吱嘎,吱嘎。
牛车向前驶去。
晴明和博雅坐在牛车里,随着车子一起摇晃。二人正在去源经基府邸的路上。
“居然会是平将门大人……”博雅道,“若你不告诉我,我根本就想不到。”
博雅实在是个正直之人,断不会说“其实我也是如此想的”这种话。
“晴明,保宪大人一开始就明白了事情的原委,才来求你吧?”
“唔。”晴明轻轻晃动下巴,点点头。
保宪拜访晴明宅邸后离去,已是昨夜的事了。
“最近,京城发生的诸多事情真令人担心啊。”昨夜,保宪曾对晴明如此说。博雅也听到了。
“我试着查探了一番,可还是有些不放心。”保宪说道,“因此,才请你也出来查探一下。”
晴明经过一番查探,嗅到幕后平将门的气息。
“看来,我的估计并没有错。”
保宪无法从一开始就告诉晴明将门的名字。一旦说出将门的名字,晴明也会自然而然地将自己的一些发现与将门联系起来。人就是这样。
“所以,我什么也没告诉你。”保宪如此说道,“倘若你也在这件事中推测出了将门,那就不会错了。你我二人总不会同时犯错吧。”
晴明若行动起来,潜藏在幕后的影子必然会行动。
“我想,如此一来,对手的原形也能看得更清楚一些。”保宪说道。
果如其言,晴明行动起来之后,京城里与将门有关的人物便接连出事。才有了今天晴明和博雅共赴源经基府邸的行动。源经基曾以武藏介的身份与兴世王共同进退。
“晴明。”博雅道。
“什么事,博雅?”晴明问。
外面的光亮透过帘子,照在晴明脸颊上。
“为什么要去见经基?”
“我有许多事情要问他。”
“什么事情?”
“二十年前的事情。”
“哦?”
“将门大人谋反时的事情。”
“可是,经基大人多次梦见那钉钉子的女人,现在正生病呢。”
“那不正是你告诉我的吗?”
“这样做合适吗?”
“他生病不正好可以成为拜访的理由吗?”
“那倒也是。”
“博雅,将门大人的传闻你听说过吗?”
“传闻?”
“就是传说中将门大人身高七尺,一身铜皮铁骨。”
“我是听说过,但那不过是传闻嘛。不会有那么强壮吧?真有那样的身体,他在京城时便会留下一些传闻啊。”
“实际上,博雅,似乎也不能这么说。”
“为什么?”
“藤原忠平大人后来留下一些记录,保宪大人给我看过。”
于是,晴明便向博雅讲述起来。
其相殊非世之常人。身长七尺有余,五体悉为铁。左眼有二瞳。与将门相貌无异之人有六。是以无人可辨孰为将门。
“真的?”
“唔。”晴明点点头,“关于将门大人,我也有很多担心。”
“担心什么?”
“这个嘛……”
“你又要卖关子?”
“不,不是。事实上,我也有很多事情看不透。”
“哦?”
“恐怕净藏大师最清楚这件事了。”
“净藏大师?”
“我想,早晚得去拜访他一下。”
“既然如此,为什么不在拜访经基大人之前,先到净藏大师那里去一趟?”
“不,博雅,净藏大师可不是个容易对付的人啊。”
“不好对付?”
“保宪大人不是把我也拖进来了吗?其实,保宪大人很怕净藏大师。”
“他也有害怕的人?”
“他也是人啊。但凡是人,谁没有弱点和短处呢?”
“那你呢,晴明?”
“我?”
“你有没有弱点和短处?”
“我也是人啊。”晴明的语调跟刚才一样。
“什么弱点?”
“得了吧,博雅。”
“不行。”
“我们还有正经事呢。”
“我就是想知道。”
“净藏大师的事还没谈完。”晴明折回话题,“虽然早晚都要去见见净藏大师,但在此之前还是尽量先了解一下眼下这件事再说。”
“先了解一下?”
“是啊,若事先了解一些情况再去问净藏大师,条理也能清楚些。”
“唔。”
“去净藏大师那里之前,最好也听听藤原秀乡大人和藤原师辅大人的想法。”
“那平贞盛呢?”
“也得去几次。想放也放不下啊。”
“是吗?”
“关于贞盛大人,我还有些担心。”
“如此说来,晴明,我记得你当时还说过一些话。就是那件事吗?”
“哪件事?”
“就是询问维时大人那件事。关于儿干什么的。快告诉我,晴明,儿干到底是什么?”
“博雅,这件事目前还是不说为好。”
“你又来了。”
“如果事情早晚要发生,那你迟早都会知道。如果不发生,那还是不要知道为好。”
“你看,让你这么一说,我更想知道了。”
“请原谅,博雅。这件事关乎贞盛大人的名誉,不可轻易出口啊。”
“名誉?”
“嗯。”晴明点点头,“眼下最重要的,是经基大人的事情。”
他凝望着牛车行进的方向,如此说道。
经基卧病在床。晴明和博雅坐在他枕边。
“啊呀,晴明,您来得正好。”经基并没有起身,仰面说道,声若游丝。他额头上有一块巨大的伤疤,又红又肿。脓水从两耳流出,污了枕头。两眼充血,带着血色的眼泪从眼角滚下。
“您做梦的事,博雅已跟我说了个大概。您老是做噩梦?”晴明问道。
“是啊。昨夜已经到眼睛了。那个女人又出现在梦里,这次是往双眼里砸钉子……”经基闭上了眼睛,声音颤抖,仿佛在回忆那个噩梦,“而且那女人伸出左手翻开我的眼皮,让我无法闭眼……”
然后,她把右手里的钉子一下子扎入眼珠,之后用右手抡起锤子,使劲砸了下来。
疼,却动弹不得,也喊不出声来。醒来之后,明明知道是做梦,可眼睛还是生疼。
全身上下,凡是梦中被钉进钉子的地方都红肿不堪。对经基来说,这不是梦,一半已经变成现实。
“照此下去,不知会变成怎样……”
想不睡也不行,到时候自然就会犯困,无法忍受,而一旦入睡,就会再次做噩梦。
“那能否允许晴明试试,看看有没有办法。”
“哦。”经基叫了起来,“您怎么做都行。求您了,请帮帮我。”
“那么,可否借我一个身强力壮之人?”
“当然可以。”经基使出全身力气喊道:“来人。”
一名随从应声前来。经基吩咐道:“快帮一下安倍晴明先生,一切听晴明吩咐。”
“那好。”晴明站起身来,“拿把铁锹到那边去。”说完,他走到宅外,朝着刚才牛车钻过的门走去,后面跟着拿铁锹的随从,还有博雅。
出门之后,晴明在半间远的地方停住脚步,一面注视着地面,一面不时向右或向左移动一两步,最后站住。
“这里,我脚下踩的地方,用铁锹挖一下。”他对随从说。随从依照吩咐,挖掘晴明脚下的泥土。
“挖一尺左右即可。”晴明说道。
“晴明,这里会有什么?”博雅问道。
“是啊,会有什么呢?”
“怎么,连你都不知道,还让别人挖?”
“对。我并不知道埋的是什么,但下面肯定埋着东西。”
“什么?”
“挖出来就明白了。”晴明话音未落,便听随从手中的铁锹当啷一声,似乎碰到了什么硬东西。
“有东西。”随从继续往下一挖,结果,在地下一尺左右的地方露出一件土器。
“怎么会有这种东西?”随从捡起来,交给晴明。
“哦,竟然挖出了这种东西,博雅。”晴明把手中的东西递给博雅看。
“这是什么?”
“土器。”晴明说道。
两个土器口对口合到一起,为了防止分开,还用细绳捆绑成了十字形状。摇一摇,里面有声音,似乎装着什么。晴明灵巧地解开绳子,打开对在一起的土器口。
“哦。”凑在晴明肩头往里窥探的博雅不禁叫出声来。
对在一起的土器被打开,里面竟掉出来一根钉子。
“这不是钉、钉子吗?”
而且,钉子上似乎还粘着一层铁锈。
“那是什么?”看到粘在钉子上的东西,博雅问道。
“大概是血。”
“血?”
“嗯。”晴明钻进门,再次走进房中。
“喂,喂。”
“下一个在里面。”
“里面?”
晴明并不回答,径直返回经基的卧室。
“挖出来这种东西。”晴明拿着钉子给经基看。
“什、什么?!”
“下了咒的钉子。”
“咒、咒?!”
“是。”晴明颔首,然后抬起头,打量着自己头上的空间,喃喃自语,“应该还有一个啊。”
“还有一个?”
“有。”晴明对身边的随从说道,“请爬到那根梁上去看看。”他指着头上的一根梁。
“是,是。”随从点点头,叫来另外一名随从,让他四肢趴在地上,自己则踩在他背上,手搭横梁,轻轻一使劲便上去了。
“上面应该有件东西。”晴明在下面说。
“有钉子。”随从说道。
“钉子?”博雅说。
“正好在经基大人头顶的位置,钉着一根钉子。”
“那钉子能拔出来。”晴明说道,一副先知先觉的样子。
“是。钉进去的只有钉尖,很浅……”
那随从刚才还跨在梁上,两腿耷拉着,说话间便用双手抱住梁木,撅起屁股,向前膝行起来。接着他伸出右手,揪起梁上的某样东西。下面的人看不清他究竟在揪什么,但从姿势来看,应该是在拔钉子。
“拔下来了。”随从右手拿着刚刚拔下来的东西,给下面的晴明看。
“扔下来。”晴明说完,随从便从上面轻轻扔了下来。
晴明右手接住,注视着那东西。
“果然。”他似乎明白了什么。
博雅从旁一瞅,只见晴明手中拿的是一根四五寸长的钉子,跟刚才那根一模一样,钉子上同样粘着铁锈一样的东西。
“那,也是血吗……”
“唔。”晴明点头,夹着那两根钉子合起双掌,手指扣在一起,然后竖起双手的食指,将夹着钉子的双掌贴近面孔,闭上眼睛,口中开始轻诵咒语。诵完咒语,轻轻向两掌间吹了口气,睁开眼睛。
“了结了。”晴明说道。
“好了?”
“是。”晴明点点头,面带微笑俯视着经基,“现在,您的身体是不是轻松了?”
经基的目光停滞了,凝视着空中的一点,过了一会儿,叫了起来:“不、不疼了……”
经基念叨着,视线再次看向晴明。“身体好受了。”
“手、手……”他又从被子里伸出手。随从抓住他的手,他缓缓从床上直起身来,“太、太不可思议了。身体也能动了。”
“已经好了。”晴明坐下来。
“晴、晴明,你是怎么做的?”
“我把下在大人身上的咒给解除了。”
“咒?”
“就是这个。”晴明张开右手,把握着的两根钉子展示给经基看。
“这钉子……”
“有人给经基大人下咒,就在门前埋了钉子,在梁上也钉了钉子。”
“这、这就是事情的原因?”
“正是。”
“究竟是什么人,又为何要这么做?”
“不知道。”晴明轻轻地摇摇头,“经基大人难道没有一点头绪?”
“没有。”
沉默了一会儿。
“应该……没有……可、可是,晴明。”
“请讲。”
“我也曾离开这个房间,躲到另一个地方去睡啊,那女人还是跟到了那里。”
“一旦被下咒,别的事就好办了。”
“什么?”
“您外出时,一定遭人跟踪了吧。”
“跟踪?”
“对,一定是有人跟踪过去,在经基大人进入的房间门前又埋上了这东西。”
“什……”
“既然咒已经被下到您身上,也就无须再在梁上钉钉子,埋在门前就足够了。”
“那么,那个女人……”
“那并不是女人的真身。”
“不是真身?”
“大概是阴态吧。”
“阴态?”
“就是影子一样的东西。真身在别处,以阴态来到经基大人身边。”
“……”
“一般人是看不到的,只有大人本人才看得到。”
“那、那,这样就没事了吗?那个女人会不会再来?”
“暂时不会……倘若再有事发生,就是再次被人下咒的时候了。”
“再次被下咒?”经基的声音中充满了恐惧。
“您如果担心,可让人每日检查一次门前和梁上。”
“只好这样了。”
“这个,可否送给我?”晴明将手中的钉子拿给经基看。
“哦,您若能带走,我感激不尽。这种东西,就是放到天边也会让我担惊受怕。”
“那我就收下了。”说着,晴明掏出一张怀纸,将两根钉子包好,收入怀中,然后又取出另一张折叠好的纸片。
“经基大人。”
“唔。”
“您好好休养一下,睡上五天,就能恢复得一如往常、精力充沛了。”
“感激不尽。”
“只是,不知道会不会再次被下咒啊。”
“谁会下咒?”
“我刚才已经说了,不清楚。只是为防万一,我给您准备了这个。”
晴明展开纸片,拿给经基看。
“这是……”
纸片上画着一头野兽。
“象?不是……”
但的确跟象非常相似,鼻子很长,眼睛也很细。
“这不是天竺国的大象吗?”
“不是。”晴明轻轻摇摇头。
仔细一看,又确实不像。若是象,不但耳朵太小了,也没有牙。
当时,随着佛教的传入,象的绘图和塑像进入日本,骑在象背上的普贤菩萨、象头人身的欢喜天像之类,经基当然都见过。
“那到底是什么?”
“是貘。”
“貘是什么?”
“吞食梦的一种兽。”
“吞食梦?”
“它所吞食的并不是寻常的梦。”
“哦?”
“这只貘,只吞食噩梦。”
“只吞食噩梦?”
“对。如此一来,再有邪恶之人进入经基大人梦中,这只貘便会将其吃掉。”
“是吗?”
“即使对方的咒法力很强,有了这只貘,也会大大削弱力量。”
“哦。”
“从今晚开始,请您在就寝之前,将这只貘放到枕头下面吧。”
“啊,万分感谢,晴明先生。”
“如果再有什么事情,晴明会再次前来拜谒。请放心就是。”
“有你这句话,我心里就有底了。”经基说道。
“这一件就算了结了,不过,经基大人……”晴明郑重其事地说道。
“怎么,还有别的?”
“有点别的事情,我想请教一二,不知可否?”
“晴明,你只管问。”经基的声音已经恢复了往日的响亮。
“平将门大人的事情。”
“将门……”经基的目光瞬间变得深邃起来,“那个将门?”
“是。”
“你想问点什么?”
“向朝廷奏称平将门有谋反之心的,是经基大人您吧?”
“不错,正是我。”
“您在坂东见过几次将门大人吧?”
“嗯。”
“关于这位将门大人,有些奇怪的传闻。”
“有吧。”
“身体是铁的。长相相似者还有六人,总是跟随将门大人左右?”
“嗯。”
“这是真的吗……”
“你的意思是……”
“经基大人当时亲眼所见的将门大人,是这样吗?”
“不,我见到的将门,虽然身体很健硕,可也与常人无异。”
“身体是铁的?”
“不是。”
“左眼有两个瞳仁?”
“没有。”经基摇头道,“没有这种事。”
“经基大人返回京城奏报朝廷之后,有没有再见过将门大人?”
“没有。”
“这么说,如果那个传闻是真的,那么将门大人便是在经基大人离开坂东之后才变成那样的了?”
“或许吧。”经基点头。
“请容许我再问一件事。”
“什么事?”
“兴世王的事情。”
“哦?”经基探出了身子。
黑暗中,红红的火焰在燃烧。
杉林深处,每一棵杉树都十分粗大,树龄都已超过千年。粗壮的树根盘曲着,像缠绕的大蛇。其中有一株最为巨大,估计树龄得超过两千年了。离这株杉树不远的地方,篝火在熊熊燃烧。无论是杉树干,还是伸展在空中的杉树枝,都被火焰映得通红,整个杉树林仿佛都要燃烧起来。
五个人围坐在篝火周围,是四个青壮男子和一个老人。
老人背靠巨大的树干,面对着四个男子。四人全都身穿黑色窄袖便服,腰挂太刀。老人须发皆白。
“果然被发现了?”老人低声道。
“是。”四人中的一个点点头。
“经基那家伙,竟然让他逃过一劫。”
“发现我们计划的是土御门的阴阳师。”
“晴明?”
“是。”
“那么,钉子被他……”
“想必是带回去了。”
“一旦他深究起来,事情就有些麻烦了……”
“袭击他?”
“等等。他可不是个好对付的人。本来要钓净藏那老东西出洞,没想到竟先跳出个晴明来。”
“看来是这样。”
“总之,净藏一定隐藏在背后……”
说到这里,老人把视线移向对面最左边的男子。
“右臂还没有找到?”老人问道。
“是。”男子点头。
“算了,早晚会找到的。”老人话锋一转,“不过,我听说师辅似乎也遭袭了,是谁背着我先动了手?”
“没有。”
“谁也没有动手。”
四个男子否定了老人的疑问。
“那就奇怪了……”说完,老人紧闭了口,默默地转头,将视线投向左侧杉林深处的黑暗中,凝望了一会儿。
“喂,还不出来吗?”老人忽然大喊了一声。
“哟,你早就发现了?”一个男子的声音答道。
四人的手立刻伸向太刀,单膝跪立,转脸向身后望去。
一株杉树背后,一个老人挠着头走了出来。身穿黑色的褴褛水干,头发蓬乱,像丛生的茅草,胡须任其疯长,不知多久没有修剪了。
“你……”
“芦屋道满。”老人站在那里答道,两只黄色的眼珠炯炯放光,“居然在这种僻静地方碰面了,祥仙……”
“呔。”右边的一人大叫一声,抽出太刀扑来,对准道满的天灵盖挥下。
咔嚓,刀劈开道满的额头,深入眉间。道满叫了一声,黄色的眼珠转动起来,骨碌一下转成对眼,瞅着劈在中间的刀刃,嘴角翘起。
哈哈哈哈哈。他放声大笑,红色的舌头在黄牙后面跳跃。
“你?!”刀劈道满的男子跳着退后,两手撒开,连夹在道满额头上的刀都没敢抽出。
“没用。”说着,道满哈哈大笑起来。
另外三名男子也已拔出刀,站起身来。
“且慢。”祥仙冲他们大喊一声,“那是个傀儡。”
“傀儡?”丢下刀的男子咕哝道。
“真身在别处操纵着它。”
“唔。”
“再怎么砍、再怎么捅都没用,那不过是一具木偶罢了。”祥仙说道。
“有两下子,你很明白嘛。”道满笑嘻嘻地走向篝火。那把大刀就嵌在他的额头上,样子实在怪异。
道满来到众人眼前。“闪开。”随着他一声吆喝,人们分站到了两边。
道满悠悠然走过去,隔着篝火坐在祥仙对面。火焰映在他额头的刀刃上,不停地摇曳。
“哦,很暖和嘛。”道满把手伸向火焰,“山里的夜晚可真冷啊。”他望着祥仙,嘿嘿笑了。
“你来干什么,道满?”祥仙问道。
“干什么?”道满的眼睛凝视着火焰,轻轻说道,“也没什么事。”
“没有事?”
“没有。”
“那来做什么?”
“不做什么,只是前来参观。”
“参观什么?”
“看看祥仙先生你们接下来要干什么,看看晴明会如何出手,我只想参观一下。”
“唔。”祥仙死盯着道满,想知道他的真实意图。
“我的希望,就是但愿你们把事情弄得精彩一些。”道满说道。
“哦?”
“哪怕是毁了京城也无妨。这样也不会让我白参观一回啊。”
“你只是参观吗?”
“如果不精彩,说不定我会出面添一把柴火呢。”
“真是奇人一个。”祥仙微笑道。
道满与祥仙对视了片刻。稍顷,道满说道:“祥仙。”
“什么?”
“你是不是做了些什么。”
“你什么意思?”
“就是你对贞盛做的手脚。”道满说道。
“你……”
“别装糊涂了。你以为我不知道?晴明大概也察觉到了。”
“哦?”
“最好不要小看晴明,否则就不好玩了。”道满微笑道,“我该走了。”
之后,道满的身体便向前倒在了火焰中,伴随着爆裂的火星噼噼啪啪地燃烧起来。仔细一看,原来是具木头做成的人偶。插在木偶额头的那把太刀在火焰中向上立着,刀尖指着天空。
“有趣的家伙。”祥仙念叨着,发出低低的笑声,“管他是道满还是晴明,我决不会让你们来捣乱的。必要的时候,连道满也给我杀掉。”
他的嘴角浮起一丝带有杀气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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