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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卓思琪的反应比司徒笑预想中还要强烈,宛若惊弓之鸟,司徒笑决定再诈她一下:“那件事,我已经知道了。”

        “是吗,不知道司徒警官知道了什么事?”卓思琪压抑着自己发颤的嗓音,回过头来,看着司徒笑。

        反观察,果然是精明的女人,上次她就是这样做的,如果自己真的知道了什么,直接说出来就行了,不需要用这种平和的语气,从自己说的一句话,就能得出自己并未掌握全部真相的结论,这是一种侦探的思维。司徒笑没想到,自己竟然在一位看起来娇娇小小的女子身上察觉到这种思维能力。

        对视了十来秒,卓思琪越发肯定司徒笑在诈自己,她开始反过来试探司徒笑:“我不知道你在说些什么,如果没别的事,我要走了,我很忙,就像你看到的那样忙。”

        司徒笑已经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尽管还很模糊,但他确定了一点,自己的方向没错,也不理卓思琪的想法,干脆地转身,边走边说:“我相信,你知道这件事情说出来会怎么样,我不需要你告诉我答案,你已经告诉了我答案,下次再见,会是你最不希望去的地方。”

        身后传来啪的一声,似乎卓思琪的文件夹又掉了。

        卓思琪和龙建肯定有关系,而且不是一般的情人那么简单,她一直在防范的、小心隐藏的,显然就是她和龙建有关系这件事情,这件事背后到底隐藏着怎样的玄机?是不是她认为雇凶杀人的事情暴露了,所以才这样紧张?不对,雇凶杀人我们没有直接证据,是别的事情。

        一路上司徒笑都没能想出一个合理的解释,回到警局则被另一件事打断了,小组成员收集的各种资料已经汇总起来。

        李开然的资料最为翔实有用,他发现,帝景房地产开发公司先前开发的一品山居、清心小筑等几个楼盘,由于国家调控,一直处于滞销状态,资金回笼很不到位,再进柏铺村地块投标很冒险,他们输不起,但奇怪的是,这家公司的上层表现非常笃定,仿佛这个投标案已稳操胜券,反而是中下层不知情的员工有些人心惶惶。

        李开然和几位中层干部套上了交情,从他们口中套问出一些非常有用的信息,从一些高层级别的会议上,或是从高层日常不经意流露出的信息里,这些中层干部嗅到一股味道,他们认为,这次帝景公司参加这个招投标不过是走过场,公司高层根本就无心竞标,事实上就算他们竞标成功,也是后继资金乏力,一旦将钱全部砸进去,就有可能首尾不顾,青黄不接,资金链断掉,整个公司都被葬送。

        既然只是符合了竞标条件,其实却无心也无力竞标,为什么还要参与进来呢?这件事就值得人寻味了,那几个中层干部没有透露,但显然,参与竞标这件事对他们公司有极大的好处。

        接下来,李开然正式出具调查令进行调查,帝景公司的财务和业务经理也还算配合,因为他们公司一切运转正常,没有任何明显违规行为,但李开然却从中查出了不同寻常的东西。

        他们公司运作太正常了,甚至从中找不到为参与大型竞标而进行的各种积极规划和调动,从财务上就能明显地看出,这家公司不过粗略地制作了一份标书,根据标书的要求本该进行的人事安排和财务调动根本没有进行。说白了,这家公司不过是陪太子读书,应邀竞标,而邀请他们的人最有可能是和新东公司一样,在剩余的三家公司之中。

        然后是茜姐调查的钧鸿公司,从财务上看这家公司倒是做了一些积极的准备,从人员调动上看也是一心想拿下这块地,但真正的关键还在于司徒笑让茜姐去调查的李青树的私人生活是否有改变。

        茜姐在调查中,意外发现李青树的第三任夫人竟然是自己中学同学,两人很意外地重逢了,然后茜姐没费多大劲便掌握到很多李青树的资料,他没有换房,但是换了一辆好车,而且他暗里看中了商业旺铺的一层写字楼,准备盘下,最近三个月他回家的次数有所减少,他的第三任夫人很担心他又像以前那样出去花天酒地,要是过段时间换第四任夫人,她就不知该怎么办了。

        据李青树的第三任夫人回忆,李青树年轻时本是个浪荡公子,常常夜不归宿,酒后闹事,后来有一次将别人刺成重伤,判了五年,加上年纪大了,才老实了许多。而这位三夫人便是李青树在牢狱期间对他不离不弃的人,最终修成正果,击败了其余竞争对手。而真正关键问题是,在李青树入狱之后,他表哥断了他的经济来源,李青树无法像以前那样一掷千金,身边的女人也一个个散去。

        蛰伏安定了十余年,最近李青树手脚似乎又大方起来,由于家中财产并不由他三夫人经手,所以这位三夫人也不知道钱从哪儿来的,屡次问起,李青树都说他也替公司卖命这么多年了,这次参与了一个大工程,只要工程做下来,他也可以像表哥一样退休了。但是最近一段时间,李青树又变得莫名烦躁起来,动不动就发脾气,弄得他的三夫人日子过得战战兢兢。

        茜姐顺藤摸瓜,想查明李青树和哪些人过往较为密切,但进展比较缓慢,除非进行专项立案调查。

        章明和朱珠调查的乐苑公司,毕竟经验不足,乐苑公司不知是不是找了什么关系,打了几个电话之后态度就强硬起来,对他们提出的任何要求都采取消极态度,弄得两位新人很难进行下去,但是得到笑哥的提点之后,两人一唱一和,相互配合,还是从乐苑公司的基层员工嘴里打听到一些消息。

        从他们探知的消息来看,乐苑公司目前的重点是放在已经拿到手的南三环外那块地的建设上面,对于柏铺村的招投标员工知道得不多,反正不像一个大公司应有的积极。

        子成带回来的消息则恰恰相反,新东公司非常积极,专项资金、专门的项目小组,通宵达旦地核算成本,总之很像那么回事。但张子成毕竟是一名有经验的刑警了,他继续深入调查,发现这些积极只是做在表面,专项资金有,但是倒来倒去,很多钱的来历和去向都不明确,账目似乎都做得很粗糙,经不起推敲,子成把他们的财务报表拿给熟悉金融的同事一看,就发现不少破绽。

        项目小组虽然工作积极,但仔细一调查,他们做的工作不像是在核算招投标的原料价格、施工队成本、施工时间和利润这些,反倒像黑社会分账,这一笔钱该如何隐秘地送到某人手中,那一笔钱该怎么分配,再结合他们的财务,怎么看都像在进行什么不法勾当。

        虽然这些手段有一定的隐蔽性,利用不同原料的相互赊欠,加上一些发票上的手法,将钱捣腾出去,张子成还是看出了问题,但他装作什么都没看懂,只是将情况如实地反馈回来。

        就像张子成初步判断的一样,司徒笑马上意识到,这是一条极为重要的线索,对方不知出于什么原因而忽视了扫尾工作,让他们抓到了一条尾巴:“联系检察院,请他们调查柏铺村地块招投标案,我们将尽力协助。”

        “笑哥,要专门成立一个柏铺村地块招投标案吗?”张子成嗅到里面不同寻常的味道。

        “是的,这个案子太大了,若仅把它作为伍家和卓家连续死亡案件的附属案件来调查,我们人手和精力都不够,而且还可能涉及建委的高层,要查这个案子够你查的,就别想再调查伍文斌和卓震的车祸事故了。”

        “笑哥,要不我们就查柏铺村投标案吧,这是大案啊。”李开然欣然请命。

        “术业有专攻,案子有先后,我们查的是伍文斌和卓震的车祸杀人案,分清主次,招投标这种大案,自然有人去查,我们通报上去就行了。”

        “笑哥,到底是怎么回事啊?怎么我一点都听不懂啊?”

        司徒笑看了朱珠一眼,耐心解释道:“初步认为,这是一起围标案,里面同时涉及多宗行贿受贿的关联案件,三十多亿的巨额资产,足以让无数人为之疯狂心动了。在没有明确的证据前,我不想武断地下结论,在这里,我只说一些我个人的想法,至于这些想法是怎么来的,你们要自己去分析和查找。

        “首先,柏铺村招投标案总成本预算达到三十多亿,这是一个重大前提,其中的利润在五亿到十亿不等,怎么赚取就要看地产商如何操作和工程的质量方面了。疑点一,最具竞争实力的赵氏集团为什么突然中途退出?疑点二,原本公开招投标,为什么变成了有条件限制的招投标?疑点三,最终参与的五家竞标公司中,为什么有两家公司消极应对?疑点四,一家一年多前才成立的新公司怎么就有了和这些老牌地产大鳄竞争的实力?

        “当然,其中还有许多更细的疑点我就不一一说出来了,现在我来说说我从这些疑点能联想到的东西。我们首先从消极应对的两家公司说起,参与竞标是为了利益最大化,尤其是这种大型工程,投入的人力物力都不是小数字,五亿到十亿的利润,再大的公司都不可能轻言放弃,但这两家公司好不容易取得竞标资格,却作壁上观,极为反常,这是最大也是最明显的疑点,通过对两家公司的基本面调查,我们发现,至少其中一家公司的财务状况不足以支撑他们接下这么大的工程,既然如此,为何还要耗费如此精力参与投标,参与之后为何又用这种可有可无的态度对待这次投标?

        “而事实上,这种行为模式是有迹可查的,在我们以前破获的地产案件中,就有这样一种模式,我们称之为,‘围标怠工模式’。”司徒笑在白板前画了一圈,写上“围标”二字。

        “你的企业有参与竞标的资格,但你自身并没有接下这份标书的实力,在这种情况下,只有一种情况会让这家公司参与这次投标。”司徒笑重重地点上一点,“那就是有别的公司乙找上他们,需要利用公司甲的资质参与投标,然后派遣施工单位挂靠在公司甲下面,一旦公司甲中标,他什么都不用做,净得工程款的百分之一或者更多,所以他们只需要参与竞标使竞标显得更公平,而自身随意做一份标书就好。而真正想拿到工程的公司乙,借着公司甲的名也得到了自己想要的工程。当真正想拿工程的公司把所有参与竞标的企业,统统联合起来,以确保无论哪家公司中标,都是他们自己拿到工程时,这种行为就称为围标。

        “两家公司并不能代表全部,你们或许会问,不是还有三家公司在积极参与竞标吗?

        “那么我们再来看看这三家公司的情况,首先,是钧鸿,这家公司的主要负责人并不是公司的老总,而是老总的得力干将,还带亲戚关系,这就造成一个问题,公司赚得多,这名负责人不一定拿得多,而公司没拿到这份标,他损失也不大。所以我让茜姐去调查钧鸿公司负责人的生活情况,如果他近期的生活质量有很大改善,只能说明他最近发了一笔横财,或许这人很稳健,没有在生活上表露出过多改变,也不能排除他有被人收买的嫌疑。

        “这位……李青树同志,做得很好,他很配合我的推论,迫不及待地将财力表现了出来,换豪车,买旺铺,花天酒地,这笔收入的来源很可疑,现在还没有进一步调查,但我甚至可以推论,那家想要中标的企业许给他股份的好处,为什么我要这么说你们自己去想。

        “所以,钧鸿公司的积极竞标举动,我们可以看作它不过是做做样子,是李青树做给他表哥李鸿达看的,到时候没有中标,他也已经努力,只是人家实力更胜一筹,没人能指责他。当然,他有没有将自己公司的标书透露给对手,那就只有他本人和对方公司的联络人才清楚了。

        “还有一家公司,也就是我刚才提到的疑点四,这家新东公司,刚成立一年多一点,去年十一月,一口气吃下三大地块,所以别说我们,连老百姓都知道,这家公司背后有很深的背景,有着大的财团和企业在支持,问题是到现在他的幕后东家还没现身,没人知道谁是他们的幕后老板。现在关于这家公司的信息最少,但就是这样也发现了一些问题,这家公司的财务状况非常混乱,公司的管理也缺乏章程,我或者可以怀疑,这就是一家专门为了参与柏铺村地块招投标而成立的新公司。

        “这家公司成立可能有两个目的,一、凑足参与竞标公司的数量,按我国法律规定,公开招投标,必须具有一定数量的参与投标公司,这次竞标才算正式合法的;二、负责这次招投标的行贿工作,这要得益于子成调查到的信息,他们用了一些巧妙的行贿手段,使行贿受贿看起来合法化了,买通一个评标专家的底价是两百万,那么这个工程项目的招标负责人呢?工程项目的直接领导呢?他们又该拿多少?这里面还涉及刚才我提到的疑点二,公开招投标只需要符合建筑资质便能参与,但柏铺村的公开招投标却变成了有条件的招投标,本土注册,五亿以上的总资产,这些看似地方保护主义和为了保障工程进度质量的条件,也可能暗含替夺标公司扫清障碍的目的。虽然我不敢打包票,但柏铺村工程招标过程中,有市政官员收受贿赂,可能性还是很大的,相信检察机关能调查出较为明确的结果。

        “现在都听明白了吧,柏铺村招投标案牵连众多,涉众面广,资金数额巨大,所以说它是一个大案,企图中标的公司不仅串通所有参与投标的企业,而且可能买通了评标专家和招标方的领导,从上到下一条龙的关系全部打点好了,这样还不中标就没天理了,而在这起招投标案涉及的五家公司中,有实力,有魄力做成这件事的公司只有他们一家!”司徒笑写下恒绿两个大字,在下面画了两道横线。

        “还有疑点一呢?笑哥?”李开然发问,其余三个疑点他都知道答案,但疑点一他不明白。

        “那是检察机关的事情了,我估计能让赵氏主动放弃这块肥肉,恒绿是下了大血本的,具体怎么做的我也想不出来。但这不是我们要关注的重点所在,我们现在要关注的问题重点是,这起金额巨大的招投标案,和伍文斌的死到底有没有直接关系,而且目前,我们还有一个疑问,恒绿公司将前期工作全部都已经做好了,卓思琪却在这个时候突然改变了主意,就好比一场球赛,前锋球员带球突破接连甩开对方五名拦截球员,最后又以假动作晃过了守门员,面对空门,只差临门一脚了,那名球员却突然把球抱起来跑向观众席,这是为什么?”

        “是不是踢进了球就会死?”章明鼓起勇气回答,但没有什么逻辑。

        张子成当即反驳道:“那他不踢就是了,干吗抱着球跑啊?”

        卓思琪很怕死,她加强了自己的保安,但在卓震出事之前,她可有预感自己会遇害吗?如果是这样,她为何又不向警方寻求援助?而且当警方找上门来时,还那么警惕,不愿配合?司徒笑驱逐着这些杂乱的念想,他需要理清思绪的环境,他告诉自己的组员:“现在不是讨论这个问题的时候,这一两天还是抓紧时间多做柏铺村招投标案的调查,五家公司以及可能涉案的官员,伍家接连发生的命案,或许就是新东公司在许多账目上做得不是很完善的原因,恒绿自顾不暇,新东这边没了真正的领导。这或许可以作为一个突破口,把具体工作分派一下,掌握到具体证据后,还要联系检察院,嗯,章明和朱珠经验还是有些不够,你们要多帮衬一下,去吧,让我安静地想一想。”

        将组员各自分配了任务,办公室里安静下来,司徒笑开始独自思考,那个带球逃跑的问题,踢进球会死?那谁还参加比赛,那不是原因。进球能带来什么?财富和名誉,在这种情况下做出非常理行为,那么其理由至少是和将要获取的财富和名誉相当,甚至凌驾其上,死亡的确算一个,但死亡的原因是什么,不会是踢进球那么简单。柏铺村招投标、伍文斌的死、卓震的车祸、龙建,现在手中不是线索太少,而是线索太多,哪一条才真正直抵这个案子的要害呢?

        柏铺村招投标代表的是公司,如果一切都是卓思琪单独完成的话,这个女人在商务上的手段的确了得,而龙建代表的是个人,从伍文斌死后,卓思琪的一系列举动来看,她将她自身看得显然在公司之上,从龙建这个方向查,接触到伍文斌之死的可能性比柏铺村招标案更大。

        恒绿公司运作了这么多年,且看那些行贿的手段,做得轻车熟路,显然不是头一次干这种事,所以柏铺村招投标案虽然很大,但和伍文斌的死关系不一定密切。不过正是由于有这么一个大案子梗在中间,使得车祸案许多线索绞作一团,得把它们剥离出来,分开来看。

        司徒笑清楚,自己一开始是觉得柏铺村招投标案涉案金额巨大,可能与伍文斌的死有关才下令去查的,可当龙建浮出水面之后,龙建与卓思琪在伍文斌死后的一系列举动显然关系更大,重心也随之有所转移。卓思琪为什么在听到龙建的名字后反应那么大?龙建、非法行医、卓思琪、情人、龙建的死、伍文斌的死,司徒笑像在做用词造句一般,试图用一句话将这些关键词串联起来。

        非法行医、情人、死亡,司徒笑觉得自己似乎快抓住什么了,正闭目冥思苦想时,有人在他肩头猛地一拍,司徒笑一惊,什么灵感都被拍得烟消云散,回头一看,就看到刘显和同志那张圆圆的胖脸和堆起的满脸和蔼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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