凯辛走到海滨广场,站在海堤前,咸湿的海风轻拂着他的脸庞。海湾里,叶叶白帆影动,一艘渔船掠过海槽处翻腾的灰浪,正向港口驶来。他做了几次深呼吸,努力平复自己的神经,他感到心率在变慢。
十分钟后,他往回走。一路上,除了一群打打闹闹下山的孩子,他是唯一的行人。走到半路,他突然决定右拐,沿着他和海伦·卡斯尔曼从法庭回来时一起走过的路,踏上台阶,来到她的办公室。前台坐着一个不到二十岁的女孩,一脸与年龄不相符的浓妆,正百无聊赖盯着自己的指甲。
他说明来意,她即刻拨通了海伦办公室的分机号。
“沿着走廊往里走,”她说,脸上挂着灿烂的笑容,嘴里嚼着口香糖,“最里头那间。”
办公室的门开着,右首边是她的办公桌,海伦已经在那里等他了。她抬起头,一脸冷漠地看着他,他就站在门口。
“两件事情,”他先开了口,“按照轻重缓急说。”
“什么事?”
“关于唐尼,”他说,“我质问了对唐尼的骚扰,但他们否认了,我会尽我所能查清楚这件事情。”
“唐尼死了,”她说,“他本来可以不死的,他只是个孩子,一个不怎么聪明、胆子还很小的男孩。”
“我们也不想那样,我们只是想带他们回去接受审讯。”
“我们?是指你和霍普古德吗?你们是在撞运气,你们根本没有任何证据。”
“那块表。”
“和想要卖手表的人在一起根本不算什么证据,即使拥有那块手表也说明不了任何问题。”
“我们还是来聊一聊栅栏的事情吧。”凯辛说。
“你多占了我一米多宽的土地,”她说,“如果你不接受我的丈量,可以自己去做。”
“这不是问题所在,你以为的地界都到小溪那边了。”
“那完全是另一码事,我想要你做的是,凯辛警探,赶快把你仓促建起来的栅栏拆掉……”
“我把到小溪旁边那块窄条地卖给你。”
他原本并没打算这么说。
海伦仰头向后靠去:“这就是你今天来的目的吗?你是那房产经纪人的朋友吗?”
凯辛感到脸上一阵发热。“交易取消,当我没说,”他说,“再见。”
他转身准备离开,她的声音从背后传来:“乔,别走,请不要走。”
他又转过身来,感觉两边的脸颊热得发烫,紧张得不敢看她的眼睛。
她抬起一只手:“对不起,我收回刚刚那些话,那天晚上突然脾气失控,我也向你道歉,那是很不职业的行为。”
先是不屑,然后又这样服软,这让他有些不知所措。
“接受吗?”她试探着又问了一遍。
“可以,我接受。”
“好,那你先坐下。乔,我们重新开始谈,从某种程度上来看,我们是了解彼此的,不是吗?”
凯辛坐了下来。
“我想问你一些关于唐尼的事情。”
“你说。”
“有件事,我总是想起,一直让我很困扰。”
“什么事情?”
“公路追捕、设置路障,不管你们做了些什么,都是因为有人想在悉尼卖一块手表,对吗?”
凯辛正想说是,但他的脑海里突然浮现出了鲍比·沃尔什的那张脸。这件事情跟政治挂钩,三个被钉在十字架上的土著男孩,鲍比决不会轻易罢手此事,这里面有政治利益,有很多可利用价值,她想利用他。
“法证的正式报告很快就会出来。”他说,“鲍比·沃尔什最近怎么样?”
海伦·卡斯尔曼下意识地抿了抿嘴唇,转过头去,他看着她的侧脸着迷。“这跟政治无关,乔,”她说,“这关乎那些男孩,关乎他们的家庭,关乎整个土著片区,关乎公平正义。”
凯辛什么也没有说,他不确定自己该说点什么。
“警察会考虑正义这种东西吗,乔?你们在意真相如何吗?或者像你们的橄榄球队一样,没有对错,赢就是一切?”
“警察的想法跟你们律师很像,”凯辛说,“区别在于他们不会变得富有,而且总有人想杀他们。我们为什么要讨论这些?”
“唐尼的妈妈说,科里·帕斯科的妹妹告诉她妈妈,说科里有一块表,一块看上去很昂贵的表。”
“那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大约一年前。”
“可谁又知道科里到底都有些什么东西?”凯辛能听出自己声音里的敷衍,“除了手表还有什么?”
“你还能再往下查吗?”
“这事现在我管不了了。”
她没说什么,只是直直地看着他,他想把目光从她眼前移开,可他做不到。
“这么说,你对这个不感兴趣?”
凯辛打算再重复一遍刚刚的话,但他想到了霍普古德。“如果这样能让你觉得开心的话,我会跟他的妹妹谈一谈。”他说。
“我可以把她带到这儿来,你可以在那间闲置的办公室里跟她谈。”
“不在这儿谈,不行。”那可不是个好主意。
“她害怕警察,我想知道为什么?”
他上小学的时候班上有一个叫帕斯科的同学。“问问他们认不认识伯恩·道格。”他说,“告诉他们那警察是伯恩的表哥。”
凯辛在报刊亭买了份《克罗马迪先驱报》,在路口等红灯时,他开始阅读手中的报纸。
石溪咀度假村计划获批议会批准三点五亿澳元开发计划绿灯亮了,他一边读报,一边往前走。通过环境影响评估之后,皮肤光滑黝黑的阿德里安·法伊夫就要启动他的度假村开发计划了。报纸上完全没有提及通往度假村的路,对他从布戈尼家族购买道德陪伴童子军营地的事情也只字未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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