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骑兵联队长叫桥本,步兵联队长叫小本三郎,二人都跟于义有往来,而且日本人还供给他枪支、弹药,所以九只手于义腰杆子才那么硬。
俄国人、日本人都在中国抢夺势力范围,都想把辽东占为己有。所以,他们就支持这些败类,让中国人自己火并,打得越邪乎,他们越髙兴。清政府自顾不暇,乌烟瘴气,他们好趁势插手抢夺更多的利益。俄国人支持冯麟阁,日本人就支持狍子沟的九只手于义。
张作霖把这些情况早就了解清楚了,但是没想到劫贡品这买卖是他们干的,所以颇为震惊。思考了片刻,张作霖“啪”地一拍桌子,骂道:“好你个于义啊,不管谁支持你,你讲不讲点儿绿林人的义气,懂不懂江湖的规矩,有没有个先来后到。比如说你想做这个买卖,费了很多很多的劲,我从中给夺了,你答应不?这理怕翻过来掉过去地讲,你这分明是欺负我软弱啊,为了这个买卖我病死了十二名弟兄啊,两百条性命好悬没交待了,我受了多大的损失?我岂能与你善罢甘休。”
“怎么办?”汤二虎又来劲了,“这有什么说的,我说队长你甭叫唤,你说吧,是文的是武的?”
“大哥,文的武的怎么讲?”
“武的咱马上调队伍,打他呗,报打前敌,哥哥我的事。”
“文的呢?”
“文的,哈哈,我说队长啊,不是我自吹自擂,我跟五大少的九只手于义,关系处得不错。我叫他站着他不敢坐着,我叫他坐着他不敢趴着,你信不信?他是不知道咱哥俩儿的关系,要知道借他个胆子他也不敢。这样吧,我看哪,还是先礼后兵,我替兄弟你到狍子沟去一趟,把东西要回来不就得了吗?不用说旁的,就是那大米,一个粒都不带少的。”
张作霖一皱眉:“大哥,你喝酒了吧?你怎么冒胡话?”“嗯?我可没喝酒,我脑袋清醒得很,兄弟,你把你哥哥瞧扁了,我说的完全都是真情啊。”张作霖能信吗?又问张是非:“大哥,他说的有把握吗?”“哈哈,有,太有把握了,我替二虎打保票,他说的一点儿都不过分,于义就听他的,怎么都行,我看您就叫他去一趟吧。”
“是吗?我倒要问个清楚,于义究竟欠你什么情,为什么那么怕你,你不跟我讲清楚了我不能同意。”汤二虎有点儿挂不住了:“哎,我说兄弟,你哥哥头脑清醒得很,咱俩处了这么长时间了,你什么时候听我冒胡话,放空炮了,没有过。这么大的事我敢胡说吗?我跟于义确实有交情,我说话他真听。”连大伙儿都纳闷,得问问啊,“你说清楚了究竟你们俩什么关系?”“好,我说说吧。”他把经过讲说了一遍。
原来这九只手于义是彰武县的人,自幼家境贫寒,都揭不开锅,父母长年累月为生计奔波,积劳成疾一病不起,后来爹妈双双故去,死了连个棺材都买不起。于义有两个姐姐,叫大凤、二凤,后来两个姐姐都没办法了,只好自卖自身,到开原窑子里当妓女,用卖身钱把父母安葬了。就剩个于义,流落在彰武县县城的街头,抢切糕、夺馅饼,成了乞丐。
这小子胆子也大,居然在彰武县街头当了乞丐头儿,那么多要饭的都得听他指挥,说今儿个抢哪家饭馆,明儿个端哪家锅,都听他的。正好二虎从青麻坎三界沟到彰武县去踩点,遇上这个事了。二虎就乐了,小孩儿里头还有王,就这样把于义叫到面前,说你怎么干这事呢?于义开始还不服气,后来发现二虎腰里带着家伙,他挺羡慕,问二虎怎么有这个?二虎“嗯”了一声,问他多大了,于义说十八,二虎说十八也算成年人了,你放正事不干,干这个什么时候是个头儿?于义说自己想干正事,可干不了。后来二虎一深问,于义哭了,把家庭的环境对他一说,二虎深感同情,对于义说:“我挺喜欢你,就冲你这胆子,你跟我走吧。”“跟你上哪儿去?”“你跟我走吧,吃我这行饭比你这强得多。”
汤二虎就把他领到青麻坎三界沟,跟杜老判说:“我收了个崽子,我看这家伙是个苗子,胆大,栽培栽培早晚够把手。”杜老判说:“好吧,那就拨归你管吧,你负责栽培吧。”于是,二虎把于义带到身边,日久天长就有了一定的感情。于义总是哭,想那两个姐姐,妓院可不是人待的地方,用肉体和灵魂换钱花,早晚得死在那儿。二虎对他说:“你不必哭,将来有机会我带着你去一趟开原,把你俩姐姐赎出来,这总行吧?”于义听了千恩万谢。
二虎这个人怎么说的就怎么办,绝不失信。后来有机会了,他带着于义赶奔开原,找到那个妓院,跟老鸨子交涉,老鸨子挺横,说那两个姑娘是自己花钱买的,二虎说我也花钱赎,只要提个价来公平合理就行。几经交涉达成协议,汤二虎花了二百两银子,把大凤、二凤赎出来了。又把他们姐弟送回彰武县,花五十两银子把原来的房子买回来,又给了俩钱,叫他们做点小本生意,这事办得十分妥帖。
之后,二虎对于义说:“于义呀你要乐意跟着我上三界沟,我欢迎,你觉着干那个行当危险,不愿意去的话,你还跟你姐姐过日子,我绝不勉强。”于义说:“我不乐意去,我姐姐既然回来了,我们是一家人家,那我就不去了。至于您老借我们的钱,帮我们的忙,我永世不忘,将来我过好了一定加倍奉还。”二虎一笑:“算了吧,这算不得什么,咱交个朋友呗,你心目之中有这么个哥哥,就得了。”
这都是五年前的事,谁也没想到这于义三晃两晃成气候了,占据彰武县狍子沟,也拉起了绺子,由打十个人增加到二十、五十、三百、五百,现在居然有一千多人马了。也不知道通过谁联系的,还跟东洋人搭上线了,日本大佐桥本相中他了,要钱给钱,要枪给枪,因此,他发展起来了,而且后者居上,没有外援和后台那是办不到的。汤二虎早就知道,心想,罢了,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一个人有没有能耐,不能从出身论高低,拿于义来说,小毛孩子现在成气候了。二虎也替他高兴。
“五年了,也没什么往来,今天没想到出了这事。”二虎把经过说了一遍,问大伙:“我说各位你们给评评理,他欠我那么大的情,他们三口人的命都是我救的,真格的,我去了提出这个要求,他能驳我的面子吗?”孙烈臣说:“这事啊也不敢说一定,人都有变化呀,我告诉你啊,当年的于义是当年,现在的于义是现在啊。今夕不能对比,但是感情还是能有的。你讲话了,先礼后兵,你去跟他交涉交涉,哪怕要回一半来也行,对不对呢,公平合理吧,我们死了十几个弟兄,二百来人闹了场大病,能让我们白跑吗?他于义插手此事,与绿林的道义也不合啊,我看这事差不多。”
张作霖说:“这事就这么办,咱也别说对半,哪怕他答应给咱们一部分,我们能补偿这个损失,也就算了。”“好嘞,这价码太低了,你交给我吧,我到那儿就做主了,弄好了呢,一九开,给咱九,给他留下一成就行了。”“您带多少人?”“带人干吗?也不打仗,我到那儿他得敲锣打鼓,放鞭放炮接我,我就单人独马就可以。”汤二虎也挺拧,就这样,他一个人起身去了彰武狍子沟。张作霖就等着他的信儿,盘算着路上来回得五天时间,可等了一天又一天,等到第五天,二虎没回来,大伙儿一算计,这路上是不是出什么事了,天灾病害也在所难免,再等两天吧。
又过了几天,还是没信儿,一直等到第九天,张作霖沉不住气了,后悔不应该叫二虎一个人去,这一旦发生意外,实在对不起朋友。他问张是非∶“你估摸着能怎么样?”张是非说:“我心也没底了,哎呀,难道真出事了?不能啊,于义这么丧良心吗?”张作霖说:“这么办,再等一天,他再不回来我去一趟。”正说话的时候,一个保险队队员跑进来了,报队长,二爷回来了。二爷说的就是汤二虎。
听到二虎回来了。屋里跟炸了庙似的,张作霖头一个大步流星跑出去,只见回来三个人,有两个年轻人不认得,从来都没见过面,都骑着马。汤二虎在马上趴着,张作霖过去一看,吓得目瞪口呆,要没人说是汤二虎,根本就认不出来了。本来他的脑袋比别的人就大了两号,现在能大五号,眼睛被打肿了,门牙也被打掉了,肋骨差点打折了,整个人遍体鳞伤。
用绳子在马上绑着,怕他掉下来,张作霖一跺脚∶“大哥,大哥,快抬进去,把绳子解开。”好几个人伸手把汤二虎从马上卸下来,抬胳膊抬腿地架进保险队,那两个小伙子也牵着马跟进来了。
张作霖就问:“你们二位?”“我们俩是狍子沟的,我姓关,我叫关林,他姓孙,叫孙建。”“噢,那你们这是?”“我们送大哥回来的,哎呀,张队长呀,死里逃生啊,他好悬没把命扔到狍子沟。”正在这时,汤二虎醒了,一个劲儿地骂:“妈拉巴子,哎哟,疼死我了。”
张作霖赶紧过去:“大哥,您醒醒,您觉着怎么样?”汤二虎这阵儿神志比较清醒,一看是张作霖,眼泪掉下来了:“兄弟,我对不起你呀,于义呀这个狼崽子……”话没说完又昏过去了。
张作霖就问那两个人,孙建口齿伶俐,滔滔不绝把经过讲述了一遍。汤二虎自吹自擂,单人独马到了彰武狍子沟,放哨的小土匪把他拦住,一问干什么的?汤二虎在马鞍桥上把腰板一拔说道∶“青麻坎三界沟的,我从赵家庙来,汤二虎。通知你们大横把于义,让他赶紧下山迎接,就说他的恩人来了。”
汤二虎有一号,就是没见过面也听说过,小土匪不敢耽搁,撒脚如飞往里面送信,可二虎等了两个钟头,一个人都没有来。汤二虎心里就十分不满,心想,好你个于义,你干什么呢?我来了,你还不说快点儿接来,你磨蹭什么。也许没在家,没在家也应该给我个回信啊。正在这时,那小土匪回来了。“汤爷,见着我们横把了,横把说叫你进去。”“你说的这横把是谁?”“就是您要见的我们大横把于义啊。”“他怎么说的?”“他说叫你进去。”“说没说请字?”“没有,就说叫你进去。”“妈了巴子的,连个兔子大的人都不出来一个,还叫我进去,好他妈小子,你也太不仗义了。”二虎这火就更大了,又一想自己是办事来了,不能意气用事,骑着马,跟着小土匪进了狍子沟的深山,来到聚义分赃厅。
下了马他进了院,往大厅一看,坐着五位,正座坐了个人,二十几岁的年纪,刀条子脸,尖下壳,眼圈发青,这人长得十分薄气,两只狼眼,稍微有点儿吊眼角,穿着绸缎,虎皮椅子,往上边一坐,扬扬得意,神圣不可侵犯的样子。在他左面是两个上了点儿年纪的,一个三十来岁,一个四十左右,这是亲哥俩儿,寥氏弟兄,分别叫大寥,二寥。
右手边坐着两个人,五十岁上下,都是胖子,身上带着家伙,这也是亲弟兄,分别叫大周、二周。于义号称九只手,三只手就是小偷,这位九只手可不是说他偷东西快,而是说他双手打枪,管直胆大,故此,得了这么个绰号。二虎心想,真是今非昔比啊,当年在彰武县流落街头那小模样跟现在没法比了,要不仔细端详端详,认不出来了。
汤二虎站到下边,把胸脯一挺:“于义,还认得我吗?”于义这小子连屁股都没抬,身子往后一靠,看了看汤二虎,也没让他坐下,这小子一点儿情面也不讲。不过说话倒显着挺和蔼:“我说你干什么来了?听说你在赵家庙跟张老疙瘩在一起混,混得不错呀,又吃肉又喝汤,要什么有什么,哪阵香风把你刮到彰武狍子沟来了,有什么事说吧,最好别拐弯抹角,把牌摊到桌子上。”
汤二虎点点头:“好了,既然这样,那我就直说了。我说在哈尔套你是不是做了拨儿买卖,把达尔罕王的贡品给劫了?”“啊,对呀,劫了一千棵人参,五千张貂皮,十万斤大米,还有一部分珠宝。怎么?你问这干什么?”
“我说于义,你懂不懂绿林的规矩,有没有先来后到,你明明知道我们赵家庙在周家甸都埋伏好了,我们先下了家伙了,你干吗半道打杠子,你给劫了。翻回来,我们这么干你答应不答应,过去的事我不提了,我奉张队长之命来见你,按照绿林的规矩办事,你说这货咱怎么个分法吧,是一九,是二八,是对开?”
“噢?哈哈。”他冲两旁边的大寥、二寥、大周、二周说:“四位大哥听见没,这位跑这儿冒胡话来了。我说什么叫绿林的规矩,先下手的为强,后下手的遭殃啊。你赵家庙劫去,我二话不能说,谁知道你在周家甸埋伏,你跟我提不着啊,谁手快谁占便宜,怎么?我舍生忘死做下来的买卖,你还想坐地分赃吗?张老疙瘩的胃口可真不小啊,你的脸皮可够厚的。我说汤二虎,念过去咱们认识,我不难为你,从哪儿来的你回哪儿去,你转告张老疙瘩,放他娘的狗臭屁,我是铁公鸡,一毛不拔,有能耐叫他来。”
“哎,于义,你怎么骂人?”“我骂他是好的,弄不好我领着弟兄平了他的赵家庙。我知道,他干爹是青麻坎三界沟的杜老判,他盟兄是杜立三,你们拿他唬人哪,我不怕他,爱谁谁,汤二虎走吧,来啊,送客。”
汤二虎从来没遇上这种事,他听了火就往上撞,用手点指着于义:“于义啊,你个狼崽子,你个忘恩负义之辈,想当年,我瞎了眼,不应该拉扯你啊,你居然这么对待朋友,你还有人味吗,我骂你祖宗。”
汤二虎忍不住了,跳脚就骂开了,这一骂,把于义骂翻了,连那四位也不干了:“你要干什么?你这纯粹是找死。”于义吩咐一声“绑”,汤二虎还没等拽枪,人家上来二十多人就把他按住了,枪也给缴了,二虎再能耐,到了人家的一亩三分地也只能听人家的,被绑起来之后,就吊到院里了。于义告诉手下:“狠狠地打,直到他服了软,认了错,再把他放了。他不嘴硬吗?看看我的鞭子硬,还是他嘴硬?”
汤二虎是真横,打一鞭子,骂一声,打得越凶,骂得声越高,最后把汤二虎打得是死去活来。后来,于义一看,天也不早了,押起来,商量之后再做处理,就把二虎关起来了。刚要做处理的时候,日本联队长那儿有事,找于义,于义说等回来再说,说完就去了日本联队。去了三天,再回来,大寥、二寥、大周、二周就问他:“横把,汤二虎还在这儿关着呢,您看怎么处置?”“哎,有什么可以商量的,把他扣了就得了。”扣了就是废了。
于是命两个炮手,就是姓孙的、姓关的这两位,于义告诉他们俩,晚上拿把刀子把二虎杀了,扔到狍子沟山沟里喂狼。两个人领命下去了,可这两位炮手对九只手于义的所作所为极不赞成,平日里于义这小子对待手下人也相当刻薄,对这俩炮手是非打即骂,这两个人也恨透了于义。俩人一商量,汤二虎那是个人物啊,他的根儿在青麻坎三界沟,将来杜老判和杜立三要追查起这个事来,谁杀的?追到咱哥俩儿头上,咱是杀人的凶手,咱还活得了吗?到那时候,于义翻脸不认人,咱可就成了替罪羊,这蠢事咱不能干呀。另外,赵家庙的张队长不错,听说人家那保险队队员可享福了,人伴贤良品自高啊,我们何必在这蹚浑水呢。不如利用这个机会,放了汤二虎,作为晋身之礼,投靠张队长算了。因此,两人先把马匹给准备好了,提出汤二虎,说是去执行,实际上用绳子把他绑到马上,救出狍子沟,回到了赵家庙。
等汤二虎明白过来,张作霖一核对,这俩人说的一点儿不假,张作霖扑通给他们俩就跪下了,嘴上感激不尽二位,“把我哥哥给救了,就是我张某的救命恩人,请受我一拜。”“哎哟,张队长,你折杀我们的阳寿,我们担待不起啊。”
“我姓张的绝不亏待你们,来人,马上标明,这二位就算保险队的小队长。”两人十分高兴:“张队长,素闻你非常慷慨,今日一见果真不假,我们往后一定跟随张队长,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接下来就得给汤二虎治病了,二虎清醒过来,抓住张作霖的手说:“兄弟啊,我长这么大没吃过这亏呀,于义这小子忘恩负义,是个狼崽子,你得给我报仇。”
张作霖一咬牙∶“大哥,你就是我,我就是你,他不是打你个人,他打的是咱们赵家庙啊,打的我张作霖。你放心,这口气咱是非出不可。”张作霖火冒三丈,说完便传下命令集合队伍。还是孙烈臣他们几个人比较老练,拉住张作霖就问:“队长,你要干什么?”“我要跟于义决一死战,攻打他的狍子沟。”“我说兄弟,你头脑冷静冷静行不行?大哥求你了,不可意气用事啊。你比我们都聪明,我服你,但你真这么干,我可就不服你了,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咱们得好好商量商量,哪能头脑一发热,这就玩命啊。”
经过大家苦劝,张作霖的火气才消了一半,他把孙建两个人叫过来,因为这两个人倒反九只手,救了汤二虎,不仅是恩人,而且张作霖又增加了两条膀臂,知道他们哥俩儿是好人,又是从狍子沟来的,最了解内情,所以张作霖要详细地问问。
“你们哥俩儿坐下。”“是。”两个人拉凳子坐下了。“你们弟兄听着,我有什么说什么,我要给我汤大哥出这口气,想要找九只手于义清算这笔账。根据我的实力,你们看这个仗能打到什么程度?”“队长,您的意思是要强攻于义?”“对。”“这不好说。”“说吧,怎么想的怎么说,但要说实话。”
“队长,您是个敞亮人,我们不怕您生气啊,就凭您这点儿力量,这点儿人马,恐怕不能如意。从人数上比较,于义手下一千多人,您才几百人。再者,于义背后有日本人撑腰啊。比如说,真打上了,日本人一定会介入,倘若他们插了手,对咱们是极为不利啊。队长,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咱们把这碴儿记住,早晚能有机会,现在不行。”
张作霖点了点头,孙烈臣说:“怎么样?兄弟啊,忍了吧,当然这滋味不好受,哥哥跟你一样,但是将来会有机会的。”“好吧,常赶集没有遇不上亲家的时候,迟早要清算这笔账。”这事就压下了。
张作霖让孙烈臣请来妙手神医给汤二虎治伤。二虎皮糙肉厚,一样的伤放在别人身上就得趴半年,可这么重的伤在他身上,经过细心的调制,精心的照料,没到一个月就好了,活蹦乱跳,复旧如初,只是闷到心里的这口气出不来。
正在这天,哥儿几个坐到保险队队部商议怎么做买卖,扩大地盘的事,外边一马飞来。到了保险队门前,骑马的主儿甩镫跳下坐骑,大步流星就进了屋。众人抬头一看,原来是田大丫头。汤二虎可乐了:“我媳妇儿真行哎,大概知道我受伤了,风是风,火是火,来看我来了。”
结果他猜错了,田大丫头没理他那个茬儿,直奔张作霖队长,“大事不好了。”张作霖只觉脑袋嗡地一声,眼前都发黑,因为田大丫头、田小凤,主仆二人保着张作霖的家眷,赶奔锦西小岭子去投张作相,冷不丁的田大丫头回来了,一说大事不好,谁知道发生什么事啊?老娘、媳妇儿、女儿,一大家子人都在那呢。张作霖霍然站起:“大姐,别着急,究竟出了什么事了?”“哎呀,要是小事我能给你送信来吗?你那本家的哥哥张作相被押到锦州北山监狱,定成死罪了。你要不去搭救,恐怕这人就交待了。”“啊!”张作霖闻听此言大惊失色。
汤二虎也过来了:“我说你慢慢说行不行,为什么呢?都把我弄糊涂了,来来来,喝碗水。”田大丫头坐下,一五一十把事情讲述了一遍。
当初张作霖把家属委托给田小凤和田大丫头,这主仆二人全心全意,一直把他们护送到小岭子,见着张作相。张作相是小岭子管辖区保险队的队长,这个人既认亲,人也好,热情款待,对待张作霖的娘就像自己的亲娘一样,这个自不必说。
张作相是个瓦匠出身,他父亲就会这种手艺,名叫张殿臣,在锦西一带颇有名气,人家都管他叫活鲁班,一样的手艺,可人家做出来的活儿与众不同。这张殿臣领着五十多人在四外包工,他这五十多人当中,有瓦匠,有木匠,有石匠,有雕刻匠,人才济济,什么大活儿都能承包。数年来,转战南北,修的庙宇、房屋,已经数不清了。
就这样,张殿臣逐渐发家致富,房子、地全置上了。跟着他的这些人家里过得也都不错,偏在这时候,辽东大乱,俄国人,日本人纷纷插手,你也抢,他也夺,连年征战,再加上地里水旱不收,老百姓苦不可言啊。各地纷纷成立了保险队,小岭子也不例外,大家就公推张作相为保险队的队长,保境安民。
张作相是张殿臣唯一的儿子,老头儿也愿意让他当队长,对他说∶“作相啊,既然乡亲们相信你,你就出任队长吧。”张作相是个孝子,就这样,走马上任,保险队就成立了,人都是现成的,原来的包工队全都是保险队的队员,另外又招来些年轻人。枪怎么办呢?那年头儿,对武器管理不善,枪支随处可见,有钱的人家都养几条枪,另外你要有钱,去大城市,洋行里头,也可以买枪护身。再加上帝国主义没安好心,偷运军火,枪支哪儿都有。
有钱好办事,保险队买了十条枪,剩下的都是老洋炮、大抬杆、大刀、长矛、土造的手雷。不管怎么说,张作相上任之后,在他这一亩三分地真就没发生过事,人们都说这保险队是真保险。有胡子来抢东西,保险队一出动,胡子就吓跑了,丢了东西还能找回来。就这样,张作相就小有名气了。加之他这地方偏僻,它不像八角台、高坨子、沙岭子、赵家庙,所以张作相平安地混过了很多年。
自从他当了保险队队长之后,耍光杆司令可不行,得有左膀右臂。后来他听说有个小伙子叫张凯,人送绰号小老虎,这张凯小时候曾拜一个和尚为师学过拳脚,这小伙子胆大,武功还高。就这样,张作相把他请到保险队,三言两语达成协议,张凯也加人了保险队,算武术教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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