露西敲了敲五一一的房门。
门把手上挂着“请勿打扰”的吊牌,屋内传出电视声,拳击声、枪声大作,似乎鲁迪正在看西部影片,但实际上,他正在看罗科。
“来了。”很快传出鲁迪的声音。
“安全降落。”露西机警地扫视者走廊说,边从口袋里掏出双乳胶手套戴上。
门开了一条缝,她闪身进入。鲁迪戴着手术用手套,旋紧了门锁和门闩。
露西脱去风衣,紧盯着罗科·卡加诺松垮肥胖的身体和血红的眼睛。椅子上挂着罗科的黑色开司米羊绒外套,地毯角落放着只塑料托盘,里面是空香槟瓶和一个不锈钢冰桶,冰块完全融化得好几个小时。特大号的床,对面是一扇窗帘遮得严严实实的窗子,窗前有一张小玻璃桌和两把椅子。地毯上有几份英国报纸,也许他最近去了英国又或许是前来此地的途中随手取得的。
桌子和床之间的餐车上排着四个不锈钢餐盘罩。露西看着上面残余的丁骨,烤马铃薯碎皮,只剩小块奶油(已经软化了)的餐盘,空面包篮,装满萎蔫的莴苣、海鲜酱、柠檬片和虾尾的玻璃碗,不禁想起他那个关系疏离的父亲彼得·马里诺,他会把一块巧克力蛋糕吃得精光,餐盘里只留指头涂抹的痕迹。
“我要上厕所。”
“请便。”
她匆匆进了浴室。恶臭熏天。
“他还清醒吗?”露西回到房里问。
“还没昏过去。”
“一定是遗传。”
“什么?”
“父子俩都很懂得生存之道,”她说,“但也只有这个共同点而已。”接着她问罗科来什切青港口查看走私枪械,还是弹药、炸药、电子器材、香水和高级服装?公文包里还有多少伪造的海关提单?
罗科的视线落在她的乳沟上。
“眼睛别妈的乱瞄!”露西怒斥,忽然记起自己的性感装扮,扣上纽扣继续质问,“还有大量的货品正在某处漂流,对吗,罗科?”
罗科不吭声。露西瞥见他两只便鞋之间的地毯上有一团呕吐秽物。
“是你自食恶果的时候了,罗科。”她在床沿坐下。
“你带了家伙,还是光来看看我?”鲁迪面无表情地问她,眼睛依然盯着罗科。
露西记起藏在亚麻短衫袖子里的防身棒,从袖筒里滑出将它放在床头柜上。房间里相当暖和。她看了眼温度计,确认鲁迪已将它调到二十三度。温度过高恐怕会惹人起疑。热风呼呼地吹着拉严的窗帘,窗子很大,正对着旅馆正门。罗科望着手枪,眼里盈满泪水。
“老天,”露西说,“你这强悍凶狠的家伙竟然也会掉泪。顺便告诉你,你父亲从来不哭。”她问鲁迪:“你见马里诺哭过吗?”
“没。”
“你见过他害怕得大便失禁吗?”
“没。难道你不知道这位罗科先生计划趁马里诺去度假钓鱼的时候给他一枪?你知道的,他常去伯格斯湖度假。”
露西没有说话,脖子涨红。但愿马里诺永远不知道她和鲁迪曾来过这里,或许还救了他一命。因为罗科再也不可能对任何人开枪了。
“你本可以在几年前就杀了你父亲,为什么拖到现在才动手?”露西问他。她知道马里诺每年都会去钓鱼。
罗科耸了耸肩,“奉人指示。”
“谁?”
“以前的客户,有些账要了结。”
“让-巴蒂斯特,”露西说,“这么说你们仍有来往。真感人,因为害你没命的正是他。”
“我不相信!”罗科大叫,“他绝不会……他需要我。”
“怎么说?”鲁迪问。
“他需要我帮他处理一些事,”罗科问答。“我仍是他的律师。他可以寄任何东西给我,随时跟我联系。”
“他寄了什么给你?”
“很多。他只要在信封上注明法律邮件,就没人能够打开。所以,如果他想寄信或将某些东西递给某人,只要通过我转寄就可以了。”
“他寄给我那封供出你下落的信,罗科,也是你转寄的吗?”露西问。
“不是。他寄给我的信里没有写你名字的。我没打开看过。万一被他发现,太冒险了。”他忽然停顿,眼神呆滞,“我不相信他寄了信给你!”
“但我们找到你了,不是吗?”鲁迪说,“要不是尚多内寄信告诉我们,我们又如何能找到你呢?”
罗科没有说话。
“为什么想杀你父亲?”露西没有忘记主题,“而且是现在。什么账需要了结?”
“也许让-巴蒂斯特不喜欢他,你可以把它看成一种示威。”罗科脸上闪过一丝得意。
“可以让我看看吗?”露西伸手去拿鲁迪的枪。
鲁迪取出弹匣,将枪膛91的子弹淸光,把柯尔特手枪递给露西。露西捡起掉落在床上的子弹,走向罗科,用拇指将子弹推进弹匣。
“你父亲曾经教我开车,”她语气温和地对他说,“你见过他的小卡车吗?我就是坐在那种车里学会驾驶的。那时候我年纪还小,得把椅子调高,还垫个枕头。”
她把滑套往后一推,将枪口对准他的眉心。
“他还教我射击。”
她扣下扳机。
咔啦。
罗科猛地跳起来。
“哎呀,”露西把手中的弹匣塞回去,“忘了上弹匣。站起来,罗科。”
“你们是警察。”罗科惊恐得声音颤抖,“警察不会随便杀人,不会干这种事!”
“我不是警察,”鲁迪对露西说,“你是吗?”
“不。我不是警察,我没看见这房间里有警察。你看见了吗?”
“你们是中情局特派员。他们不是派你们去伊拉克暗杀萨达姆。侯赛因了吗?我很清楚你们这些人干了什么好事。”
“我从没去过伊拉克。你去过吗?”露西问鲁迪。
“好久没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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