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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像雾像云又像风

        到了石家庄,李真的政治生涯真正拉开序幕。他没有想到的是,一个曾给他留下美好回忆的女人再次在他生命中扮演了重要的角色。

        石家庄,由于污染比较严重,天空一直是灰蒙蒙的。南方人开玩笑叫它“光辉(灰)城市”,庄里人却给它起了个很浪漫的名字——雾都茫茫。

        对于李真来说,雾都的爱,雾都的情,也缠绵不断,像雾像云又像风。

        1990年元旦,全省召开人大、政协两会,会议期间河北省某市企业家协会在河北贵宾楼组织了一个联谊会,邀请秘书李真等一同参加。

        这天晚上,在灯红酒绿、歌舞升平中,李真异常激动,他拿起身边的酒喝了一口,情不自禁联想到自己高考的失利,受人歧视,曾漂泊在北京……自己的经历太坎坷了,而如今,年仅27岁的他已经由基层一步登天进了省政府办公厅,年轻有为的他既体昧了仕途的艰辛,也咀嚼了拼搏的乐趣,他深深地明白,在权力的边缘,既没有温情,也不容清高,更不允许天真。

        舒缓的舞曲再次响起,李真立起身,决定找个小姐跳个舞,可那些小姐对他却视而不见,不屑一顾,这让他颇感意外,这个充满活力与魄力的男人,曾让多少女人为之心动,他的精明能干,他的机智巧滑,赢得了多少女人的心啊!更何况,他现在已经是副省长的秘书了,居然没有一个小姐陪他跳舞。细心的他很快发现了其中的原委:那些小姐都争先恐后地去陪那些大款,因为那些大款出手阔绰大方,给那些小姐的小费少则几十、多则几百元。一股强烈的失落感向他袭来,让他无法抗拒,这个世界是有钱人的天堂,而他,仅仅是个穷秘书,他不可能像那些大款一样挥金如土、一掷千金,有钱能使鬼推磨的俗语钻入他的脑海,一切在五光十色中显得苍白无力。

        李真一个人无奈地喝着闷酒,无意间一抬头,看到一男一女两个身影向他走来,并坐在他对面。这两个人好面熟,这不是张家口卷烟厂厂长李国庭和季灵姐吗!与此同时,李国庭和季灵也认出了这个曾在卷烟厂实习过、很有才干的李真。于是,他们自然而然闲聊了起来,李真向李国庭简单叙述了这几年的状况。李国庭问李真的打算,李真毫不避讳地说:“我的理想就是先做一个好秘书,将来再向上层发展。不过,今天我第一次来参加这样的活动,感到很不好意思,来的都是厂长、经理、企业家、大款们,就我一个小秘书,看他们花钱如流水,一掷千金,我很羡慕。我一个月的工资还不到二百元钱,哪能来这个高级宾馆消费哪,更没有钱去找小姐了,你们看我是不是太寒酸了?”李国庭安慰说:“有权就有钱,你好好干吧,将来要钱有的是。”过了一会儿,李国庭见李真不跳舞,觉得很奇怪,李真苦笑了一下:“那些小姐们是要小费的,我哪负担得起。”

        李国庭听后哈哈大笑:“那正好,让季灵姐陪你跳吧。”

        李真拉起季灵的手步入舞池。刚才他只顾和李国庭说话了,这时才仔细打量季灵:季灵虽已步人中年,但风韵犹存,衣服质地是很好的重磅丝质套裙,宝蓝偏紫的颜色,再配上她白皙的肤色,淡雅的香水味围绕在身边。

        面对季灵,你无法从她的眼神里读到岁月的沧桑,在她质朴的外表下透出一种成熟女性的美,这种美坚定却没有棱角,自信却不张扬,这种美不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而黯淡,相反,经过光阴的洗礼,她越发散发出极富韵味的醇香,这便是女人魅力的极致——如丝绒般温柔的味道。正像青春靓丽的女人不会嫉妒季灵的外表一样,男人更多地把她看成是一种生活品位的象征,是温柔的代名词,虽然美丽外貌并非人人可得,但温柔乃是女人的天性,就像季灵一样,不论是青春男女,还是中年女性,只要自己积极进取,温柔会伴随女人的一生。李真欣赏季灵,是被她的柔情所吸引:男人心上的成熟女人,便是从内而外都处处温柔的女人。对女人来说应该花一生时问来维持的,并非外貌,而恰恰是每个女人都应做到的温柔!

        美丽的女人总是会让人心动,李真和季灵随着音乐沉浸在优雅的舞姿中,仿佛又回到了从前,曾经在一起的日子像黎明前的一个梦,虽然记得真切,却也被丢在脑后,而今的舞蹈使从前的一幕幕再次出现在眼前。

        李真揽着季灵的腰,在她耳边轻语:“季灵姐,你还是这么漂亮,这么迷人,年轻,现在的你高贵、圣洁,就像月光下的花朵。”

        季灵苦笑了一下:“李真,你把我忘了,你忘记了一个把青春都献给你的人,她一直在思念着你,等待着你,你何时才能够回到她的身边呢?她现在已经是四十岁的人了,已经胖了。她想你想得头发都白了,她现在离婚了,过上了单身的生活。”

        李真说:“那好啊,单身更轻松了。”

        季灵说:“轻松什么啊,一个人过有什么意思。你留个联系电话吧。”

        季灵回到座位上,从随身带的精致的小挎包里取出一张名片递给李真,李真小心翼翼地把它放到了上衣口袋。

        那张名片上赫然印着:张家口卷烟厂党委副书记、总会计师——季灵。

        应该说,季灵这个女人的确很不简单。当她丈夫得癌症死后,她想和李真恢复情人关系,但李真结婚了,她只好一心一意地做李国庭的情人。她在丈夫死前就已经凭自己的姿色和精明得到了李国庭的赏识,丈夫死后,他们的关系更加公开化。李国庭把她从一个普通工人提拔到财务处,然后又送她到廊坊轻工业管理学院上学,共同的欲望和利益让他们在政治、经济和感情上紧紧地结合在了一起。

        情网是两个人共同编织的,共同往里钻。但爱情并不是男人生活的重心,他们只会在寂寞时才想起他们的情人,而且,男人可以跟一个女人好,但这并不影响他同时还跟另外的女人好,尤其像李国庭处于“烟王”这样的一个角色上。但季灵对他有霸占的欲望,她对李国庭监视、怨恨、怀疑、争风吃醋,李国庭并不放在心上,他所担心的是她工作上的野心。自从季灵当上副厂长以后,权力越来越大,欲望也越来越深,仗着自己的聪明、心眼活、办事果断,她一步步走上罪恶的深渊而无法自拔,在经济上搞出许多名堂,背着李国庭超计划生产销售卷烟,收入达4.6亿元。

        是的,季灵当上了副厂长,过上了奢侈的生活,同时也成了李国庭的情人,但是,在内心深处,她真正爱的,却是那个曾和她相处时日很短的、比她小12岁的李真。一个女人一辈子最爱的只能有一个,季灵在无数个失眠的夜里深刻体会到这一点,有些夜里,她甚至会想他想得哭起来,但又与他联系不上,她只好听着那首伤感的歌呼唤着他的名字:你现在在哪里——李真、李真,我一天天想你,每一个失眠的夜晚,都是因为想起往日的你……虽然,她是李国庭的情人,满足了她物质上的虚荣和生理上的需求,但他们只是肉体相互折磨,她灵魂依然孤独……

        命运总是爱与人开玩笑,当日子像轻巧地沿着屋脊走过的一只小猫一样悄无声息地过去时,季灵怎么也没想到她会在一个企业家联谊会上再次遇到那个她曾千百次呼唤出现在她梦中的身影。

        两天后的傍晚,季灵接到了让她渴望的电话。“喂,你好,是季灵姐吗?我是李真。”

        “嗯,是我,怎么,有什么事吗?”季灵略带一丝颤抖的声音里显现出无法掩饰的激动。

        “今晚有时间吗,我们出去走走好吗?”“嗯,好吧。”

        “那我半小时后到你住的宾馆门口等你。”

        半小时后,李真来到季灵住的宾馆处,不一会儿,季灵从里面走了出来。米色的上衣配素色的套裙,把属于这个年龄的女人的素雅发挥得淋漓尽致。

        他们肩并肩走在马路上,夜幕已经降临,都市以它特有的方式延续着白昼,一路上灯光闪烁,五光十色的霓虹灯诉说着不为人知的故事,繁华与光耀的背后流露着孤独与无奈。

        “这些年你过得怎么样?”李真最先打破沉默,尽管他也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挺好的,厂子一天天发展,效益也不错……”季灵淡淡地诉说。

        “不,季灵姐,我不是指这个。”李真打断季灵的话,阻止她把话题扯远。

        一刹那间,四目相对,季灵迅速逃开,心里某个冰冻的角落开始融化,尖刻的眼睛,此刻却充满了柔情,又略带有一丝的无奈。

        “我不喜欢现在的生活,但也不是讨厌,并不是每个人都能拥有自己真正想要的生活,周围的每个人都忙忙碌碌的。岁月像个无情的蛆虫,把我青春的血都吸尽了。”

        李真忽然转过身,一把搂住季灵。季灵轻轻挣扎了一下,便默许地倒在他的怀里,轻声啜泣起来。李真捧起她的脸,怀着歉疚的心情把唇贴在了季灵的唇上,这一次,季灵没有挣扎,而是心照不宣地回应着。

        她忽然挣脱开。这一吻反而使她愁容满面,眼角的皱纹愈加明显了。

        “季灵姐,你怎么了,你不喜欢和我在一起吗?”李真颇感到有些诧异。

        “喜欢,我真希望能跟你永远在一起。”季灵心中的烦闷伤感,一切难以形容的苦痛,都聚拢来了。“但是,”她顿了一下,“我一个单身女人这些年是很不容易的,我必须咬紧牙关忍受一切,这是艰苦的生存挣扎,你叔叔李国庭他对我很好,给了我很多帮助和关爱,我和他……”说到这,季灵说不下去了,而且愈发地悲不自胜起来,提起李国庭,她又想到他在外面同时跟许多女人乱搞,不仅流露出满面的痛苦号愤怒,而且一种被侮辱被欺诈的遗恨与反抗也横在她脑中,她两手压住胸部,勉强支撑她胸中重重的震荡。“有时候就觉得像一场梦,真不敢相信这一切都发生在我身上。”

        季灵是李国庭情人这一事实,李真早就知道。他掏出烟,点燃后狠吸了几口,又弯下身捻熄了烟蒂,抿了抿嘴唇,再次把季灵拥入怀中,抚摩她的头发,盯着她的眼睛,把脸托起来,说道:“季姐,这不能怪你,你也别这么难过,你一哭,把我的心肝都一片片扯碎了。人非草木,孰能无情,你对我的一片真心我怎么可能不知道,是我对不起你啊。”他温柔地吻了她一下,触到了她颊上的热泪。

        季灵尽量使自己冷静下来面对现实,她看到李真的神情既不快活,也不沮丧,她明白:我们的关系已经触礁了。

        他们继续漫步,李真轻轻揽着季灵,但二人都没有说话。无意间一抬头,李真发现他们到了一个小饭店。

        “季灵姐,咱们去吃点东西吧。”

        “好。”季灵仍沉浸在伤感中,面无表情地应了一声。

        李真点了几样季灵爱吃的菜,又要了几瓶酒,季灵苦笑了一下:“没想到过了这么些年,你还能记得我爱吃什么,真是够细心的啊。”

        李真把酒给季灵倒上,又给自己倒满,心中充满了对季灵的歉疚,无限感慨地说:“季姐,我敬你一杯,为你这么多年的辛酸和我们的再次相遇,我们干了它!”说完,一饮而尽。季灵见状,没有说什么,也把酒一口全部咽下肚。

        李真再次把酒满上,把酒杯拿在手里,望着窗外灯火辉煌的夜景和来来往往悠闲散步的人们,这天地问和平温柔的美景使他反而有种遗世独立的感觉,他装作晃眼的样子又垂下了头,再次把手中的酒送入了口中。

        两人不再多说话,只是偶尔四目相对,彼此无言地望着对方,有时候,当语言显得苍白无力的时候,还不如索性将沉默进行到底。因为这沉默里常常保藏两人心底的心照不宣,但彼此又不好开口,抑或,无需开口。

        季灵一直手托住下颔,眼光时不时投注到李真的脸上,像有许多故事写在他脸上一般。李真不停地喝着酒,此刻的他,仿佛像一个落魄的诗人一般,似乎世界已经与他无关,他只管自顾自地喝着酒,以麻醉他的神经。季灵不禁感到一阵揪心,李真拿起酒杯刚送到嘴边,她心疼地一把抓住李真的手:“真,别这样!”

        听到这宛如隔世的熟悉而又陌生的声音,李真条件反射似的抬起头,也许是酒精的麻醉作用,他两眼惊奇地望着这个坐在他对面的女人,她像月光下的一朵红莲,秀雅而娇媚。他简直看痴了,像一尊默默燃烧的雕像。

        “季姐,我……”话还没说完,李真便不胜酒力往地上吐了起来。

        “真,李真!你没事儿吧?”季灵赶紧立起身,轻轻拍着李真的背,并不停地递给他纸巾。“服务员,服务员!赶紧过来,帮忙弄一下!”服务员忙不迭地跑过来,收拾了他吐的污物,季灵见李真醉成这样,便打算送他回去,但又不知道李真住在哪儿,只好打车把他带到自、己住的宾馆。

        在车里,李真酒气熏天,头靠在季灵肩上,嘴里时不时喃喃自语,季灵心里很不是滋味,她明白李真为什么会酩酊大醉,她了解李真,他是那种很讲义气的人,他懂得自己为他付出的一切,自己的艰辛不幸与孤独无奈他有着不可推卸的责任,他对自己充满了歉疚,同时,又带有一丝的同情。自己对他投入了太多的情感,而他,却曾那么心狠地中断与自己的书信来往,这对一个陷入感情之河的女人而言,无疑是一种莫大的伤害,李真也并不能再做些什么,只好借酒精来折磨自己,算是对季灵的一种无奈的歉意和表达吧。

        不一会儿,车便到了季灵住的宾馆,季灵命服务员把他扶到自己的房间,并让他们找来一套干净合适的衣服换下李真那吐得污浊不堪的衣服,还亲自用热毛巾给李真擦净脸,并给他盖上被子。

        这晚,月亮好亮,星星眨着疲倦的眼睑,可此刻的季灵坐在沙发上,毫无睡意。她来到床边,呆呆地望着李真,这个曾让她痴迷、燃烧、颤栗、重归青春的男人,此刻不在天涯,而在咫尺,她能真切地感觉到他的存在,他的气息使她感到无比温暖,往事一幕幕,又跳到眼前。

        那次她和李真合作表演西班牙舞,李真随着那热烈奔放的音乐,配上她浪漫活泼的舞步,是那么的相得益彰,他们排练时李真的每一个眼神、每一个手势、每一个笑容都让她心动不已,这种心动是她丈夫所不能给予的。李真唤起了她对爱的向往和渴望。丈夫的猜疑甚至对李真的当众破大骂,周围人当面或背后的指点和非议给了她莫大的压力,她不愿做背叛丈夫的女人,这使她陷入了深深的矛盾和痛苦之中,同时,对李真的爱慕之情也如燃烧的火一般炽热。和李真分开后,对他默默的思念又给了她更强烈、更深沉的折磨,两个人分开容易,但那段情却剪不断、理还乱。她对李真的爱愈深,悲切之感也就愈深。自己韶光已逝,红颜已老,尽管还有几分姿色,但她配不上这个英俊帅气、聪明机智、有很大发展前途的李真。

        季灵明早就要动身回张家口了,她决定给李真留下一封信,她找来纸和笔,还未动笔,胸中的无限感慨一下子涌上来,使她握笔的手颤抖不已。

        请允许我再次这样称呼你,我想我对你的一片真心你应该心知肚明吧,汹涌的思绪仿佛要代替我的手写下这封信,欲罢不能。

        这些年来,每当我孤独的时候,我常常想起我们以前在一起的那段日子,人总是在失去的时候才懂得珍惜。和你分开后,对你的思念与日俱增,那种感觉就像一条蛇,缠着我的心,令我日夜不得安生。但是,我越是疯狂地爱你,越使一切变得更加悲哀。我清楚,我们是不可能的,年龄、学识让我们之间有了不可逾越的鸿沟。我生君未生,君生我已老;恨不生同时,目日与君好。是我们的真实写照。

        也许是上天的安排,让我们再次相逢,重逢的喜悦溢满了我的心,我无法对我们的邂逅置若罔闻,你的出现,再次唤醒了我对美好往事的追忆,你曾经带给我工作上的帮助和生活上的欢娱,你让我明白了什么,是真正的爱情。

        然而,爱情不是账本,旧话重提没什么意义。这一点我也很是清楚,你不再是那个血气方刚的少年,你已经变得成熟稳重,你的前途一片光明。现在的我们更加不可能在一起,我仿佛已看到幸福终结的海市蜃楼。我很清醒,也很冷静地面对这一现实:此情似水更如烟。往事如风,但已在我心底烙上印记。

        我不怪你,真的,你也无需对我有负疚感,只能说我们有相逢的缘却无相守的分。今天你喝醉了,我很心疼,也油然生出一丝慰藉,你不是薄情寡意之人。

        真,明天我就要走了,回张家口。我依然会想你的,或许很多时候我会身不由己……唉,不说了,不知该怎么说。也许,这就是命运对我们的捉弄吧。

        写到这儿,她忍不住又来到床前,注视着那张熟悉的脸,她犹豫了一下,但最终还是俯下身,轻轻地吻了一下李真的额头,“唉,”她叹了口气,“明天我就要走了。”她自言自语道。

        季灵放下笔,心情却久久不能平复,她把纸放在李真床头,轻轻地说:“真,不知何时我们才能再次相逢。”她迅速而轻手轻脚地收拾好自己的行李,关好门,叮嘱服务员照顾好李真。虽然天边才露出一丝鱼肚白,大多数人仍在酣睡之中,但季灵已拿着服务员帮她买好的车票,登上了开往张家口的火车。

        火车的隆隆声把季灵的记忆碾成碎末,随风飘走。

        日上三竿时李真才醒,觉得头痛得厉害,他突然望望四周,不知自己身在何处,努力回想昨天发生的事,依稀记得好像和季灵一起喝酒,然后喝多了,再以后就记不清了。他坐起身,发现一封信静静地躺在枕边,一行熟悉的字体映人眼帘:李真亲启。他打开信,用最快的速度读了一遍,确定自己是清醒的,一种难以名状的感受涌上心头,李真知道:此刻,季灵已经坐上火车,离他而去了……

        季灵就这样义无返顾地走了,虽然她说,她还深爱着李真,虽然她说,她会回来的。接下来的生活中,谁来陪伴他度过呢。他和妻子小杨的感情不是很好。他突然觉得,自己和小杨是不是结婚结得太仓促了,她真的是自己的最爱吗?更何况,李真觉得,在现在的社会,当官的都会在外面养一只“金丝雀”的,就连有的省长、省委书记,不也背着老婆,养着一个小情人吗?自己当然也不能例外啊。

        一个月后,季灵去南方开会,又小住省城,她悄悄来到李真的宿舍,放下了五千元钱说:“真,你在上面交际面广,花费多,我送给你五千元钱,请一定收下。”李真看到钱,一下惊呆了:五千元钱,相当于他两年半的工资呢!李真不敢要,季灵放下钱,很快找个借溜走了。李真忐忑不安地过了一夜,第二天,就带着五千元钱去请示他服务的领导,领导让他一定要把钱退给人家,企业挣钱也不容易啊。事后,李真通过别人把钱给季灵退了回去。不久,季灵在省会又见到李真,她几乎是掉着眼泪说:“李真,你瞧不起人,你看不起张家口的家乡人,你更瞧不起深爱你的人。”

        说完,头也不回地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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