搭乘东海道新干线和东海道本线新快速铁路一共近三小时,抵达目的地的车站时,是下午两点出头。
“总算到了啊。”站上月台,坂上伸了一个懒腰,“没想到竟然还会再来滋贺县。就看这回会有甚么发现了。”
“那份情报真的很令人期待。”
“一点也没错。不过就算那份情报是真的,也得好好查清楚和命案究竟怎么牵连的。”平常说话老是不正经的坂上,今天的神情一直很严肃,可见得他很重视这次出差。
因为加贺找到的照片,小组认为这次的命案和浅居博美脱不了关系。这么一来,遭到杀害的越川睦夫,即绵部俊一,便极有可能是押谷道子和浅居博美都认识的人。然而,她们两人的接点只有国小、国中时代。因此专案小组便向滋贺县警寻求协助,寻找当年她们身边是否有三十岁以上、并且如今行踪不明的男人。
昨天傍晚传来一则值得注意的情报。押谷道子她们国二时姓苗村的级任导师下落不明。而且追查当时居住地点的住民票,发现十五年前便已失效了。
到目前为止,没有找到其他行踪不明的人,因此专案小组不能放过这则情报,于是紧急派松宫两人前往。
从车站东口出站,旁边就是派出所。可能是去巡逻吧,没看见制服巡查的人影。倒是有一个穿西装、戴眼镜的男子坐在里面。年约四十。短发、肤色黑,个子小但肩膀很宽。
松宫他们一走过去,男子便站起来。
“两位是警视厅来的吗?”他以关西口音问。
松宫回答,“是的。”男子便从内口袋里取出名片匣。
“远道而来辛苦了,我是从东近江警察署来的。”
他姓若林,是刑事课的巡查部长。松宫他们也拿出名片,分别做了自我介绍。
“感谢贵署这次提供的宝贵情报。”坂上正式道谢。
“幸好帮得上忙。”
“根据贵署今天早上传过来的资料,苗村老师没有家人?”三人隔着桌子坐好之后,松宫提问。
“是的。虽然曾经结婚,但十九年前离婚了,好像当时就搬出了住了很久的公寓。可是苗村先生并没有变更住民票。因此当其他人住进那户公寓之后,区公所的邮件依然寄到那里。住户便向区公所投诉,于是注销了他的住民票。”
“十九年前……”松宫从公事包里取出档案,“苗村老师辞掉国中的教职,就是在那时候吧?”
“正是。三月三十一日是最后一天上班,紧接着就离婚了。我想这两件事应该有关连。”
“请问您知道他前妻的联络方式吗?”
今天早上送来的资料上没有。
“知道,但很遗憾的是,她已经过世了。”
“这样啊。”
“听说她离婚后回到位于大津的娘家,在家教人缝制和服。但八年前发现大肠癌,过了两年就去世了。”
“这些您是听谁说的?”坂上从旁问。
“她妹妹,现在她娘家是妹妹夫妻俩在住。”
“方便去拜访吗?”
“我想应该没问题,我稍后联络看看。”
“对了,”松宫说,“苗村老师的照片呢?贵署说会帮忙向学校洽询?”
这个啊——若林把本来放在脚边的纸袋放上膝头。
“毕竟是很久以前的事了,只剩下毕业纪念册。我借了两本来。”他将纸袋里的纪念册放在桌上,“这一本是押谷小姐她们毕业那一年的,这是苗村老师辞职那一年的。”
坂上说声,“借看一下。”打开了较新的那一本,松宫便拿起旧的那一本。
照片是黑白与彩色各半。男生穿高领制服,女生是水手服。松宫花了一点时间才找到押谷道子,因为只看大头照认不出来。当年她是个大眼睛、长相可爱的少女,身材也很纤细。
他本来要找浅居博美,又想起这本纪念册上不会有她,便作罢,转而去找苗村老师。
在三年三班的团体照中找到了。年纪大约是坐三望四,或是更大一点。头发略长,长相和身材都给人略微圆润的印象。
松宫想起那张人像素描。这个人三十年后会变甚么样子?会变成那么阴郁、削瘦的老人吗?
“你那边怎么样?”坂上问。
“我觉得好像不是。”松宫将打开的纪念册直接朝向坂上。
“是吗?我倒觉得就是他。”
看到坂上所指的照片,松宫倒抽一口气。那也是一张团体照,但里面的苗村瘦得吓人。表情也很灰暗,简直判若两人。
“原来一个人会变这么多啊……”他不禁低声说。
“从这时候再经过将近二十年,变成那张人像素描上的人物也不奇怪吧。”
“的确……”
“这个,可以暂时借放在我们这里吗?”松宫问若林。
若林回答“当然可以。”时,不知谁的手机响了。只见若林从怀里取出手机,拿到耳边。
“喂……啊,不好意思……是吗?……嗯,我这边人已经到了……好的,那么待会见。”挂了电话之后,若林转向两人,“人好像都到齐了。其中有一位经营餐厅,他愿意提供场地。从这里走过去大约十分钟。”
“是苗村老师的学生们,对吧?”松宫确认。
“是的,国二时与押谷道子小姐同班的同学。”
“老师那边呢?”坂上问,“我是说与苗村老师同期在学校任教的那些老师。”
“我们也安排了。”若林的视线落在手表上,“因为大家的住处分散,我们请老师到另一个地方集合。我们署里的人应该很快就会开车到了,我请那位同事带路。”
“是吗?——那么我在这里等好了。松宫,你去吧。纪念册方便留给我吗?”
“好的。”松宫拿起公事包,站起来。
松宫走出派出所,跟在若林身后。边走边环顾四周,发现车站建筑是弧形的崭新设计,有些吃惊。他把这件事说出来,若林显得很高兴。
“最近人口增加了不少,很多东西都换新了。公共交通的班次增多,要通勤到京阪神也很轻松。”
若林说,现在车站另一侧开发得更多,有购物中心等等生活机能很充实,反而是本来作为车站大门的东侧冷清了些。
两人沿着小商店林立的马路向前走,的确有满多拉上铁门的商店。黄金周期间将举办大特卖的广播不断空虚地播放着。
若林停了下来。
“两位问到的‘浅居洋行’,以前就在这条马路上,就是那边那块空地。”他指指马路对面。
松宫望着杂草丛生的四方形空地,又看了看四周,他无法想像三十年前是甚么光景。
“浅居洋行”在浅居博美接受社福机构的安置之后,便易主拆掉了。本来土地就是租用的,但商店所有权等等结果如何不得而知。
失去父亲,也失去家的浅居博美是怀着甚么样的心情度过那段期间的?光是想像就令松宫感到有些难过。
又走了几分钟,若林在一家餐厅前停下脚步。
“就是这一家。”
那是一家旧式的食堂,展示窗里陈列了拉面和亲子丼之类的食品样品,现在挂出了“准备中”的牌子。
松宫跟着若林进入店内。里面有许多方桌,其中一张坐着一个男人和两个女人。三人应该都和浅居博美同年,但看起来比她老了许多,不过其实浅居博美才是特例吧。
“让大家久等了。这一位是来自警视厅的松宫先生。”若林向三人介绍。接着他又伸手指向男人,“这一位便是这家店的老板,滨野先生。”
“谢谢您的协助。”松宫低头行了一礼。
这位滨野先生伸手摸已开始稀薄的头发。
“警察先生说要找国中同学,所以我就先找了几个马上就能联络到的。其他还有几个男生,今天都因为工作不能来,所以……”
“这样就够了。麻烦你了。那么可以先请教各位的姓名和联络方式吗?”
“那些我已经请这几位写好了。”若林从怀里取出一张摺起来的纸。
上面写着三人的姓名、住址,以及电话号码。松宫看着这张纸喊了每个人的名字,一一确认名字的主人是谁。
“首先想请问,”在椅子上坐下来之后,松宫开了头,“各位事先知道押谷道子小姐不幸身亡吗?”
三名男女一起摇头。
“完全不知道。这次才听说,吓了我一大跳。”说这几句话的,是身材略微发福的谷川昭子。看那张名单,出嫁前是姓铃木。
“我也是。我记得押谷同学,可是不知道她现在在哪里做甚么。”头发烫得很鬈的是名叫桥本久美的女子。
“听说她是被杀的,是这样吗?”食堂老板滨野问。
“我们认为可能性很高。”
三人脸上都出现阴影。
“几位国中、国小都和押谷小姐同校吧?”看他们点头之后,松宫继续问,“押谷小姐小时候是个甚么样的人呢?”
三个互看几眼,最后是由女生们开始说:
“讲到是甚么样的人喔。”
“她没有特别引人注目,也不至于不起眼……”
“真的要说的话,算是活泼吧,你觉得呢?”
“成绩好像普普通通?”
“嗯,不是那种会当干部的类型。”
两名女子你一句我一句地说完,滨野低低冒出一句,“我不太记得欸。”
“有没有甚么关于押谷小姐的事情你们还有印象的?”
他们对这个问题的反应也不怎么热烈。
“有吗?”
“不知道耶……”
“我只记得她打躲避球。”
说话的照例是女生们,滨野默不作声。
“那么不是和押谷同学特别有关的事情也没关系,可以请大家告诉我当时让你们记忆深刻的事情吗?”
对这个问题的反应就热烈了。他们说起商店街失火,小学遭小偷,国中的文化祭有出身于当地的音乐人来访等等。松宫把这些全都记在记事本里,但内心却有股徒劳之感。再怎么想,这些都不像和押谷道子与浅居博美有关。
一位应该是滨野妻子的女性出现,为所有人端上咖啡。松宫不好意思地向她道谢。
他试着接触话题的核心。
“对了,你们记得浅居博美小姐吗?”
也许是没想到会听到这个名字吧,他们显得有些惊讶。
“就是角仓博美吧?以前演过戏的。”谷川昭子说。
“是的。在这里她也是名人吧?”
“这就难讲了。”滨野歪着头,“我是大概十年前听别的同学说的,在那之前我完全不晓得。我几乎不记得浅居,而且我根本不知道有角仓博美这个女演员。”
“因为她是演舞台剧的啦,很少上电视,感觉像是内行人才知道吧。不知不觉就没看到她了,我就想说演艺圈果然不好混。”桥本久美说。
看来押谷道子果然是与浅居博美特别要好,恐怕从她还当演员时就一直很关心她吧。
“浅居博美小姐是个甚么样的学生?”
滨野唔了一声,“我应该没跟她说过话吧。”
“两位呢?”
“我记得她。”谷川昭子说,“那时候我不觉得她长得漂亮,反而觉得她长得有点凶。而且看起来个性也很倔强,让人不敢跟她说话。”
“嗯,以前感觉没有那么抢眼。”
“关于浅居小姐,有没有甚么令你们印象深刻的事呢?”
于是谷川昭子露出有些窘困的样子,“这件事不知道可不可以说?”
“发生过甚么事吗?”
“嗯……不过我想先请问,浅居同学怎么了吗?押谷同学遇害和她有甚么关系吗?”谷川昭子窥看着松宫。
“因为事情发生在东京,所以我们正针对押谷小姐在东京的所有朋友进行调查。而浅居博美小姐也住在东京,所以也算是其中的一环。”这是早就料到会有的问题,所以松宫流畅地回答。
尽管不是全然接受,但谷川昭子还是点点头。
“这么久以前的事,不知道有没有用。”
“再小的事都没关系,请说。”
“……因为是很久以前的事,应该没甚么问题吧,其实就是有点像现在说的霸凌。”
“霸凌?有人被霸凌了?”
“就是浅居同学呀。说是说霸凌,不过不是打人那种,只是大家会一起说她的坏话,这一类的而已。”
在旁边听的滨野问,“有这种事喔?”
“有有有,我记得。”桥本久美睁大了眼睛,“虽然时间不是很久。我记得滨野也一起欺负过她。”
“咦——!有吗?我完全不记得。”滨野的头左右猛摇。
都是这样吧——松宫听着他们的话心想。被霸凌的人心中留下了一辈子的伤痛,但加害者却连曾经霸凌过别人都不记得。
“霸凌的原因是甚么?”
“我想是浅居同学家里的状况。她妈妈离家出走,后来她家开的店也有问题,好像有流氓出入的样子……感觉就是这一类的吧。”
“押谷小姐也加入霸凌吗?”
“没有,我想应该没有。”桥本久美说得笃定,“她们两个很要好。我有印象,只有她一个人帮浅居同学说话。”
“啊,好像是喔。”
“押谷小姐这么做,很可能也会跟着一起被霸凌吧?”松宫试着问。
“没有,我不记得她被霸凌。”谷川昭子说,“而且,对浅居同学的霸凌也没有持续很久。因为导师发现了,警告了好几个人。”
导师——这是重要的关键字。
“而且没多久浅居同学就转学了,不是吗?”桥本久美向谷川昭子确认。
对呀对呀——谷川昭子也点头,“没错。后来她很快就转走了。”
“啊,对喔。”滨野也恍然大悟般地双手盘胸,“所以我才不太记得浅居嘛。”
“你们知道转学的原因吗?”
“你知道吗?不知道吧?”谷川昭子征求桥本久美的同意后,看着松宫说,“她突然就没来上学,后来才听说其实她转学了。”
“因为她父亲去世了,她被安置在社福机构,这件事几位不知道吗?”
“社福机构?原来是这样呀!我完全不知道。”谷川昭子的语气不是很关心。
看样子,对他们来说,浅居博美并没有甚么分量。
啊,不过——桥本久美露出好像想起甚么的表情。
“我们曾经写信给浅居同学,老师叫我们写的。”
“信?请问那是?”
“我也记得不是很清楚,好像是叫大家一起写鼓励的信给转学的浅居同学。我记得最后是做了一张大卡片。”
“啊,那个我有一点印象。原来那时候写的大卡片,就是写给她的啊,我现在才知道。”谷川昭子这么说。滨野大概还是不记得,一脸沉闷地默不作声。
“您说的老师,是级任导师苗村老师吧?”松宫认为是时候了,便切入最重要的话题。
是的——三人点头说。
“现在还联络得上吗?”
过去的同班同学面面相觑,所有人的表情都不是很开朗。
“我毕业以后哪个老师都没见过。”
“我也是。在高中同学会上是见到以前的导师,可是国中国小就很疏远了。”这么说的是桥本久美。
这时候,谷川昭子“啊”了一声。
“怎么了吗?”
“你一提同学会我才想起来,几年前押谷同学曾经打电话给我。”
“是为了甚么事?”
“就是为了同学会。她说她想办同学会,来问我说愿不愿意出席,我当然是说如果时间可以就会去。我想是七、八年前的事了。”
“那么您出席同学会了吗?”
谷川昭子摇摇头,“没有,因为根本没有办。”
“没有办?是因为大家的时间不能配合吗?”
“不是的,是因为老师不能来。”
“老师?”
“级任导师。接到押谷同学的电话的时候,她还问我知不知道老师的联络方式,可是我不知道。后来因为联络不到老师,同学会就流会了。”
滨野碰地一声拍了桌子。
“这件事我也知道。我现在才想起来,她也问过我。”
“现在呢?联络上了吗?”
“我不知道后来怎么样,不过我想应该还是找不到吧。”谷川昭子说。
松宫点点头。苗村老师不知去向,毕业学生之间的交流也随之中断了。
“我想换个话题,请问各位认识的人当中,有没有像苗村老师这样,目前找不到人的?年龄比各位大二十到三十岁,男性。”
三人谈起有没有这样的人。
“有很多人离开这里,有些可能是跟着爸妈走的。这些人后来怎么样,老实说我不是很清楚。”滨野的语气不是很有把握,两名女子也以不太肯定的神情点头。
松宫从公事包里取出一张纸。就是那张人像素描。
“请问各位当时认识的人当中,有没有哪位年纪大了之后会像这张画上的人?要请各位发挥一下想像力了。”
三人看了画,同样都是一脸迷惘,回答完全没有头绪。
松宫心里暗想,果然不出所料。他们的国中时代,已经是距今三十年前的事了,要发挥想像力也有限。
“好比苗村老师呢?上了年纪会不会变成这样?或者,你们觉得老师再怎么变也不会变成这样?希望几位能告诉我你们的意见,不要客气。”
这个问题,让三人更加困惑了。滨野甚至痛苦地歪了嘴。
“那时候的苗村老师,好像感觉更有肉一点。”
“可是上了年纪就不知道了啊。有时候人一瘦,真的会像变了一个人。”
“嗯——我觉得看起来不是,可是又好像有一点像。”
结果松宫得不到明确的回答。过了三十年,一个人的容貌会发生巨大的变化。更何况给他们看的不是照片而是人像素描,这样的反应反而可说是理所当然。
松宫判断再耗下去也不会有收获,便将人像素描收进公事包。
“真对不起,我们完全没帮上忙。”滨野过意不去地说。
“哪里,请不用放在心上。几位的话十分值得参考。最后,我想再请教一个关于苗村老师的问题。他是一个甚么样的老师?”
“甚么样的老师啊,嗯,还满不错的,对吧?”滨野征求女生们的同意。
“印象中他很热心教育,不过可能有点太认真了。”谷川昭子说,“他不太会说笑话甚么的,他是教社会的,可是他教的历史课,老实说真的很无聊。”
“这倒是真的。”桥本久美也赞成,“不过他是个人很好的老师。他很少生气喔。有学生跟不上,他也会耐着性子教。叫我们写信给浅居同学的时候,我心里虽然觉得好麻烦,可是也觉得他真是个把学生放在心上的人。而且,那时候,信好像是老师自己拿去的。”
“拿去?意思是?”
“意思是说,不是用寄的,是去找浅居同学,直接交给她的。这个我确定。我记得老师在班会上说他送信去给浅居同学,浅居同学非常高兴。”
“你记忆力真好。”滨野佩服地看着她,“我根本不记得。”
“你从刚刚就一直甚么都不记得。”谷川昭子一脸受不了的样子。
“请问,”桥本久美讶异地看着松宫。
“刚才那张人像素描是甚么呀?是杀害押谷同学的凶手吗?”
松宫“呃”了一声,有些吃惊,“不,不是的。”
“好令人好奇喔。那张画可能是苗村老师,对不对?”
“还不知道,所以才会向各位请教。其实这次的案子里,有人目击到一个人。可是既没有人名,也没有照片,所以才制作了人像素描。只是这样而已。”
松宫没有说出“这张画里的人也被杀了”这件事。
“都被警方画成人像素描了,一定是犯人呀。”谷川昭子用手肘撞了桥本久美,“所以警察认为苗村老师有嫌疑啦。”
“咦!不会吧!真叫人不敢相信……”
“各位,不是这样的——”
松宫的话说到一半,“这很难说哦。”滨野说,“毕竟都三十年了。天晓得这三十年里发生了甚么事。搞不好不只长相变了,连性格都变了也不一定。”
“也太可怕了吧!”桥本久美变了脸。
松宫认为再说也是白费力气,便不再解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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