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森离开保罗·德瑞克的办公室时看了一下他的表,是十点过十八分。
梅森把车开到一个加油站,把油加满,当加油站的服务员在替他洗挡风玻璃时,他打电话到贝林达公寓。
“我知道很晚了,”他告诉总机小姐,“但我要找三五八号的苏珊妮·格杰小姐。我今早告诉过她会打来的。”
“等一下,我给你接。”
过了一会,梅森听到一个平静的女人声音,“喂……”
“对不起这么晚打给你,”梅森说:“但这是有关道格拉斯·希朴纳的事。”
“希朴纳,”她说:“你是谁?”
“我要问你几个问题。”
“你是谁?”
“我是梅森,派瑞·梅森,我是律师,我留过一封信给你。”
“是的。”
“你收到了吗?”
“当然。”
梅森说:“我认为你该有次预演的机会。”
“预演什么?”
“你的故事。”
“什么故事?”
“你等一下要告诉警察和新闻记者的事。你可以告诉我,我可以指出你矛盾的地方。”
“梅森先生,你是在威胁我?”
“不敢。”
“我为何要告诉警察故事?”
“你会被问到。”
“有关道格拉斯·希朴纳的事?”
“是的。”
“你现在在哪?”
“距你住的地方不远。”
她迟疑一会笑道:“你知道,你令我感到兴趣,我知道不少你办案的技术,我想让你来盘问我一定很有趣、你过来吧!”
“我马上来,”梅森说,然后挂上电话。
到了贝林达公寓后,梅森对柜台员笑笑,现在换了一个人。
“格杰小姐,住在三五八号的,她在等我。”
“她交代过了,你上去吧。”
梅森到了三五八号,按电铃,门立刻开了,一位漂亮年轻的女人以挑衅的目光看着这位律师。
“我要恭喜你,你不进来吗?”她说。
梅森走入公寓。
“恭喜我什么?”
她指指一张椅子。
“你用的伎俩。”
“什么?”
“你问我是否要先预演一遍我的故事。”
“哦!”梅森不动声色道。
“这很有效,你常用吗?”
“我喜欢的伎俩之一,”梅森承认道:“通常都有效。”
“让人无法说它是威胁。”
“我很高兴你听得懂。”梅森说。
她递过香烟来。
“我自己有,”梅森说,拿出自己的烟盒和打火机。
她掏出一支烟来,凑到梅森的打火机,深深吸了一口,然后吐出一股烟圈来。
“梅森先生,是先要来点客套话,还是开门见山?”
“要看对手是谁。”
“那么你最好直截了当点。”
“我们都最好坦白点,你告诉我你的故事,我来问你。”
“我不喜欢这个程序,应该是你问我答。”
“很好,你认得道格拉斯·希朴纳?”
“是的。”
“你认识他有多久?”
“三、四个月前在从欧洲回来的船上认识的。”
“你跟他很好?”
“在船上?”
“在船上和下船之后。”
“这事应分开来说,我在船上跟他很好,下船后也很好,不过有一段时间我根本没跟他联络。我是很偶然的在一家?99lib?艺品店碰见他,他请我喝一杯并请我吃晚饭,但我当晚有约,第二天晚上才跟他出去。你为何对这些问题有兴趣,你为何认为警方会有兴趣?”
“我代表一位暂时患了健忘症的女人。”
“我知道有位女人宣称她是希朴纳太太。真有趣,你以为我可以帮她证明这点吗?我看你是被晚报弄昏头了。”
“我想知道你的约会,你最近看过他吗?”
“当然。”
“多久前?”
“最后一次看到他是十五号晚上。”
“他告诉你他结过婚了吗?”
“当然没有。”
“他告诉你他没结婚吗?”
“没说过……我并没兴趣谈这种事。我想他看到报纸上说他结婚了,他会有点吃惊的。”
“你在跟他第一次约会后时常跟他见面?”
“嗯。”
“他到过这里?”
“是的。”
“你能告诉我是怎么一回事吗?”
她的目光是嘲弄的,“当然可以,我邀请他来,这公寓是我租的。”
“他来过多少次?”
“我没记录。”
“你认得他的家人吗?”
“他的家人?不认得。”
“我跟他母亲打过电话,”梅森的声音显示出惊讶的语气。“她告诉我说她跟一个人谈话过,那人说她是……也许是误会。”
“你出拳很准,”她平视他的眼睛,“我跟他去过拉斯维加斯,怎么样?我想去小赌一番,他要去拉斯维加斯。他邀我一起去,我就去了。怎么样?”
“没什么,”梅森说。
“他停下来打电话给他在盐湖城的母亲。这是他为人的另一面。老实说,我并不怎么欣赏。对父母热爱有时会是一种负担。反正我们不过是结伴去拉斯维加斯。但他在巴斯陶停下来加油时打给他在盐湖城的母亲,告诉她她跟一个非常有趣的女人在一起,他不知道他是否是真心的,因为他不知道我的打算是什么,但他要我跟她说几句话,他事先并没跟我商量,就要我跟他母亲说话。”
“你说了些什么?”梅森问。
“我没想到要打电话,我也没料到他会跟他母亲谈起他要结婚的打算,我只好跟她寒暄一番。”
“他告诉她你是谁吗?”
“他说了,告诉她我的名字,我的地址,我的样子,相当恭维的形容。他当然提到身高、体重、样子,我觉得我被他说成了是选美会的候选人。”
“你说他告诉她你的地址?”
“是呀!”
“那么你说了什么?”
“我说:‘喂!希朴纳太太,我很高兴认识你。’她说:‘我儿子告诉我你跟他上拉斯维加斯去!’我很生气,也很尴尬。我那时打定主意,既然他要带我去拉斯维加斯,我就要他出我的旅馆钱,让他请我吃晚饭。”
“换言之,他这次接触不成功了?”
“随你怎么说,我玩得很开心。”
“你还记得是那一天吗?”
“我遇见一件事,所以记得很清楚。”
梅森抬起眉毛来。
“我不在家时,有人闯空门,但我没报案……因为我知道是谁干的,为什么干。”
“闯空门?”
她点点头,她的目光在回忆时显得很生气。
“怎么回事?”梅森问。
“我是个艺术家,我不是一个有创意的艺术家。我只是一个拙劣的业余画家。我也许永远也不会对艺术界有多大的贡献,但我喜欢研究早期名画的着色、用色和光效。我认为透过光效来研究画派会有不少收获。你现在要谈的是罗曼史和健忘症,如果我要谈欧洲绘画,你会感到无聊了。”
“你提到闯空门的事。”
“我经常旅行,一年会去欧洲两、三次。我正在写一本书,我希望这本书会被认为是权威之作。我有不少名家的复制品,这些复制品都是和我的理论有关的。譬如说,在光的处理上有特别技巧的,暗影的处理也很特别的。这些画有的原本很小,我把它们放大,好在书中涵盖一整页。我认为我影印品做的很好,至少我是花了一番心血。”
“闯空门呢?”
“有人闯入我的公寓,故意毁掉几张价值数百元的画。”
“我能问问是怎么弄坏的吗?”
“有人把我的颜料管的底部用剪刀剪断,把颜料挤出来。有些挤在我的洗脸盆中,有些挤在浴缸中,浴缸弄得像一道彩虹。”
“你没报警?”
“没有,我知道是谁干的。”
“谁?”
“你的当事人,我不愿张扬出去,我不愿拖她上法庭。”
“伊莲娜·希朴纳做的?”梅森不敢置信道。
“伊莲娜·柯宾。”
“你怎么知道……”
电话铃响了。
她说:“对不起,”拿起电话说:“是的……喂……是的……”
她沉默的应着对方说话。“你确定?……你认为是?”
她又沉默一会然后说:“我现在有客人……多谢……再见,”然后挂上电话。
她没有立刻转过身来,只是坐在那儿望着电话发呆,然后叹口气,走回梅森坐的地方说:“梅森先生,我要说的就是这些话,你已经知道拉斯维加斯之旅了。”
她眨着眼睛,忍住眼泪。
“我要知道你为什么怀疑……”
“我话说完了,没什么好说的。”
她站起来,走到门口,把门打开。
“格杰小姐,你至少要告诉警察这些事……”
“你已经用过这种方法了,我不会再对这种方法感到有趣。晚安。”
梅森从他的椅子站起来,并无立刻走的意思。
“我说了什么话冒犯你了吗?”
她突然说:“麻烦你走好吗?我要大……大便。我不想让你坐在这儿看我做这件事。”
“换言之,”梅森不放松道:“刚才那通电话告诉你说他们已找到道格拉斯·希朴纳的尸体了。”
她一惊道:“原来你来的时候已经知道他死了!你知道……我为这点恨你。”
梅森深深看了她一眼,然后走出门去。
门砰地一声关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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