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欣跟李义的“姐弟恋”发生在杨欣离婚一年半左右——他们是一个办公室的,李义比杨欣小三岁,算杨欣的晚辈。杨欣离婚以后特别爱加班,正好那阵李义的婚姻也出了状况,俩人就开始同病相怜。相怜到一定时候,恰巧一起做了一个项目,连着出了几趟差,出着出着,就出到了一起了。尽管俩人都挺小心的,在单位也不声张,但“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单位这种地方,无风还三尺浪呢,更何况大家都是明眼人,谁看不出来啊?只是一般人厚道,不说就是了,也就是刘如,不知是故意还是缺心眼,老是没轻没重地拿李义开玩笑。
有一回,杨欣听见刘如在食堂饭桌上跟李义说,这人嘴两张皮,什么话都有两说的,比如说同样一个人做了一件事情,有人会说“刚愎自用”“独断专行”,有人会说“独排众议”“坚持己见”。李义老实,说也不能这么说,“刚愎自用”和“坚持己见”还是有差别的吧?刘如就说有什么差别,差别就在你的立场,你要是喜欢一个人,他做事小心,你就夸他“谨慎”,你要是不喜欢,你就会嫌他“胆小怕事畏首畏尾”。李义说你这说的基本属于同义词,“谨慎”和“胆小”本来区别就不大。刘如立马追上一句,说“乘人之危”和“雪中送炭”区别大吧?没等李义反应过来,刘如就说:“比如你李义吧,你跟孙容闹别扭,离婚!得,杨欣冲上去安慰你,往高尚了说呢,叫‘雪中送炭’,往卑鄙了说呢,就是‘乘人之危’。同一事儿,同一人,看怎么说了,对吧?”
当时,杨欣隔着一个桌坐着,他们在公司食堂,还是尽量不那么明目张胆。但刘如的声儿大,杨欣听见了,再说她本来就在意刘如,刘如是跟男人随便惯了的。杨欣了解李义的脾气,她不指望李义当场给刘如一个大耳刮子,但李义总不能听见跟没听见一个样儿吧?可李义呢,嘿嘿憨笑。笑什么笑?杨欣特撮火,翻脸也不是,不翻脸也不是。
当天,杨欣就跟李义摊牌了——按说他们都是离婚的,还都有孩子,没必要那么快非要明确一个子丑寅卯。但杨欣就这么一脾气,她要是较上劲,就非得拼个鱼死网破。杨欣的摊牌是在MSN上进行的。当时大约是下午五点左右吧,快下班了。
李义在MSN上问杨欣:“晚上去哪儿?”
这不问还好,一问杨欣一肚子的火“噌”地就窜了上来。她飞快打下一行字:“咱们这样算什么?”
李义被问愣了。半天没回话。杨欣沉不住气,越想越火,如芒在背。最后,噼里啪啦关上电脑,呼啦站起身拎包就走。李义当着一办公室人的面,不好去追,只好跟没事儿人似的,继续坐在座位上。李义的这个“选择”,更加激怒了杨欣,杨欣下了电梯,给李义发了一条最后通牒。全文如下:“我等到今晚十二点,如果没有答复,视同分手。”
一般来说,如果杨欣不是负气而去,他们会在下班后一起吃个晚饭,吃完了,多数时候回公司,聊天啦加班啦然后XX或者XX或者XX+XX,然后各回各家,幸福而满足;少数时候直接去李义的姐姐李芹家。李芹住在通州,过去叫通县,算北京一近郊,现在通了地铁,算北京一区,叫通州区。用杨欣的话说,李芹虽然也离婚,但运气好,前夫王大飞是一有钱人,所以离婚的时候不仅得到通州区的一处大别墅,而且还分了公司半数股份,每月王大飞都准时差人给她送来花销,年终还有分红。反正她那钱照过日子的花法是花不完的。李义离婚后就住在李芹家,李芹家房子大,楼上楼下加地下室三层,前面有一个花园,后面有一个后院,地下室一百多平米,还带一车库。
李芹没车,车库就空着,放些杂物。李芹离婚好多年了,一个女人,有姿色有钱按说不难找个男人,但李芹还真就没有找。李义觉得姐姐是还惦记王大飞,一日夫妻百日恩,百日夫妻似海深,尤其他们那种,一起白手起家。李义母亲去世之前,弥留之际,拉着姐弟俩的手,眼泪不停地淌,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来。也是,一对儿女,都老大不小的全离了婚,这李芹还无儿无女,李义虽说有个女儿也给了前妻,他们老了可怎么办?谁管他们?连个知冷知热说得上话的人都没有,让这当妈的怎么放心撒手人寰?
李义带杨欣去过李芹家几次,而且也住过,李芹对杨欣不热情,也不冷淡,基本是打一招呼就回自己房间了,属于必要的客气。李义跟杨欣解释,说李芹就这样。杨欣因为自己离婚,所以也算能理解李芹,将心比心,如果是自己,嫁给一穷小子,十几年奋斗,然后穷小子发财了,找了新媳妇,即便给你留座金山银山,你能心平气和啊?你陪他过苦日子,难道就等有一天,苦尽甘来,他走了,留你一人在一大别墅里顿顿鱼翅燕窝象拔蚌?但理解归理解,不舒服还是不舒服。李芹看杨欣的眼神,说话的调调,都让杨欣明显地觉得别扭,但那种别扭又是说不出来的,至少没办法跟李义说。
杨欣到家的时候,正好赶上马文跟女网友约会的尾声。杨欣根本没拿正眼瞅那姑娘,不过就那余光一扫,杨欣也就扫了个一清楚。女孩儿也就二十一二岁吧。杨欣心里一阵轻蔑。靠,现在的女孩儿,想男人都想疯了!有必要吗?从二十一二岁起就开始约会!生怕自己动手晚了,嫁不到好的?杨欣忘了,她自己就是二十一二岁的时候,整天坐在马文自行车后座上,招摇过市大喊大叫。
马文没想到杨欣会这么早回来。杨欣自从跟李义谈上恋爱以后,即使回家早,也是九点以后。当然马文一般是不会在家里约会的,只是这个女孩太贼,非要到他家看看,他拗不过去。原本想的是,看两眼就走,结果女孩跟福尔摩斯似的,从下午两点一直侦察到杨欣进门,马文粗略估计了一下,大概五个多小时。
马文家统共也就一百平米,两室两厅,不过客厅和饭厅是被打通的,剩下的两室,杨欣的那间平常都锁着,小姑娘推了一下,没推开,女孩转过头看马文,马文笑笑,不解释。女孩又转到马文的房间,马文的房间也就十平米,站门口就能看明白。一张单人床,一个床头柜,一张书桌,一把椅子,齐了。
女孩坐到马文床上,床头柜上有一马虎的照片。女孩拿起来,装纯,歪着脑袋看。
马文站门口,不往里走。他还是挺怵动不动就坐男人床上的那种姑娘。
女孩看了一会儿照片,掉过头看马文,眼睛里飞出一串接一串的小问号。
马文绷不住,索性说穿:“我儿子。”
女孩:“叫什么?”
马文:“马虎。”
女孩:“多大了?”
马文:“十岁。”
女孩:“你亲儿子?”
马文深吸一口气,故意调侃着说:“应该是吧?”
女孩:“那你得有多大?”
马文:“我怎么觉得咱们这不像是约会?哎,你跟别的人约会也这么着?这毛病不好。”
女孩:“我觉得挺好的。效率高。”
马文:“成成,那你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吗?赶紧都问了。”
女孩:“你到底多大?”
马文:“三十七。”
女孩盯牢看着马文,马文掏出钱包,从里面拿出身份证,走过去,拍在女孩面前的床头柜上,说:“看清楚了啊,马文,出生日期,1972年2月8日。”
小姑娘拿起身份证,还真就仔细看了又看。马文见小姑娘没有要走的意思,有点着急,他隐约觉得杨欣今天可能会回来得早。
“走吧,我请你吃饭。你对我还有什么疑问,咱上外面,边吃边聊。”马文对女孩连哄带劝。
“我不喜欢在外面瞎吃。”女孩就是不上套。
“我不会做饭。”
“我会呀。”说着,女孩跳下床,直奔客厅,“刷”地拉开冰箱门。
马文赶紧跟过去把冰箱门关上,诚恳地表示:“头次见面,哪能就让你做饭?”
女孩抬眼看看马文,特贼地一笑,跟成心似的,说:“那,你就不能做给我吃?”
马文:“我不会嘛。”
女孩:“你不会为什么冰箱里有这么多鸡蛋?还有西红柿黄瓜芝麻酱?”
马文脑门上开始渗出汗珠。他笑笑,开始哄女孩:“别任性了,我做的饭特难吃。那什么,我请你吃西餐吧?”
女孩别有深意地观察马文,马文按兵不动,任由女孩一双眼珠子跟探照灯似的上下打量。女孩打量一阵,说:“也行。咱呆会儿再去吧,现在吃早了点。”
“呆会儿该堵车了。”
“现在才堵车呢……哎,我怎么觉得你好像在打发我走?”
“没有没有,我是说咱们都在这儿混半天了。”
“那怎么啦?”
“这……你看我也不是正人君子,万一我这控制不好,非礼了你?”
“你打算怎么非礼我呢?”
女孩说着,抛出的一双小媚眼,跟小刀子似的直扎马文心窝子,十环。马文要不是担心杨欣可能随时会回来,他真想立即做一回“衣冠禽兽”。可是,不行啊,他不在状态。他嘿嘿笑着,越发规矩。同时,脑门子的汗也越发细密。女孩好像就在等马文非礼她似的,见马文还是这么撑着,有点不爽,但那点不爽又不好说出来。毕竟不是职业干这个的,能主动解衣服扣子。
女孩把目光从马文身上收回来,四下里一骨碌,瞄到电视柜里的一堆盗版光盘。说时迟那时快,女孩叫了一声“哇,你这儿好多碟哦”,人就跟了过去,蹲在地上,一张一张地翻,而且那表情,那姿势,尽量都显得很单纯很可爱,就跟这是她第一次见到盗版盘似的。马文更加不自在了,那些碟都是杨欣的。按照《离婚公约》,是神圣不可侵犯的私人财产。可他现在除了傻坐在沙发上,又能怎么样呢?
“你喜欢看恐怖片?”女孩抛过一句。
“从来不看,我胆小,真的。”马文确实不看。
女孩一乐,说:“那你这儿怎么这么多僵尸片?”
马文一时被问住,又不好说是前妻的。
“这儿是你家吗?”女孩终于发飙了!
“要不要看产权证?”马文见招拆招。
“成。”女孩才不惧这个呢。
“在银行押着呢。”马文也是老江湖了。
女孩一笑,马文也一笑。尽管马文心里着急,想赶紧把女孩带离是非之地,但女孩好像是成心,马文越着急,她越不急。她还就有点没完没了,一点不拿自己当外人,拿着一张恐怖片就要往DVD里放。马文烦了,现在女孩怎么这么大方!马文看看表,六点半了,即便杨欣不回来,马虎再过半小时也该回来了。马虎念初一,嫌家里饭难吃,一般都在学校吃完晚饭才回来。
马文二话不说,站起来跟女孩说:“你要看自己看啊,我饿了,得出去吃饭。”
女孩娇嗔:“你这人怎么这样?”
马文带着点儿气:“我真饿了!”
女孩见这架势,死拖着也见不着好,顺势说:“好吧,那我上个厕所。”
女孩站起来,去洗手间。马文赶紧把那些乱七八糟的碟归整了放回原处。正这当口,卫生间门打开了,马文就知道坏了。他转过身,见女孩从卫生间里探出脑袋,说:“过来。”
马文跟了过去,女孩指着卫生间架子上的洗面奶、妇女洗液、卫生巾,脉脉含情地看着马文,吐出一句:“你不是说你单身吗?”女孩似笑非笑。
“您不是便衣警察吧?”马文顾左右而言他。
杨欣就是在这个时候开门进来。卫生间的门正对着大门,马文和女孩俩人一个在里一个在外,正掰扯那些花花绿绿的妇女用品。马文听见有人开门,心里知道是杨欣,但还是回过头,努力冲杨欣若无其事地笑笑。杨欣冰着一张脸,从门上拔钥匙,对马文和女孩根本就像对空气一样,熟视无睹。马文装没事人,跟女孩大大方方介绍杨欣:“杨欣,我前妻。”然后小声对女孩说:“那些东西都是她的。”
女孩表情矜持眼神探究,冲杨欣似笑非笑。马文又跟杨欣做介绍状,刚把手伸向那女孩,嘴张了张,要说类似这位是谁谁,结果杨欣“哗啦啦”取出钥匙径直开了自己房间门,进去。“砰”的一声把门关上。
女孩看看马文,马文摊摊手。
女孩问马文:“她怎么这样?”
马文摇头:“不知道。”
女孩努了一下嘴:“你不去关心一下?”
马文有气无力地说:“该我关心吗?”
女孩做体贴状:“她挺不高兴的。”
马文做幽默状:“你观察力还行。人高兴的时候一般不那样。”
女孩不说话了。马文也找不到什么话说。鸦雀无声,有点于无声处要听点什么的意思。最后,还是马文没话找话:“你刚才要干什么来着?”
“上厕所。”
“那你接着上。”
“你在这儿我怎么上?”
马文赶紧退后两步走,洗手间门关上。
马文想了想,趁着女孩上卫生间的工夫,推开杨欣的门,跟杨欣压低声音满脸讨好地说:“我们这就走。”
杨欣躺在床上,冷冷地抛过去一句:“反正你儿子快回来了。”
马文一听,反而精神抖擞:“那又怎么了?咱们离婚了,他老爸找女朋友是正当的。”说完,听见卫生间里马桶冲水,赶紧退出杨欣房间,反手把门关好,在沙发上摆一正襟危坐的POSE,顺手翻个报纸什么的。
卧室里的杨欣,尽管躺在床上,尽管隔着门——但她猜都不用猜,就知道马文在外面装逼。她鼻子里哼了一声,不屑、看不起、觉得没劲。这么一个男人,当初怎么就嫁了?!
女孩从洗手间出来,马文指着报纸上一个新开业电影城的广告说:“我请你看电影吧。”
“什么电影?”
“不知道,去看看呗。”
话音未落,杨欣从房间里拉门出来,雄赳赳气昂昂,大刀阔斧大义凛然。
她拿着手机直奔沙发,做出要充电的架势。马文知道杨欣是存心的。客厅电源的位置在沙发后面,杨欣要充电,就需要女孩从沙发上站起来。女孩来回给杨欣让地儿,马文看在眼里,不说话。女孩觉得没趣,站起来拿包,一边拿包一边还拿眼睛瞄马文,似乎是在等马文给她主持一个公道。马文还就装傻。女孩赌气,对马文淡淡地说:“我回去了。”
马文心里求之不得,但嘴上说:“那,不看电影了?”
女孩没接茬,拉门走了。马文跟出去。
马文陪着女孩等电梯。
女孩冷冷地甩过去一句:“你们够后现代的啊!”
马文有点不明白:“什么后现代?”
“离婚了还住一块?”
马文立马一通贫嘴瓜舌:“这不是咱国家婚姻法保障离异妇女的合法权益吗?要搁古代,照着《孔雀东南飞》那路子,直接把女的往娘家一轰就完事,现在不是不能那样了吗?人家有一半家产,人家住人家那一半,是合理合法的。”
女孩没上油嘴滑舌这道儿:“我不是说这个。”
“你说的是哪个?”
“我觉得你对她还有意思。”
“不可能。我怎么这么贱呢?”
这时,屋里杨欣一声花腔女高音:“马文,电话,一女的!”
马文答应着,满脸尴尬。女孩看马文一眼,目光中有同情鄙夷可怜不满看不起……电梯门一开,女孩抬脚就上去,上去就按了关门键,连多看马文一眼都觉得烦。
马文臊眉搭眼一人折回来,电话已经断了。
马文问杨欣:“谁电话?”
杨欣没好气地:“我不是你秘书吧?”边说边挽袖子开冰箱去厨房做晚饭。
马文跟过去,跟杨欣逗闷子:“你把我搅和黄了对你有好处吗?”
“说话要有证据啊。我怎么搅和你啦?”
马文回身指指充电器:“我说你非得在客厅充电啊?你那屋里没电源插座啊?”
杨欣阴着个脸不搭腔,手里忙着洗菜切菜。
马文见杨欣这样,以为她吃醋了。心里不知道怎么竟然冒出点小兴奋。
他笑笑,跟杨欣解释:“我们网上认识的……今儿头一回见面。”
杨欣头也没抬:“问你了吗你就说?你们爱怎么认识怎么认识,跟我有什么关系?咱们可有言在先,谁也不许把人领家里来。”
马文好脾气地商量:“我正想跟你商量这事呢,你看咱们能不能修改一下《离婚公约》?”
杨欣不等马文说完,直接打断:“不能。”
马文:“怎么就不能?国家法律还能改呢,咱这《离婚公约》又不是宪法。就是宪法,不是每隔几年,看着哪儿不合适了,该改不也得改吗?”
杨欣把手里的菜一放:“怎么改?改成你可以随便在家约会,带女人一夜情?”
马文说:“怎么什么事让你一说就那么低俗。”
杨欣不搭腔。冷着脸,继续忙手里的事。
马文自己干笑着接着说:“我说呀,咱们既然已经离婚了,也都是成年人,都有追求幸福的权利,对吧?所以咱们本着与人方便,自己方便的原则,在咱儿子马虎不在家的情况下,应该允许双方有请异性朋友到家做客以及在家约会的权利,另一方要给予理解支持配合。你也可以带李义来嘛,对吧?你回头看看,我是怎么支持理解配合的……”
李义的事儿,马文是知道的,他们老半宿半宿打电话,马文能不知道吗?但马文并没有太当真。他还提醒杨欣,也别太当回事。那一阵,杨欣几乎成一相亲狂,别管谁介绍的,别管多大岁数,什么条件,只要是一男的,活的,不缺胳膊少腿,杨欣就去见。后来,马文就把杨欣这相亲当一乐子,杨欣只要一晚回来,或者一开始饬,马文就问:“哎,又相亲去了啊?也别太挑拣了。只要能对你好就成。”
后来,杨欣慢慢地不怎么相亲了,马文怕杨欣难受,还时不时地陪杨欣吃个饭,大概就是有一次吃饭,吃着吃着,杨欣心神不宁,马文三逗四逗,杨欣就跟马文说了李义。杨欣也说不清楚自己的心理,可能还是有点炫耀的意思在内吧,觉得李义终归比马文年轻,精神,她还担心马文知道了可能会难受,哪想到,马文听完就对杨欣说:“你呀也别太当真,我不是说李义人不好啊,他主要是,刚离婚,不适应,跟我那阵似的,老想赶紧找一个。可是,真谈婚论嫁,也难着呢。到时候你别自己先陷进去拔不出来。要我说啊,反正你现在闲着也是闲着,互相解个闷儿,挺好,但留个心眼,别一棵树上吊死。要有别人给你介绍,合适的,该见也得见。”
当场把杨欣气得直翻白眼。马文还真不是故意气杨欣,他跟李义不熟,但也见过面。马文以前还是杨欣丈夫的时候,杨欣公司组织出去玩啦什么的,马文作为家属去过几次,见过李义,也见过李义老婆孙容,马文心说人家放着那么有气质的大学教授老婆不要,人家要你杨欣?再说,李义小伙子多精神,人家怎么就看上你杨欣?
往常,马文跟杨欣调侃李义,杨欣不介意,有的时候还反调侃两句。但这回不同。马文越说,杨欣脸色越阴,甚至眼睛里有了泪光。马文终于看出杨欣不对来了,问:“你今儿怎么啦?跟李义闹别扭啦?被抛弃了?我早跟你说过,男人没一个好东西。”
杨欣冲口一句:“你少幸灾乐祸!”
马文:“我幸什么灾乐什么祸?我巴不得他赶紧把你娶走。你不是说你们要结婚吗?上回说的是‘十一’吧,这都快过元旦了?怎么还没动静?”
杨欣嘴硬:“我们什么时候结婚,结不结婚,跟你有关系吗?”
马文叫起来:“太有啦。你住这儿,多容易让人家误解我呀。再说,我也不方便不是?你知道刚才那姑娘跟我说什么?她跟我说,你们到底离婚了没有?她凭什么还住在你这儿啊?我怎么觉得她对你还有那个意思?要不怎么非得跟你在一块儿挤着呢?不别扭啊?”
马文故意添油加醋,把人家女孩说的他对杨欣有意思,反说成是杨欣对自己有意思。这一方面是他虚荣心,另一方面也是跟杨欣瞎逗。
杨欣叹口气:“马文,求你个事儿。”
马文赶紧问:“什么事儿?”
“闭嘴成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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