何也想救她。”
残虎看着旺盛的篝火低声说。希仁喜欢的就是残虎的这种诚实之处。
“说起来,老师。”希仁转回话题。
“关于那伥鬼说的事……”
“人虎的事吗?”残虎终于明白了希仁问题的真意。
潜入人类生活的虎被称为“虎妖”,常为人说起,这本身并非稀奇之事。希仁也听过数次“虎吃了人变成人虎”的传说。
“听他们说,虎本来是李氏一族的化身……说是活过五百年,古虎就能通过吃人来变回人类的姿态。”
他边往火中填柴边说。
“活了五百年的古虎啊。琅琊山的虎,活了五百年吗……”
“琅琊山中貌似很久以前就有虎栖息了哦。”残虎提醒希仁说。
“那么,正如伥鬼所说吗。于是,要怎么办呢”
希仁两手抱胸,不过残虎已经决定了行动方向。
“我已与伥鬼订下约定,所以要去找出人虎。”
“虽说要找,可有什么好法子吗?目前大概化身成了女人的样子,可是并不知道是化身成了谁的样子啊”
希仁正在挠头时,昏暗中一个人影忽然浮现。希仁惊起摆出架势,那瘦如仙鹤的老人一脸不高兴的样子走到篝火近旁,正是徐福。
徐福虽是这塾的主人、深得秦王信赖的中国第一巫医,可他对身份或者出人头地都没什么兴趣,只是穿着非常普通的麻衣,也不戴冠,头发随意披散。怎么看都只是个疲劳的乡下老人而已。
现在他因为要躲在房里写向秦王上奏的文书而甚少外出,不过这次事情闹得这么大,即使是他也很在意吧。
这位老人不止很少说话,连脚步声都没有,而且总是突然出现。对这些已经习惯了的残虎迅速跪下致礼。
“老师,吵到您了实在抱歉。”
徐福也不回应,只是皱眉看着跪在残虎身后的希仁,说了“发”这么一个莫名其妙的字。
残虎代不知如何是好的希仁答到:“是,已经找到了那女孩,一切平安。”
大概挂心那女孩的安危吧,听了残虎的回答徐福的眉头展开了。残虎简单的说了遍发现那女孩的经过之后,问了最后一个问题。
“老师,有没有分辨人与人虎的办法呢?”
徐福虽然并非是动物学的专家,但是即刻给出了答案。
“虎脉”
“虎脉……那是啥?”希仁扯扯残虎的衣袖问道。
“是指虎的脉搏”残虎回答。
“据说虎的脉搏跳得比人类快,如果把一把脉的话,或许就能分辨出谁是人虎。”
“不是吧”希仁无意识的叹道。这法子不是只能靠工作量了吗。要把镇中的人全部把一次脉才能分辨吗?这谁知道要花多长时间啊。
徐福试着对面向篝火发呆的徐福问道
“大人。可有其他办法?”
此时徐福已经开始离开,那背影似是在说已经确认了女孩平安无事,事情已经办完了。徐福关心的只有病人的安危,人虎与伥鬼什么的怎么样都好。连叫住他的余裕都没有,老人径自回到了房中。
残虎提议道:“希仁大人不是有一位知交在做治狱,或可从他处借一臂之力”
治狱是担当刑事事件的处理与记录的职务。本地担当此职的阳武乃是希仁的发小。
他与希仁一样,当琅琊还在齐国支配下时就担任这一职务,对国中的刑事事件异常熟悉。
“是啊,有阳武啊。虎是琅琊山的虎,那伥鬼也是这镇子上的女人咯。问问那小子或许就明白人虎的事和解决办法了。”
快要破晓时,林直军与狂生从山上回来了。希仁对林直迎以拜礼,李耳夫妇也急匆匆从病房出来,待于希仁之后。林直以充满歉意的声音说
“不行啊,最终还是没能碰上老虎。”
“将军,关于那件事……”
希仁报告了发现小春呃事,不过暂且隐去了与伥鬼的交流这一节。
“什么?平安发现了那个女孩吗?那太好了!”
林直满面喜色向李耳夫妇笑道。这让已经做好被斥责“让吾等做了无用功”的希仁大感意外。
“这样的话,希仁。这是我军的胜利啊!”
“啊?是胜利吗?”
“不正是如此吗!我军目的是保女孩平安,让老虎明白人的恐怖之处。如今虎害怕我军而逃跑了,女孩也平安归来,这是我军的完胜!”
林直转向士兵们
“听见了吗,小的们。这是我军的胜利啊。为胜利欢呼吧!”
士兵们在林直的号令下“噢!噢!噢!”的欢呼起来。林直再面向希仁发出如将军般的一问
“此战功劳最大者是谁?”
立于人上者必要对部下的功劳加以褒奖。
“功劳最大者,说的是对发现小春有所贡献的人吗?”
“正是”
“是狗。”希仁无可奈何的回答。觉得这次肯定要被斥责了
“噢,是狗啊。那只狗现在何处,我要给他褒赏。”
林直大喜。这名武士的价值观似是与希仁不同。
“将军,那可是狗啊。要给狗奖赏吗?”
“希仁,不要说这些无聊的话。人也好狗也好,立下功劳的人就要给予奖赏,这乃是秦的法律。前些年,秦王陛下于泰山举行封禅仪式时,天降豪雨,陛下就在一棵大松树下休息,之后授予了那棵松树五大夫之位。给予功劳最大者奖赏乃是当然之事。把那狗叫来。”
待于希仁身后的残虎轻唤“吴多”
那狗吃过桃依约奖给它的饭以后,就在庭院角落里睡着了,可是一听残虎招呼,它飞跳而起奔了过来。
“噢,我还说是哪条狗呢,这不是阿卡吗”
林直招招手,那狗就过去端正坐在林直之前。
“将军您也知道这条狗吗?”
听希仁如此问,林直抚摸着狗头重重点了点头
“知道。它偶尔也会跑到我家要饭啊。吾辈是叫它阿卡,原来本名是叫吴多啊,这还真是对不起了。”
狗一副“叫什么都可以啊”的表情“汪汪”叫了两声。
“吴多哟”
林直坚持一副认真的样子对它说到
“你这次实在做得非常好。作为奖赏,就让你作为正式的士兵加入我军吧”
林直说着,把一条白色带子作为颈圈缠在了狗的脖子上。
“今后也要努力啊。还有,作为额外奖赏,这个给你。”
林直从士兵们抬着的大鹿身上切下一只脚给了狗。
那狗一副高兴的样子,摇着尾巴接受了这份奖赏。
“将军,那只大鹿是怎么回事?”
“这是战利品。在山中只要会动的就要射击,如此一来就猎得了三头大鹿。我打算把这个作为战利品发给士兵们。”
“噢噢”士兵们发出了比刚才还要高昂的欢呼声。
林直对残虎敬了标准一礼之后便打道回府了。
“那洒家也回去了。”
希仁也随之而去。残虎等人行拜礼目送林直军离去。
官府中,官吏们虽彻夜等待林直军,待林直高声宣布“目的达成”后,大家都显出放心了的样子后就直接开始工作了。
希仁悄悄造访了阳武的房间。
阳武的房间中,书堆得到了打开门都困难的程度。
不,不如说是为了防止堆着书散逸才造了墙壁,形成了这房间。高高堆起的书山深处,阳武正在与木简和竹简(长37厘米,宽约1厘米的竹片)搏斗。
打了声招呼,阳武便从一座书山处探出了脑袋,笑道“真是够受的啊”,将希仁迎进了屋里。
“恩?希仁哟。明明目的已经达到了,你脸上却不怎么见喜色啊。出了什么问题吗?”
阳武从书山背后出来,从下望上希仁的脸。
阳武年岁与希仁相差不大,可是体格上却有很大差距。
希仁是一名堂堂壮汉,阳武则比较瘦小。他是个眉毛略略倾斜,面有娇色的男人,因此时而为人侧目。他说话时嘴有扭成へ字型的习惯,与人说话一旦热中起来,眉毛的高度就会变化,从那里可以看出他感情的起伏。
无论对方摆出什么理由,他也能找出其中的矛盾之处,因为他被称为“刺中缝隙的阳武”,是个讽刺家。因为无论对谁都会吐出一番尖锐的正论,他被同僚敬而远之,可是在工作上他是忠诚负责的。
希仁乃是踏着作为官吏的父亲的脚步成为了一名求盗,但是阳武不同。他生于农家,但是因为头脑明晰,被提拔为官员。
他有一样别人没有的能力,那便是可怕的记忆力。
他将收纳与官府书库中有关案件的书籍全部读了一遍,而且对其中内容个个记得清楚。这边则希望能将这些事件分门别类进行整理记录,他正是个为了成为治狱而生般的男人。
与独身的希仁不同,他最近刚娶了妻子。
希仁将琅琊川河岸边发生的事详细的向阳武说了一遍。
“我想借你的知识一用。想问问过去的人虎案件。”
“这是我的工作范畴,当然可以。不过你没问残虎老师吗?那人的名字听起来就像是老虎的亲戚啊”
“恩,残虎老师告诉了我李氏的故事。”
希仁重述了残虎的话后
“唔。他是巫医嘛。关于案件还是我比较熟悉吗”
“那么,把那件事的详细情况说来听听。”
“明白了。不过稍等一下。我这边很快整理好了。你也有日常工作要做的吧。一会我去你的房间吧。”
“恩,靠你了”希仁轻轻打个招呼离开了阳武的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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