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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02年1月

        我们,威廉和我,朝马尔丁代尔方向散步。

        整天下雪。我们在雪中散步直到近代尔芒。

        玛丽给我们捎来莎拉和柯尔律治的信,我们送她回家同往索克布里奇。在波里桥边的台阶分手。托马斯·威金逊和我们共餐,待到吃晚饭。

        我不完全记得我们其余的时间是怎么度过的。1月15日,星期五突然降下一场非常严酷的霜冻,更准确地说是在星期六,16日凌晨。

        17日星期天我们去迎接玛丽。有温和轻微的解冻。她待在我们这里直到1月22日,星期五;她原想在21日星期四离开,但有强大的暴风雪。星期四我们在梅育先生家吃饭,22日星期五,跟玛丽分别。在离别前,我们坐在一堵墙边沐着阳光,靠近斯丹顿桥上方的一栋农舍。我们在当中坐着憇息的那块田地倾斜着往下直到一片差不多是平坦的草坪。环绕着它的是埃蒙河,如同在索克伯恩那样,形成一个小小的半圆。对岸林木森森,陡峭如同一堵墙,但不高,河岸上的田野缓缓而不规则地倾斜下去到河边为止。这片田野由高大的树篱包围,中间有些树木,到处是零星高大树木的树丛或小树林。羊群和牛群在田间放牧。亲爱的玛丽!我们在那里跟她分手。多半她每每走过那条大路进入大门时会转身看看这片可爱的景色。有一座谷仓,我想树木间可以看到两三栋农舍,一小条草地和边缘不齐的田野,我在克拉克逊先生家逗留期间我们每天散步,除开那个风雨交加的星期四,接着我们在梅育先生家吃饭,饭后我骑一匹双人乘的马离开——我们在的时候克拉克逊夫人身体一直不佳。15日星期五我们在托马斯·威金逊家吃饭,步行去平利思看玛丽。树木覆盖着白霜——草、木、树篱都美;灿烂的日落;霜从来没有这样厉害。下一天解冻了。克拉克逊夫人讲很多她家以及她认识的人的故事为我们解闷,我愿在记忆犹新时记下来。她有两个老姨母住在诺里治,其中一个(巴纳德夫人)的儿子得到一大笔留给他的遗产。另一个因为她的孩子没有得到,相当生气地对她说:“嗯,不管怎么说我们家庭里总算有了一位乡绅。”巴纳德夫人眼泪汪汪地冲出去说:“哈默尔姐姐,哈默尔姐姐,你坐好吧。我的儿子至多跟你的儿子一样是乡绅罢了。我认为你为人非常刻薄,哈默尔姐姐。”她过去常说:“嗯,我但愿那也许对他有好处。”当她的儿子要派马车来接她时,她说:“不,我可以走到泰布纳克尔去,我肯定可以走去看他!”她保留了两个女仆可是自己粉刷厨房——两姊妹住在一块儿。一个星期做两天大扫除,她在楼上升一炉火,这样楼下就可以很干净了。她乐善好施,访问病人,非常虔诚。克拉克逊夫人认识一位教士和他的妻子,丈夫任牧师,夫妇俩养育了十个孩子,把两个孩子送进了大学,他去世时留下了一千镑遗产。妻子非常慷慨,拿饮食赠给一切穷人。她热心养动物,把一头小猪给撑死了。“小猪死了,”她说,“当然,那是好大的损失,可是我感谢上帝它不是没吃死的。”(柴郡方言“没吃”指饿)她的丈夫非常喜欢下十五子棋,只要找到对手就下。她年轻时也下得多,是个出色的棋手;但她丈夫不知道这点,直到有一天她对他说:“你喜欢十五子棋,来跟我下吧。”他吃了一惊,她告诉他,在要照料孩子还小的家庭时她一直不让人知道这个秘密,不过现在她可以跟他下了!所以他们开始玩,而且以后每天晚上都玩。克先生告诉我们许多有意思的故事:他是个学童时,从伦敦到维斯伯奇的徒步旅行,爱尔兰杀人犯,收税吏的鼾声,钟声的滴答,除芒刺的故事,獒的故事,维斯伯奇人用狗逗牛的故事

        我们上午十点离开欧斯米尔,我在威廉后面,克拉克逊先生骑着他的加洛威小马。早晨的天气不是挺开朗,寒风料峭。群山又大又黑,不过留下薄薄的雪痕;刮烈风。我们在格里斯代尔就餐,有火腿、面包、牛奶。一点跟克先生分手——回家一路下雨。我们跟风搏斗,沿途不断休息。在我们到达塔恩湖之前一阵雹雨迎面而降,而在雪上通常又是行走艰难;在塔恩湖视野受到封锁,除雾与雪什么也看不见:开头湖上的冰在我们脚下噼啪噼啪地破裂,可是没有水,只有一片了无生气的灰白色。我们迷失了路径,也不到湖。我们由记得很清楚的一堆石头引导艰难地寻求出路。我们担心,夜幕降临之前在雾中迷途。费了好长时间才弄清我们走的是一条正路,不过由于威廉的本事我们早就明白路在前方。雪地上既没有人迹也没有野兽的脚印。格拉斯米尔谷,在大雾消散后,看起来柔和庄严,一片黄色。我们还没到家天色已黑,倒是不很累。我的内脏冷得疼痛,我俩在山上时都满身发热但没有感冒。坐在自己的火旁,换下湿衣穿上干爽的衣服,自我感觉好舒适幸运。发现蒙塔古寄来的五镑,克利斯托弗寄来的二十镑。我们谈论《风景素描》中谈到的科摩湖,看看周围的情景,觉得我们幸福。纵情想到家的亲切——可怜的玛丽!对比之下想到她而伤感。

        一吃完早餐我们就走进果园。布置我们新房间的环境,闲步一会儿。我们有克拉克逊先生送的火鸡佐餐;先一天晚上炖了火鸡的内脏和一点羊肉吃,为威廉做了一顿美味的晚餐。威廉在早晨散步,我写信给柯尔律治。饭后我躺下直到茶点时——精神恢复起身,状态见佳。我不在家,威廉昏昏欲睡。我们很晚就寝。

        我们没有能够按意愿那么早起身——我做面包和苹果馅饼——薄暮时散步去里代尔——没有来信!一路下雨。写信给克利斯托弗、克拉克逊夫人和柯尔律治夫人,把柯尔律治的信寄给玛丽。威廉写作累了。我俩都在十点就寝。

        阴暗沉闷的早晨。写日记,读报直到现在(十点半)。我们打算去散步,我准备好了,在厨房炉火旁等候威廉。我们出发打算走进伊斯代尔,但风刮得呼呼地相当响亮,刮过伊斯代尔,我们转到银谷以避风散步,稍后走过威克,然后走上约翰的小树林,星期四的暴风雨曾把这里令人痛心地蹂躏过一次,两棵最优美的树被连根拔起,一棵躺在根旁的草地上,好像整个被一把刀子砍倒。另一棵是落叶松。还有几棵被吹向了一侧,有一棵给吹断为两截。我们收集成了一捆。威廉由于这项劳动把自己累坏了——他决心要干得好些。我们经由弗莱彻收到玛丽的一封信,信中记叙了柯到达伦敦的情况。就寝前我给玛丽写了复信。我们坐到我俩都已疲倦,因为威廉写出诗的一部分,并且勉力修改它,这样使他身体不适。我为他抄录余下的部分。我们迟迟才就寝。威廉写信给安内特

        温和美丽的早晨——艳阳高照,湖波不兴,整个湖滨都在水面反映出来。我结束给玛丽的信。威廉致信给斯徒亚特,我为他抄了几首十四行诗,奥利甫先生走访,请我们明天去喝茶。我们待在家中直到阳光更为暗淡,我们觉得下午渐渐逼近,虽然湖的沉静随绚烂的阳光而逝,然而它可喜地令人心旷神怡。我们没有发现柯尔律治的来信。有一封莎拉的我们坐在墙上读——长而可爱,记派屈里克的事情,非常有趣。我们在正餐前把火鸡吃光,所以就没有做饭。在火旁坐了一会,然后在弗兰克·贝提家饮茶。经过纳布的辛普逊家时这是另一姓辛普逊的人家,住鸽庐东面的纳布山区,以别于维思博恩的辛普逊牧师一家。纳布辛普逊家的长女玛格丽特后嫁狄昆西。惊喜地看到孩子当中最小的那个竟独自奔跑,胖乎乎的脸蛋滚圆漂亮,脸颊红润。我招呼着进门。他们给我一些果仁。大家见我越过格里斯代尔而来都为之惊喜。为12月1日以来的信件交付一镑三先令三便士。在平利思也付出约八先令。蜜蜂在蜂房周围嗡嗡地飞。威廉在园子里耙掉一些石头,这是他今年头一次从事庭园劳动;我割一些灌木。我们从弗兰克家回来后,威廉读杂志消磨脑力。我写信给柯尔律治和柯夫人,把信写到〔参孙?〕时为止。我们围炉而坐,非常快乐,只不过我们温馨的思考变得痛苦起来。十一点半就寝。

        大雨倾盆,潮湿的夜晚。威廉睡得较好——比今晨好——他写了一篇纪念往事的短诗,修改他的一篇小作。饭后雨霁。我俩情绪都不佳,怀疑能不能履行对奥利甫夫妇的约言。我们先在里代尔景色范围内散步,然后去路怀特家,接着去奥利甫先生家谈了一会儿。威廉倦了。我们然后玩牌。雨中回家。漆黑。提一盏灯回去。威廉体倦神疲。我们就寝后还听见他的响动声息,三点半他问我时间。

        威廉非常不适。因夜晚睡得不好而十分倦怠。他往床上躺着——我为他朗读,想法让他睡觉。然后我来到另一个房间,读的第一部。餐后我们步行去安布尔赛德——在路甫家见到劳埃德夫妇——我们留下喝茶。柯尔律治寄来一封令人心碎的信——我们要多悲伤有悲伤。威廉写了一封信给他。我们谈到威廉去伦敦的事。一个温和的下午——当我们走着时在景色中有一种不寻常的柔和,田野上有一种丰盈的黄色而水面上有一种柔和庄严的紫色。我们回家时繁星出现,白云一动不动,天空是柔和的紫色,里代尔湖恬静,木星在后方,我们称之为木星,威廉说我们总是称最大的星为木星。回家后我俩都给柯尔律治写信。我麻木不仁了。

        寒冷阴暗的早晨。威廉劈木头——我用篓子带来的。寒风袭人。威廉睡得较好,但他认为他气色不好——现在他正刮胡子。他要我记下巴巴拉·威金逊的斑鸠的故事。巴巴拉是一个老姑娘,她养过两只斑鸠。其中一只,我想是在头一年死的。另一只在笼中孤单地活了九年,但整整一年它有一个友伴每天来看它——一只小耗子,习惯来访并一同进食;斑鸠会爱抚它,蹲着用翅膀覆盖它,对它发出深情的声音。小耗子虽然对斑鸠的友好姿态没有表明同样的意思,可它还是心情十分舒畅。可怜的小耗子后来失踪了,留下斑鸠孤零零直到死。它在短时间生病后死去,埋在一棵树下,巴巴拉和她的女仆还有别的一两个人参加了葬礼。在30日,星期六,威廉整个上午写作《小贩》,他把进餐时间拖延到四点。他很累了。我们正准备去散步,一场大雨降了下来。

        威廉睡眠极劣——他疲乏了而且头痛得厉害。我们环绕两个湖散步。格拉斯米尔非常柔和,里代尔从西边看非常美丽。纳布斯卡顶上刚好有一朵浮云,尽可能高地把它截断,使这座山峰看起来非常地巍峨。我们在不同地点长时间闲坐下来。我总是喜欢这样散步,因为那是我头一回来里代尔和格拉斯米尔的方式,也是我们亲爱的柯尔律治的方式。六年半前我跟威廉同来刚好是在日落时。湖面有一片浓丽的黄色的光辉,也反映出湖中的岛屿。今天它庄严而柔和,但并非完全平静。威廉说极像他与柯尔律治同来时那天的情景。在我们到达格拉斯米尔前,太阳从云端出现。我们坐在湖尾的大路旁,靠近玛丽的名字,那是她亲手刻在石头上的。威廉又用小刀把它刻得更加清晰。我们长久守望着阵阵轻风吹拂以自寻乐趣,有时它仿佛从湖底吹出来,形成一个圆而扩散,沿水面扫过,变得更为柔弱,因为似乎更单薄,色泽更苍白,直到消逝。有时它像孔雀的尾巴展开如屏,有时这样那样地向四面八方径直飘然而去。在没有这些轻风吹拂的地方湖面是平静的,但是它们使湖整个生气勃勃。我发现岩石间一株草莓开着花。纤瘦的小花比绿叶更有勇气,因为它们没有完全发育舒展,但花却盛开了。我鲁莽地把它连根拔出,又觉得仿佛施行了一次暴行,所以把它重新栽好。那只是让它经受了一次暴风雨,倘若可能,让它活着吧。在这里我们找到卡尔佛我带回一块包满苔藓的手帕,把它放在壁炉台上。卡尔佛特和我们共餐,把百科全书带走了。他们走后我用了一点时间设法让我适应情况的变化。翻找出一些别的书填补它们的空档。一件好事是——挤出一个不错的位置给威廉用,他可以把约翰·班扬的像放在那里。辛普逊先生跟我们一块儿喝茶。我们付了租金给本森。辛先生走后威廉头痛。我抚摩在地毯上的他,接着开始写信给莎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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