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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二章 幕后的主谋

        何俑平静地接受了高平膺的挑战,问高平膺有什么证据说明他是幕后主谋。高平膺表示没有,但可以从一些事情上推断出,他便是那个幕后主谋。可能一下子很难说清,不过可以从眼前的事情开始推断,慢慢推到一年半前。

        “你和吴森严是什么关系?”高平膺看着何俑问,“是你自己说呢,还是让警方调查。”

        “怎么说呢,也不算直系亲属,他是我继母的哥哥。”何俑微微一笑,从容地回答高平膺的问题,简单的笑容还是那么富有感情,对自己身份被揭穿,他似乎满不在乎。

        “那么,你是否知道地下墓穴的历史,还有吴森严买地造楼的原因?”高平膺收起自信,慎重地问,他不敢再轻敌,何俑的自信一点都不亚于他。

        何俑思索了几秒,有点为难地表示,地下墓穴的历史属于吴家的秘密,以他的外族身份,是没资格知道的。不过,他的父亲从继母的口中,探知一些内容,私下曾偷偷告诉过他,如果高平膺有兴趣,他愿意讲。

        天主教于13世纪我国元朝时期,由西欧天主教的传教士传入我国。一位三十多岁的法国传教士,接受罗马教皇的任命,来这里进行宗教事业。他经过一段时间的探测,最后选定这块田地为教堂的建造地。

        传教士为了体现罗马天主教的威严气势,特意从罗马派来设计师与运来相关的建筑材料,打造了一座罗马教堂风格的天主教堂。西方教堂都设有藏身躲难的地下室,这座教堂也不例外,传教士在下面建造了一个华丽高雅的藏身躲难地下室,又在地下室后面建了一个隐秘的墓穴。当然,这个墓穴他是为自己准备的,因为他是这座教堂的开创者与建造者,是第一任主教,应该享有这种待遇。

        这位第一任主教因病去世后,第二任主教就依照他的遗愿,把他的棺材安葬在地下墓穴空间里。也希望,第一任主教的灵魂,在去往天堂后,还能记得眷顾他亲力打造的教堂,以及他创办的宗教事业。

        可惜的是,这座教堂却因为突然袭击而毁灭。1900年,北方掀起义和团运动,运动的浪潮蔓延到这个靠近北方的南边城市,使这座象征西方帝国的教堂成为斗争目标。教堂被摧毁,负伤的主教被当地一位教徒扶着躲进地下。

        第二主教因为教堂遭毁非常愧疚,进入墓穴内向第一主教忏悔,由于伤势过重,死在了里面。临死前,嘱咐这位教徒,将来有机会,一定要将他好好安葬。还要将教堂被毁主教去世的事传报给另一个城市天主教堂的洋主教,这样罗马教廷那边才能知道,才能派新的主教过来,修建教堂重新开展宗教事业。

        可当时,义和团运动浪潮越来越高,各个教堂的洋主教都躲藏起来了,这位教徒也无可奈何,只能等待运动过去。而这位教徒的家庭背景是和宫中皇族有关,跟随义和团运动,宫中出现了维新运动,这位教徒因受牵连暗中逃到国外,第二主教嘱咐的事被他遗忘了。

        等义和团运动过去后,这座教堂早已经是残垣断壁。随后又是连绵不断的国内战争,战火不断又爆发日军侵华事件,逃到国外的教徒一直没有回转国内,教堂也在战火中成为废墟。时过境迁,到新中国成立时,这里已经成了一片荒地。

        那位教徒在1950年去世,死前将心中的憾事告诉子女,让子女将来有机会一定要帮他达成心愿。1955年,教徒的子女重返故土,想完成父亲的遗愿,可中国的天主教已经与罗马天主教分离,成为独立的中国天主教。那座教堂也烟消云散,成为历史的尘埃。

        二十几年后,教徒的子女也相继去世,死前也将父亲的遗愿作为自己的遗愿传给自己的子女,让他们记得有机会有能力的时候,去完成祖父的憾事,就是找到第二主教的遗体好好安葬。如果不能完成,这个憾事将作为家族憾事,一代代传下去。

        1995年,年岁已高的吴母,将祖上的任务告诉自己的儿子吴森严与女儿吴森洁。吴家当时在海外已经创下不错的基业,吴森严便有了完成遗愿的念头。于是,1996年来到国内,寻找教堂的遗址,就有了十年前吴森严买田地的事。

        “就这样吗?”高平膺见何俑停止讲述,便问他。

        “我知道的,就这些。”何俑平淡地答。

        “那你来到沈宅的目的,也是为吴家完成遗愿吗?”高平膺疑问。

        何俑很无辜地一笑,他来这里纯粹是凑巧,是真的因为沈丹而来,来到这里后才知道亲生母亲也在这里。他是吴森洁的继子,对方是不会将吴家的事交付给他,而他也不会为继母劳心劳力。吴森严在名义上是他舅舅,可论亲属关系,他们可不沾边,他怎么会笨到要为一个毫无血缘关系的人出头。

        他的理由很充足,如果何俑来这里是为吴森严报仇为吴家完成遗愿,那才是非常可笑的目的。除非他与继母的关系好得超过亲生母子关系,但这种可能性很小。何俑跟随父亲去外国时,已经有八岁,记忆里已经存有亲生母亲,与继母的关系不会太融洽。

        “你是什么时候回国的?”高平膺皱起眉问,他的招式在何俑面前不管用。

        “两年前。”何俑进一步说明道,“我在国外学的是心理学,学业完成后,觉得自己应该脱离那个家庭,创造属于自己的生活与事业,所以,在二十七岁时选择回国发展事业。”

        学心理学的人,都这样心理平衡吗?何俑的处之泰然与敏思静想,不仅仅是他所学专业带来的优势,而是这个人的性格,就是这样沉静内敛。他到底是好人还是坏人,叶婉也搞不清楚,她还是希望他是好人,他在第一眼时带给她好感,她没有忘记。

        “你跟我讲的地下墓穴故事,似乎少了一件事物,一把古老的天主教式样的铜钥匙。”高平膺说着招来一位警察,“这把钥匙,在不在你身上呢?”

        何俑站起身,表示愿意接受搜身。警察没有从他身上找到高平膺需要的东西,他身上只有一个私人钱包。张妈与沈丹也被搜了身,但都没有钥匙,那把古老的铜钥匙不知下落了。钥匙一定与地下墓穴有关,但找不出铜钥匙,就没有驳倒何俑的证据,也只能认可他说的地下墓穴故事。

        高平膺站在挂钟下,支着下巴沉思着,他大概在找何俑的破绽。何俑靠在椅子上,双手交叉在胸前,镜片后的眼睛也在沉思。一身西装的他,保持着良好的风度,悠闲自信敏锐的神情,让叶婉联想到一种动物,豹子。他就像一只豹,高傲地蹲在树上,冷视着下面的豺狼和猎狗。豹子一向是独自猎食的,他不屑与他们争夺食物,也许,下面的食物,只是他猎食后留下的残渣。

        “你是天主教徒,对吧?”高平膺在沉思后又问何俑。

        叶婉刚想插嘴说明,又马上止住,认真回顾她与何俑之间的问答,何俑当时并没有确切地说明他不是西方宗教徒,他给她的是一个非常模棱两可的回答。如果不是,就可以直截了当地说不是,采取模棱两可的答案,多半是有隐藏的目的,她当时没把回答当一回事,也就没有洞悉到他的深思熟虑。

        高平膺踱到何俑身后,不等何俑承认就继续论述:“对于你的天主教徒身份,我很早就觉察到了。在阳台上出现‘女鬼’,你为了安抚‘女鬼’,做了一次画十字架的动作,那个动作很自然很熟练,不是天主教徒的人,就算看了十遍圣经,也不可能做出那样的动作,所以,我当时就觉得你是个教徒。后来,叶小姐告诉我,她曾问你是不是西方教徒,你说你的祖辈是天主教徒。是或不是,很简单的回答,你却搬出那么含糊的答案。其原因就是为了隐藏自己的教徒身份,你不能否认自己的教徒身份,否认会是一种罪,你也不想承认,承认会引起别人对你的注意,所以才在沉默后说一个不确定也不否定的答案。”

        “可这也说明不了我的主谋身份。”何俑微笑道。

        “是的,我还没有说完。”高平膺在何俑背后踱着步说,“你的身份应该有四种,除了前面三种外,你还和沈青有关。吴媚兰在说沈青失踪的事时,曾说到沈青是一个天主教徒。这个线索让我觉得很惊讶,因为住宅和那首耶稣诗都有天主教的色彩。当我确定了你的天主教徒身份后,做了一个假设,假设你与沈青认识。想到这层后,我又想到你与吴媚兰、沈丹之间的融洽,就更确定你和沈青有关。”

        何俑承认了与沈青的关系,她原是他的病人,后来成了他的朋友,又因为他也做了天主教徒。他们之间的关系,虽然说还不到谈婚论嫁,但也算是半个恋人。沈青的失踪,也令他阴郁了好久,不过,他来这里可不是为沈青报仇。

        “那首耶稣诗是你写的吗?”高平膺问,眼神好像认定是何俑。

        “不,那首诗,是余健不知从哪里找来的。”何俑没有承认这个。

        高平膺看了看何俑,对他的否认半信半疑:“一开始,我的确很怀疑你,但出现的杀戮全与你无关,渐渐地,我打消了对你的怀疑。”

        “现在,又突发奇想,开始怀疑我了?”何俑调侃的口气。

        高平膺对他的调侃不予理睬,依照他自己的思路接着讲述。在知道何俑是张妈的儿子后,很多想不通的思路,一下子就畅通起来。一年前告诉沈青,沈华文去世的人,不是别人,正是沈青的男朋友何俑。沈华起来到这里找张伯,张妈自然会偷问张伯,沈华起来找他干什么,张伯便说是沈华起的哥哥,房子的主人沈华文死了,沈华起要他帮着办身后事。

        “是不是这样呢?”高平膺问张伯。

        张伯点了一下头,得到确定后,高平膺继续下面的话题。张妈从张伯口中得知沈华文死了,便打电话告诉儿子。何俑对沈华文的死相当怀疑,就告诉沈青沈华文的死讯,说服她去尽孝祭拜一下父亲,其实是想靠沈青来探知沈华文的死。可他的女朋友一去没了踪影,这让何俑非常郁闷,也对沈华文的死更加怀疑。

        “是不是这样呢?”高平膺以同样的方式问何俑。

        何俑淡淡地一笑,又是模棱两可的方式。医生都喜欢采用模棱两可的回答方式,心理医生也是一样的。高平膺也不强求他回答,以自己的思路说下去。从这件事里面可以看出,张妈与何俑是有联系的。这种联系从很早以前就有,他们母子在分隔两地后,会保持着简单的联系,最初可能是寄信的方式,到后来,是电话。所以,何俑回国的消息,张妈应该是第一个知道的人。

        回来后的何俑开了一个私人心理咨询室,沈青来咨询心理问题时两人认识,何俑知道她的父亲是沈华文后,便有意接近沈青,通过沈青,他认识了吴媚兰、沈丹,可能还有余健。他或许从余健口中得知,余健的父亲也是十年前死在荒墟玫瑰园的人。于是,他就有了借刀杀人的想法,利用余健来达到自己的目的。

        因为不能确定十年前的事是不是沈华文做的,他们便用恐吓信来进行试探。为了突出恐吓信的内容是跟这座私宅十年前的死者有关,信不能出现在沈华文旧宅或公司,必须出现在荒墟玫瑰园,而且还要带有鬼魅色彩。那么,安排恐吓信的最佳人选,自然是在这座住宅里工作的张妈。为了安排张妈做这件事,何俑多少也会跟她说一些十年前的事,告诉她十年前这里曾发生过凶杀,有一个死者就是他继母的哥哥,他想弄清谁是凶手。

        张妈在布置信前,也许好奇,她偷看了一下信,虽然不识字,但却记住了信里面的报纸贴字方法,这个方法后来就用在叶国强的恐吓信上。因为她与张伯不能确定,叶彩霞与叶国强口中的徐虹梅,是不是他们认识的徐虹梅,必须确定音、字全部相同才行。便也想到用恐吓信,张妈马上把自己看来的报纸贴字方法告诉张伯。

        回到一年半前,两封恐吓信出现后不久,沈华文却因病住院,而且得的还是很可怕的病,这让何俑不得不停下脚步静观其变。半年左右,沈华文出院回家,没多久就死了,而沈家也搬到荒墟玫瑰园居住,情况相当令人生疑。但沈青的失踪,又令何俑停止了脚步。

        半年后,出现了沈丹的事,吴媚兰收到叶彩霞的通告后,很心烦,想到何俑是心理医生,便去找他询问相关事宜。何俑一下子抓住这个机会,他跟吴媚兰说,绝不能把沈丹送到精神医院,这样就等于把沈家的财产全都送给叶彩霞。不如让他去当沈丹的私人医生,采取家庭治疗法,控制好沈丹的病情,就可以挽回局面。

        “抱歉地打断一下,你错了一个地方。”何俑插进话打断高平膺地讲述,“我是通过沈青认识了吴媚兰、沈丹和余健,但不是我找余健,而是余健找我。其实,余健接近沈丹就是为了想进入沈家,但沈家一直反对沈丹与余健在一起。为了控制沈丹,余健在两年前,乘她喝醉时,给她注射了少量的毒品,使沈丹染上毒瘾。当余健从我口中知道十年前另一个死者是我的舅舅时,便希望我能和他一起联手。不过,我没有答应。”

        高平膺不给何俑翻身的机会,称即使是余健找他,也是余健被他利用,他很聪明地套用了余健的计划。余健的计划是替父报仇,并夺取财产。而何俑,另外有自己的目的。他来到这里后,一直寻找机会,想进入地下。三个月前的凌晨三点左右,终于得到一个机会。可何俑没有想到,地下走道上还有一扇铁栏门锁着,更想不到沈华文是被沈华起软禁在地下。当沈华文向他求救时,想到要进入地下,必须捅破沈华文这张纸才行,他答应了对方的请求,帮沈华文联络好沈丹。

        沈丹来到地下得到沈华文的指示,便跟余健说了她父亲的要求与目的,于是,余健就打算借用沈华文的计划,来进行他自己的夺取财产计划。十三把钥匙应该是沈丹帮余健配置的,她在住宅里一直是不正常的夜行人,不正常的人做些不正常的举动与行为,不会引起别人的注意。她得到相应的钥匙印模后托何俑交给余健,也许何俑暗中也配置了一套给自己。

        知道四楼是三间祭堂后,余健和沈丹就决定利用这三个死者来渲染鬼气氛。这里何俑点缀了一下,告诉余健,张伯的相册里有当中那个死者的照片。他是唯一看过那本相册的人,相信是他最初来到这里时,张妈给他介绍同母异父的妹妹时,让他看了那本相册。余健便让沈丹偷了那张照片,而他自己将其他东西准备好,接下来就开始了前几天发生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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