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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节

        在伟人身边的优秀人物往往很倒楣。因为伟人的光焰太眩目,会淹没了别人的光芒。大特顿国家公园就遭到了这种命运。凭它的湖光山色、野生动物和鸟类、森林和溪流,要是在别的州,早就成了名胜。可它偏偏在怀俄明州,而且紧挨着黄石,黄石公园的名气太大,把大特顿荫没了。

        惠特尼可忘不了大特顿,就像他忘不了贝莎一样。贝莎和大特顿联系在一起了。

        安纳波利斯海校有个不成文的传统,每逢假期,总希望它的学生能征服一些名山大川,一方面锻炼学生的勇敢,另一方面也培养学员适应各种地形的能力,而不光在军舰和海洋上。

        惠特尼准备一个人去大特顿。本来,他们一帮子朋友,包括他的知己奥勃莱思·贝克,都准备去阿拉斯加的麦金莱山。它高达两万零三百英尺,是阿拉斯加第一高峰,也是北美大陆第一峰。在它的陡坡上攀登,自然又浪漫又富予冒险精神,正合年轻的海军士官们的胃口。

        而惠特尼却去爬一度一万三千英尺的“小丘”,因为谁也没有去过大特顿,甚至大部分人也不知道美国还有这么个地方。

        惠特尼收拾了全部行装,塞入他的福特车后座。他把汽车放到铁路平板车上托运—一那年头美国人还不大兴驾车旅游全国,自己买了张头等车票也上了火车。火车上,他对面是一对情人。女的精神、漂亮、线条柔和而富于弹性,褐色的眼睛明亮而愉快,穿一身做工考究的花格连衣裙。脖子上套了一枚小十字架,仿佛在哪里见到过。男的也高大、潇洒,戴着深色框的眼镜,开口闭口不离梭仑法和拿破仑法,是个得意的哈佛法律生。

        海军士官生从夏延站下了火车。他开始驾着汽车,沿着尘土飞扬的大道,横越怀俄明州,一直开到杰克逊湖。

        果不其然,大特顿有着它特殊的美。黎明时的淡紫色云霞中,铁水一样通红的太阳跳出群山,把灰色的杰克逊湖唤醒。林鸟开始呜叫,云杉林在晨风中哗哗响。用纯净的溪水煮一锅色汤,惠持尼躺在湿漉漉的草坪上,忘记了世间的一切烦恼。他甚至想:战争,这种人类有组织的武装冲突,为什么不能取消呢?他把脑袋枕在一块长着褐色苔藓的石头上遐想:为什么那个“穿杂色衣服的吹笛人”要在几千年中危害人类呢?

        第二天,他换了滑雪服,背上装具,开始爬山。他趟过白杨和枞树荫蔽的陀河,河狸筑坝将蛇河的一条支流拦截住,流入平滑如镜的特顿湖。沿着大特顿山的东坡越爬越高,当他达到雪线的时候,看到山腰上有两个人。凭着他海军军官的眼睛,一眼就认出正是火车上那对旅伴。他微笑了,想征服大特顿的毕竟不止他一个人。

        他选好了滑行路线,只有海军军官才敢挑选那样危险的滑雪路线:通过一连串起伏的雪丘,跳过两个七十英尺高的积雪断层,还要在险峻峥嵘的乱石间滑行,最后进入一个冰川源头的粒雪盆地。当他戴上护目镜,举起雪杖时,天已经变了。灰蒙蒙的大团云雾从峡谷中涌出来,视野模糊,风也很大,山谷发出令人毛发竖起的回声。惠特尼犹豫了一下,心想,如果出了事,那将无人来救他,他想到那个姑娘,希望她也能沿着这条路线滑行。他为自己的胆怯而害羞,又撑起了雪杖。雪尘在他身旁和滑雪板后面激扬起来。

        滑了三分之一路程以后,他明白自己错了。他不该如此任性。杰克逊峰的西坡又陡岩石又多,他不断地用雪杖支开一块块岩石,这些岩石象炮弹似的迎面射来。他跳过第一个断层之后,感到脚下的积雪层并不厚实,似乎是起伏的山石和冰丘之间被风吹积雪填满的。到了第二个断层,灾难来了:他挑选的那片积雪区,恰恰是一条很宽的冰缝。滑雪板劈破了簿薄的表层雪,他还来不及反应,头就狠狠地撞在冰墙上,一下子晕了过去……

        等他醒来,天已经黑了。从冰缝下面往上看去,狭窄的夜空中有几颗钻石样的星星,像一张奇怪的圣诞节卡片。脚扭伤了,他咬着牙,不顾浑身痛楚,企图爬上冰墙,但一连几次都失败了。他放弃了努力,准备节省体力,等待救助。

        冰缝里奇寒,他的羊毛衫抵挡不住彻骨的冷气,只得不停地运动,大声呼喊,像一条沉船中的遇难者,在拍发SOS。

        不久,他就失望了。他开始后悔来到大特顿,大特顿虽然只在黄石公园南方五十英里,可是从来也没人久爱小说。人们去黄石就够了,还来这里干什么?

        他冻僵了,冷气渐渐从四肢侵入心肺。他想到死,他感到太年轻,没捞上打一仗,没有爱过,也没有被爱过……

        一个声音在冰缝裂口喊:“喂……有人吗?”真是天使的声音。他不用看就知道,是那个女孩子rike>。

        她用绳索把他从冰缝底下吊上来,费了很大劲,累得呼呼喘气。

        “谢谢你,你叫什么名字,那个小伙子呢?”

        姑娘拍拍他身上的雪;“乔治没来。我们看到你没有回到你的营地,我猜你出事了,我要找你。乔治说算了,大特顿山区太大,最好还是下去报告警察。我说:等警察来到,那人早死了。他不来,怎么劝都不行。我就一个人顺着你的滑雪板印找来了。你可真玩儿命。噢,我叫贝莎·贝克。”

        惠特尼一把抓住贝莎的手:“你是奥勃莱思的妹妹?”

        “你是查尔斯?”

        “对。”

        她扶着他一瘸一拐走下山。原来他们互相之间早有所闻,但从未谋面。贝莎一直住在中西部的盐湖城,那是一个宗教色彩很浓厚的地方。摩门教的传说使盐湖城变成了一块“禁地”。他们谈山、谈玉米地、谈军校、谈奥勃莱恩。惠特尼发现贝莎单纯可爱,有股西部的乡野气,一下于就爱上她了。他可是个勇敢的军人,不管那乔治是何等人物,一路上打定主意,非贝莎不娶。

        一切都过去了。他同乔治·布莱克的摊牌过去了。乔治并不是个弱者,有学识,有风度,体魄强壮。他的致命弱点是自私,他并不是全心全意地爱贝莎,他在东部有一大堆女朋友。惠特尼的果断和乔治的花哨都起了作用。

        他同贝莎难忘的摩门教式婚礼过去了。他们甜蜜的婚后生活也过去了。贝莎给他做的各种甜饼和土豆泥变成了回忆。贝莎的笑靥、贝莎的亲吻、贝莎的一句“啊,亲爱的!别忘了带烟。”也变成了回忆。贝莎作为一个陆战队军官的妻子,总是把房内的家具擦得闪闪发光;桌上摆上各种好吃的,让惠特尼洗一个热水澡,然后搂着惠特尼的脖子,说上一声;“查尔斯,忘了你那些大炮、轮船和士兵吧!看着我,嗨!你真漂亮。”中西部的姑娘真是好老婆!这一切也过去了。只剩下一个活的纪念碑:戴维·惠特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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