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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汗血

        叶凡和可微并不幸运,因为他们也掉进了陷阱。

        当陆虎拽动仙人掌上的红宝石,叶凡感觉脚下的石板突然消失,双脚踩空,身体快速向下滑去,就像是在某个倾斜向下的管道里快速下滑。

        可微发出一声惊呼,也与他一起向下滑落。

        在这危难之际,叶凡扔掉火把,伸出双臂将可微抱在怀里,避免她被四周的石壁划伤。

        不知向下滑落了多久,当叶凡的后背撞在某个坚硬的物体上,他们终于停了下来。

        一阵撕裂般的疼痛,从叶凡的全身传导至大脑,他喘了几口粗气,强忍着疼痛,小心翼翼地环视着四周。

        这是一个黑暗的世界,他什么都看不到,只有怀里那个柔软、带有体温的身体提醒他:我还活着。

        我在哪儿?这不会是地狱吧——古代印加人为我们专门设置的地狱?该死的陆虎!要不是他贪财,我们能这么惨吗?

        叶凡握紧拳头,牙齿咬得“咯咯”作响,暗暗发誓:“等一会儿,看我不揍扁他!”

        忽然,他似乎觉得有些不对,四周静悄悄的,没有一丝声音,他嘴唇颤了颤:“有人吗?朱骏……陈伟国……”

        没有人回答,只有他那颤抖的声音,在黑暗里飘来飘去。

        叶凡回忆起刚才滑落的瞬间,确实没看到朱骏等人,他又喊了几声,仍然没人回答,心中暗想:“难道,他们还在上面?那他们一定会想办法来救我们的。”想到这儿,叶凡长出了一口气。

        可微被他抱得紧紧的,不由得脸颊泛起一抹红晕,好在四周一片漆黑,不然真的要找个地缝钻进去了。可微推开他的胳膊,挣扎着从怀里钻出来,“我……我们在哪儿?”

        “好像是地洞?不,可能是地下隧道吧?”叶凡也搞不清究竟在什么地方,他只记得,刚才像是从倾斜向下的管道里滑下来的,便补充道:“我们可能在印加人的下水道里吧。”

        “下水道?”可微深吸了口气,并没闻到刺鼻的腐味儿,“你怎么知道这是下水道的?”

        “我瞎猜的。”叶凡挠了挠头,“我们是从倾斜向下的管道掉下来的,所以我猜可能是下水道。”

        “你可真会猜。”可微刚要说什么,就听到“咣当”一声,她立刻吓得钻进了叶凡的怀里。

        可微感到他身体在剧烈地抖动,便恐惧地问:“刚……刚才是什么声?会不会是有人来了?”

        “我的脑袋……”

        “你脑袋怎么了?”可微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戳了一下,立刻摸到他的头,“到底发生什么了?”

        “该死的火把!”叶凡低声咒骂了一句,吁出口气道:“火把砸到我的脑袋上了。”

        “火把不是在你手里吗,怎么会砸到脑袋?”

        “向下滑落时,我怕你被石壁划伤了,就扔掉火把,抱着你……”黑暗里,他沉默了一会儿,道:“可能是火把挂在了某个凸起的石头上,刚才恰好掉下来砸到了我。”

        可微回想起向下滑落时,他一直紧紧地抱着自己,一股温热的血液顿时涌入心房,又迅速蔓延至全身,她身体微微颤了几下,古老的液体从眼眶滑了出来。自从父母去世后,她就再也没感受到一丝温暖,她的世界仿佛一下子变成了寒冬。此刻,黑暗里的这个大男孩儿,为避免她被石壁划伤,宁愿牺牲自己的身体来做保护层。想到这些,她抹掉脸上的泪水,哽咽着说:“谢……谢。”

        “为什么要谢我?”叶凡疑惑的语气略带兴奋,他似乎感受到有一种抽象、却有实实在在的东西,在这阴暗的空间里弥漫,渐渐将他们包围起来。

        黑暗里,虽然彼此都不说话,也看不到对方的眼睛,但两颗快速跳动的心,在无声的倾诉着。

        忽然,一滴温热的液体,滴落在叶凡的手背上。他先是吃了一惊,然后轻轻收紧双臂,将柔软的身体抱得更紧一些,柔声问:“你怎么哭了?”

        可微的思绪早已回到了两年前,那个令她永远不愿回忆起的——恐怖雨夜。

        两年前,可微的父母突然死于空难,这对刚刚成年的她来说,无疑是沉痛的打击。后来,在好友和同学的鼓励下,她渐渐从失去父母的阴影里走了出来。然而,就在她重新建立生活的勇气时,身边的好友、同学和老师在一个月内相继离奇死亡,最令人感到恐怖的是——所有死者都是在雨夜时分被杀死的。

        警方立案调查,但却找不到一点线索。一时间,大学校园流传着:可薇被诅咒了,接近她的人都必须死!

        可微失去了所有的朋友、同学和老师,没有人敢接近她,她变成了一个孤独的人。

        真的有诅咒吗?

        雨夜,又是一个恐怖的雨夜。可微从睡梦中醒来,发现原本上锁的窗户正敞开着,就在她惊恐万分时,看到了一张布满血滴的脸……

        叶凡发现怀里的可微不住地颤抖着,就使劲儿推了她一下,“你怎么了?”

        可微回过神来,将身体蜷缩在他怀里,似乎这样更有安全感,稍许,她擦掉脸上的冷汗,幽幽地问:“你听过汗血宝马吗?”

        “汗血宝马?”叶凡愣了一下,随即道:“夕阳西下,一匹马驾云而来,四蹄生风,泛着血光的汗水折射着霞光;云在后退,风在轰响,一声嘶鸣由远而近,雄壮昂扬,连绵不绝,足已叫醒即将沉睡的夕阳……”

        “对,这只是一个传说,但没有人见过真正的汗血宝马。”

        叶凡感到很迷惑,“你为什么突然想起汗血宝马了?”

        可微并没有回答,而是反问道:“你听说过汗血症吗?”

        “没听过,什么是汗血症?”

        可微将头靠在他的胸口上,深吸了几口气,才缓缓道:“有这样一种人,他们流出的汗不是汗,而是血液,鲜红的血液。”

        “别人流汗,他们流血!”叶凡吓了一跳,“真有这种疾病吗?”

        “嗯。两年前,我就亲眼见过这样一个患者。”可微顿了顿,声音有些颤抖:“在那个恐怖的雨夜,他……他杀死了好多人……”

        叶凡恍然感觉,黑暗中似乎有一张布满血滴的脸在盯着自己,他哆嗦了一下,睁大双眼向四周环视了一圈,但什么都看不到,只有无边的黑暗笼罩着他们。他吐出一口气,抱紧怀里的可微,“别怕,都过去了,以后让我来保护你。”

        可微的眼眶再次湿润了,虽然身边阴冷黑暗,但她却感觉有一股暖流包裹着自己,她幸福地抹掉脸上的泪水,“我们离开这儿,去找朱骏他们吧。”

        “嗯。”叶凡应了一声,站起身从衣袋里翻出打火机,将火把点燃。猩红的火苗跳跃着,渐渐照亮了周围的事物。

        叶凡仰头向上望了一眼,头顶是直径两米多、倾斜向下的圆筒状隧道,刚才就是从这条隧道滑下来的。它的倾斜度足足有七十度,回想起刚才向下滑落的一幕,仍令他心有余悸。

        要想从原路爬回去是绝对不可能的,因为石壁非常光滑,倾斜角度太大,稍有不慎,就会滑落回底部。

        叶凡郁闷地吐出口气,他可不想再来一回“超级蹦极”。他又向身边看了看,脚下是石头铺成的地面,此刻,他们正站在圆筒状隧道的底部。左侧的石壁上有一条狭窄低矮的甬道,直径不足半米。这哪是什么甬道,简直就是一条狗洞!

        可微走过来,向“狗洞”里望了一眼,里面黑漆漆的,看起来挺瘆人的,不由得紧张道:“我……我们要从这爬出去吗?”

        “嗯……”叶凡向四周看了看,点头道:“别无选择,只能走着条路了。”

        “万一突然遇到机关,或是突然塌方,我们根本躲不开啊!”可微盯着如狗洞般的甬道,心里开始打退堂鼓。

        “放心吧,有我呢。”叶凡拍了拍胸口,拉住她的手,“一会儿,我先钻进去,你跟在我后面,要是突然遇到危险,你就立刻往回退。”

        叶凡俯下身,立刻闻到一股泥土的清香味儿,他贪婪地深吸了口气,将火把伸进“狗洞”里照了照,入口的四周都是由石头垒砌而成的,但内部却是由泥土构成的,没有明显的人工痕迹,更像是天然形成的。

        他降低重心钻进“狗洞”,左手握紧火把,右臂贴在地面上,采用匍匐前进的姿势,一点点向前爬动。

        “你慢点爬,我怕跟不上。”可微也学着他的姿势,跟着钻了进去。

        两个人一前一后,像蛇一样在狭窄阴暗的“狗洞”里匍匐前行。火把的光亮,隐约照清了四壁灰色的泥土。身下的泥土很黏,仿佛刚刚淋过水似的,胳膊上、大腿上、肚皮上粘了厚厚的一层,他们每爬一段距离就要清理一下身上的粘土。

        头顶不时还会掉下一些松散的泥土,叶凡仰头看了一眼,泥土仿佛随时都会坍塌下来,他不由自主地加快了爬动的速度,但他们足足爬了二十分钟,前方依然是未知的黑暗。

        可微已是满脸汗水,就连身上的衣服也湿透了,她拉住叶凡的脚,喘着粗气道:“我……我们休息一会吧。”

        叶凡也感到体力不支了,腾出手抹掉脸上的汗水,纳闷儿道:“这狗洞好长啊!”

        “啊,还不知道要多久才能爬出去。”可微翻了个身,平躺在粘糊糊的泥土上,一边喘着粗气,一边注视着头顶灰色的泥土。狭窄幽暗的空间,令她产生了一股强烈的压抑感,倘若泥土突然塌方,我们就会永远埋葬在古城的之下,成为名副其实的孤魂野鬼!

        突然,前方的黑暗中传来一阵“嗞嗞”的响声。

        可微立刻翻过身,紧张地问:“那是什么声儿?”

        叶凡也听到了一阵奇怪的声音,就像是某种动物爬动发出的,他屏住呼吸,压低声音道:“别怕,有我呢。”

        可微向前挪动了几下身体,爬到叶凡身边,“要不,我们原路爬回去吧。”

        就在这时,奇怪的“嗞嗞”声消失了。

        “你听,声音没了。”叶凡抓住她的手,鼓励道:“我继续往前爬,前边一定有出口。”

        二人又向前爬了十多分钟,“狗洞”逐渐变得开阔了许多,拐过一个弯道,前方突然出现一个宽敞的大厅。

        他们兴奋地爬出“狗洞”,走进石头大厅里。

        大厅足足有百十平米,四壁长满了苔藓,正对着他们的石壁上有一个两米高的通道,隐隐可见有一排向上的石阶,也许是通往地面的;左右两侧的石壁上各有七八个“狗洞”,大小和他们刚才爬过的“狗洞”不相上下;大厅中央摆放着十几块半米高的石头,形状很规整,清一色的椭圆形。

        大厅的空气很难闻,潮湿发霉的味道里,还夹杂着一股腥臊的气味儿。

        “什么味儿?好难闻啊!”可微抖掉身上的泥土,捂着鼻子向四周环顾着。

        叶凡忽然发现右侧的墙角堆放着七八个麻布袋子,他快步走过去,用火把照了照,“这里会装着什么呢?”

        “发现了什么?”可微紧跟着走了过来。

        叶凡俯下身,用手抠开糟烂的麻木袋子,顿时流出许多沙子,令人感到奇怪的是,那些沙子还闪着金灿灿的光芒。

        “金沙!”二人同时喊了出来。

        可微抓起一把金沙,举到眼前感慨道:“印加人可真富有啊!”

        “是啊,这座古城真是个宝藏。”叶凡眼睛里闪过一丝贪婪,大脑里也浮现出开上名车,住进豪宅的画面。想到这些,他不禁脱口而出:“我要是能有这么多黄金……”

        “我最讨厌不劳而获的人!”可微打断他的话,将金沙放了回去。

        叶凡怔了一下,盯着火光下那张白皙的脸庞。弯弯的细眉下是一双清澈的眼睛,性感的嘴唇微微上翘,小巧的鼻子上挂着几粒晶莹的汗珠儿。与可微相比,黄金又算得了什么呢?她才是我人生中最大的财富!

        可微发现他正痴痴地看着自己,就使劲儿推了他一把,“你傻看什么呢?”

        叶凡伸出左手,轻轻擦掉她鼻子上的汗珠儿,柔声道:“黄金虽然贵重,但却有价,而你是无价的。”

        “去!别油嘴滑舌的。”可微故作生气状,但脸颊上浮出的两团红云却出卖了她,只好转过身,背对着叶凡。忽然,她发现大厅中央的十几块石头中,有一块在微微颤动。

        石头怎么会动?

        可微瞪大眼睛,指向石头:“你……你快看,那块石头在动。”

        “什么?”叶凡转过身,发现最外侧的一块石头的确在微微地颤动着,仿佛石头里面藏着一个人,正在轻轻地敲击着石壁。

        可微的心几乎蹦到了嗓子眼,全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她恐惧地向后退了一步,躲在叶凡的背后,“我……我们还是赶快离开这儿吧!”

        叶凡双眼死死地盯着石头,他清楚,没有外力石头绝对不会动,难道,石头内部真的藏着一个人?抑或是——幽灵?强烈的好奇心驱使着他,他深吸了口气,举着火把向石头缓缓靠近。

        “你……你别过去?”可微一把拉住他,不安地说:“太危险了,万一……”

        “放心,我会小心的。”叶凡故作轻松地笑了笑,“说不定,石头里藏着一个美猴王呢!”

        “都啥时候了,你还开玩笑。”

        “这样吧,我一个人过去看看。”叶凡指了指出口,叮嘱道:“你呆在原地,一旦发生危险我们转头就跑。”

        “嗯,那你小心点。”

        叶凡点点头,举着火把向石头走去。

        当火光照亮石头,他终于看清,这根本就不是石头,而是十几颗巨大的——蛋!这些蛋足足有半米高,外形和颜色与石头无异,难怪刚才会误以为是石头。

        叶凡倒吸了一口凉气,什么动物能产下如此巨大的蛋?他脑海里顿时浮现出好莱坞作品——,那只变异的大蜥蜴曾在体育馆的地下室里,产下了数千枚巨蛋。

        但那只是科幻电影里的情节,绝不会出现在现实生活中。但此刻身处的古城,有太多科学无法解释的现象,这几枚巨蛋只是冰山一角,也许,还有很多诡异的事情在等我们。他犹豫了一下,伸手摸向那枚正在微微颤动的巨蛋。

        当手指触到巨蛋的刹那,一股温热的气流沿着指尖传遍全身,他的身体不禁也随着巨蛋一起颤抖起来。

        叶凡吓了一跳,如触电般缩回手臂,恐惧地盯着巨蛋,蛋壳里的未知生命就要破壳而出了,它会是何种生物呢?

        就在这时,可微跑过来拉住他的胳膊,紧张地说:“那……那好像有光,是不是有人来了?”

        叶凡快速转过身,看到那条两米多高的通道里,射出一丝幽暗的光线,隐约照亮了七八节石阶。

        “咔嚓——咔嚓咔嚓——”

        突然,身后传来一串蛋壳破碎的声音。

        叶凡猛地转过头,看到一个沾满粘液、极其丑陋的脑袋从蛋壳里钻了出来。

        可微“妈呀”一声,扑到他怀里,身体如筛糠般瑟瑟颤抖着:“那……那是什么怪物?”

        异形?

        叶凡拉着她向后退了几步,恐惧地盯着那个怪物。

        怪物使劲儿晃动了一下脑袋,甩掉粘液,然后睁开一双诡异的小眼睛,一边吞吐着芯子,一边扭动着细长的身子从蛋壳里爬了出来……

        蟒蛇?

        没错,这是一条足足有两米长,周身长满花斑的巨蟒!它还只是刚刚破壳而出的幼蟒,倘若是成年巨蟒,恐怕会非常恐怖。

        与生俱来的凶残本性驱使着巨蟒,它立起上半身,下半身贴在地面上,形成一个大“S”形,嘴巴一张一合,快速吞吐着沾满粘液的芯子,一对凶恶的小眼睛射出两道寒光,死死盯着他们。

        或许,对刚刚破壳而出的巨蟒来说,他们就是最好的食物。

        “快,快跑!”叶凡拉了可微一下,却发现她如雕像般僵立在原地。

        突然,巨蟒张大嘴巴,快速扑了下来。

        可微吓呆了,双腿仿佛钉在了地上,根本不听她使唤,只能绝望地看着蟒蛇向自己扑来。

        就在生死攸关的时刻,叶凡用力推开可微,将她推出两米多远,但他却来不及躲闪了,巨蟒已经扑到眼前,张开血盆大口如闪电般咬向他的脑袋,只听到“噗”的一声,鲜血如泉涌般喷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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