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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对弈

        城西的雅风棋道馆一向清幽雅静,不仅是文人墨客烹茶手谈的所在,也是名声在外的茶楼,尤其他天井中央那一口千年古井,水质甘洌,寒暑不涸,以其烹茶茶香醇正,因此不少文人雅士也多爱在这儿品茗小憩或以棋会友,相反一些慕名而来的江湖豪客或巨商富贾来过一次后多半不会再来第二次,旁人若问起印象,这些俗客多半是四个字的评价——淡出鸟来。

        也正因为此,当八名鲜衣怒马的精壮汉子护着一乘小轿来到这里时,自然引得众人连连侧目,只见八名汉子腰佩兵刃,人人精气内敛,在门外翻身下马时落地轻盈无声,就算一般人也能看出这些汉子身手决不简单。相反那个从小轿中出来的老者倒显得有些平常,反而不那么引人注目。

        “柳爷少待,容小人把老板叫出来迎接您老。”一个在门外守候的汉子忙上前向柳公权奉承。谁知柳公权摆了摆手:“不用了,那位叶二公子在哪里?先带我去见他。”一旁的英牧忙道:“叶二公子现在二楼,柳爷请随我来。”

        一行人在英牧的带领下缓缓上了二楼,只见偌大的二楼上,只有寥寥几个茶客在静静地围观二人对弈。其中一个是位一脸富态的锦衣老者,正拈着枚棋子举在空中,全神贯注地盯着棋盘,迟迟不能落下。他的对手则是位落泊的年轻书生,与他的紧张形成鲜明对比的是,那书生正半醉半醒地斜靠在座椅上,举着个葫芦在独自饮酒。对他的狂放举止柳公权倒也没有太奇怪,却惊讶地盯着他的对手,失口惊呼:“费掌柜!”

        那拈棋沉思的锦衣老者蓦地从沉思中惊觉过来,一抬头见是柳公权,他也一脸惊讶,慌忙站起来要见礼,却被柳公权按住肩头问:“费掌柜怎么也在这里?”那老者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说来惭愧,老朽也喜手谈,对自己的棋艺也还颇有几分自负,早听说金陵城中来了位棋艺精湛的年轻人,所以慕名讨教,谁知半个多月来,老朽每弈必败,直到他让到四子老朽才稍有获胜的机会,真是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啊!”

        柳公权一脸惊讶地望向一脸醉态的书生,他倒不是对书生的棋艺感到吃惊,而是对通宝钱庄的费掌柜与书生的相识感到奇怪,心中突然升起一种不祥的感觉,隐隐觉得这恐怕不是一次巧合。

        “叶二公子?”柳公权眼中厉芒闪烁,紧紧盯着书生问道。那书生悠然抿了一口酒,用醉眼乜斜着柳公权,醉态可掬地笑道:“早听说柳爷精于棋道,小生正琢磨什么时候才能与柳爷手谈一局呢!”

        柳公权只见书生的黑棋已占尽优势,费掌柜的白棋不过是在做困兽之斗,一看黑棋的布局,柳公权的脸色便越发惊讶,黑棋处处照应,全盘面面俱到,几乎没有一颗闲子废棋,这等棋力实乃平生仅见。柳公权脸色凝重起来,对书生点头道:“选日不如撞日,老朽今日便与公子一弈。”

        费掌柜赶紧推枰站起来,赔笑道:“我这一局已然败定,早听说柳爷棋艺精湛,今日正好一开眼界。”

        柳公权也不客气,大马金刀地在费掌柜的座位上坐了下来,立刻有茶博士清理棋枰,同时给新来的柳公权泡上盏新茶,并示意二人猜子争先。柳公权不急着猜棋,却对茶博士道:“老朽与人对弈,向来不喜有人围观。”

        茶博士一怔,脸上不禁露出为难之色,要把其他客人驱下楼清场,这在雅风棋道馆还从未有过先例。不过没等他拒绝,柳公权的八个随从就已经开始在驱逐茶客,在这些身佩兵刃的武人面前,众人不敢违抗,只得乖乖地下得楼去。茶博士刚想抗议,被柳公权冷眼一扫便也不由自主地闭上了嘴,柳公权对他摆摆手:“你也下去吧,没有我的招呼不准上来。”

        茶博士不敢违抗,只得乖乖地下楼而去。不一会儿工夫,偌大的茶楼上就只剩下那半醉半醒的书生和柳公权二人。有那八名随从守在楼下,新来的茶客也无法上楼,偌大的茶楼顿时显得清幽异常。寂静中只听柳公权淡淡道:“老朽与人对弈,素来是让先,所以不必猜棋,你先请。”

        醉书生呵呵一笑:“小生与人对弈素来是让子,你要我让你几子?”

        “如果是赌命,自然越多越好!”柳公权冷冷一笑道。醉书生猛地把葫芦一扔,脸上醉态一扫而光,以清澈的眼眸迎着柳公权冷厉的目光笑道:“小生命贱,不配与柳爷相赌,如果是赌钱,小生倒是可以奉陪。”

        “怎么赌?”

        “一子一万两,赌注既然由小生定,这先手就该让给柳爷才公平。”

        “好!”柳公权也不客气,拈起一枚白棋子“啪”一声砸在棋盘中央的“天元”上,慨然道,“老夫生平遇一对手不容易,希望你别输得太快!”

        就在同一时间,城郊的隐仙观外,沈北雄带着十多名手下也悄悄赶到,立刻有先行在此盯梢的两名部属迎上来,沈北雄顾不得抹去一脸汗渍,只问道:“怎样?”

        一个部属忙禀报道:“观中除了几个穷道士,还有一个白衣公子带着个随从在这儿隐居,远远看其模样,正是上次在望江亭见过的公子襄!”

        “太好了!你们守在这道观周围,待我亲自去会会他!”沈北雄难以掩饰心中的兴奋,立刻分派人手把道观包围起来,自己则带着两个随行高手径自往观中而去。自从上次在望江亭被影杀堂的夺魂琴所阻,沈北雄已不敢再托大,这次随他前来的,均是公门中顶尖的高手,相信即便有夺魂琴保护,公子襄也别想再安然脱身!

        三人闯进道观,两个迎客的道童见沈北雄一行神情不善,吓得张口结舌不敢阻拦,还没来得及向观主通报,沈北雄三人就已经进了道观二门。

        一行人径自来到道观后院,远远便见一白衣公子负手立于树下,正仰头遥看天边落日。只看那份萧然卓立的神态,不是公子襄是谁?第二次见面,沈北雄已经没有数月前的惶恐感,心中反而有一种莫名的兴奋。环顾四周,并无任何人影,沈北雄这才遥遥冲他的背影一拱手,笑道:“公子襄,咱们总算又见面了!”

        “你总算来了,没让我等太久。”对沈北雄突然的到来,对方似乎并没有太过惊讶,依然是那副落落寡欢的模样。从天边收回目光,他抬手向沈北雄示意:“坐!”

        沈北雄进入后院后,就发觉园中并没有多余的人,也就没有必要太过戒备。见对方并不因自己的突然到来有丝毫慌乱,沈北雄反而有点儿吃不准他打的什么主意,满腹狐疑地在树下的石凳上坐下来。正要发问,却见一个书童模样的少年捧着一副茶具匆匆过来道:“公子,茶已烹好,是从福建送来的铁观音。”

        “给沈老板上茶!”白衣公子抬手对童子示意,那少年立刻熟练地在四个龙眼大的小茶盅中斟上滚烫的茶水,用托盘捧到沈北雄面前。沈北雄心知以公子襄的为人,倒也不怕他在茶水中使诈,便端起一杯一饮而尽,随着那一股醇香的热流滚落肚中,一种说不出的惬意慢慢从腹中弥漫开来,沈北雄不禁一声赞叹:“好茶!”

        白衣公子淡淡一笑道:“这等好茶,原本是可遇不可求的稀罕物,沈老板好运气。”沈北雄呵呵一笑:“沈某运气来了,公子襄的好运恐怕就到头了。”

        “沈老板何出此言?”

        沈北雄眼里闪出猫戏老鼠的神色,微微笑道:“我从进入这道观后就在留意,却没有发现你有任何保镖,不知这是你的疏忽还是托大?”

        “有没有保镖又有什么区别?”

        “现在已经没有区别!”沈北雄说着慢慢放下了手中茶杯,跟着曲指成爪,以闪电般的速度一把扣住了公子襄手腕。他的脸上露出胜利的微笑,洋洋自得地调侃道:“就算你有帮手也已迟了,柳爷早就想见你了,只是一直未曾如愿,今日他老人家总算可以一睹公子襄风采。”

        “是啊,柳公权这个时候恐怕正在目睹公子襄风采呢。”白衣公子说着手腕蓦地一翻。沈北雄只感到对方手腕上传来一股柔和的力道,轻轻卸开自己的手指,跟着对方的手腕就如泥鳅般轻轻巧巧地滑出了自己的掌握。

        沈北雄双眼蓦地瞪得溜圆,脸上的神情比白日里看见鬼怪还要惊讶,他呆呆地瞪着神态萧索的白衣公子足足怔了半晌,才以不可思议的语气喃喃道:“你……你不是公子襄!”

        雅风楼的棋局激战正酣,枰中已落下了数十枚棋子。柳公权双眼紧紧盯着棋枰,边落子如飞边摇头叹息:“没想到,真没想到!虽然从一开始我就猜到什么叶二公子多半有诈,我从来就不相信这种巧合,但我怎么也没有想到公子襄居然会孤身犯险,把自己投入险地,这简直可以用发疯来形容。”

        对面的书生眉梢一挑,笑道:“柳爷真是目光如炬,任谁在你面前都无法遁形。”“什么目光如炬,我简直就是睁眼的瞎子!”柳公权连连摇头,“直到方才我都还不敢肯定你的身份,一直以为你不过是公子襄投在咱们身边的一枚棋子,待你落下这数十枚棋子后我才终于知道,你才是真正的公子襄!”

        “何以见得?”

        “千门中人长于算计,而棋道正是一门算计的学问,只这数十枚棋子就可看出公子胸中韬略,天底下只怕也仅有公子襄才有这等恢宏的布局,精准的算计,与众不同的谋略和出人意表的手段!”说到这柳公权抬起头来,第一次细细打量面前这位追踪了七八年的对手,只见他的面容其实有些普通,就像任何一个眉目端正的穷书生一般,唯有那一双清澈明亮的眼眸中,闪烁着一种自信而孤傲的光芒,这种光芒令他平凡的面容变得有了一种令人仰慕的魔力。柳公权对着公子襄的面容打量了足有盏茶工夫,最后轻叹道:“老夫阅人无数,自信只一眼就可看出一个人一生大致的经历,但我却不敢说能看透你。比如你皮肤并不细腻,甚至稍显粗糙,可见你并非如传言所说出身富贵,再比如你发质柔细,稍显枯槁,头顶毛发甚至有些稀疏。一个人的头发记录了他的健康,由此可见你的健康状况并不理想,再联系你手上粗糙的皮肤和无数的疤痕,可见你曾经遭受过莫大的磨难,以致你的身体至今无法恢复。而你的手指骨骼并不粗壮,身架也显得单薄,说明你并不是从小就受磨难,你右手中指第一个关节有厚厚的老茧,那是长期握笔造成的,说明你苦练过书法,我想你多半是个出身贫寒的读书人。不知老夫说得可对?”

        随着柳公权的侃侃而谈,公子襄脸上神情越来越惊讶:“都说柳爷眼光毒辣,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云襄佩服!”

        柳公权没有理会对方的恭维,只冷冷质问道:“公子既然读过圣贤书,为何要投身千门,专做这等有违圣贤教诲的卑劣勾当?”

        公子襄轻蔑道:“圣贤在云襄心中早已经死了,何况柳爷这次在金陵的所作所为,恐怕也未见得就高尚吧。”

        柳公权脸上微有些尴尬,忙转开话题问道:“我实在想不通,你为何要孤身犯险接近咱们?只此一点就可看出,你是多么的疯狂和不智。”

        “诸葛一生唯谨慎,尚有空城一计险!”公子襄淡淡一笑,“我碰巧知道有人在金陵设陷阱对付我,而我却毫无头绪,不知道会是一个什么样的局,这让我无法忍受,所以假意跟踪那个假的公子襄。只要有人对公子襄感兴趣,多半会自己主动来找我,那我就可以看出究竟是个什么样的陷阱,冒险接近沈北雄也是不得已的选择。”

        “就凭你在天外天酒楼住了几天,就能知道咱们的内情?”柳公权显然是不相信。

        “你莫忘了我可是个设局的高手,什么样的骗局能瞒得过我?我不必知道内情,只需留意你们跟什么样的人来往,有什么样的举动,就能猜个八九不离十。”公子襄笑着解释道,“沈北雄用各种手段大肆购买金陵商,动用的资金达数十万两银子之巨,拼命拉拢官府、黑道和钱庄的力量,甚至借你过去抓住的把柄逼金陵商家就范,金玉堂和荣宝斋就是因为曾经买卖赃物被你抓住过,只好配合沈北雄演一出双簧,让旁人在不可预知的威胁面前,不得不把铺子卖给你。接着又传出杭州船泊司将迁到金陵的消息,引得江南财富蜂拥而来,疯狂追捧暴涨的商铺。我刚开始还以为柳爷是为对付我才不惜动用如此巨大的人力财力,不过现在看来我是太高看了自己,柳爷志存高远,我云襄不过是你众多猎物中一个诱饵而已。”

        “何以见得?”柳公权神色又恢复了冷定,缓缓拈起一枚棋子,轻轻点在棋枰上。

        “船泊司从杭州迁到内陆的金陵,这显然有些荒唐,从常理看这根本不利于商业往来。”公子襄也信手拈起一枚棋子点在棋枰上,“不过这消息是从朝中最高层传出来,再加上朝廷经常办些糊涂事,所以很少有人会怀疑这消息的真伪,就算有所怀疑,在日日看涨的铺价面前,这点怀疑早晚也会打消。”

        柳公权两眼盯着棋枰,淡淡道:“既然朝廷做事并不总是明智,船泊司迁到金陵也就并非不可能。”

        “本来是这样,”公子襄抬眼盯着柳公权,“但这消息若是属实,就无法解释为何柳爷要借金陵富商把我引来金陵,难道要我也跟着这股东风发一笔横财?更无法解释一个千门中人用性命传递给我的警示。只有这消息根本就是假造,想引我以高价接下你手中的商铺,甚至借助我的财力把铺价推上天去,才能在真相大白时把我置于死地,而柳爷也才能赚个盆满钵满。你引我来金陵,多半也是担心自己的财力尚不足以撬动庞大的金陵商铺市场,借我的财力帮你造势,在最后关头把我置于死地,这大概是你最希望看到的结果。”

        柳公权鼻孔里轻嗤了一声,淡淡道:“金陵富商手眼通天,与朝中大员皆有往来,假消息岂能骗过他们?”

        “这正是你这陷阱的高明之处!”公子襄叹道,“以对付我云襄为理由,说动福王爷为你撒谎,连朝中重臣都被你骗过了。如今皇上年幼,朝中实际上是福王爷当政,在福王爷眼里,他不过放出一个假消息,朝廷没花一个铜板,所以不觉得有什么不妥。而你则巧妙地利用这个消息,在金陵布下了一个吞噬一切的陷阱,先用各种卑劣手段低价悄悄买入大量商铺,在消息传出后再把铺价推高数倍甚至十多倍卖出去,有我上当帮你推高价钱最好,就算我不上当,金陵乃至整个江南的财主富商也会上当,如今整个江南的财富正源源不断地涌入金陵,前仆后继地扑向你设下的这个陷阱,”说到这公子襄脸上也露出钦佩之色,“本朝最大一桩劫案,悍匪薄云刀折损数十个兄弟,不过劫得十多万两银子。你这陷阱如今已吸引了江南千万两银子,一旦你的计谋得逞,整个江南的财富将被洗掠一空,起码有数百万财富要被你席卷,多少人积蓄数代的家业会被你这陷阱吞噬干净,又有多少人会在接下来的铺价暴跌中输得一干二净。”

        柳公权神情漠然地在棋枰中投下一子,道:“千门公子不是向以财主富豪为猎物吗?没想到还这么富有同情心。没错,我当初引你来金陵,其实是想借你的财力把铺价推到一个没人敢想的高度,我早就知道,这陷阱骗得过别人却一定骗不过你,我以为你会借这千载难逢的机会大捞一笔。你的财力与我的权力联手,咱们完全可以做到双赢。”

        公子襄哈哈一笑,“本来这主意是不错,不过我却不想成为替罪羊。你以我为理由说动福王爷,又把我引来金陵,早就准备好将来一旦有人追查这场骗局,你可以全推到我头上,所有上当受骗的人都会相信是臭名昭著的公子襄骗了他们,谁会相信一向公正廉洁,有天下第一名捕之称的柳公权会设下这等弥天骗局?就连我都有些不明白,你廉洁一生,为何这次却如此贪婪?”

        柳公权轻轻叹了口气,揉着自己的腿淡淡道:“我老了,为朝廷奔劳一生,除了有个名捕的虚名,就剩下这一身的残疾。我自己可以不在乎,却不能不为儿孙还有那些追随我出生入死的老兄弟们考虑,尤其那些殉职的弟兄们丢下的孤儿寡母,大多还在为生存苦苦挣扎,我得在退职前为他们谋一份活命钱。碌碌一生,到现在我算是明白了,廉洁有什么用?饿的时候不能当饭果腹,病的时候不能当药救命。人到最艰难困苦的时候才会明白,还是只有银子才靠得住啊!”

        柳公权“啪”地一声把一枚棋子拍在棋枰上,斜视着公子襄笑道:“你就算看穿了我这步棋又如何?你已经无法阻止我捞到这块决定胜负的实地。”

        “是吗?”公子襄针锋相对地把棋子拍在枰上,“你以为我不能破掉你这片大空?在你的势力范围险中求活?”“我不信!”柳公权立刻投子还击。

        “我知道你半年前就在着手准备,”公子襄边落子边笑道,“在沈北雄来金陵之前数月你就已经在悄悄收购商铺,这一点你连沈北雄都瞒过了,经过半年多的准备,你手中握有大量低成本的商铺,所以你才会如此自信,对否?”

        柳公权脸上终于露出一丝惊讶:“这你也知道?”

        “这要感谢一位坚强的奇女子,”公子襄叹道,“半年多以前,有人想收买她父亲开的小客栈,结果未能如愿,后来客栈就开始闹鬼,生意一落千丈。那位姓尹的小老板不信这个邪,晚晚守夜要抓住这鬼,结果却被鬼惊吓,失足从二楼摔下来,不幸亡故。官府草草结案,那间客栈最后也落到一个不知名的外乡人手里。这位叫尹孤芳的女子历尽艰辛,总算把寻求帮助的帖子递到了我手中,我在对这件怪事的调查中发现,附近多家铺子都遇到过这样或那样的怪事,最后的结果都是铺子变卖,落到某个不知名的买家手里,联系后来沈北雄大张旗鼓高价收购商铺的举动,我才开始发觉你这个局。”

        柳公权恍然大悟,“所以你让人假冒公子襄请客,自己则伪装成公子襄仇家借机接近沈北雄。不过我还是有些奇怪,是谁假冒的公子襄,能骗过精明过人的沈北雄?”

        公子襄笑了笑说:“他是谁其实并不重要,不过他肯定比我更像江湖传说中那位孤傲绝世的公子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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