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复乐园

        如我们所知,作者埃茨勒先生为德意志人士,该书最早于十年或十二年前在宾夕法尼亚出版。现在读者对源自于美版的该书的英文第二版趋之若鹜,究其缘由,我们以为应该和近来傅立叶思想的传播有关。该书已然成了这个时代的特征之一。不可否认,阅读此书,我们得到了提升,对自己在世间的义务有了更深入的了解,更深刻的认识。该书的确让读者的视野更开阔了些。该书值得关注,因为书中对一些重大问题进行了思考。我们来看看埃茨勒先生所写的:

        “各位同胞,鄙人承诺示一法于诸君,循此法,十年内即可打造一人间乐园。彼乐园中,无须劳动,不用付出,生平所需之物皆可为众人所得,且取之不尽;彼乐园中,自然风景之总貌将呈最美之形态,凡夫亦可乐居最美之宫室,穷尽世间之奢华,畅游最宜人之庭园;彼乐园中,今日非数千年之功不能成者,彼时一年绰绰有余,且无须劳神费力。山岳可夷为平地,沟谷可成深堑,造湖涸泽亦可遂愿,陆上各处,运河绮丽,纵横交错,公路宽广,纵千吨之物亦可载送,日行千英里亦非难事;大洋以漂浮之岛屿可驭,岛屿动力无尽,速度无限,无往不至,且安全无忧,舒适奢华皆备,园林宫殿不乏,一岛可纳数千户,皆有甘甜之水可饮;可探地球内部之奥秘,只两周即可跨南北两极;有闻所未闻之方式,以增广见闻,洞悉世界,亦可加积智慧;可长享今人不知之幸福快乐;今日烦人之恶行种种,几可尽除,死亡虽不可免,但亦有良方可益寿延年,让离世终不再痛苦那般。如此,则人类可于新世界乐居安享,远胜于今,其胜于众生者,亦远矣。”

        由此处以及其他多处,似乎可以看出,不仅在伦理学上,而且在机械学方面,都有超验主义的痕迹。尽管一个改革者的整个领域超越空间的边界,而另一个是在推进自己的计划以最大限度地提升整个种族。尽管一个是在擦拭天国,而另一个在扫除世间(污秽罪过)。一个声称,改变自身,自然与环境问题将迎刃而解。我们切勿自建樊篱,因为那是我们最大的障碍。天文学家若一云障目不见日月星辰,可叹也,但较之于他本人双目失明,则无足轻重。而另一个主张,改造自然与环境,人的问题将不复存在。埃茨勒先生清楚地谈到了对世界的改造——我要改变这个星球本身。我让这种幽默从自己身上消失,或者说让这种讨厌的幽默从这个世界的人们身上逝去又有何不可呢?不,难道后者不是一项更宏大的事业吗?当前,我们体质虚弱的星球正在自己的轨道上运行。

        难道这世界没有哮喘,没有疟疾,没有发烧,没有水肿,没有肠胃气胀,没有胸膜炎,难道这世界没有受到害虫的困扰吗?难道这世间的医疗卫生法规不是相互抵触,以至世界的活力要靠自身的生命力来找赎?其实自然界的简单能量,如果加以适当利用,即可使世界健康,变世界为乐园。因为人体自身的规律尚需得到尊重,才能让人重获健康,重拾幸福。我们的灵丹妙药治愈疾病寥寥,我们的综合医院为私人所有且仅为少数人专用。我们需要另一位健康女神,而不是现在膜拜的这位。庸医开药,不是孩子小剂量,成人剂量大点,牛马剂量更大点吗?别忘了,我们现在是要给我们的星球本身开处方。

        美好的家园现在传到了我们手中,我们呢,我们为了让家园更美好,都做了些什么?几乎无所作为。清污秽,树篱笆,挖沟渠,这些方面我们几乎碌碌无为。我们特别想就这样到一片更富饶的土地去,甚至连手指都不需要动一动,一如我们的农民正在迁往俄亥俄;但,如果留在这个世界的新英格兰这片土地上,辛勤地耕耘,积极地补救,不是更像她的英雄儿女、她的忠实守护者吗?这个星球依然年轻,充沛的精力不过是需要引向正确的位置而已。屡见报端的是肆虐狂风的恶行——海难、飓风,海员农民叹为天命;但灾难触及到了我们的良知,提醒我们自己的罪过。如果再来一场大洪水,人类将颜面扫地。不得不承认,对洪荒先民,我们从未有过些许敬意。一个真正精明的商人,不会不先看一下自己的账户情况就甘心情愿地投入生活的旅程。现在杂乱无章的事太多了!又有谁知道明天是否会风云突变呢?我们千万不能向自然低头。我们要让云雨俯首,致风调雨顺;我们要将有害气体封藏;我们要探索地震,将地震揪出,为危险气体找到出口;我们要根除火山,去除火山的毒害,消灭火山之源。我们要将水洗净,让火变暖,使冰变凉,我们要支撑起这个星球。我们要教鸟儿飞翔,教鱼儿游泳,教反刍动物反刍。是时候了,我们该好好研究一下这些问题了。

        喜说教者才会追问,人究竟可以做些什么来改进、美化这个体系。究竟可以做些什么,让群星更加璀璨,让太阳更加欢快愉悦,让月亮更加宁静自得。难道他不能让花儿色彩更加艳丽,让鸟儿的歌唱更加悦耳?对弱势族群,他履行自己的义务了吗?难道他不该成为他们的神祗吗?宽宏大量对鲸鱼海狸有何作用?我们心存恐惧,不敢与鲸鱼海狸交换位置,哪怕只一天也不敢,万一它们的行为让我们蒙羞了呢,难道不是这样吗?我们难道不可以用宽厚之心来对待鲨鱼老虎之流,而一定要降低身段,如它们对待同类那般,以鲨鱼尖利如矛的牙齿和老虎坚固似盾之毛皮相对。难道不可以改一改吗?我们诋毁了土狼,其实人类才是最凶恶最残忍的动物。啊,人几无诚信可言。即使是犯错的彗星和流星也会感谢人类,并以它们自己的方式来回报人类的友善。

        我们待自然何等吝啬,何等残忍。我们难道不可以不那么残忍吗?磁力、银板照相、电力,这些精心的发明还意味着什么呢?对于森林,难道我们除了伐木剪枝就没有别的可做了——难道我们不可以为森林的内部生态出一份力,为树液的循环尽一点心吗?我们现在所为肤浅而粗暴。

        我们不怀疑,改进与生物界的关系,我们大有可为;我们也不怀疑可能的友善,可能的优雅礼仪。

        有些工作,若非完全诗意且真实,至少也揭示了人和自然界之间存在一种更高尚、更美好的关系,只是我们还不知道罢了。譬如养蜂便是一种非常轻微的干预。养蜂如同指挥光柱一般。所有国家,自最遥远的古代,就如此影响着自然。希腊的伊梅托断山、意大利的希伯罗,还有多少其他的驰名的养蜂圣地啊!这些小小的牧人心头,没有任何粗鄙的成分——它们的嗡嗡声好似草地上黄牛最轻微的哞哞声。最近,一个可爱的评论家提醒我们,有些地方,这些牧羊人被领着,找寻最丰美的草场,那遍地鲜花的地方。他说“科路美拉告诉我们,阿拉伯的居民们把他们的蜂箱运到阿提卡,去那儿给迟开的花采蜜。每年,堆积得金字塔般的蜂箱乘船行于尼罗河,白天休息,夜里沿尼罗河慢慢漂流,以配合两岸盛开的鲜花。每到一地,他们都会计算花卉的丰足,考虑逗留该地可获得怎样的收益,并据此决定是否停留或停留多长时间。还是这位评论家,向我们提到了一个德国人,这个养蜂人的蜜蜂,与别人的相比没有明显的优势,蜂蜜产量却高于邻人。但最终他告诉邻居们,他把自己的蜂箱朝东多转了一度,所以他的蜜蜂早上占了两个小时的先机,故而可以采到第一口蜜。没错,在这一切背后有欺诈,有自私,但这些事情给有诗人气质的人提供了一些线索,让他们知道可以做些什么。”

        还有很多例子,都是更粗暴的干涉,但并不是没有辩解的理由。去年夏天,在一座山边,我们看到一个农家让一条狗在导线平轮上走着,带动机器搅拌牛奶以制作黄油。狗双眼疼痛,咳得让人揪心,但还是一副很谦恭的神情。狗虽然辛苦些,但农家的面包终于有了黄油。毋庸讳言,在最辉煌的成功中,牺牲的往往是最底层群体的利益。马匹的很多无用的活动近些年也被人类加以利用,用到的仅有两种力——一为马匹的重力,这是一种向心力,还有一种是马匹前进时的离心力。人们在计算时只考虑到了这两种因素。这样的计算方式是不是就意味着马匹的整体消耗更节省了呢?生命有限的动物们不都更喜欢相对运动而不是绝对运动吗?地球本身除了是一个类似的轮子——一个更大尺寸的脚踏轧机——还是什么呢?草原上,我们的马儿信步的走动常常得不到认同,地球本身绕轴运动,让马儿的这种运动失去意义。但是,在这里,马就是主角,就是动力。对于变幻的风景而言,给马车前面带个窗户,不正是马本身不断变化的活动和不断变化的力量才让我们看到了乡路上不断变化的风景吗?必须承认,眼下,马是专门为人服务的,而人却很少替马着想;在人类的世界里,这种牲畜退化了。

        终有一天,我们会看到,人们会这样思考,物质世界应该服从于人的意志,时间空间、高度深度、重量硬度,这些概念不应该再妨碍人类,人类就应该是真正的万物之灵。

        “那么,”读者可能会对此表示怀疑,问,“‘生命短暂,技艺久远’,所有这些变化要发生,动力何在,能源何在?”而这正是埃茨勒先生这本书试图向我们展示的内容。眼下,他只是想让我们知道大自然蕴含的无穷的能源尚未得到大规模的开发利用,或者是用于普遍目的,如若用于这些方面,绰绰有余。作者只是提到了这些能源的存在,就像调查员让人们认识到任何一条溪流都有水能的存在一样。但是对于这些能源的应用,埃茨勒先生则让我们参考这本书的续集,名为《机械系统》。他所提到的种种能源,其中最明显也是最熟悉的,莫过于风能、潮汐能、波能、太阳能了。让我们来看看它们的价值。

        首先是风能,风一直刮,影响着整个世界。通过对帆船的观察,对科学图表的分析,可以发现,风力的平均强度相当于一百平方英尺一马力。但是,我们并不关心这种有关风和马相对能力的表述,因为此处并未提及二者的比较有何共同点可以作为依据。毫无疑问,每一种能量从自身的方式来看,好处都无与伦比,每一次为考虑的实用目的而进行之比较,可能会倾向于一种能源,对另外一种能源而言都有欠公允。而科学图表,大多数情况下,仅仅在表格的意义上体现真实状况。我们推测,一辆车载上货,配了一百平方英尺的轻帆,到年底的时候,在同等情况下,风吹着驶过的距离将不及用普通赛马或是重型挽马拉着那般远。如果靠等同一马力的风力来牵引,即使都是顺风行驶,也很难想象我们星球的表面将有多少同样尺寸的疯狂建构一直等到干枯腐烂。很明显,这不是比较的原则。但是甚至是马自身稳定持续的力量也至少可以与它的重量价值相当。而风尽管也有重量,我们还是情愿让它们,狂风也好,微风也罢,去吹我们的篱笆,而不会让一匹四蹄支撑的驽马靠着篱笆不祥地站着,哪怕就一会儿。

        但是,我们确有几乎无法计数的能量,而我们对它的利用可谓微不足道。它效力的不过是几间磨坊,吹动的无非是海上的几艘小船,还有些其他不起眼的功用。空守着这样不知疲倦、精力充沛的宝物,我们实在愧对大自然的奉赠。

        或许你会问,为什么这种能源没有得到利用?如果真这么说的话,我会反过来问你,为什么蒸汽能最近才得以广泛运用呢?数千年里,烧过开水的人数以百万计,他们肯定经常看到,沸腾的水,如果是在密闭的锅或者壶中,会以巨大的能量将盖子掀起或者让器皿爆炸。因此,蒸汽能和风能一样,即使在最简陋的厨房里也能见到,即使最粗鄙的洗衣女工亦能知晓。但是二者都未有幸得到细察深思。

        流水泻下的能量毕竟相对较小,人们有此发现之后,渴望找寻这样的能量并加以改进利用。人口稠密的村镇近旁,若溪流上发现有仅几英尺的高差给重力稍显身手的机会,则附近整个经济将立即随之一变。众人对水能趋之若鹜,仿佛视为唯一能源。但,与此同时,这种空气流高差更大,流动更恒久,且不因干旱而枯竭,风过之处,皆为建厂之理想地;称得上空中的尼亚加拉,且无加拿大相争——只是用来确非易事。

        还有潮汐能和波能,潮常涨常落,波前赴后继,但为人所用之处屈指可数。不过是推动了几座磨坊,在他处间或发挥一些无足轻重的效能。潮汐的威力,我们都不陌生,不经意之间,它就侵入我们的港口、河流,将最重的船队毫不费力地举起,如同举起最轻的薄片。但凡漂浮之物都折服于潮汐之力。但是,尽管自然一再暗示乐意效命,人类却反应迟钝,只是间或对这种能源稍加利用,譬如让船只倾斜以方便修理,把搁浅船只复又浮于水面。

        这种能源可用于诸多方面。一大块由可漂浮的、密度最大的材料制成的物体,可先由潮汐托起,而如果与陆地上的天平末端相连,或是底部系于一个静止的支撑点,退潮时,整个重量就会压在天平的这一端。同样,涨潮时,这种机械也可以产生方向相反而大小相若的作用力。只要可以获得支点,潮汐能在任何地方都可以加以利用。

        实话实说,春潮和小潮之际,大地会呈现一派忙乱景象,而这些泊在岛边的船只,这些不稳定的陆地,这些将古代寓言传说变为现实的设备,影响我们的想象力。我们常常有这种想法:最适合人类居住的地点是陆地的边缘,认为在那里,海洋可以不断地给人类提供教益,留下印象,而这势必会深深地影响久居陆地的人们,无论是在生活还是性格方面,或许还可以给他们的想象添上,一抹海洋的色彩。水手——深谙海洋特性的人——是一个高贵的词,我们每个人都应该再多一点水手的特质。当水手是一件值得赞扬的事,我们期望水手不要辱没了自己的名声。海上生活、陆地生存,或许我们应该同样擅长,甚至我们的绿山山脉也需要些海绿色来调和。

        对波能的计算有些不尽如人意。计算风能潮汐能时,取的是风能的均值,潮汐高度也取均值,而现在用的是波浪高度的极端值,因为波峰可至海面以上十英尺,这一数值,再加上波谷的十英尺,我们就有了二十英尺这数字,而这就是波浪的极端高度。事实上,由于风斜吹成锐角作用于水面,由此而形成的波能,不仅超潮汐能3000倍,而且比风能本身也强过百倍,可与目标物直角相交。而且,测量这种能,看的是船只的面积,而主要不是它的长度。看来人们好像忘了波浪运动主要以起伏不定为特点,其能量仅在振动范围内起作用,要不然那些大陆,还有大陆的漫长海岸线,很快就四处漂移了。

        最后,还有能量可取自太阳,利用这个原理,阿基米德发明了燃烧镜,若干镜面将太阳光反射至同一点,直至最终达到所需的热度。这种能源的主要应用是让水沸腾,以及将水煮沸,生产蒸汽。关于这些能源的讲述,到此告一段落(这些能源虽为数不多却较为常见,尽管都用在了一些无足轻重的方面)。自然界中还有大量其他的能源,未经描述也未曾发现。然而,刚才讲述的那些,眼前也就够用了。这就相当于让太阳和月亮同样充当我们的卫星。因为,正如月亮带来潮汐一样,有太阳才有了风,而正是因为风才有了波浪。如此,则地球上所有的工作都可以靠这两个遥远星球的影响来完成。

        我们或可蓄水于池,无论何时都可按需如愿从池中取水,如此虽最初动力已消逝,其影响可数日不绝……大小合宜、高度适中的这类水库无须人工建造,人类会发现大自然时常有如此杰作,只需稍加改变,即可功成。水库之形无须规则。任一山谷,若近旁有凹地,均为适合库址。细小裂缝无大碍,填补即可。此等宝地可以成为这类项目的开始。

        诚然,地势愈高,需水愈少。但是,若处平坦干旱之国,则高山幽谷,以及“著名湖泊”,均需花大力气人工建造;抑或泉眼奇低,则需砌石垒土,由摩擦力而致的不利因素可以为泉水自身更大的重力所抵消。不可为求所需人工湖而让方寸之地没入湖底,却可“沃土覆于木排竹筏,并置其于湖面,让各式菜蔬在此与别处一样新鲜可人”。

        最后,通过留住热能的厚厚包层以及其他发明,“由日照而产生的蒸汽可以随意使用,而且可以由此而变得恒久,不管日照中断的时长和频率如何。”

        应该这么想,从某种程度上讲,我们有充足的能源来成就自己的事业。这些都是人间的能源。哦,做水车的木匠师傅们、工程师们、各行各业的工人们还有投机商们,请你们再不要抱怨能源匮乏,那是一种最严重的不忠实。现在的问题是,我们应该如何来实施,而不是实施什么。面对自然如此慷慨的馈赠,让我们不要用得太吝啬。

        想象一下,这将给农业带来怎样的变革。首先,在新农村,有一种机器按照指定的深度,移除前进路上的树木山石,并将其适当堆放。然后,同样一部机器,“稍加改变”,即可方便地平整土地,到那时,高山不再,深谷无存。机器所经之处,开凿运河,挖掘沟渠,修建道路,凡我辈所需,无所不能。同样一部机器,“稍作其他改变”,即可对土地彻底筛选分类,如有必要,亦可从他处补充肥土沃壤置于此;最后,还是同样一部机器,“稍加补充”,即可收割庄稼,脱粒碾磨,或榨油,或做其他处理以备后用。这些机器的描述,埃茨勒先生让我们参阅《机械系统》一书的11页至27页。我们会高兴地看到《机械系统》,尽管我们至今尚未确定该书是业已出版,或是作者仍在构思。对于这部著作,我们深信不疑,但我们现在却无法停下来对这样的机器加以应用。

        谁知道呢?我们从现在到本世纪末一直积蓄能量,同时只使用最小的份额,把所有的风能,所有的太阳能,所有的潮汐能,所有的波能都储存起来。这样我们最终得到的总能量或许足以在某个夏天让地球改变位置,进入新的运行轨道,从而改变目前单调的四季更迭。又或者,未来的人们无法忍受地球的衰败,利用未来在空间运动、太空导航等方面的新发明,将整个种族迁离地球,到某个更广阔、更西方的星球定居。那个星球依然健康,或许没有泥土气息,不是由尘土与岩石组成,只有原发性地层分布,也没有野草滋生。无须太多的艺术,只需要简单地运用一下自然规律,一艘独木舟,一把桨,以席为帆,就可以载人到太平洋诸岛上生活,加派船只,即可将人们送至宇宙中闪烁的星岛。难道我们不能像当初的哥伦布那样,夜间看到苍穹中有灯光在岸边闪烁吗?我们不要绝望,不要哗变好吗?

        “如果之前提到的方式都得到很好运用,我们的居所也应该与现存的有很大的差异。它们将运用的是我们闻所未闻的结构。它们不是宫殿,亦非庙宇,也并非城市,而是汇已知建筑之长,出于蓝而胜于蓝的杰作。泥土可以烧制成砖块,甚或可以高温制作为玻化石,以黏土或者磨成粉末的石头为原料,通过使用燃烧镜,我们可以将大小各异、形状不同的泥块烧制成石头和最经久耐用之物,这些材料经数千年而不坏。烧制工程在露天即可完成,且无须其他准备工作,只需收集原材料,碾磨,并且将它与水、胶合剂混合,铸模或浇铸,然后让若干面适当大小的燃烧镜将焦点聚于此物即可。”

        “建筑的特征也将大异于迄今已存之物;大型固体物件可通过烧制或者浇铸的方式制成一个整块,制成我们心怡的任何形状。由此,则建筑可以两百英尺高度,相应厚度,一整条玻化物质制成的柱子构成;大型部件用浇铸方式来制作,且可以合适的扣件紧密相连,结实稳固。”

        “各类铸造车间均由燃烧镜提供所需热量,除了制作第一批模具,监控金属的收集,运输成品出厂之外,无须人力介入。”

        哎呀!科学发展到现阶段,我们必须将成品运走;但是,别以为人类将一直是环境的受害者。

        乡下人进城,看到街道上横七竖八的都是些砖头木料,回去说城市还没完工呢。想想我们的房屋不断修缮,不断改造,我们也不禁要问这样的修整啥时候是个头呢?但是人类在地球上的居所为什么不可以选耐用的材料,比如罗马人或者伊特鲁里亚人所用的砖石,一次建成,一劳永逸呢?这样的建筑坚固耐用,历久弥新,魅力不减。为什么我们不可以为后人完成外部世界的打造,让他们有闲暇去专注内部世界的完善呢?毫无疑问,基本必需品以及经济的基本架构只几年即可完成。在此期间,在这个世界的孕育期,一切都可以建造、烘烤、存储,备无尽征途之用,我们的星球如同公务船艇般,备好给养,布置得当,开始它的旅程去跨越太空,正如跨越太平洋一样,而我们将“绑好舵,在起风之前安睡”,就跟那些从利马驶向马尼拉的人一样。

        然而,想象中倒退几年,别以为这些水晶宫殿中的生活会和我们现在的粗陋的乡村生活有何相似,二者大相径庭。穿着也是一劳永逸的,身着某种“弹性材料”,这种材料比乔治·福克斯的皮套装更结实耐用,由“蔬菜纤维”制作而成,靠某些黏着物质胶合在一起,制成如纸张般的薄片,其大小形状可任意选择,穿着这样的衣服,人类即可远离烦忧对身体的侵蚀,远离各类疾病的困扰。

        “广场内部的25个大厅每个长宽高都要200英尺;40条走廊,每条都要长100英尺,宽20英尺;80间展厅,每间长约1000英尺至1250英尺;约7000套私家公寓,均由气势恢宏的柱廊围合分割而成。地板、吊顶、圆柱,衬着漂亮奇幻而又错落有致的间隔,全都闪闪发亮,可以映出物与人的影子,缤纷的色彩,奇幻的形态,充满想象力的绘画,带来夺目的光彩。”

        “大厅内外的所有展厅,都备有数千部宽敞精致的代步工具,乘坐其中,人们可以非常安全地上下,如同小鸟般轻松自由……任何人只用稍微转动一个手柄,无须出门,即可获得日常所需的一切。”

        “烹饪之事,一两个人在厨房打理就足以应付。而他们,除了监督烹调,控制食品烹饪时间,然后盛入盘中,装进碗里,端上桌去,再送到餐厅,或是稍微动动手柄,即可为各个私人公寓奉上美味。任何人有任何特别的需要,只要去有所需物品的地点,需要就可以得到满足;任何东西,如果需要在烹调或烘烤中做特别准备,谁想要谁就可以做。”

        这是天才们作为个人会点头赞许的众多例子之一,实际上人们也常常会普遍赞同。这最后一句里,包含了某种让人悲哀、让人清醒的真理,让我们想起了各国的典籍。所有对真理的表述最终都采取了这种带有浓重伦理色彩的形式。这里提示的是宇宙间最称心如意的所在,这里有最得力的仆从,与这样的仆从相比,其他的帮助都变得那般无足轻重。我们期待随后能听到更多的关于这位仆从的消息,因为即便是水晶宫殿离了他的种种服务,也会不尽如人意。

        而至于建筑的环境:

        “私家公寓外,从展厅看去,从屋顶望去,从角楼和圆屋顶瞧去,想象中最心旷神怡的美景近在眼前——目光所及之处,园子里硕果累累,繁花似锦,花园井然有序,小径、石柱廊、引水渠、运河、池塘、雕刻、亭台、平底船、公共娱乐场等,应有尽有,赏心悦目,独具匠心,别有风味。……大道小径皆由硬质玻化板铺成,任天气变化,季节更迭,始终一尘不染……”

        “小径在门廊中穿行,门廊配以华美的柱子,塑像、雕刻作品皆以玻化材料制成,经久耐用。入夜,广场内外、屋顶,都以煤气灯照明,在众多五彩缤纷水晶般的石柱廊和拱形天花板中熠熠生辉,目光所及之处,整个广场都闪烁着宝石的光泽。这就是人类未来的居所……这种生活只属于真正的智慧,与无知、偏见、墨守成规格格不入。”

        这就是我们需要重新收复的乐园,那古老严格的法律终被推翻。人类不必靠着辛苦的劳作来谋生,所有的劳动都可以缩减为“稍微转动一下某个手柄”,以及“取走成品”。但可惜还有一个手柄,——哦,转动这个手柄多难啊!会不会手柄上还有手柄,——有无穷小的手柄呢?我们不得不问。不,天哪!不是这样的。每个人都具有一种神圣的力量,这种力量迄今为止人们很少用到,这种力量我们可以称之为内心的手柄,——毕竟也还是手柄,这是所有机械的主要原动力——对于所有工作都称得上不可或缺。我们有可能伸手够得到它的把手吧!实际上,任何工作都是不能逃避的。工作可以推迟,但不能无限地搁置。任何真正重要的工作通过合作或者靠机械的帮助是无法变得更为简便的,任何人面临的劳动,没有一丝一毫可以不付出努力即告功成。劳动不可能像豺狼土豹之流,人们通过努力可以把这些畜生从邻近地区轰出来。劳动又没腿脚,不会自己跑出来的。你开始可以锯小木棍,也可以先锯大木棍,但是早晚大小木棍都得锯了才是。

        上帝不会强迫我们对各种能源加以如此大规模的开发利用。我们以为,大多数事情上,我们仍然要通过勤奋才能达成所愿。毕竟,想到田间的每一把铲子后面都有个人力量,一种虽然不大,却源源不断、日积月累起来的力量,就让人非常欣喜。正是这种力量让山谷闪现夺目的光彩,让沙漠真正鲜花盛开。有时候,我们承认,我们堕落了,想到当初人们套上挽具,像牛一样拉着一根弯曲的棍子,犁地耕田,我们居然会感到快乐。毕竟,伟大的兴趣和方法都是一样的。

        实施计划需要时间,需要人力,需要金钱,三种让诚实友善的人处理起来感觉非常肤浅而又极其不便的东西,这算得上是对埃茨勒先生的计划的强力挑战了。埃茨勒先生告诉我们:“从建立一个协会,瞄准建造这部机器并对其加以应用的第一年算起,用时不到十年,整个世界可以因此而真正化作一处乐园。”以这种方式提到时间和金钱,我们明显感觉到了一种让人惊讶的不和谐。如果每个人都在自己的岗位上恪尽职守,这里所提到的十年可能等起来算是颇为漫长;然而,倘若我们都对目标不慌不忙,则十年的时间也显得过于短暂。但是这种问题绝不是埃茨勒先生的计划中才有的。我们所有的方法中,有太多的匆忙与急迫,却太少耐心和隐私,就好像我们几百年就要做成什么似的。真正的改革者不需要时间,也不需要金钱,不需要合作,不需要别人出谋划策。时间,延迟不就是时间造成的吗?我敢说,我们的美德是无法靠金钱带来的利息过活的。真正的改革者不指望收益,只付出成本;一旦我们开始计算成本,成本就已经开始产生了。他人的建议、社会环境中的资讯对真正的改革者来说是短暂无益的,正如蛛丝对于赫拉克勒斯的大棒。这世间绝对没有什么常识,常有的却是没有见识。那么,如果我们要拿钱去冒险或者有流血的危险,谁会给我们出谋划策呢?对我们自己而言,我们太年轻了,根本没有经验。那么谁的年纪够大了呢?我们成熟靠的是信念而不是经验。动手做事,轻松顺畅的手上动作中所包含的经验,其价值就算是集合世界上所有的格言也难以超越。

        “现在可以明显看到,执行这些建议对个人来说不太相宜。在这个话题为公众广泛关注之前,采取这些建议对政府来说是否相宜,也还有待商榷。我们需要做的全部,就是在成熟思考之后向前迈进,大声承认自己的信念,和志同道合者组建社团。人只有与他人团结合作才能释放出强大的力量,无论是对个人自身环境的改善还是他的同胞们的条件改善,单靠个人的努力是难成大事。”

        呜呼!这种对个人胜利的不信任,算得上是这个时代里让人震惊的罪过了,只有靠个人才能成就梦想,一个需要帮助的人需要所有的一切。毫无疑问,这就是我们的弱点,这就是我们的实际情况,但是这永远也不可能是我们康复的方式。我们首先必须独立地获得成功,才可能一起享受我们的成功。我们相信,我们目睹的社会运动展示了一种不可能那样轻易得到满足的志向。在改造世界这个问题上,我们对公司团体并无多少信任,所谓团体不是这样首先建立起来的。

        但是,我们的作者非常英明,他指出达成他提出的目标,所需的材料“主要是钢铁、铜、木材,以及泥土,再加上一群不墨守成规、眼界开阔、理解力强的人”。是的,这最后一条是我们所缺的主要的东西,——一群的确很“古怪的家伙”。

        “20美元的小额股票”,——总共“20万到30万美元,就足以为人数在3000到4000左右的整个社区建立第一处家园”,等到5年结束的时候,我们将拥有2亿美元的资本,所以,到10年结束的时候,乐园完全可以复得。但是,哎呀,10年已然过去,伊甸园还踪迹不见,因为缺乏必要的资金来满怀希望地启动这项伟大的事业。但是,这看来是一项安全投资。或许资金问题可以通过低利率借贷方式得以解决吧,财产可以拿去抵押换来担保,而且,如果有必要的话,可以在这项事业进行的任何阶段放弃,而且有那些不动产在,不会有什么损失。

        但是,我们看到,妨碍我们的因素主要有二:其一,用机械对上述能源加以成功运用(我们至今尚未有幸读到《机械系统》);其二,也是较第一点艰难得多的,用信念让人们投入到这项工作。正是这一点,我们担心,会把原定的十年至少拖延至一万年。要说服人们利用已有的条件,需要的能量要八万倍于全世界所有人所具备的精神能量。而要影响那种道德力量,所需的物理能量甚至比刚才所提到的更大。实际上,需要改变的一切可以归结为一个词:信念。信念本身就是一种改变。毫无疑问,对乐园,我们感觉迟钝,一如我们对天国的感觉,我们对完美的自然世界感觉迟钝,一如我们对完美的精神世界的感觉。我们明白过去的时代,人们如何虚度光阴,误入歧途。“那么我们这一代是不是就完全理性,不再犯错了呢?我们现在是不是已经到了人类智慧的巅峰,不再需要寻求身心的进一步完善提高了呢?”无疑,对于未来可能发生的事情,我们永远都没法充分准备,我们从来没有那般富于远见。

        他耽搁了:神的天性本就如此。

        神尚未出现在我们中间,神的天性就是如此。在我们最睿智的时刻,我们分泌着一种物质,这种物质就像贝类的石灰质,将我们包裹其间,如果我们也能像贝类一般,时不时地把我们的壳抛去,尽管它们可能是珍珠,可能有最绚丽的色彩。我们先好好想想迄今为止科学在怎样的不利环境中艰辛的劳作,再去那般自信地对科学的发展高谈阔论也不迟。

        埃茨勒先生既非学识渊博的实干家,也算不上注重现实的先驱,因为这些专家循着科学的足迹,缓步而行,审慎行事,保护这个世界;因为他们奋斗着,实现上个世纪的梦想,尽管他们没有自己的梦想,而埃茨勒先生论及所有发明的时候,所用的均为尚不完备的材料。他无疑是一位大胆的策划人,一位坚定的梦想家,对于他这样的人,如此的实干精神已经殊为不易。然而,他的成功仅限于理论,而非实践,他与其说是在满足我们的求知欲还不如说是在坚定我们的信念。他的书显得杂乱,浮躁,不够严谨,不足之处比比皆是,——但是,它成功地传递了只有人与人之间才可以传递的非常重要的东西:他自己的信念。确实,他的梦算不得惊悚,也称不上聪明,黎明即将来临,而他才开始入梦。他的空中楼阁坍塌了,因为它们建得还不够高,还没有高耸入云,它们应该系在天国的顶棚上的。毕竟,引起我们更多关注的,是人们的理论与思索,而不是他们微不足道的成就。徘徊于实际或所谓的现实生活中,我们带着一丝冷酷,一点倦怠。即使是当世最神奇的发明,也不过是让我们驻足须臾。这些发明让自然蒙羞。每种机器或者是具体的应用,都似乎是对普遍规律的一次轻微的冒犯。不把大地搞得一片狼藉的精致的发明有多少呢?我们认为只要是能够满足我们的合理需求,我们的动物性的需求的发明就是成功的,这些发明或烘烤或酿造,或洗涤或供暖,凡此种种,不一而足。但是那些因我们的喜好和想象而生,在我们的梦中成就瞩目以至醒来之后依然念念不忘的发明呢?那些就无足轻重了吗?科学逐渐给人们带来的种种,自然已然带来,且层次更高,规模更大,将来人们或可尽享自然的恩赐。阳光若洒在诗人漫步的小径,诗人所获之益,所得之乐,是世世代代的艺术家们慢慢体味,无法穷尽的。那些落后的发明提供的收益和快乐,拂过诗人脸颊的清风亦可带来。

        这本书的主要问题在于,它力图实现的只是最大程度的总体上的舒适和愉悦。该书描绘了一个穆罕默德的天国,而正当读者认为这个天国在接近基督教的天国时——二者差异明显,故而我们并非故弄玄虚——作者却猛然停笔,显得颇为唐突。毫无疑问,如果我们要真正彻底改变外部生活,就绝对不能忽视内心的改造。而这种改造需要我们全身心地投入;这之后我们应该做些什么,这个问题毫无意义,就如同问一只鸟:鸟巢已筑好,雏鸟已养大,它自己会做些什么?但是道德改造必须先行,继而机械改进的必要性会被取代,单倚仗道德的力量,我们就可以乘风扬帆,破浪前行。有一种比所谓“机械系统”更快捷的方式可以填平沼泽,盖过波浪的咆哮,驯化凶残的土狼,确保宜人之环境,一片土地,万物争奇,小溪中甘甜之水潺潺而流,大地复又焕发生机,而这就是正直的力量,这就是正行的影响。在我看来,我们想要一个乐园只是一时兴起,偶尔才会有的念头。君子当然无须为了一个未来而去劳碌以夷平高山,或者为了一个乐园而种果养花,建造漂浮岛屿。任何一座山峦的背后,都可以有他更美好的未来。天使所经,处处都是乐园,撒旦所至,各地皆为焦热地狱的灰土煤渣。正如毗湿奴·舍里曼所言:“心无羁绊者,富有天下。此与只脚穿靴,而觉举世皆为皮革覆盖何异?”

        熟知超凡能源的人,断然不会拜风、浪、潮、日诸小神,但吾辈不可轻视先前所做之权衡计量。这些计量在物理学上是真理,因为它们从道德伦理角度是值得肯定的。没有人会贸然对道德的力量加以计算,如果我们可以将道德与物理并论,譬如算出作用于每平方英尺灵魂上的爱等于多少马力。毫无疑问,我们很清楚爱的力量,数字并不会增加我们对这种力量的敬意,就连阳光也不过是爱的热能的一线释放。太阳的光不过是爱的影子。拉雷说过:“爱神畏神之人,他们的灵魂会感受到神光的影响,于他们而言,阳光的晶莹,星光之璀璨,如柏拉图所说,不过影像耳。光不过是上帝的光明之影。而上帝是光中之光。”这里,我们还可以加上一句,上帝是热中之热。爱是风,是潮,是浪,是阳光。它的能量无法估算,它可抵马力若干。这种能量从不停歇,永不懈怠,无须支点即可撬动地球。无火却可带来温暖,无肉而可让人饱足,无衣而可蔽体,无顶却可挡风遮雨。爱会成就我们内心的乐园,有了这片内心的乐土,外部世界的乐园我们大可舍弃了。尽管历代智者煞费苦心,欲彰显爱的力量,且世人或迟或早,或多或少的都曾感受到爱的力量,但实际上真正用于实现社会目标的少之又少!无可否认,爱心是所有成功的社会机械的动力,但是,正如在物理学上我们让那些能源为我们所做不多一样——无非用蒸汽替换几匹马,用风代替几支桨,用水代替几把曲柄、几盘手推磨而已——正如机械能尚未大量广泛地使用,尚未使物质世界中人们的理想得以实现一样,爱的能量也仍只是少量使用,间或可以发挥所长。因爱而生的,不过是救济所、医院、《圣经》公会等机构,而带着无限能量的爱之风还在吹着,也不时地拂过这些机构。积聚爱的力量,让它在将来某一时刻以更大的能量发挥作用,这方面我们就做得更少了。既如此,难道我们不应该为这项事业献上自己的绵薄之力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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