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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页绿母仙姬第二十章 创造中的玄机

第二十章 创造中的玄机

        很久以来,晚仪在创作上得天独厚,还没有遇到过灵感枯竭的危机。可是人生的道路上风云莫测,何况是对于晚仪这样一位随时都在求新求异的女性来说。实际情况是,近期她的创作陷入了危机。她感到惶惑和害怕,并且她的身体素质也在下降,失眠时有发生。她想,她才四十七岁,离老年还远着呢,并且她认为自己即使进入了老年也还会不断地写下去的啊。目前的这种状况到底意味着什么呢?她的生活的安排一直是规律化的,她不仅每天在园子里种菜种花劳其筋骨,她还每天学习外语锻炼大脑。她可不想让身体拖累了她的创作。这种劳逸结合的生活给她带来创作上的自信。可是瓶颈出现了。她的情绪变得灰暗,她偶尔还会有窒息感。整整五个月了,她仅仅写了一篇很短的作品,她的手在颤抖。于绝望之中晚仪想到了戴姨,那就像黑暗的脑海里出现了一道光。真的,她这些日子里怎么把戴姨给忘了呢?

        吃过晚饭,稍微打扮了一下,晚仪就坐班车去县城里找戴姨。她听说戴姨在飞县办了一个矿工学习班,专门指导那些生活在地底的人们进行高超的阅读。戴姨认为矿工中最有可能出现文学上的天才。

        晚仪首先在“知己”旅馆入住。这家旅馆在县图书馆的旁边,白胡子的旅馆老板也是个书迷,同晚仪很谈得来。当她登记入住之际,老板就眯缝着眼,摇着头说:

        “晚仪啊,你在这个时段去找戴姨是很不恰当的。谁知道她在哪里?她哪里都不在!我听说她夜里在进行一种神游,是过去朝代里才有的活动。唉唉。”

        “曾老板,您为什么叹气?您认为她的活动不好吗?”

        “我刚才说了什么?!”曾老板吃了一惊,“当然是好事!我向你保证!戴姨所从事的活动全是最高尚的。我刚才之所以叹气,是因为我达不到她的境界!”

        晚仪在房间里休息了片刻,喝了一杯茶,又吃了泡面。这时她发现窗外已变得漆黑一片。她想起来外面是个广场。广场上怎么连一盏灯都没有?也许她真的不该在这个时候去找戴姨?戴姨此时处在一种什么样的文学境界之中?晚仪认为曾老板的文学修养是很不错的,可就连他都认为自己达不到戴姨的境界!

        当她走到旅馆的前台时,曾老板又一次发话挽留她。

        “晚仪,还是明天上午去见她最好,那时她准在她的休息室。”

        “我还是去找她吧。我想理解她。当然主要是为了我自己。”

        她有点犹豫地踏进了黑暗之中。

        她是按曾老板的指点找到那个矿工学习班的。如同他预见的那样,那里没有人。戴姨的休息室就在教室的后面,房间的门敞开着,那间空房里散发出女性居住者常有的香味。晚仪站了两三分钟,就听到有人从走廊那边走过来了。

        “是晚仪女士吧?”矿工老傅的嗓音响起。

        “您怎么知道是我?”

        “因为戴姨要我在这里等您嘛。”老傅哈哈大笑。

        “原来她什么全预料到了啊。”

        “戴姨说,晚仪女士夜间来访,是怀着登高望远的理想而来的。”

        “傅叔,您有什么建议?”

        “我想带您去蜥蜴洞的洞口,那洞很长,但很窄小。进到里面,您会同泥土擦身而过。穿过蜥蜴洞,您就会听见戴姨的声音,她总在那边高谈阔论。”

        “听起来很有意思。”

        晚仪跟着老男人在这栋建筑里头迂回向前走。她感到她已经走到了外面,但到处都是漆黑一团,她无法分辨。后来傅叔将她一推,说蜥蜴洞到了。

        她脚下踩着土路,两手可以摸到身旁和头顶的洞壁,这就意味着这洞的确小,刚刚可以容下她。她边走边想着塌方的恐怖,可心里又觉得那事不可能发生。这时她心里有个声音在说:为什么不任意转弯呢?任意转弯吧……于是她用力往左边一撞,那洞壁哗哗地响着,向着她身体的左边移过去。她听见了傅叔的声音从上面传来:“这是老金家,欢迎来到老金家!”晚仪心里一阵欢乐。她又用力往右边一撞,那洞壁又哗哗地响着,往她身体的右侧移过去了。傅叔的声音又响起:“这是我的家啊。我家处在危险的地势上,不过您什么事也不会有。您将脚步抬高上台阶吧。什么?您要去上面秦妈家里?您请便吧……”她听见傅叔的声音变得遥远起来。她感到自己坐在一家人家的竹椅上了,似乎有清凉的泉水在她身后汩汩地流过。有老女人在旁边关照她,说些家常话:“把家安在这种地方有些奇怪,对不对?开始时也是需要勇气的。安下了就好了。这里四通八达,您大概已经知道了吧。我这里有很多书,都是关于人怎么安家的。我对那些人安家的方法有极大的兴趣,所以我整天读这种书。”后来老女人消失了,晚仪站起来要走,她一伸手又摸到了洞壁——左,右,上方。

        这一次,洞的前方好像堵死了。晚仪伸腿一踢,哗啦哗啦的,通道又形成了。“戴姨刚刚来访过呢。”有个女人在前方说话,“您是来我家打听消息的吗?您怎么不早来?我这里文学方面的信息很多。”那人用干硬的手抓着晚仪的手,将她往旁边一拖,晚仪便感到自己坐在沙发上了。

        “您是谁?”晚仪问道。

        “您的一位文学上的朋友。您对我关注不够,我可是您的同道。您好像对您的同道都关注得不够。通道漫长,您一定口渴了,您吃柚子吧。”

        晚仪感激地吃着一瓣柚子,心中热浪翻滚。

        “您觉得我这个家如何?”她的口气中透出自豪。

        “不错啊,我好像听到了驼铃的响声。”晚仪由衷地说。

        “起初他们都说不可能在这里安家呢。关键是和同道的交流,因为这不是一个人的事业嘛。我一天到晚研究一些规律。”

        “什么样的规律?”

        “就是安家的规律啊。难道您不感兴趣?”

        “我……当然,我有兴趣。但是我可能缺乏远见,我有弱点。”

        “人人都有弱点。您来了就好,我知道这是戴姨的希望。瞧您多么紧张,请再吃点柚子吧。”

        晚仪诚惶诚恐地吃着柚子,那香甜的汁水使她的思路变得清晰了。

        女人将很多书放在她面前的茶几上。晚仪擦干净双手,翻着那些书页,她感到书页中的文字都像盲文一样凸现着,摸起来特别亲切。

        “这都是我的同道写的书啊。”女人叹道,“我常会产生幻觉,就像是我自己写的一样。他们都支持着我,不然我怎么会有这么大的胆量……”

        “女士,请问您的姓名?”

        “还是别问吧。您就称我为‘同道’吧。这是戴姨的希望,对吗?”

        “我明白了,亲爱的同道。我这一趟出门收获可不小。”

        “祝您好运。”

        晚仪刚刚走出女人的家,就被另外一只手抓了过去。

        “这里是真正的岩洞,也是我的家。”响起了苍老的男声。

        晚仪坐在一张石凳上了,那凳子上有草垫。

        “岩壁上有数不清的洞,像筛子一样。”他告诉晚仪说,“信息就是从那里面透进来的。我虽然住在洞里,同别的写作者却是心连心。我这里可以吸收到全世界的写作信息。我把那些最好的作家都看作是一个家族的,这是最古老的家族。我天天在墙上凿洞,从不停息。”

        “洞太多了会不会变得脆弱?”晚仪好奇地问。

        “哈哈,很多人都这样问过我。其实真相是这样的,这种墙坚不可摧,因为它自身能调节。您还没有仔细地思考过这种问题吧?近来我感到我有可能永生,您想听听这里头的秘密吗?”

        “永生?我确实没想过。您说说看。”

        “我不说了,戴姨会告诉您的。您现在就去戴姨那里吧,您可以穿墙而过,对,就是这面墙,好,您已经出去了。您看见那座塔楼了吗?戴姨在十八层楼上等您。”

        晚仪站在大街上,街的对面果然有座塔楼。

        “哈哈,您从蜥蜴洞里出来了啊!”老傅在她身后大声笑着说,“那下面是一个文学世界!您的运气真好,这么快就出来了!我们一起去见戴姨吧。”

        天仍然是黑的,街灯稀稀落落。晚仪跟在老傅后面走,她觉得他时而出现时而隐身。那塔楼看着很近,却走了好久才走到。

        他们乘电梯到了十八楼,听见戴姨站在门口说话。

        “她来了吗?她遇到了困难,不过没关系。”

        他们三人一块进了房间。房里没开灯,客厅也许很大,因为晚仪听见有很多人坐在里面说话。晚仪悄悄地坐下了。她听出来她周围的这些人彼此之间都十分亲密,似乎每个人都在将自己的私房话掏出来讲,就好像对方是自己家里的人一样。但晚仪听了好一会儿,还是没听懂他们到底说些什么,要传达给对方的又是什么意图。她想道:“我是多么迟钝啊。”她觉得周围流动着文学的潮流,而她自己落伍了。不过既然戴姨说了“没关系”,那么她就不是不可救药的。这时戴姨过来了,从她身后轻轻地推她,亲切地说:“去呀,去同这个人说话,她向你发出了信息。”

        那人握住了晚仪的手,晚仪结结巴巴地说:

        “我——我想探讨破除创作瓶颈的问题……”

        “加入到我们当中来吧,这样就好了。”那人语速很快。

        晚仪感觉到她是一位瘦小的、能量很大的女子。

        “那么,要怎样才能加入到你们当中呢?”晚仪困惑地问道。

        “就是开始讲话嘛。您说‘啊——’”

        “啊,多么热啊!”晚仪边说边擦汗,“为什么会这么热?什么东西发动起来了?瞧这位男士,他在做体操呢!”

        “您说得多么好啊。我俩来跳一曲吧。”瘦小的女子说。

        于是在黑暗中,根据两人想象的舞曲,她们翩翩起舞了。

        晚仪在沉醉于舞蹈的同时,心里一个劲地出现疑惑:此刻两人竟然想象着同一支舞曲,这种事是如何发生的呢?那女子凑拢来,贴着她的下巴说:

        “真好啊……”

        当舞曲终止时,两人便同时停下来了。

        晚仪看见房里亮起了一盏灯,戴姨在房间另一头向她招手。再一看,舞伴不见了,房里人头攒动。

        她费了好长时间才挪到戴姨身边。

        “感觉如何?”戴姨问她。

        “好极了。可她是谁?”

        “她是一位伟大的诗人。这里的年轻人对她趋之若鹜。”

        “真可惜,我没能与她更多地交谈。”

        “你同她的交流很成功,我全看到了。”

        “我明白了,您指的是肢体交流。我太迟钝了,唉。”

        “我为你高兴,晚仪。”

        晚仪的情绪一下子变得非常明朗。现在,她周围这些人的谈话她全听得懂了。她激动地向戴姨告别,只想快快回到家中,开始她新一轮的文学旅程。

        她走出大楼来到街上,便听到老傅从后面追上来了。

        “晚仪晚仪,我还没带您去登高望远呢!”他说。

        他要带晚仪去炮楼上。他们进了一栋楼,可那并不是炮楼,只不过是九层的平顶楼。上到顶上时,两人都出汗了。晚仪发现天已经大亮了。

        顶楼上看到的风景确实非同一般,同晚仪熟悉的那个县城一点都对不上号。她视野中的建筑物全是由一些方形和长条形的盒子搭成的,虽然看上去有点古怪,却无不给人一种稳重、自足的感觉。

        “这就是我们的家啊!”老傅说道。

        “我们的家?”

        “对,从外面观看,我们的家就是这个样子。我们这些从事文学的人经常串门子,对彼此的家很熟悉。就是这种串门子的活动,使得每个人别出心裁地建立起来的家,成了这种整体建筑的一部分。”

        “傅叔,我觉得您真了不起啊!”晚仪由衷地说。

        “不要夸我,这都是底下那些英雄们的功劳。我嘛,觉悟得很晚。您瞧,您的保护人来了。”

        晚仪回头一看,看见旅馆的曾老板正在推开平台的门。

        “我看见你们俩进了炮楼,我放心不下晚仪,就跟着你们进来了。晚仪,你对从这上面看到的景物有种什么印象?”曾老板热切地看着她说。

        “这些建筑向我指出了一种理想。我突然感到我有这么多的文学的朋友,我们之间又有这么牢固的联系,而我以前从不关注这些事,太不应该了。从现在起我要改变方法,我不光要写作,我还要做研究。我要研究每一位英雄的家,这个整体建筑将会成为我的终生的事业。”

        下楼时曾老板一个劲地对晚仪说道:

        “这下我就放心了,这下我就放心了……我生怕您会陷入消沉!”

        那天晚上,晚仪在旅店里睡得很好。但她也做了很好的梦,她在梦中不断地同戴姨交谈,她们重述友谊,并且谈论文学的前景。这些谈话使得晚仪摩拳擦掌,恨不得马上投入新的文学活动。

        第二天上午她去图书馆借了好几本文学书,既有古代的也有当代的人写的。他们都是她所崇敬的文学英雄,她一直想研究这些伟大的、重塑大自然的模式,可是却没有开始做这个工作,看来她还是太浮躁了。不过现在还来得及,她得不顾一切地加入英雄们的行列。

        她一下汽车就看见鸦等在那里。

        “晚仪晚仪,我们以为你失踪了呢。”鸦说,“我刚刚接到曾老板的电话,说你回来了。”

        “这一趟出门收获真大。要不是戴姨和朋友们的帮助,我差点要落伍了。现在好了,我觉得自己恢复了活力。”

        “晚仪你猜猜看,我为什么急着找你?”

        “是他吗?”

        “对,就是他要找你。他说要带你去看最古老的皮影戏,演出团就在这附近搭戏台。他下午到你家来。他还说这对你来说是生死攸关的大事。”

        “谢谢你,鸦。这么多人关心我,我要哭了。”

        晚仪掏出纸巾来擦眼泪,擦了又擦。鸦陪她到了她家里。

        “晚仪,看来你已经知道那是什么样的皮影戏了。”

        “是啊。那一定是关于文学的起源的戏。我到现在才明白文学不是我一个人的事,是一场运动。我爱你们,鸦,所以我才哭。我太懒惰了,我在没弄清文学的本质的情况下,就以为自己无事可干了——我真差劲。”

        她俩交流了一会儿,鸦就离开晚仪忙工作去了。

        晚仪一边收拾打扮,一边等老黄。就好像云开雾散了一样,她的心田里落满了阳光。她甚至觉得自己马上要开始新的创作了。

        恋人老黄五点钟的时候如期而来。晚仪看见他在她家菜园的丝瓜棚那边东张西望的,就微笑着迎上去。拥抱接吻之后,老黄郑重地告诉她说,这个演出不是对外演出,纯粹是演员们自娱自乐。他得到信息后费了很大的周折才弄到两张“票”——不是什么票,就是准许入场的保证。至于地点,就在邻村的一个废弃的磨坊里。

        “全套班子都来了。这个已经失传的戏种将在那里复活。”他兴奋地说。

        “我的天!你一定还没吃饭,我给你去拿点吃的东西。”

        晚仪拉着他的手回到家中,拿了一包食品和饮料,两人匆匆赶往邻村。

        “老黄,我怎么觉得我和你一直就在一起,从未分开过呢?”

        “我也有这样的感觉。要不我怎么会知道你的需要呢?”

        “我把这归结于文学的魔力。就比如今天下午的这场戏,我猜想它会是爱情的高潮。你也这样看吗?”

        “当然。晚仪已经进入角色了嘛。这种失传的戏,只要重新上演一次,就成了新戏。你看见那个鬼头鬼脑的青年了吗?他就是演员。”

        那男孩从磨坊后面窜出来,身上的黑色大氅像蝙蝠的翅膀一样张开,接着他就进行了短距离的飞行。

        “啊——啊……”晚仪发出惊叹。

        他俩手牵手进了磨坊。里面空空的,一个人都没有,也没有石磨。

        “为什么把这里叫作磨坊呢?”晚仪问。

        “大概是要赋予它一种古老的含义吧。”老黄说话时显得有点紧张,“你听,他们……”

        晚仪也听见了隐隐约约的锣鼓声和歌声,可是表演的现场似乎离他们所待的房子很远。她看见老黄已经在那把木椅上坐下来了,他闭着双眼,似乎在欣赏远处的皮影戏。过了一会儿,老黄幽幽地说:“红党已经战胜了绿党,可是关键性的博弈才开始。”晚仪侧耳倾听,她虽然一点都听不清楚,可是却没来由地激动起来了。她紧紧地握着老黄的手,她感到老黄在给她带来力量。第一场终于结束了,在短暂的休息中,晚仪突然明白了这皮影戏演的是什么内容。

        “古人复活,他们在表演生活的紧迫性……”她喃喃地说。

        老黄点着头,说:

        “只要是人做过的事,都不会被忘记,因为古时候的人就是我们自己。这种传来传去的方式是多么伟大……我和你,不就是因为这种方式而相识的吗?”

        他紧紧地搂着晚仪,晚仪感到自己幸福得要晕过去了。然而第二场开始了。第二场是隐藏在地底的惊雷。那雷声时断时续,总不爆发,因而更预示着它的可怕的威力。

        在第二场的演出期间,他俩听到有很多人在空房间的墙缝里对他们说话。他俩分别在想象中与那些人交谈,谈的都是关于正在上演的戏。与此同时,两人也在想象中彼此沟通,产生共鸣。这种沟通真是妙极了,晚仪听见自己在欢乐中发出尖叫,忍也忍不住。

        两幕戏结束后,晚仪对老黄说:

        “人类真是潜力无穷啊,怎么会想得出这么好的方式来追求快乐和理想!老黄,我要发疯了!什么,你马上要走?啊,你走吧,感谢你,走吧走吧,不然我会疯掉。我今天幸福得忘乎所以了。我为什么得到这种恩惠?就因为我做了一点点好事?走吧,老黄!”

        老黄骑摩托车的身影远去了,晚仪泪眼模糊。

        “晚仪老师!晚仪老师……”声音从高处传来。

        那只黑蝙蝠从空中降落,落在离晚仪几步远的地方。

        “您就要走了吗?我们会想念您的。”

        “谢谢你们大家!你们是怎么知道我的?”

        “是黄老师告诉我们的。黄老师说,您想加入到我们里面来。”

        “没错。我正是想加入,我刚才已经加入了!”晚仪响亮地说。

        “我们还会为您演出的。我的师傅告诉我,皮影戏就是为您这样的人存在的。能够同您见面,我感到非常快乐!剧团要离开了,我得走了。再见!”

        “再见!你们的演出令我永生难忘!”

        她跑上小山坡,看见远方有一小队人马正朝着原移动,队伍的前方有一面黑色的三角旗在迎风招展。

        晚仪回到家里之后,就开始了紧张的阅读生活。

        很长一段时间里,她沉浸在她所心仪的那些作家的世界里。她不是读某本书,而是读一个一个的作家,努力地去研究这些文学世界中的英雄。在阅读中,晚仪的思绪变得越来越活跃了。有一天,她无意中看见了新世纪的宫殿。

        当时她正在菜园里一边给蔬菜施肥一边思考,忽然听到有人在近处的什么地方叫她的名字。她的目光将四周扫了一圈,却没有看到那个人。然而宫殿在树林的上方出现了,就像是突然从地里长出来的一样。在苍茫的暮色中,宫殿宏伟的气势让晚仪一下子看呆了。与此同时,一个巨大的海底的“海星”被她记了起来。在她的儿童时代,她同海星有过频繁的对话,但她从未看清过它的面貌。那海星占据着她的思维,好久好久,她才含糊地说出一个字:“土……”她不知道她要表达什么。宫殿和海星一会儿就消失了,晚仪感到幸运已降临到她头上。

        几天之后,她的创作势如破竹,她为自己体内的潜力一次又一次地感到惊叹。并且她越写得多,对其他同行的好奇心就越大,因为她越来越确信这是一种整体的运动。不然的话怎么会有宫殿出现?

        她在电话里对老黄说:“我的视野从未像现在这么开阔,我写下的字和句子像有神力一样,无论我怎么写总是正确的……我觉得——我觉得我正在走进新世纪里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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