熙子踌躇了好一会,猛然似乎下了决心,使劲地看了金田一耕助一眼。
“金田一先生,我希望你能尽早解决这一案件,我父亲马上就要康复了,一康复,今年秋天就想同凤女士结婚。”
“熙子赞成俩人的婚事吗?”
“父亲是个了不起的人,即世上所谓能干的人。但是另一方面,他又是个幻想家,有些地方象断了线随风飘荡的风筝,不知何时要飞往何处……死去的母亲,为了抓住这断了线的风筝,吃尽了苦头。但是通过这次的事情,我清楚地知道了凤女士的性格、脾气,我想要是风女士的话,是可以牢牢掌握父亲这个断了线的风筝的。”
“的确如此,因此……?”
“因而,我真是不打算说这样的事,但是,我想这样也许会对诸位的调查有一定的帮助,所以……。”
金田一耕助和日比野候补警部以及山下、等等力两警部的面部表情骤然紧张起来。
“夫人!”
日比野候补警部着急地说。
“你了解与此案件有关的一些情况吗?”
熙子的表情里显得非常犹豫,似乎就要哭出来了。
“我不知道这事是否对调查有帮助,弄不好会给别人带来极大的麻烦,所以,在此之前,我对任何人都没有讲过,……金田一先生。”
“我不希望别人把我当作一个女侦探,因而这件事一直压在我心里。但是发生了今天这样的事情后,我想还是让你知道为好……。”
金田一耕助用和睦的目光望着仍然很犹豫的熙子。
“熙子,你之所以犹豫,是害怕诬告了那个人吧?”
“对,正是这样。”
熙子的表情是啼笑皆非的。
“那么,请你相信我们四个人,我们现在并不知道你了解什么,一会儿听了你的话之后,如果那个人与本案有关,我们则必须调查。如果是你想得太多了,我们就当什么都没听见,这样可以了吗?”
“金田一先生,就按你说的办,请大家多关照。”
尽管这样,熙子还是有些不安,她边用缠在手上的手绢擦着发际的汗,边说:
“这是去年的事情,去年8月15日的晚上。”
“是笛小路去世的那天晚上吗?”
“对,那天父亲组织了高尔夫球赛,其后大家一起在高原旅馆聚餐,我们夫妇俩人也参加了,但是……”
熙子说着笑了起来。
“凤女士也同父亲在一起,所以铁雄说在马踢死之前还是撒回去为好。我们8点钟过一点就离开了旅馆,回家去了一趟。但我的家离孟兰盆会场很近,特别吵,根本呆不下去。我们想索性不如去看孟兰盆会,就同铁雄俩人一起出去了,因为荣子也在跳舞。”
“喔,是这样。”
“我们看了一会孟兰盆会,觉得也没什么意思,就决定去旧道散步去。但是,从盂兰盆会场到旧道的话,就要从最近由于皇太子和美智子的浪漫史而出名的网球场穿过一条乱七八糟的小巷。当走到这所小巷中间时,从对面走来一个步履蹒跚的人,一下撞到了我丈夫身上,然后一面嘟哝着什么,一面拐进了路旁的小店。”
“是笛小路吗?”日比野候补警部的声音非常嘶哑。
“对,但是当时我们并不知道,后来在报纸和电视上看了照片,才知道原来是笛小路。因此到此为止铁雄也是知道的,但这以后的事情,就只有我一个人知道了,为此我一直很烦闷。”
熙子的脸部表情仍然是啼笑皆非,她檫着额头的汗说。
“那么现在就把一切都公开吧,把所有的烦闷都交给我们吧。”
“但愿如此,金田一先生。”
熙子的语气,不知什么时候又变得有些娇柔。
“笛小路……他,那时我们并不认识他。我们遇上了他这么一个醉汉不久,就在去旧道的拐角处的邮局那里,我同我要说的那个人擦肩而过,我的疑问就是这个人。”
“是谁,这……,是我们认识的那个男人吗?”
日比野候补警部欠起身来,其他三个人也盯着熙子的脸。熙子的表情又变得非哭非笑。
“不,不是男的,而是个女的,也许她也列在日比野候补警部的调察范围之内,……是藤村夏江。”
熙子说完后,又开始擦头上的汗,似乎她说出此事很是触及她的良心。日比野候补警部目瞪口呆地望着熙子,等等力警部嘴里发出一声尖叫,一下把双腿并在了一起。
“夫人,这么说那天晚上,藤村夏江去了轻井泽?”
“是的。”
“警部,夏江这个女人……”
“金田一先生,对不起,我忘记告诉你了……”等等力警部非常惶恐。
“藤村夏江是阿久津谦三……凤千代子的第二个丈夫过去的妻子,即由于凤的缘故,被阿久津谦三抛弃的女人,但是,夫人。……”
等等力警部重新转向熙子。
“你认识藤村夏江吗?”
“认识。事情是这样的,夏江是《装美苑》妇女服装杂志社的记者,而我关照的商店中,在银座有一个妇女服装店。我做西服时,总是和那里的老板娘商量,所以常去那个服装店。在那里我常能看见夏江,而且不知什么时候也知道了他是阿久津谦三的妻子。”
“这就是说,那天晚上你在轻井泽见到了夏江?”
日比野候补警部显得很反常,一下抢过等等力的话来,如果没有发现藤村夏江那天晚上在轻井泽,那么不仅日比野候补警部,对等等力警部来说也是很大的过失。
“对。”
“那么,你还有什么话……”
“不,但是……”
熙子捏着手绢,脸色很焦燥。
“我想同夏江打招呼来着,但她好象在苦思冥想什么……不?这不是我后来猜到的,而是当时一下就察觉的。夏江看起来在监视什么人,或者是在跟踪什么人,这样我就错过了同夏江说话的机会。而且我想夏江她也没有看见我,因为那以后我们又常在银座的眼装店见面,俋她并没有表现出什么异常。”
“你是说,当时藤村夏江在监视什么人或是在跟踪什么人?”
“警部先生,人是个很贱的动物。日比野先生很清楚这一带的情况,当时也很凑巧,那条小巷也非常拥挤,夏江风风火火地,这样形容可能有些过分,快步从我面前穿过,表情严峻,注视着前方……因而我不知不觉地看着她的背影,夏江走到笛小路进去的那个小店前停了下来,稍微打量了一下其外表和广告,然后就离开那里来到前面不远的书店,在书店门口停了下来,随手取了本杂志看着,不时回过头来,望着身后的小店。就在这个时候,铁雄催我快走,我们就这样去了旧道,我所知道的就是这样一件事。”
事情肯定就是这样一件事,之所以使熙子苦恼是因为她从当时夏江的面部表情中感到了如此程度的异样的东西。
短暂的沉默之后,等等力警部痛苦地咳了一声。
“山下君,这件事请不要责备日比野君。这是我们……不,是我的责任。去年案件发生后,近藤刑事来东京时,是我介绍的情况,当时把与凤有关的人都筛选了一遍。对藤村夏江是采用对方看不见的形式接触的,近藤君一定是正面接触的,但是并没有调查那天晚上夏江在哪里,这是我的过失。但是我没想到那天晚上夏江在……”
等等力警部感慨万分,日比野候补警部也似完全失去信心一样垂着肩,这情景说明熙子所说的事情对调查一方来说是多么沉重的打击。
“可是,夫人。”
山下警部欠起身半。
“藤村夏江进到笛小路的那个小店里了吗?”
“我没有见她进去。”
“这就没有办法了;如果夏江进了店,则可列为日比野君的调查对象,但她只是从门前路过的话,意义就不大了,那么,夫人。”
“嗯。”
“那天晚上你并不知道你遇见的醉汉是笛小路,但以后察觉时,没有想到藤村夏江监视跟踪的人就是笛小路吗?”
“正因为这样,我才不敢说这件事。”
“也就是说,在你的印象中,藤村夏江在书店前是一直监视着笛小路进去的那家小店,等待笛小路出来,然后继续跟踪,或是和他接触……”
“你是山下先生吧,至于夏江和笛小路是否接触过,我不清楚,但是从当时藤村夏江的脸色和举止来看,我觉得她是在等笛小路出来,然后继续跟踪他。”
“这样说来,如果说笛小路的神秘的死,与藤村夏江有什么关系的话……”
“至于这一点……”
熙子身子剧烈颤抖着。
“只是就此案来说,藤村夏江可能知道些什么……”
在万山庄的大厅里,气氛寂静得可怕,莫非笛小路投河自杀前,发生关系的女人是藤村夏江,看起来在场的每个人的头脑里都浮起这个念头。
“等等力君,笛小路与藤村夏江这个女人之间有什么关系吗?……”
“不,我们一点也没有发现,如果稍有一点线索的话,我们就会更加紧密地调查那天晚上藤村夏江的行动。”
“熙子夫人。”金田一耕助在一旁插话说。“你丈夫不知道这件事吗?”
“他什么都不知道,如果是银座服装店的老板娘的话,我丈夫是见过的,因为她常来我们家,但是,我同藤村夏江的关系仅是她由于杂志社的工作常来采访……”
“这位藤村夏江夫人,如果来轻井泽,会去什么地方呢?……”
这是日比野候补警部的提问,这位年轻的候补警部似乎恢复了正常。
“日比野先生,就此问题,我做了类似女侦探做的事情,银座服装店的老板娘每年都来轻井泽,但是这位老板娘在轻井泽没有别墅,而是住在旧道的旅馆,但是藤村夏江与这位老板娘的关系并没密切到藤村夏江会去老板娘那里。但是,《装美苑》杂志社的社长,那位在妇女服装设计界非常有名的女士……”
“是女社长吗?”
“是高森安子女士,我在银座的服装店里曾见过她两、三次,高森安子是藤村夏江在东京女子美术学院时的前辈,但是听说高森安子女士的别墅不是在轻井泽,而是在山中湖,我这个女侦探的调查,就到此为止。”
但是,从到此为止的调查来看,熙子对于藤村夏江这个女人的怀疑还是很强烈的。
“夫人,谢谢你了,日比野君马上开始这方面的调查,也可以同藤村夏江直接接触。”
然而,实际上,这之后不到一个小时的时间内,日比野候补警部就非常戏剧性地与藤村夏江不期而遇。
大家一同向熙子致谢,金田一耕助又说了许多安慰的话,熙子的而部表情轻松了许多,似乎心里的沉重负担减轻了一些,就起身回去了。这时古川刑事进来了,腿有些罗圈的近藤刑事,按金田一耕助的建议,执行别的任务去了,古川刑事带来了鉴别的结果。
首先是蛾的问题,粘在被害人稹恭吾的衬衣上的鳞粉,与遗留在津村真二在浅间隐租借的别墅里的鳞粉是同一种种类的东西,这是在汽车的行李箱中所发现的大岛牌乌鸦用的蛾的鳞粉。第二是在汽车行李箱中发现了稹恭吾的指纹。第三在白桦宿营地的第17号房子的墙壁上现了草写的奇妙的方程式,根据各种科学检查的结果判明,这是把A+Q≠B的方程式从后向前进行了那样修正的东西。第四根据白桦宿营地的老板根津提供的住店客人名单,去年8月28日晚上,有一个叫三轮浩造的人在第17号房间里住下了,但他的签名与立花茂树手里有的津村真二的信的笔迹非常相似,而根津又不记得另一个叫三轮浩造的人了。主要是以上四点。
听了这份报告,日比野候补警部显得有些振奋,而金田一耕助则没表现出任何兴趣。
津村真二是了解血型的秘密的,大概是从给美沙输过血的阿久津谦三那里听说的,而他却轻率地把这个秘密透露给了8月15日下午来访的笛小路泰久。既然在A型的女人和O型的男人之间不可能有B型的孩子,那个美沙就是别人的孩子了。此时笛小路泰久大概想起了高松鹤吉特别爱恋的佐助,在笛小路混和的脑子中,对佐助的应征和美沙的出生之间,时间上的大的差距并没有形成疑问,甚至笛小路泰久连高松鹤吉的本名都想不起来。一看到这种情况,津村真二就开始后悔自己的轻率,于是他进入了出问题的第17号房间,发现了那个方程式,所以那样地进行了改动。但从对Sosuke没有改动的情况看,不知道其意味着什么,那么这件事……即把血型的秘密泄露给笛小路泰久这件事,对津村真二来说,真是成了一个沉重的十字架。
“那么,古川,还没有津村的消息吗?”
“嗯,还没有……袭击了飞鸟之后,好象就逃了离山,唉,都怪这可恶的大雾。”
雾是越来越大。
“秋山卓造……”
对于金田一耕助来说,这是忧虑之源,秋山卓造在上代公爵被暗杀时就失败了,而且这一次又是这样……
金田一耕助的眼神很昏暗。
“美沙这个姑娘……”
“她应在近藤警戒的樱泽别墅中,还没有消息吗?”
“还没有,美沙也是从那以后就下落不明。”
日比野候补警部刚想要说些什么,等等力警部从一旁制止了他,这位警部是非常了解金田一耕助的习惯,当金田一耕助把两眼朦胧地射向天空,一只手慢慢地挠着乱发时,在他的脑诲里一定正在形成某种新的想法,而现在正是这样的时候。
“日比野君。”
过了一会,金田一耕助开口了。
“我想起了一件奇妙的事。”
“奇妙的事?……”
“这一带的别墅,每一家都是季节一过,就寝用具被褥等等也不收拾,就回东京吗?”
“这与本案有什么……?”
“有的人家是把这些东西寄放在当地人家的仓库里,也有的人家是在天棚里边修一个小隐柜,拈这些东西塞到里边,我现在借宿的南条家就是这样。”
“喔,喔,那么……?”
日比野候补警部的声音有些发干,似乎明白了金田一耕助要说的意思。
“津村在浅间隐的别墅情況怎样,租借别墅也有这样的东西吗?”
“金田一先生。”
日比野候补警部似乎要站起来。
“我这里有那个别墅主人樋口操夫人的电话,要问一下吗?”
“不,不。”
金田一耕助连忙制止说。
“现在对这所租借的别墅的警戒……?”
“还在继续,因为也许说不定什么时候津村还会回来。”
“可以允许我撤去这种警戒吗?撤去后你一个人悄悄地进行调查怎么样?……当然需要的话,我们也可以协助你。”
“金田一先生。”
山下警部的声音很嘶哑,咽了口唾沫说:
“根据先生的估计,那隐柜里边……?”
“不,不,这是我的猜测,也许会有什么东西,威士忌酒瓶、杯子什么的……也许还有别的,……但是,很可能只是一场虚惊。”
但是,日比野候补警部突然站了起来,苍白的脸上紧张得直颤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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