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承认我是台湾人,我说:我儿子是台湾人,我不是台湾人,因为我从十四岁来了台湾,我对大陆的怀念、回忆使我无法像一些外省人一样说我就是台湾人。那个是谁呀?蒋经国。蒋经国公开说:我是台湾人。我李敖说不出这句话来。我不能否认我是吉林省人,或者说我是黑龙江省人,我生在哈尔滨,可是,我无法说我是台湾省人。但我的儿子生在台湾,我的儿子是台湾人,我是台湾人的爸爸,一点都没有错啊。可是,陈芳明说:“李敖孤军奋斗,为台湾知识分子争取言论自由留下了可贵的历史,相对的,他也为国民党的统治留下了无可擦拭的劣迹。在没有任何的屏障与保护下,他单枪匹马建立了一座抵抗权力的透明城堡,在台湾所有不能敢写出的文字,都由他代为发抒出来。没有李敖,台湾的言论版图绝对没有今天这样的辽阔纵深。”
我讲这些话,严格说起来,是我的敌人对我评价,不需要我自己来吹牛。你们可以看看,他们用了这样子无可奈何的看法来看我,就知道我是多么顽强的一个人。所以他说:“李敖是自由主义者,但也是无政府主义者,所有统治者与权力人物几乎都是他的敌人。可以想象,所有附和权力人物的御用学者与政客自然也不能幸免于难。他的战争,场面与规模都很庞大,制造出来的敌人也就与日俱增,这使得他很孤立。在都市丛林里,他是一匹独来独往的兽,他的敌人最不能忍受的便是李敖在孤立之余,竟然耐得住寂寞,还甘之若饴,还神气活现。”为什么这样子?就是因为我有我的一些信仰。
我告诉大家,我始终认为:不要以为这个环境多么恶劣,这个政府多么可恶,这个党多么黑暗,所以我们一无可为。我从来不这样想。我觉得这件事情做了和不做是不一样的,你努力做过和没做过就是不一样的。牢是没有白坐的。所以,后来我在第二次坐牢出来以后,我写篇文章,叫做《天下没有白坐的黑牢》。为什么?我们有一份耕耘,就一定有一份收获。只是这个收获有时候我们当时看不见,或者当时我们是倒霉鬼,我们没有好的运气能够躲过这一劫。
我算是有个好运气的人啊,我能够躲过。像我第一次坐牢的时候判了我十年,大家都上诉,一般被判十年这还得了? 当然上诉。我不上诉。为什么不上诉?我的理由很简单,他妈的你要能关我十年才算嘛,不能关我十年,你判我十年干什么?什么人关我十年?蒋介石嘛。果然,关了我五年以后,蒋介石死掉了。死了以后呢,在美国这些人的压力之下,特赦大赦,所以,我坐了五年八个月就跑出来了。所以,我的丈母娘——胡茵梦的妈妈——恨我,她说国民党太宽大了,怎么把李敖给放出来了。我就那样放出来了。什么原因?就是你要能够活得过我,你才能够关我十年嘛;你活不过我你垮了,你关我什么十年啊,对不对?那佛朗哥也是啊。西班牙的佛朗哥,他杀了几十万的人,可是,最后他死的时候还有一千个政治犯活过他——你死了我们还没死。所以我认为,为什么你不是那一人中的一个?我李敖一直是用这个精神,这个眼光来活下去的,包括我最近这个开刀。为什么我的前列腺要开刀? 开刀就为了我不要那么早地死掉,我要继续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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