泷泽医生将椅子拉到身边，与教授相视而坐。

        “从这个阴影来判断，你的情况已经病入膏肓了。这种病在初期尚可医治，但是你的病情已经出现末期病征，以现代的医学水平而言已经无能为力了。”

        “嗯，保守估计的话大约剩下三个月吧。”

        “你说的没错。早点知道、晚点知道的结果都一样，我已经做好觉悟了。”

        “呃？病情会恶化到那种地步吗？”

        这时候，那张几乎看不到任何感情波动的朴实长脸上，第一次浮现懊悔的神情。

        医生没有答腔，默默地将病历表与照片收回公文包。

        “不知该说这就是老师的生活态度呢？还是个性使然？总之，老师的年轻妻子铃子小姐对此相当不。两人之间犹如外人般客气见外，冷淡到让人不禁怀疑他们真的是夫妻吗？老师没有小孩，其他家属也仅有弟弟良彦一个人而已。这位良彦先生也住在这座宅邸里。

        “是吗，那么请你听我说明吧。”

        “野田……”最后，他毅然决然地转身面对教授，因为即将说出难以启齿的话，医生的说话方式显得有点结结巴巴。

        不断吸着烟，教授露出寂寞的微笑。

        如同学生井上所言，位于二楼的研究室占地约八十坪上下，看起来相当宏伟。研究室里有两扇面向庭院的窗户，每扇窗户都有用铁栏杆围起来。桌上摆放着烧瓶、烧杯、试管以及本生灯、酒精灯等等。笼子里，白老鼠与天竺鼠正专心地吃着饲料。

        这起杀人事件发生在野田教授的宅邸里。首先，我们先来听听前来寻求解决方法的野田家工读学生井上是如何叙述这件事情的。

        “……再过不久，我即将成为一把灰烬。就像这个烟头一样呀……”

        “对。”

        “我能了解你的心情。但是，请你要好好保重身体，知道吗？”

        “野田，不是这样的。你顶多只剩下一个月左右可以继续进行研究的工作。剩下的时间里，你可能连维持日常生活的能力都没有。”

        泷泽医生用力点头表示同意。他相当了解对方的心情，因此感到痛心不已。

        “……是吗。谢谢，我明白了。”

        医生从椅子上站起身来，野田为客人打开通往走廊的大门。

        “如果是一般的患者，我会以别种说法说明。但是，对象是你的话，我认为或许直率地解说清楚会比较适合你。虽然在临床医学领域里无法做出具有商业性质的医疗行为，但是基本上你依然算是一名医生。”

        “是吗。请恕我招待不周……”

        深深鞠躬。

        “嗯。”坐在椅子上，教授目不转睛地仰望着对方。虽然双眼稍稍被近视眼镜所遮蔽，却看不到任何不安的情绪。

        “……虽然中断研究工作相当可惜，但是另一方面，我确实也因此松了一口气。哈哈，我可不是因为逞强才这样说的唷。”

        “是吗……我无法忍受中断研究工作并且整天躺在床上的生活呀。如果这样，我宁愿选择死亡……”教授的声音听起来相当虚弱。

        “我就此告辞了。”

        “……野田老师是一位财力雄厚的资产家，并且于自家宅邸内设立规模庞大的研究室。他从早到晚都与一位与我同年、名字叫做久保鹤子的助手埋头于研究工作中，几乎不曾关心家庭的事情。

        现在，野田教授的好友泷泽医生正在这个研究室里，一手拿着病历表，另一只手高高举起透过电灯的光线查看X光底片。医生的身材高大，平时是位乐观活泼的男人，但是今晚却不知何故，脸色异常凝重。

        “那么，我还剩下多少日子可活？”

        似乎已经无法再忍受他如同自嘲般的感想叙述，医生拿起自己的公文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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