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乐意从无论她怎么冷淡,马跃都赔着小心以及公婆也对她小心翼翼的态度上,已基本确定,马跃在英国出轨是肯定的了,而且公婆知道这件事。所以,陈安娜才会一反常态地对她也小心翼翼起来,这要搁以往,不要说马跃时隔一年半从国外回来她爱答不理,就连平时马跃跟她说话她没听见,陈安娜都会认为她是故意没把马跃放在眼里而数落她一顿。
郝乐意的心情灰灰的,生来不喜欢被同情,却偏偏成了被同情的那个。陈安娜对她的一反常态,其实也是同情,甚至是可怜,因为陈安娜八卦,她一定会把马跃出轨的事追问得无比清楚,就算她明白是马跃的不对,也没用,她是马跃的亲妈。她对儿媳妇的温和,不过是客情,她在马跃出轨这件事上,如果有所愤怒,那也一定是普天下的婆婆都不希望儿子婚姻破碎的愤怒。在他们眼里,离婚就是人生最大的破产。所以,不管她多么瞧不起马光明,她还是咬牙切齿地挨下来了。
所以,郝乐意不期望从婆家人身上得到任何公义性的支持,如果不是因为马跃,他们本来就是陌生人。
这段时间,她不约任何朋友,也不去郝多钱家,因为大家都知道马跃刚回来,见了,难免要问马跃的事。她最不想提的就是马跃,怕聊着聊着,就聊深了,人就这样,一不小心聊深了,就会下意识地不假掩饰,内心深处的伤口,就全都暴露无遗。
从小到大,她没有暴露伤口的习惯。因为宋小燕说过,遇上事了解决事,别在人前哭鼻子抹眼泪的,除了让人笑话,你啥也捞不着。
这是宋小燕的经验之谈,当年郝坚强死了,她带着乐意回娘家,也哭过也求过,不过是希望得到老母亲的原谅,可有什么用呢?那些哭诉,除了唤起最疼你的人的难过,只会让旁人觉得你别有所求。
所有哭诉,都是索求。求的不是利益就是可怜。善于哭诉的人让人瞧不起,自从回娘家哭诉赚了一脸唾沫后,宋小燕就再也没向任何人哭诉过。是的,在郝乐意的记忆里,她的母亲宋小燕,是没有流过泪的。
现在的郝乐意,和她的母亲一样,觉得晒伤口是天底下最丢人的事,所以,她大多时间是在幼儿园待着,用不见人这个办法,尽量避免晒伤口这么不光彩的事发生在自己身上。只等马跃落实好工作,她就和他摊牌了,不提他的外遇,什么都不提,只说,离婚吧。然后拎上早就收拾好的行李箱,带着她的伊朵,离开马家。
虽然是去意已决,可苍凉还是难免的,郝乐意就更不愿意面对马跃和公婆。伊朵习惯到了六楼就敲奶奶家的门,而马光明总也不忘叮嘱她一声,待会儿下来吃饭,她又不能不下来,一下来面对着全家人心里就有说不上来的难受。为了逃避这难受,她尽量不回家吃饭,下班后带着伊朵在办公室里,要么上会儿网,要么看会儿书,做一下明天的工作准备。从去年开始,苏漫和杨林就开始了自驾旅游,一年有大半年奔跑在路上,在青岛的日子,每周也只来一次,来了到处看看,和大家聊聊,就回去了。
马跃上楼,百无聊赖地打开了电脑,见郝乐意还挂在MSN上,就问她忙完没有,郝乐意说快了。马跃没话找话地问她和伊朵晚饭是怎么解决的,郝乐意敲过来三个字:叫外卖。就下线了。
看着郝乐意在MSN上灰下去的头像,马跃的心情糟透了,他决定,今天晚上,要发火,一定的!
马跃正琢磨选择什么弹药向郝乐意开火,手机响了,是马腾飞,听声音是喝酒了,腻歪歪地让他猜自己正和谁在一起。马跃没心情,说除了余西,还能有谁。
据说,离婚后的余西深刻地检讨了自己的错误,常有一些感动马腾飞的行为,譬如情人节送他一篮子巧克力。马跃之所以知道,是马腾飞转手就把一篮子巧克力转送伊朵;余西还会在下雨的时候擎着一把伞、拿着一把伞等在学校门口,尽管马腾飞有车,乘电梯就可直达地下停车场,不可能淋雨。但余西一副痴情不移的样子,愣是感动了所有知道他们故事的人。
马跃知道,因为心有余悸,马腾飞和余西是不可能了,痴情成了余西一个人的事。
马腾飞还算是个有情义的人吧,就算和余西不可能了,他也尽量不让余西难堪,每逢被余西纠缠得难以脱身,他就会电话招马跃去解围,马跃也劝过他多次,要么赶紧找个姑娘结婚,要么就对余西狠一点,让她死了心。就他对余西的这行为,看上去是面慈手软不忍她受伤,其实质上却是钝刀割肉,只会让她的受伤持续得更长久。
可马腾飞做不到。
而今天,马腾飞说错!和他在一起的不是余西。
马跃没兴趣猜,让他有事直说。
马腾飞说和女朋友在心海广场吃饭,不知怎么的,余西也在心海广场,还发现了他的车,给他打电话,说在车旁等他,他情急之下说把车借给朋友了,他本人不在心海广场。余西没说信也没说不信,哦了一声就挂断了电话,然后依在车身上一心一意地拿着手机玩微博,一副不揭穿他绝不罢休的样子。于是,他需要马跃去救场,帮忙把车开出来。
马跃知道,就余西对马腾飞的那股痴情劲儿,绝对做得到车在人在。哪怕靠在车上熬到第二天早晨,只要没人来开车她就绝对不离开。正好他也想出去走走,遂说马上到,出门打了辆车,直奔马腾飞所在地方去拿车钥匙。
这是一家自助式料理店,色调有点灰暗,略显压抑。他正东张西望着呢,就听一个熟悉的声音喊:“嗨,姐夫,这儿呢。”
居然是郝宝宝。
马跃也没多想,灿烂一乐,“真是见了鬼了,今儿这是怎么了,我家亲戚怎么全蹿心海广场了。”
郝宝宝仿佛忍着乐,问他找谁。
马跃说找我哥,然后问她看见没,郝宝宝指了指里面一个包间。
马跃点点头,让她稍等片刻,他找马腾飞有点事,蹿进包间,正打算见识见识马腾飞的新女朋友长啥样呢,却见里面只有马腾飞自己,就嗨了一声,说哥,你女朋友呢。
马腾飞有点不自在,神秘一笑说:“不知道啊?”说着,把车钥匙拍在桌上,让他把车开出心海广场,把余西甩瓷实了再回来接他。
马腾飞离婚都两年多了,这是第一次听他说有女朋友了,马跃很好奇,很想见识见识他的新女朋友到底是哪路神仙,遂一**坐下,“我不能白给你使唤,未来新嫂子你总得让我见见吧?”说着,从橱里拿了一只水杯,倒了水,喝了一大口。
马腾飞隐忍地笑着说:“你刚才不是见过了吗?”说着往门口看,满眼温暖的春光。
马跃顺着他的目光看去,一口水就差点喷出来,着急忙慌地咽下去,结结巴巴地说:“宝宝?”又看看马腾飞,“哥……你……你的意思是你和宝宝?”
马腾飞抿了一口水说:“不行啊?”
马跃就急了:“来真格的?”
“有乐意在,我敢不来真格的吗?”
马跃就更急了,“哎——哥,慢着点……既然是认真的,你们就会结婚吧,可结了婚,咱俩怎么称呼?”说着看看郝宝宝,“宝宝,你喊我姐夫喊了五年了,难不成你摇身一变让我喊你嫂子?”
郝宝宝看看马腾飞,咬着嘴唇无声地笑着,坐在了他身边。
马跃感觉到眼前的这个郝宝宝不是以前那个喳喳呼呼的郝宝宝了,倒是有邻家小妹的韵味,不由得在心里感叹时光真会让人改变,就起身招呼服务生给他添了套餐具。马腾飞有些意外,“没吃饭啊?”
马跃沮丧地点了点头说:“老头老太吃着吃着就吵起来了,没胃口。”
“乐意呢?”
“忙。”说着,马跃抬头看了郝宝宝一眼,“宝宝,我不在家这一年,你姐没情况吧?”
郝宝宝一脸惊诧,“姐夫,你说什么呢?我姐能有什么情况?”
马跃讪讪地挠了挠头说:“我也不知怎么回事,总觉得她变了。”
马腾飞拍拍他的肩说:“马跃,如果你说别人老公出国一年就有情况了我信,可是你要说乐意,我不仅不信还觉得你不厚道。乐意打小没父母,多苦多累的生活都自己一肩扛过来了,想变坏想堕落她比谁都有条件,可她都一路良人地走过来了。你才出国一年半,她能往哪儿坏?何况像乐意这种早早没了父母的女孩子,都特珍惜家庭,你就把心肝放肚子里去吧,要是实在不愿意放,你就拿出来,找家馆子,该醋熘的醋熘,该干煸的干煸,做好了端街上喂流浪猫狗去,只要别端出来堵乐意的心。”
马跃给数落得有点不好意思了,却依然不肯认输,嘟囔说不是多心,是郝乐意真变了,她看他的时候,好像他不是她丈夫,而是个多余的物件。
“不对,马跃,是你自己心理作用吧?”说着,意味深长地盯着他的眼睛,“做贼心虚?”
马跃心里一惊,“哥——!没有的事,当着宝宝的面,别瞎说。”
“嗬,我就随口一说,你还真急了。”说着,一条胳膊搭在郝宝宝腰上,“别不知足了,我妈说过,媳妇就要娶乐意这样的,幸好乐意还有个妹妹。”
见马腾飞换了话题,马跃松了一口气,笑着说:“保密工作做得不错,谈多长时间了?”
郝宝宝看着马腾飞,抿着嘴笑而不语。
马腾飞挠挠头,说有段时间了,又问郝宝宝:“没告诉你姐?”
郝宝宝灿烂地笑着说八字没一撇,不想声张。她怕告诉了郝乐意,万一他俩没成,郝乐意会生气,而且是生马腾飞的气,以为他耍郝宝宝玩,所以呢没告诉完全是为他好。
马腾飞满眼含笑地看着她,对马跃说:“马跃,等我和宝宝结了婚,她怎么叫你和乐意那是她的自由,不过,你别想让我叫你姐夫。”
这一说,倒把马跃逗乐了,匆匆吃了几口菜,说敢叫他姐夫他绝对和马腾飞急,显老哇。然后他撂下筷子就往外走,说办好了给马腾飞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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