魇璃在辇车中坐立难安,而押送辇车的人群依旧是不紧不慢。午后的阳光已经变得分外刺眼,她记得早上出了囚宫,乘辇车去正德宝殿,原本半个时辰的路程足足折腾了一个时辰。而此番回程,却比来时还慢了许多。无论她如何催促,那班金翎卫也依旧是按照预设好的行程缓慢前行。很显然,金翎卫是时羁的人,时羁不希望她太快回去,囚宫里一定有事!
待到辇车回到囚宫之前,押车的金翎卫分列两队,结成两道密集的人墙,那条原本已经异常狭长的长廊顿时显得更加压抑。魇璃等不及宫女移来踏蹬,早已飞身跃下辇车,快步奔那座她深恶痛绝的囚宫而去。随行的金翎卫也没有阻拦,只是沉默地紧跟其后。门廊两边的守军似乎又新增了不少,魇璃快步走过他们身边,全然无视那一双双眼睛投射在自己身上的警惕,一边走,一边卸去那身为朝见风郡国君而加诸在身的奢华而沉重的朝服。
固定头冠的大大小小钗子被沿路抛落在地,身后的宫娥们小心跟在后面拾取,根本无法跟上她的步伐。
直到她走到门廊的尽头,随着那两扇沉重的巨门开启,那顶华贵而沉甸甸的头冠已然抛在了门廊边守军的长枪上。魇璃晃晃脑袋,原本高耸的发髻顿时如流瀑一般倾泻而下,黑色缎子一样的发丝在她手里很快的扭结成利落的马尾,继而挽成简单的头髻,只余下不多的几个小小的簪子。
转到影壁的背后,一直跟随在她身后的盔甲磨砺声停了下来,那是因为尾随身后的侍卫都停住了脚步,加入了门廊左右的守军。魇璃一把扯下那身镶嵌无数珠宝饰物的华美衣衫抛在花园,露出一身轻巧软甲戎装来,随后转身飞快地奔向花园西面的藤州别苑。
“沅萝,沅萝,你可千万不能有事……”魇璃一面飞奔,一面自我安慰似的默念,“不怕,不怕,还有铘在……”
可是铘始终只是个小孩子。
当魇璃转过囚宫中央的花园看到铘被挂在高枝上,已经号得嘶哑、满面通红的时候,一股无力感油然而生。远处藤州别院门口杵着两个金翎侍卫,一左一右将门堵了个严实。那是时羁的近身侍卫,那个畜生果然来了这里!
魇璃发现自己真是天真得可以,居然以为凭铘忘渊皇子的身份就可以让那个畜生有所忌惮,想不到那个狂妄的畜生居然就这么把铘挂在了树上。时羁生性好色放浪,风郡皇宫之中人尽皆知,以往在外渔色本是常事。适才在大殿宴席之上早早离场,便已然让魇璃心中生疑,匆匆赶回便见着时羁的人堵住滕别州院的门口,自然是做不出什么好事来!铘见得魇璃快步而来,犹如溺水之人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划拉着四肢挣扎着嘶声喊道:“璃姐姐,快救萝姐姐,他……他把萝姐姐拖进去了!”
魇璃将身一纵,攀住树干将铘抱了下来,转眼看去,只见那两名堵住藤州别院的金翎卫起了警觉,也不指望能够顺利潜入。她躬身放下铘,一双眼几乎冒出火来,右手中指下意识地掐入掌心,才刺痛凸显的一刻,忽而警醒。若是像以往以亡灵之名猎杀夜间入宫的侍卫一样,使出化血为锥、入体摧心的压箱底本事,只需要冲着那两个家伙的鼻孔或耳孔里来上一记,自然可以顷刻毙掉这两个孔武有力的金翎卫。但这么一来,岂不是暴露了长久以来隐藏的实力?
想到此处,魇璃松开紧握的手掌,从头上摘下两枚簪子快步奔藤州别院而去。铘一面抹着脸上的泪痕,一面咬着牙紧跟着魇璃向前冲。
那两名金翎侍卫乃是时羁心腹,自是伸出手臂将她二人拦住,僵持不下。
魇璃见得里面厢房大门紧闭,隐隐传来哀求抽泣之声,心知形势危急,眼前的金翎侍卫也非泛泛之辈,若是硬闯只怕耽搁时间,忽而眼珠一转计上心头,扬声冲着院内斥道:“时羁!看你做的好事!”
那两名侍卫一时不察,只当主子已然完事出来,下意识地同时侧身行礼。却不料刚一弯身,就见得眼前一花,随后剧痛袭来,却是魇璃从两人中间的缝隙一滑而过,同时将两支簪子重重地扎进了两人的眼眶!一时间哀号声起,两名金翎卫捂着各自被废掉的眼睛,鲜血蔓延而出。但很快,号声戛然而止,因为就在两人吃痛捂眼的同时,魇璃已经一跃而起,重重一腿扫在两人的头上。她力气有限,但这一腿已然拼尽全力,那两名金翎卫顿时脑子里嗡的一声,飞跌出去双双倒地不省人事!
魇璃翻身落在地上,啐了一口,随后重重地在其中一人的背上踢了一脚泄愤。
铘本是孩童心性,平日里也受了不少闲气,见得魇璃放倒这两名金翎侍卫,自是不肯放过这个机会,连跳带踹,踩得那两名侍卫一身脚印。
魇璃无心在此浪费时间,脚下生风,人已经掠到那紧闭的厢房门口,旋身一脚,那精雕细琢的房扇已然“哐当”一声飞了出去,摔在房内顿时裂为几块。待到她闪进屋内,只听得一个带着粗重喘息的声音道:“此番……你……倒是……啊……回来得挺快……”
魇璃循声望去,只见满屋凌乱,地上散落着一些撕碎的织物,一袭金色大麾胡乱地抛弃于地,那柄杀气四溢的金翎剑就靠在门口的花几旁。屋内纱帘低垂,层层叠嶂。虽然纱帘之后影影绰绰看不真切,但也可见那里的书案上交叠着两个律动的人形。
如果说时羁在战场上厮杀的时候是一个嗜血的魔鬼,那么在床笫之间,他便是一头最冷血最凶残最原始的野兽。他不会去在意被压在身下的女人的痛苦,只会放纵自己的欲望,在女人柔弱的身体里攻城略地。
沅萝身上的衣裙已被撕成无法蔽体的碎条,纠缠在乱发和布满淤青血痕的肢体之间。纤弱的身体随着时羁的挺动,在书案上撞击。原本光洁的脊背在时羁身前盔甲的棱刺上刮得血肉模糊……
然而体外的伤害远远不及来自下体,最直接的侵犯,就好像在一块没有生命的木头上钉入一枚硕大的木钉,简单而粗暴。
时羁一手反剪着沅萝的手臂,肆无忌惮地发泄着兽欲,一手不悦地扯着沅萝的头发嘶声叹道:“怎么……她一进来,你就不吭声了……继续叫,继续求饶啊……啊……”
沅萝咬紧牙关,紧紧闭上双眼,就像是死去了一样。这样的羞辱蹂躏,已经不是第一次,但这么赤裸裸地暴露在魇璃的眼前,她已经不知道还有什么举动可以维系那被践踏得像地上的泥一样的自尊。
“住手!住手!”魇璃在最初的惊愕之后回过神来,伸手抓起身边的一个雕花圆凳,重重地朝着纱帘那一边的金甲身影掷了过去!
时羁松开扯着沅萝头发的手,反手一劈,将携着劲风呼啸而来的圆凳砸得支离破碎,随后一声低吼,猛地抽离沅萝的身体,将一股白浊喷射在沅萝伤痕累累的股背之上。沅萝终于无法自持,发出一声哀鸣瘫倒在书案之上,鲜血从撕裂的秘处蜿蜒而出,顺着雪白的大腿缓缓流淌。
时羁仰首闭目长长地吸了口气,而后彻底松开了对沅萝的禁锢,系上了裤头。而后发现盔甲的下摆上沾满了沅萝的鲜血,于是嫌恶地扯过一副纱幔揩去那一片赤红,对着纱幔另一边因为悲愤气恼而浑身发抖的魇璃懒懒言道:“反正她跟本座也不是头一遭……你又何必如此紧张?”
沅萝无力地滑下书案,就像是一只被铁杵碾伤的蚕虫,一点一点地蜷缩成一团。
魇璃见得眼前的情形,心中又恨又痛,厉声喝道:“沅萝到底是藤州帝女,你好歹也得顾及自己风郡太子的身份,为什么……”
时羁哈哈大笑:“什么帝女,现在还有藤州吗?倘若藤州仍在,就算国弱族微,或许本座也会考虑给她一个半个子嗣,留个名分。可惜……可惜,她现在不过就是个无根无底的玩物,空长了一副漂亮的无用皮囊,也只有可堪受用这一点好处。”说着他扯开层层纱帐,出现在魇璃眼前,因为欲念而浮动着血色混浊的双眼嵌在那张原本甚是俊朗的脸上,显得分外下作,眼光中既是挑衅又是不屑:“刚才你在正德宝殿,不是很得意吗?怎生成了这副德行?”
魇璃睚眦俱裂,嘶声吼道:“我跟你拼了!”话音未绝,已然右手成爪袭向时羁咽喉!
时羁哈哈大笑,一手拿住魇璃的右臂劲力乍吐,魇璃顿时双足离地,被重重地掼向门口。
魇璃在空中翻了个身,稳稳地落在地上,抬眼看去,时羁高大的身形带着一股压迫性的气势缓缓而来,脸上满是嘲弄的笑意:“这点力道,没吃饭吗?”说罢将身一纵,如同饿鹰扑兔一样朝着魇璃袭来。
魇璃将身一侧及时闪开,两人斗在一处,厢房内只见人影翻飞,劲风激荡。
时羁素有风郡第一勇士之称,此时虽只是徒手搏斗未使用兵器,也不曾使用法力,但对魇璃而言,远比外面的金翎侍卫难缠许多。其力千钧,难以匹敌,唯有仗着身形灵动,避其锋芒,迂回反击,好容易偷得一个破绽,翻身跳出战团落在门边。眼见时羁的随身金翎剑就靠在花几上,便探手一扣,只听得“呛啷”一声,剑锋出鞘,寒气大盛。
魇璃一声清叱,手里的剑已然飞快刺出,直取正在逼近的时羁,转眼间两人已然拆解了十数招,魇璃身随剑走步步紧逼,时羁却好整以暇见招拆招,浑然不把眼前的少女放在眼里。果然不久就见魇璃身法慢了不少,似乎是体力不支,便更是存心戏耍,不时偷空在魇璃脸上摸一把,就如恶猫戏老鼠一般,自然也不似先前一般谨慎,正要开口揶揄一番却见得魇璃瞳孔猛地一缩,剑尖急吐快如闪电,蓦然胸前一寒,仓皇之间背生双翼,拍打之间身形暴退!
魇璃的致命一剑未能刺进时羁的胸膛,反而如同撞上了一堵无形的气墙,转瞬之间,时羁那两只强健而覆盖铜羽的翅膀已然交叠而下,将魇璃手里的剑撞了开去!
就在同时,时羁脸色铁青,十指箕张交错之间,一道黑色旋风已然席卷而出!
魇璃手中紧握的宝剑早已被卷入旋风之中,蓦然身子一轻,已被一股巨力抛甩而出撞在牙床之上。还未起身,已然眼前一花,时羁早已欺上前来将她双手牢牢按住,时羁背后翅膀上的铜羽尖利如刀,噌一声扎入厚实的床板,将魇璃困在羽翼之下全无反抗之力!
时羁脸上的表情自是惬意:“你为她也前前后后和本太子打了好几场,可有哪次占过上风?是因为离开梦川太久,灵力虚耗太大,还是……”话没说完,魇璃已然一头狠狠撞向他的面门,一时间只觉得鼻梁生疼,眼冒金星,两道血线自鼻下蜿蜒而出,说不出的狼狈。
魇璃原本白皙的额头一片血肉模糊,眼中却全无痛楚之色:“没错,我是没占过上风,但你也不见得舒坦。要是你再打沅萝的主意,我决不放过你!”
时羁脸色有几分惊诧,转眼间却笑起来:“你怎么不放过我?就凭你梦川皇室血统独有灵角的法力?可是你的角呢?……”
魇璃的眼神瞬间变得癫狂起来,时羁也感觉到那已被牢牢制住的身躯激起更大的力道想要脱离他的掌控,于是讥笑着使出更大的力气将魇璃狠狠压制,继续开口揶揄,“对了,你和其他梦川皇族的人不一样,一生来就是没有灵角的残废。本太子差点忘了,风传梦川帝女魇璃乃是寐庄与下界卑微的凡女所生,所谓天族凡裔,也就是个低贱的杂种而已。当年若非寐庄膝下子嗣单薄,我风郡也不会接受让你这废物来作质子。就这副苟延残喘的皮囊,又何必为他人强出头?”
言语之间见得魇璃脸上细细的血痕缓缓而下,雪肌赤痕,带起一丝妖异的冶艳,时羁啧啧咂舌道:“你原本也是个娇俏人儿,偏生不知道爱惜羽毛,非要逼得本太子辣手摧花……看吧,又伤到脸了,好生叫人怜惜。”说罢埋首探出舌头,在魇璃受伤的额头不无挑逗意味的缓缓舔过。
就在此时,忽而听得背后风响,一个小小的身影扑上前来抱住时羁的大腿,而后重重地一口咬在时羁的后臀上,却是铘见时羁扑倒魇璃,也顾不上害怕扑了上来。
时羁吃痛,腾出一只手扯开铘,将他掼向地面,一脚踏住。饶是暴怒,他也总算留手,否则小小孩儿早被他摔死在地。
“铘!”魇璃生怕他伤了铘,想要挣扎而起,却被时羁再次捏着脖子压倒在床榻上,而后一股湿润的鼻息喷到耳畔,时羁在她耳边桀桀笑道:“想不到忘渊的小崽子也敢反本座,看来不给你们一个教训,你们就不知道谁才是这里的主人!”
“怎么?你这么快就准备好同时和梦川、忘渊两部开战了?”魇璃心中愤恨,却全无反抗之力,忽而灵机一动大声喊道,“亏你还有心思做这样的事,莫非是忘了自己同胞手足目前的处境?”
时羁闻得此言,笑意瞬间隐去:“本太子想要的东西从来没试过得不到。你别以为仗着梦川帝女的身份,本太子就不敢动你!迟早有一天,你也和她一样,不过只是本太子床笫之间的一件玩物而已!”
“我会怕你这大王八?”魇璃眼中露出嘲讽之色,“要是你以为你那二皇弟还能潜逃回风郡,从此打破三部相互钳制的局面,你便可以为所欲为的话,也未免太天真了!”
时羁闻言心念一动,早明白了几分,见得眼前的少女脸上的讥讽神色,不由得恶向胆边生,原本扣住魇璃脖子的铁掌自然加重了力道:
“你们敢对我二弟怎样,小心本太子要你的性命!”
魇璃脖子吃痛,气息不继,双手扳住时羁的手掌,却面无痛楚之色专注地盯着时羁的双眼,冷冷发笑。
时羁咬牙切齿道:“你好大的胆子,看来你还不太明白自己的身份!”
魇璃面露讥讽之色,憋红脸,吃力地低语道:“你错了……我只是……太……太过明白自己的身份……一个人质……只在还活着的时候……才有用,若死了……便什么用处也没有。”
时羁怒火中烧,却拿眼前的魇璃没有半点办法,唯有松开手掌重重地一拳捶在魇璃耳畔的床板上,一双铜翼早已收回体内不露半点痕迹,一脚踢开铘,顺手抓起佩剑扬长而去,就连散在地上的大麾也懒得理会。
魇璃捂着鲜血淋漓的额头撑起身来,见伏在地上的铘不再动弹,不由得心头一寒,连忙扑到铘的身边,将他翻过身来,只见铘双目紧闭,似乎是气息全无。魇璃连忙伸手在铘的胸口推拿片刻,铘总算猛抽一口气,哇地哭出声来。魇璃见铘缓过气来,总算稍稍放下心来,搂着铘,伸手拉开他的衣襟。只见铘胸膛上与生俱来的一层牙黄色硬甲已然龟裂开来,可想而知时羁暴怒之下的那一脚是如何不留余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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