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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飞赴前线

        尽管这架“运输星”是一架新飞机,但飞行速度却很慢,这一点颇令人失望。时速为每小时四百七十八英里,它的第一站是阿拉斯加的埃尔门多夫空军基地,有三千三百五十英里的航程,要飞行八个小时。凯利一直感到很惊奇,地球上两个地点的最短距离竟是一条曲线。因为他习惯了使用平面地图,而地球是一个球体。从华盛顿至岘港这一大圈路程实际上要经过西伯利亚,不过驾驶员说这样去是行不通的。他们到达埃尔门多夫时,陆战队员们都从床上爬了起来,个个精神都不错。他们离开飞机跑到附近的山上去看雪景。几个小时以前他们刚刚离开那炎热潮湿的南方,现在却来到温差达到华氏一百度的这里。来到阿拉斯加后,他们发现这儿的蚊子很大,好像大到可以把人吃掉似的。空军基地的人员好奇地发现这些队员们大都出去跑了大约两英里的距离。这些基地人员平时很少接触到海军陆战队的队员。他们计划需要两个多小时的时间维修C-141。加油之后,他们又为它更换了一个次要零件。陆战队员们很高兴又回到了飞机上,开始第二段航程。下一站是日本的横田空军基地。三个小时之后,凯利走到飞机的仪表舱内,他对飞机的轰鸣声和这狭小的天地已感到厌倦起来。

        “那边是什么?”他问道。在远处依稀可以看到一条黄绿色的线条,说明那是某个国家的海岸线。

        “俄国。他们正用雷达对我们进行监测呢。”

        “啊,那太好了,”凯利说。

        “世界这么小,他们却占了这么大一块。”

        “你想和他们交谈吗——通过空中交通管制?”

        “不。”飞行员大笑起来。“他们并不靠近我们。我们透过高频可以与东京通话,过了横田之后,我们由马尼拉控制。这次旅行还顺利吧?”

        “没有牛肉吃、时间太长。”

        “这没有办法,”飞行员耸耸肩说道,然后又回头注视着自己的仪表。

        凯利走回货舱。这种C-141“运输星”噪音很大。发动机的声响震动周围的空气不断地发出高频的轰鸣。空军不像民航公司那样,愿意花大笔经费去改善飞机的消音效果。每个陆战队员都戴上了耳塞,这使彼此之间很难交谈。而且过了一段时间之后,对噪音也没有真正起到阻止的作用。然而空中旅行最恼人的事情就是无聊,而这种无聊由于噪音的影响,更加令人感到烦躁不安。你所能做的事情就是睡觉。有的人甚至拿出自己从不使用的刀磨了起来,这总可以使你有点事干,而且作为一名战士是应该有一把刀的,还有一些人在飞机的金属地板上做起俯卧撑来,机组人员在一旁不动声色地观看着,他们不知道这一批精选的陆战队员究竟要去干什么,也不方便发问。飞机正沿着西伯利亚海岸线向南飞行,这对他们来说又是一个谜。他们对此已经习惯。但他们还是对一个人说,他们祝福这些队员们好运,不管他们要去干什么工作。

        他一睁开眼,脑子里所想的第一件事情就是这个问题:我该怎么办?亨德森没好气地问自己。

        这件事他并不想做,但他还能做些什么呢?他过去曾经透露过情报,但那是不知不觉地,通过和平运动中的关系进行的。那只是在一些无意的闲谈中不自觉地把情报传递了出去。后来这种闲谈越来越有目的,最后他的一位朋友干脆直接向他提出了问题,完全超出了闲聊的范围。在一种友好的气氛中提出的友好问题,他不能不回答,从她的眼神中可看出她感兴趣的是他对问题的回答,而不是他本人。而且在他回答了问题之后,她的态度马上发生了逆转。他后来想到,一点甜头就使自己成了这样一种明显而老式的伎俩的猎物。实际上,这不算什么错误。但他对自己仍感到十分懊恼。他喜欢她,相信她的所作所为也没有超出一般世俗的范围。如果他感到不耐烦,她就会觉得有必要去控制他的身体,以便从他的思想中获得理智和智慧所不能获得的东西。啊,很有这种可能。

        她现在走了,去了别的地方。但亨德森不知道是什么地方,但他知道他肯定不会再见到她了。这实在令人感到难过。她曾经是一个大赌注,一次又一次地,好像是很自然地就走到了现在这步田地,最后导致了在英国女王陛下的伦敦塔前那次简短的谈话。现在,他手中掌握着对方真正需要的东西,只是他现在告诉谁呢?那些俄国人真的知道从海防西南面的那个混蛋战俘营中可以弄到什么情报吗?那些情报如果用得恰当,可以使他们对缓和感受更舒服一些,可以使他们再做些让步,从而也使美国做出对应的让步。事情必须从这儿开始。可惜沃利并没有理解这一点,事情总得从小地方做起,改变世界的局势不是什么一蹴而就的事情。彼得知道,他必须把情报送出去,他不能让沃利现在就脱离政府的工作,去当什么该死的臭商人,好像世界上这种人还不够多似的。他现在的工作仍然是有价值的。沃利只是喜欢发发牢骚,这和他不稳定的感情有关,还有他的吸毒习惯。亨德森一面对着镜子刮脸,心里一面这样想着。

        他一边吃早餐一边读报纸。每天的第一版上总离不了这些消息:某个山头又进行了十多次中型的战斗,多少美国人和越南人又被打死、某次空袭对和谈产生了什么影响,又一篇令人乏味的社论又作出了什么预言,又有什么游行示威的计划出现。一、二、三、四……我们不要你们的混蛋战争。似乎这些幼稚的举动真的会产生什么影响似的。他知道,这些行动从某种意义上说也确实有点作用,它确实给那些政治家们增加了某些压力,的确引起了宣传媒体的注意。有不少政治家希望结束这场战争,他们也像亨德森一样,可是这些人不是关键人物。议员罗伯特·唐纳森仍是一个骑墙派,持观望态度。他被认为是一个有理智有思想的人,可是在韩德森看来,他太优柔寡断,一件事总是考虑来考虑去,多数情况下,最后是随波逐流,缺乏自己的主见。必须找到一个更好的办法,亨德森正在为此努力。他小心谨慎地对议员进行游说,有些事情不可操之过急,也不可过度坦诚,要慢慢取得他的信任,这样他才能掏出唐纳森内心的秘密,了解到他不愿告诉别人的东西。一个人不可能永远保守秘密,你总得让别人知道的。他这样想着,走出了家门。

        亨德森上班是乘坐公车。在国会山找停车位是一件令人头痛的事,而且公车可以送你到每个办公楼的前面。他在车的后排找到一个座位,这样他可以继续读完自己的报纸。公车开出两个街区之后,突然停住了,接着上来一个人,挨着他坐下。

        “伦敦的情况如何?”那人随便地问道,那声音轻到刚刚好听得见。亨德森侧身看了一眼,这人他不认识。难道对方的效率如此之高?

        “在那里我遇到了一个人,”彼得谨慎的说道。

        “我有一位朋友在伦敦,他的名字叫乔治。”他的发音很标准。现在既接上了头,那人开始阅读《华盛顿邮报》的体育消息。“我认为参议员队今年不会成功,你说呢?”

        “乔治说他城内有一位朋友。”

        那人看着棒球比赛记录表笑了。“我名叫马文,你可以这样称呼我。”

        “我们怎么……我怎么……?”

        “你今天晚上有什么活动?”马文问道。

        “没什么事。你想过来……”

        “不,彼得,那样做不聪明。你知道阿伯托餐馆吗?”

        “威斯康星大道,知道。”

        “七点半钟。”马文说道。他站起身,在下一站下了车。

        “运输星”在横田空军基地按计划进行了两小时十五分钟的加油维修,然后又离开跑道,重新升空,开始了它最后一段航程。这次行动到这个时候每个人才感到算是真正开始了。队员们都集中精力在睡觉,只有这样才能消除他们在到达目的地前一直抛之不去的紧张气氛。现在的情况不同了,现在不再是训练和演习,他们正在使自己适应一种新的现实。如果是另一种飞行,比如说乘坐民航班机,人们也许可以进行交谈,可以相互说笑话,讲述他们的恋爱故事,谈家乡、家庭和未来的打算。但这种C-141飞机的噪音使他们无法这样做。他们之间所能做的只是交换一下互相鼓励的微笑,而每个人只能独自想着自己的心事,即使有什么内心的担忧和恐惧,也无法向他人倾诉。因此,他们很多人做起了各式各样的锻炼,藉此来消除精神上的紧张,并把自己搞得筋疲力尽,以便能睡上一觉。凯利看着大家这样做,自己也试着这样做,同时也在想着自己更为复杂的心事。

        他在想,这是一次营救行动。整个事情的开始是为了解救帕姆所引起的,而她的死是由于他的过错造成的。后来他杀了人,为她报了仇,他对自己说那是为了纪念她,偿还她对他的爱。但是,事情真的是那样吗?死亡又给人带来什么好处呢?他折磨了另一个男人,他承认,比利的痛苦使他感到满足。如果桑迪知道了这种情况,又会有什么结果呢?她会怎么想他这个人呢?他觉得考虑她对他的看法对他来说突然变得很重要。为了救活多丽丝,桑迪付出了那么多的努力,她照顾她、保护她,而他救出多丽丝又是一个多么简单的行动啊!如果桑迪知道他已经杀死了比利,把他的身体一个细胞一个细胞地撕开,她会怎么想他呢?归根究底,他并不能结束世上的一切罪恶。他也不能打赢眼前这场战争。尽管有这支训练有素的由海军陆战队侦察兵组成的突击队,他们也不能赢得这场战争。他们这次前往越南是为了其他目的,为了营救自己的同胞。再去杀人也并不能给他带来任何满足,尽管拯救生命是一件值得引以自豪的事情。现在这是他的使命,他回来之后这也一定还是他的任务。那个贩毒集团还控制着另外四个女孩,他要把她们都救出来。也许,他可以让警察知道亨利的目的,让警方来解决这个问题。到底该怎么做他不清楚,也不能肯定,但至少可以做一些值得人们回忆的事情。

        他必须顺利完成这次行动,活着返回。这事并不困难,是吗?凯利粗声对自己说。

        硬汉,这种称呼他此刻觉得并不真实。我可以完成任务,我以前曾经做过这种事情。很奇怪的是,他的大脑不是每时每刻都记得事情中包含的危险。当发现其中的危险时,已为时过晚。也许,这是对情况的一个大概估计,因为,在地球的这一面去考虑这次行动的危险要容易得多,但当你身临其境时,情况就完全变了。

        “克拉克先生,你的任务是这次行动中最困难的一部分,”尔文大声说道。他做完自己的一百次俯卧撑之后,在凯利身边坐下来。

        “难道实际情况不是这样吗?”凯利大声回答说。

        “有件事你该不会忘记。那天晚上,你像泥鳅一样突然钻了进来,把我搞得措手不及,而我也是不好对付的,”尔文笑着说。

        “敌人的警觉性不会那么高的,那毕竟是在他们的国家,”凯利思索了一会儿后说道。

        “可能如此。至少他们没有我们那天晚上那样警觉。当时我们知道你已进来。你以为我们是那种每晚要回家的部队吗?吃完了晚饭还要和老婆亲热一番。老兄,那些人可不像我们。”

        “很多人不像我们,”凯利同意,接着又笑道,“也不像我们这样傻。”

        尔文拍了一下凯利的肩膀。“你说得对,克拉克。”枪炮长尔文接着又和其他人攀谈去了,他总喜欢说点鼓励话给别人打打气。

        凯利躺在床上,强迫自己睡去。

        阿伯托餐馆是一家典型的意大利夫妻店。这里的小牛肉很不错,正等待着被人们充分地认识。事实上,这里的一切都很好,开店的夫妻耐心地等待着《华盛顿邮报》的食品评论家偶尔光顾,从而给他们的店带来繁荣。但在目前,它的顾客主要是附近乔治敦大学的学生和这一带的居民。没有这些人的光顾,任何餐馆都无法真正地生存下去。餐馆中唯一令人失望的一点就是老板播放的音乐,大多是一些三流歌手录制的意大利歌剧的带子。也许夫妻二人还不得不依靠这些音乐招揽顾客。

        亨德森在后面的一个包厢中坐下。一位男服务生走了过来,用火柴点着了桌上的蜡烛。他可能是一位非法入境的墨西哥人,意大利语中带着浓重的墨西哥口音。点完蜡烛之后,他又离开去为一位新顾客端杜松子酒。

        马文晚到了几分钟,手里拿着晚报,穿着很随便。他坐下来,把报纸放在桌上。他的年龄与亨德森不相上下,样子毫无特点,身材不高不矮,不胖不瘦,头发棕黄,不长不短,戴着一副平光眼镜。他身穿短袖衬衫,没系领带。看上去就像附近的居民,可能是今晚不想自己做晚饭的那种人。

        “这次参议员队又失败了,”他说道。此时服务生已端来了亨德森要的饮料。“给我一杯红酒。”马文对服务生说。

        “是,”服务生说完便离开了。

        彼得打量着马文,觉得他一定是个非法入境者。身为一名特别情报委员会委员的助理,联邦调查局情报处的一些重要人物曾向他介绍过情况。“合法”的克格勃官员都有外交身份,一旦被捕,只会被宣布为不受欢迎的人而予以驱逐出境。因此,他们不必担心美国政府的惩罚,这是方便的一面,而不方便的一面是他们比较容易被发现、跟踪,因为他们的住所和车子的资料是公开的。而非法入境的人则是那些持有假护照进入美国的苏联情报官员。这些人一旦被捕就会被送进监狱,等到下次两国交换人员时才能出来。他们一般在监狱中要待很多年时间。马文说得一口纯正的英语,这一点就可以证明他属于后一种人。他如果出现什么差错,一定会带来严重后果。因此,他的态度显得十分轻松、自然,避免露出马脚。

        “喜欢棒球吗?”

        “很久以前学过,是个很不错的游击手,但我从没有学会击打曲线球,”那人笑着说。亨德森回笑了一下。他曾经看过马文进行专业训练的那个地方的卫星照片,是一个很有意思的小城,位于莫斯科的西北方。

        “后来怎么样?”

        “我喜欢这种运动。现在让我们谈正事吧。我们不可能经常见面,原因你很清楚。”

        亨德森又笑了笑。“是的,人们说利文沃斯的冬天很他妈的糟糕。”

        “你不要开玩笑,彼得,”这位克格勃官员说,“这件事很重要。”马文心里想,可不要又碰上一个冷酷的牛仔。

        “我知道。对不起,”亨德森道歉。“我搞这个是新手。”

        “首先,我们需要建立一个和我联系的方法。你的住房前窗有窗帘。如果窗帘全部打开,或者是全部关闭,那就是没事,如有事情,就把窗帘打开一半。我一周内会来看两次窗户,星期二和星期五上午,大约九点钟。这样行吗?”

        “好吧,马文。”

        “一开始,彼得,我们使用一种简单的交接方法,我把车停在你住处的附近,是一辆深蓝色的普利茅斯卫星汽车,牌照号码为hVR-309。请你复述一下,不要记在纸上。”

        “hVR-309。”

        “把你的情报丢在这里面。”他从桌子下面递过一样东西,体积不大,是金属的。“不要离手表太近,里面有一块强力磁铁。当你走过我的车时,你可以装作弯腰去捡什么东西,或是去系鞋带,把脚踏在车的保险杠上,你可以把这个小盒子贴在保险杠的内壁,里面的磁铁可以使它不会落下来。”

        尽管这些事像幼稚园的捉迷藏游戏一样简单,但亨德森觉得十分复杂。夏天要干这个并不难。冬天就可能要另想新花样了。菜单送来了,两个人都点了小牛肉。

        “我现在有些情况,不知你是否有兴趣,”亨德森对这位克格勃官员说。不妨让他们了解一下我的重要性。

        马文的真实姓名是伊凡·阿列克塞耶维奇·叶果洛夫。他有一个真正的工作,一切都是假藉工作进行的。他是埃特纳意外保险公司的损失检查代表,先在康涅狄格州哈特福德市法明顿大街接受公司的培训,然后回到华盛顿地区办事处。他的工作是在公司的许多客户那里鉴定安全方面的事故,也就是保险行业中所说的“风险”。由于工作的流动性,公司还为他配备了一辆汽车,因为经常要拜访各种政府立约人的办事处,这给他带来了意想不到的收获,因为那些政府部门的工作人员有时会忘记工作的规定——把桌上的文件加以保密。他的顶头上司很满意马文的工作,认为这位新手很守规矩,同时又踏实能干,把自己的业务工作搞得井井有条。公司想提拔他,并把他转到底特律去,但他拒绝了。对不起,老板,我只是太喜欢华盛顿这个地方了,真不得离开这儿。这并没给老板添什么麻烦。他这样一个有专业能力的人,却愿意干一个工资不怎么高的工作,那不是求之不得的事吗?对马文来说,这一工作意味着五天工作日中有四天要在外面度过,这使他有机会在任何时间任何地点和别人见面约会,而且还有一辆不花自己钱的车,埃特纳公司甚至负担汽油和维修的费用。这样舒适的生活使他觉得,如果他相信上帝的话,他一定会认为自己已经死了,现在正生活在天堂。因为他喜爱棒球,他经常到体育馆活动,这个地方龙蛇杂处,正是克格勃《外勤工作手册》中所希望的接头和传递情报的最好场所。总而言之,叶果洛夫上尉是一个正在窜红的人,他很高兴自己的伪装身份和周围的环境,并以此为自己的国家服务。他甚至设法在美国性革命高潮时期来到了美国。他所损失的唯一东西只有伏特加,这东西美国不会制造。

        难道这不是很有趣吗?马文在切维蔡斯自己的寓所这样问自己。他十分得意自己从一个美国人那里了解到有关一项俄国高级情报行动的情况,这是一个通过代理人去挫伤他的国家的头号敌人的机会,如果他们及时采取行动的话。他还可以告诉他的上级一些对苏联国防有重大意义的消息,苏联空军中的那些笨蛋也想搞到这些情报,他们也许会尽力把那项行动接收过去。你不能把有关国防这样重大的问题交给那些飞行员去解决。他相信,那必须由本土防空军的高级军官来加以过问。他记下了笔记,拍了照,重新把底片卷好放入底片盒。他明天的第一个约会是一大早去拜访一位当地的投保人。从那儿出来,他可以停车在霍华德·约翰逊饭店吃早餐,并在那里把底片转走。两天后,也许三天,底片就会由外交信差送到莫斯科。

        叶果洛夫上尉准时完成了晚上的工作。正好赶上观看参议员队棒球比赛的结尾,尽管弗兰克·霍华德打了几个漂亮球,但他们仍以五比三输给了克里弗兰队。但那算得了什么?他一边喝着咖啡,一边在想。亨德森是他的一个额外的收获。没有人告诉他,也许没有人知道,他在白宫的国家安全事务办公室内也有自己的情报来源。这怎么不令人兴奋呢?

        C-141降落在岘港之后,大家才从旅途的紧张和无聊中解放出来。整个航程一共二十三个小时,一路上噪音不断,把人的脑袋都震麻了。队员们都感到好像度过了很长时间一样,直至现实的情况突然而猛烈地出现在他们面前。机舱门一打开,他们便闻到了一股气味,所有老兵都认为这就是越南的气味,那是汽油燃烧朽物的味道。

        “回到家的味道!”一位队员开玩笑说,他的不合时宜的玩笑引起了一些笑声。

        “快把东西整理好!”发动机声一停,尔文立即喊道。整理行装花了一点时间,大家反应较慢,主要是由于旅程的疲劳和手脚发僵所致。许多人摇晃着脑袋,以便使自己更清醒一些,长时间戴着耳塞,头都被搞晕了。其他人有的打哈欠,有的在伸胳膊动腿,这些反应心理学家称之为典型的心绪不定的非语言表达形式。

        队员们都离开之后,机组人员才走下飞机。阿尔比上尉走上前去向他们致谢。整个航程尽管历时长了些,但还算顺利。机组人员希望在这次任务之后马上能够多休几天假,他们还不知道他们一直要在这里等着,直到突击队完成任务再把他们送回国内。在这期间,也许会有一些运货任务来往于克拉克基地之间。接着,阿尔比带着自己的队员离开了飞机。两辆卡车停在那儿,他们乘车来到空军基地的另一处地方。那儿停有两架海军C-2A灰狗舰载运输机。陆战队员咕哝了几声,登上飞机,找好自己的座位,又经过了一个小时的飞行,降落在星座号航舰上。甲板上停有两架Ch-46海上骑士直升机,最后要把他们运往奥格顿号。到达奥格顿号之后,大家都筋疲力尽,有点晕头转向了。他们被带到一间宽大的舰舱前面,这里是士兵生活区——和睡觉的铺位。凯利看着大家一个接一个走进舱内,不知道自己下一步该干什么。

        “旅途还好吧?”他转过身,发现身着发皱的咔叽军服的波杜尔斯基将军站在面前,显得很高兴的样子。

        “飞机坐得人都快疯了,”凯利答道。

        “这一趟是有点远。跟我来。”将军把他领到上层甲板。凯利向四周看了一眼,星座号就在东方的海面上,军舰的两头有飞机在起降;两艘巡洋舰在周围护卫,还有几艘驱逐舰也在四周待命。海军这种部署方式凯利原来没有见过。伟大的海军正在海上作业,控制着辽阔的海洋。“那是什么?”他指着远处问道。

        “一艘俄国拖网渔船,阿基号,”波杜尔斯基透过密封室挥了挥手说。

        “哦,个头真大。”

        “不用担心,我们可以对付它,”将军请他放心。

        在顶舱中,两人又登上了一连串梯子,最后来到舰长室,或者说临时指挥部。波杜尔斯基将军在行动期间将接收这间舰长室,把奥格顿号的舰长办公室调到离驾驶舱更近些的较小舱室。这里有一间舒适的客厅,该舰舰长正坐在那里。

        “欢迎来到我们舰上!”泰德·法兰克斯舰长欢迎他们。“你是克拉克?”

        “是的,长官。”

        法兰克斯年近五旬,自一九四四年以来就在两栖舰上工作。奥格顿号是他服役的第五艘军舰,也将是他最后指挥的一艘军舰。他个头不高,身体肥胖,头发早秃,但脸上的表情仍像一个战士。他有时性情温和,有时又十分严肃。此时,他和蔼可亲,用手指着屋子中间一张桌子旁边的一把椅子请凯利坐下。桌子上面放有一瓶杰克·丹尼尔牌威士忌。

        “这是不合规定的,”凯利马上说道。

        “对我来说不合规定,”法兰克斯舰长同意。“那是配给飞行员的。”

        “是我为他们安排的,”卡西米尔·波杜尔斯基解释说。“是从星座号带来的,在和这些侦察兵一起度过这么长时间后,你也需要喝点酒来镇静一下。”

        “长官,我从不和将军争辩。”凯利在杯子里丢了两块冰块,接着便倒入了这种烈酒。

        “我的副舰长正在跟阿尔比上尉和他的战士们谈话,他们也会受到款待的,”法兰克斯补充说。那意思是说,每个人的铺位上都给他们放了两小瓶酒。“克拉克先生,我们的船也是你们的船,我们有什么,你们也有什么。”

        “好,舰长,你真好,想得很周到。”凯利饮了一小口酒,顿时身体一阵舒适,他才感到自己原先是多么疲倦。“我们什么时候开始?”

        “四天之后,大家需要两天时间恢复一下旅途的疲劳,”将军说道,“然后我们要在潜水艇上度过两天。陆战队员们在星期五上午出发,还要看天气情况而定。”

        “好。”他没有其他的问题要问。

        “只有副舰长和我了解实情。有些情况不要在船上散播。我们的水兵很好,情报组也已开始工作,医疗队明天到达。”

        “侦察方面有情况吗?”

        波杜尔斯基回答了这个问题。“今天晚些时候我们会得到战俘营地的照片,是由星座号上的一架民团式侦察机拍摄的,出发前二十四小时,还有另外一套照片,是水牛射猎者五天前拍摄的。战俘营仍然设在那里,有军队守卫着,像从前一样。”

        “有人员的照片吗?”凯利问道。

        “我们只有三张美国人在院子里的照片。”波杜尔斯基耸了耸肩膀。“还没有人发明一种摄影机可以穿透屋顶。”

        “是啊。”凯利脸上的表情说明了一切。

        “我也为此担心哩!”卡西承认说。

        凯利转过身:“舰长,你们有健身的地方吗?”

        “有一个举重房,在水兵餐厅的后面。我刚才说过,我们的东西也是你们的东西。”

        他喝完自己的酒。“好,我想我需要锻炼一会儿。”

        “你将和陆战队员们一起吃饭,你会喜欢这儿的伙食的,”法兰克斯舰长对他说。

        “太好了。”

        “我看见两个人没有戴安全帽,”马文·威尔逊对老板说。

        “我会找他们谈话的。”

        “另外,谢谢你的合作。”他一共提出了十一条安全建议,这家水泥公司的老板全部都接受并采纳了他的建议,以期降低自己的保险费用。马文摘下自己的安全帽,擦了擦额角的汗水。今天又是一个炎热的夏日。这儿的夏天其实与莫斯科也差不多,只是更潮湿一些。但冬天比较暖和一些。

        “你知道,如果你在这些帽子上打些小孔,作为通风用,戴起来就会舒服得多了。”

        “这话我也说过,”叶果洛夫上尉同意,然后直奔自己的车而去。十五分钟后,他来到霍华德·约翰逊饭店,把自己的普利茅斯停在房子的西侧。他走下车子,饭店里面的一个顾客刚喝完自己的咖啡,离开柜台,随手给了女服务生二十五美分的小费。饭店有两层门,这样可以节省空调的费用。这两个人就在那门口一进一出的当儿把底片转了手,当时没有任何人看到。化名威尔逊的叶果洛夫继续留在饭店内,而另一个“合法”的克格勃少校伊斯钦科却离开饭店走了。马文·威尔逊完成了这天的任务,继续坐在柜台旁,要了一杯橙汁。在美国有许多好东西供你吃喝享用。

        “我吃得太多了。”这话可能没错,但多丽丝仍将那满满一盘薄煎饼一块一块往嘴里送。

        莎拉并不理解美国人为何热中节食瘦身。“上两周你的体重减少了很多,再补回一点来没有什么害处,”莎拉对自己正在恢复的病人说。

        莎拉的别克轿车就停在外面,今天她们要开车去匹兹堡。桑迪已给多丽丝梳了头,然后又上街给她买了几件适时的服装:一件浅色丝衬衫,一条暗红色的及膝的短裙。一个浪子回家可以衣衫褴褛,但一个女儿回家须穿得像样一些。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多丽丝·布朗一边说,一边站起身收拾碗碟。

        “只要你的身体更健康些,我们就很高兴了,”莎拉回答说。她们走出门,朝别克车走去。多丽丝坐在后排座上。凯利告诉过她们要小心谨慎,当然不出事更好。莎拉·罗森车开得很快,一直向北驶去,不一会儿就上了巴尔的摩环城公路,接着又向西拐上第七十号州际高速公路。这条新建公路的车速限制在每小时七十英里,莎拉已在超速行驶,直奔西北方向的卡托克廷山而去。她们离开城市每增加一英里的距离,安全因素也随之增加一分。驶过黑格斯敦之后,她放慢了速度,开始享受起这次愉快的旅行。不管怎么说,在一辆行驶的汽车中发现目标,这种机会毕竟不多。

        路途上很安静,大家没有说话。多丽丝身体正在恢复正常,要说的话在头两天她们已经说了。她仍然需要吃药,更需要精神方面的帮助。这件事莎拉已经请好匹兹堡大学医学院的一位同事帮忙。她是位六十岁左右的妇女,在该大学最好的医学院工作。她不会对警方透露任何情况,并保证一定把多丽丝照顾好。车里很安静,桑迪和莎拉可以感觉到紧张的气氛在增加。这种情况她们曾经谈到。多丽丝正在回家,正在回到父亲的身边。而离开父亲后的生活几乎使她死去。这几个月以来,她一直在为自己的那段生活感到内疚。这种内疚部分是她自己造成的,部分是那些人加给她的。大体上看来,她是一个幸运的女孩,这一点多丽丝目前可能还没有完全理解。首先,她现在还活着,又恢复了信心和自尊,也许两三年之后,她便可继续自己正常的生活,没有人再会怀疑她的过去或注意她往日的伤疤。健康的恢复可以使这个女孩完全变成另外一个人。现在送她回家,不仅可以使她和自己的父亲团圆,也使她重新回到真正的人的世界中去。

        莎拉希望,如果精神病医生能给予她慢慢的细心的治疗,她的身体会变得更强壮些。米歇尔·布莱恩医生很有名望,她希望自己找了一个正确的人选。精神治疗是医学上最难的部分。她对多丽丝吸毒的治疗工作,只完成了对她治疗的第一步,只是做了一个准备,离结束还远。有时你不得不就此放手,相信病人可以自己解决其后的问题。莎拉想,这也许有点像把女儿打发出嫁一样。从很多方面讲,情况可能会变得很糟。在电话上听起来,多丽丝的父亲似乎是一个正派的人,莎拉·罗森也无需让一个精神病专家了解,最重要的是,多丽丝需要一个体面且有爱心的男人来关心她,以便有一天,他们之间能够建立起一种永久性的关系。现在看来,这件事应由其他人去做了,但这并不能使莎拉放心她眼前的这个病人。每个医生都可能是一个好心的母亲,对莎拉来说,她不可避免地更会这样做。

        匹兹堡的山脉是险峻的。多丽丝为她们当向导,沿着孟农加希拉河岸行驶,走上了右边的街道。桑迪在查看着门牌号码,多丽丝的心情突然紧张了起来。家就在那儿,莎拉把自己红色别克车停下来,大家都松了口气。

        “你还好吧?”她问多丽丝。对方惊慌地点了点头。

        “他是你的父亲,亲爱的,他爱你。”

        莎拉很快就看到了,雷蒙·布朗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他一定在门口等了几个小时了,他自己也很紧张。他从裂了缝的水泥台阶上走下来,一只发抖的手抓住栏杆。他打开车门,笨手笨脚地扶桑迪下了车。接着,他又把手伸进车内,尽管他极力使自己镇定、沉着,但当他的两手接触到多丽丝时,他忍不住失声痛哭起来。多丽丝侧着身子走下车,差一点跌倒,父亲扶住了她,紧紧地把她抱在怀里。

        “啊,爸爸!”

        桑迪·欧图尔把脸转向一边,她受不了眼前的情景。她用一种医务人员在极度动情时所具有的眼神看着莎拉医生。两人咬着嘴唇,彼此凝视着对方湿润的眼睛。

        “快进屋,孩子,”雷蒙·布朗边说边拉着自己的女儿走上台阶。他需要她回到家中,接受他的保护。另外两个女人未经邀请也跟在后面,走进屋内。

        住房里面光线很暗。作为一名夜班工人,布朗先生白天需要在家里睡觉,所以总是把屋子遮得很暗,今天又忘记把窗帘拉开。屋内很乱,几块破旧地毯上有几件四十年代的老家具,里面塞满乱七八糟的东西,红木的小餐桌上盖着有花边的桌布,墙上挂着各种照片,死去的妻子、死去的儿子——还有一个失踪的女儿。在黑暗的屋内,父亲再次拥抱着自己的女儿。

        “宝贝,”他开始背诵练习了几天的话,“我过去说过的话都错了,是我错怪了你!”

        “没关系,爸爸,谢谢你让我……”

        “多丽丝,你是我的女儿啊!”什么话也用不着再说了。拥抱持续了一分钟之久,最后她痴笑着抽出身来说:

        “我要洗手。”

        “盥洗间还在原来地方,”父亲一边说,一边揉了揉眼睛。多丽丝离开了,找到楼梯上了楼。雷蒙·布朗开始招呼自己的客人。

        “啊,我,我准备了午饭。”他笨嘴笨舌地不知道说什么好。这种时刻是用不着顾及举止和言辞的。“我不知道该怎么谢谢你们。”

        “好,好,”莎拉和蔼地笑着说,那意思是告诉他,一切都好,尽管实际并非如此。“我们需要谈谈,这是桑迪·欧图尔,她是位护士,她为你女儿的康复做了许多事。”

        “你好,”桑迪说道,并和布朗先生握了握手。

        “多丽丝仍然需要很多帮助,布朗先生,”罗森医生说。“她经历了一段很可怕的时间,我们可以谈一会儿吗?”

        “是的,夫人,请坐。你们要喝点什么吗?”他急切地说。

        “我在匹兹堡为你女儿找了个医生,她的名字叫米歇尔·布莱恩,是位精神科医生……”

        “你是说,多丽丝有病?”

        莎拉摇摇头。“不,不完全是。但她经历了一段很痛苦的时间,如果有较好的医疗护理,她会好得更快些,你知道吗?”

        “医生,你要我做什么都可以。我已经通过公司加入了所有我需要的医疗保险。”

        “这一点不用担心。米歇尔给你女儿治病不收费用。你只需带多丽丝去医院找她就行了。现在你知道,她度过了一段可怕的生活,遇上了可怕的事情。要去看病,这一点十分重要。她已经在好转,很快就会痊愈,但你还得尽自己的责任。米歇尔可以向你解释得更清楚。我现在要告诉你的是,布朗先生,无论你了解到什么不好的事情,请你……”

        “医生,”他低声说道,“她是我的女儿,是我唯一的亲人,我不会再胡闹……再失去她,我宁愿去死,也不会……”

        “布朗先生,听你这样说,我们很高兴,也就放心了。”

        凯利在当地时间凌晨一点钟醒来。谢天谢地,头天晚上喝的威士忌没有使他头昏。相反,他觉得睡了一个好觉,得到了很好的休息。军舰的摇晃使他的身体感到很舒适,他躺在黑暗的军官舱之中,倾听着奥格顿号主机发出的轻柔轰鸣声。军舰转而向右行驶。他起来冲了一个淋浴,用的是冷水,使自己更加清醒一些。十分钟后,他穿戴整齐,走出舱房。现在应该好好看看这艘舰船了。

        军舰是从不睡觉的。尽管多数工作与白天的时间是同步的,但海军不变的日程意味着人一直都在运动着。船上一百来名水兵一直坚守在自己的岗位上,另外一些人在灯光昏暗的走道上来回走动,进行着各种维修任务,还有一些人聚集在宽大的餐厅里,有的在读书,有的在写信。

        凯利身穿条纹式迷彩服,上面有一个铭牌,写着克拉克,但没有表示军阶的徽章。在那些水兵的眼中“克拉克先生”是一个平民,有些人甚至在悄悄议论,说他是中央情报局派来的,每当他们碰上他,还不自觉地讲上两三句有关詹姆斯·邦德的笑话。他走过时,水兵们都站在一旁,热情而有礼貌地向他点头,他也向大家点头致意,对自己享有军官的地位感到很好笑。虽然只有舰长和副舰长知道这次的行动任务,但水手们也不是傻瓜。人们不会从希乌马岛派遣这样一艘大军舰来而仅仅是为了支援不足一排的海军陆战队士兵,一定还有更重要的原因。而且,来到船上的这一群家伙那厉害的样子,即使是约翰·韦恩也会自叹不如。

        凯利来到飞行甲板上,三个水兵也正在那儿散步。星座号航母舰仍停在海面上,起飞的飞机闪动的灯光与天上的星光交相辉映。过了几分钟之后,他的眼睛适应了黑夜的光线。在几千码之外,他看见有几艘驱逐舰在行驶。在奥格顿号的顶端,雷达天线在搜寻着来自四面八方的电波,但目前主要的声响仍然是钢铁舰身撞击海浪的声音。

        “啊,上帝,太美了,”他自言自语地说。

        凯利来到上层结构,找到了战情中心。法兰克斯舰长正在里面。像所有舰长一样,他一夜没睡。

        “感觉还好吧?”舰长问道。

        “是的,长官。”凯利低头观看作战部署标绘图,数了数上面的舰只,找到了第七十七特遣舰队一号舰艇的位置。许多雷达已经竖起并正在转动。因为北越也有一支空军,说不定哪一天会做出什么蠢事。

        “哪一艘是那条俄国间谍拖网渔船阿基号?”

        “这是我们的俄国朋友,”法兰克斯敲着主要标绘图说道。“也在做着我们正在做的事情。我们船上的电子情报员的日子现在好过极了,”舰长说,“他们通常以小型舰只出动,我们的军舰同他们比起来简直是玛丽皇后号一样。”

        “是相当大,”凯利同意,“看上去像一艘空船一样。”

        “是呀,这样不会打架,我是说在我的水兵和陆战队员之间。你想看看地图吗?我的舱房里有不少。”

        “这主意不错,舰长,也许还可以喝杯咖啡哩!”

        法兰克斯的卧舱十分舒适。一位水兵端来咖啡和早餐。凯利打开地图,重新研究起他要经过的那条河流。

        “这条河流看上去又宽又漂亮,”法兰克斯说道。

        “只要符合我的需要就行。”凯利说道,同时往嘴里塞进一块面包。“目标就在这儿。”

        “这你比我清楚,老弟。”法兰克斯从口袋中抽出一个双脚规,量了一下距离。

        “你干这一行有多久了?”

        “你说两栖军舰?”法兰克斯笑了起来,“我在安纳波利斯海军学院学习了两年半,他们就把我踢了出来。我想上驱逐舰上工作,所以他们让我第一次试航,让我这一名海军中尉在一艘战车登陆舰上当见习舰长,你相信吗?第一次登陆是在佩利洛。后来,我自己指挥军舰到过冲绳、仁川、元山、黎巴嫩,在许多海滩上留下了我的足迹。你认为……?”他抬起头,问道。

        “我们这次不会失败的,舰长。”凯利记下了这条河流的每个河湾,每一个拐弯,但他仍然继续在看这张地图。这同他在匡蒂科看过的那张图一模一样。他想找出一点新东西,结果没有找到。但他仍然目不转睛地在找寻着。

        “你要一个人进去,是吗?要游很长的距离,克拉克先生,”法兰克斯说。

        “我会得到一些帮助。我用不着再游回来,是吧?”

        “我想不会吧。能把那些人救出来,当然很好。”

        “是的,长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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