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山警官!”
片山闻声回头,只见石津到了。
“有什么事啊?”片山问。石津还没有开口回答,看到撞在门柱上的汽车和白布覆盖的尸体,惊讶地睁大了眼睛:“又出事了?”
“可不是嘛。”片山叹着气点头,“你不是专程来问这个吧?”
“事实上是因为晴美……”
“晴美?晴美怎么了?”
“晴美不在家……”
“啊,我刚刚也打过电话。大概是去朋友家过夜了吧。”
“不,不可能。”
片山紧盯着石津道:“你太肯定了吧?”
“……其实我是跟晴美约好了今晚打电话。”
“她要等你电话?”
“嗯,晴美说想知道调查的进展,并且有重要的事要告诉我。”
“重要的事?”片山皱着眉头,心想,为什么“重要的事”要跟石津说,却不跟我说?
“她要说什么?你有头绪吗?”
“这个……大概是爱我之类。”
“别胡说!总之晴美说过会等你电话,是吧?”
“嗯,还说无论几点都没关系,一定要打给她。”
这就怪了,片山想。对于约定的事,晴美简直认真得刻板,一不小心忘记了之类的,绝不可能发生在她身上。
“我回家后马上给她打了电话,一时没人接。我隔了十五分钟又打过去,还是……”
“哦,我知道了。不过她不在我也没办法啊,也可能不小心睡着了。”
“啊?可万一真……”
“哪来这么多万一!她能有什么事?”片山强硬地说。
“你看,她年纪轻轻的一个女孩,独自在家,万一遇到抢空门的、小偷、杀人犯什么的闯入……”
“晴美那家伙警惕性强着呢,你就不用担心了。”
“她和片山警官不一样啊。”
“嗯,是和我……”片山话到一半,说不下去了。
石津口无遮拦地继续说着:“身为警察的妹妹,万一被坏人怀恨在心可就危险了。无论多么意想不到的事,都有可能发生——”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片山被他这么一说,不由得怀疑起来,“我会跟局里联系,让巡逻的警官顺路进去看看。”
“让我去!”石津斩钉截铁地说。
“你?不是不行,不过太远了。”
“无所谓,只要能确定晴美平安无事就好。”
“好吧,随你吧。”片山说完又加了一句,“见到晴美让她给我打个电话。”
“明白!”
看着石津干劲十足地离去,片山不禁苦笑起来。这家伙一有见晴美的借口就会赶紧抓住。
话是这么说,可晴美这家伙到底在干什么呢……
石津刚走,一个身穿睡衣的妇人在警察的陪同下急急走来。
根本警官上前招呼道:“你是户田夫人吧?”
“是的,我叫户田幸子。”妇人脸色发白,好像随时可能晕倒。
“我丈夫……”
根本警官垂下眼帘:“很遗憾,请过来确认遗体。”
不给对方缓神的时间,根本便领着她向尸体走去,问道:“怎么样,确定是您丈夫吗?”
户田幸子茫然地点点头,接着,就像支撑身体的发条突然断裂一样,扑通一下跌坐在尸体面前,放声大哭起来。而根本只要确认了尸体就行,任她哭着。
“不过片山,这次虽说是交通事故,可‘红猫’也出来了,看来跟之前的一系列案子有关。”
“谁知道呢。”
红猫——片山也有点相信那些传说了。可即便真有猫妖,也不应该害死那些无辜的人吧。这个户田临死前说着“红猫”,会不会也有被猫怨恨的理由呢?
片山的上衣兜突然向下坠了一下,吓了他一跳。原来是福尔摩斯伸出爪子扯他的口袋。
“喂,住手!这可是我唯一一件好衣服!”
说完,福尔摩斯跳回了地面,但前爪还是拼命伸着,想去抓他的口袋。
“让你住手!又没有你爱吃的东西——走开走开,口袋里只有记事本。”
福尔摩斯总算坐了下来,喵地叫了一声。
“哦?记事本?记事本怎么了?你让我看记事本,是吗?”
片山取出记事本翻了翻:“……也没记什么啊。啊,晴美让我买垃圾袋,又忘了。”
说着,片山突然间想起一件事:“对了,然后是这个案子的笔录……”片山翻着手册,突然停下来,“差点忘了!”
“怎么了?”根本警官走过来瞥了两眼。
“这些名字里有户田,你看!”片山指着手册上的一串名字说。
“你这么一说,确实像户田两个字。”
“我的字这么难认吗?”
“好了好了,这不是重点。你为什么会记这些人名?”
“这些是和被杀的堀口一起被选出来,劝石泽常代卖地的名单。”
“原来如此。也就是说,他们都有被猫怨恨的理由。”
“单凭这一点也不能……”
片山正说着,只听啊的一声尖叫,吓了他一大跳。原本一直抽泣的户田幸子突然大叫起来,横眉竖目、形相可怖地朝着片山他们——不,其实是朝着片山身边的福尔摩斯——猛扑过来。
“杀人犯!你这只——杀人猫!”
户田幸子一边叫着一边想要抓住它,可她当然比不上福尔摩斯的敏捷,只见福尔摩斯瞬间跑开了十多米远。
“夫人!请镇定!”片山抓住户田幸子的肩膀。
“猫——是猫杀死了我丈夫!为什么不杀了它?赶紧弄死它!”
片山按住正歇斯底里尖叫的户田幸子不让她动,根本警官大摇大摆地走过来,狠狠地掴了她一巴掌。户田幸子被这一巴掌打得终于清醒过来,用微弱的声音说:“对不起……”说着低下头,“不知怎么的,一下就激动起来……”
片山松了口气。这种粗暴疗法虽说很有效,可自己是做不来的。
“请到里边说话。”根本警官说。
“也就是说,您丈夫一直都有点神经过敏?”
“嗯,最近几天好像都没怎么睡过觉。”
“因为猫的叫声吗?”
“是的。”
户田幸子坐在石泽家的起居室里,根本警官和片山,还有给户田倒茶的立子,连同福尔摩斯一起,并排站在房间一角。
“您丈夫原来就很讨厌猫吗?”根本警官问。
户田幸子摇摇头:“不是,所以才觉得奇怪。我丈夫以前养过猫,附近的猫有时也会进到我家来。”
“从什么时候开始害怕猫的?”
“从常代老夫人被杀开始……从那时开始,我丈夫每天晚上一听到猫叫就脸色苍白,怕得不得了。”
“害怕?”
“嗯……我问他怎么了,他勉强笑着说没事,可声音颤抖得厉害,听着明显是害怕。”
“然后呢?”
“慢慢地,他连在我面前逞强的力气都没有了。有时候附近有个什么声响,他就拿着棍子跑到外边去,骂着‘畜生,在哪儿呢?’之类的话。”
“一直到今晚?”
“是的。”
“那是你们自己家的车吗?”
“嗯。”
“我还以为没有路可以让车子开进村里。”
“反方向有条小路,能勉强通过小型车。”
“这样啊……那么,今晚也是因为听到猫叫?”
“是的。不过今晚格外安静,过了半夜都没听到猫的声音。我丈夫可能也放下心来,难得地睡熟了,我也安心睡了。就在这时,突然听到门口传来猫叫声,我丈夫一下就跳了起来。出去一看,一只红色的猫朝公馆这边跑过来。我丈夫说了一声‘我去轧死它’,不听我的劝阻,就开车出来了……”
“然后就撞到门柱上了。”根本警官摇了摇头,“夫人,您丈夫本来那么喜欢猫,为什么突然开始害怕猫呢?您有什么头绪吗?”
户田幸子一脸困惑地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不过……总能听到他自己嘀咕着‘猫来复仇了’之类的话……”
“复仇?”
“嗯,不过我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派人把户田幸子送回家,根本警官不禁骂了句:“妈的!这案子到底怎么回事?我说片山,赶紧问问你的猫侦探吧,同类啊!”
“福尔摩斯可不相信猫作祟这种说法。”
“我也不想相信!”
“而且,户田的话和举止,无论怎么想都很可疑。他们一定是做了某种伤天害理的事,才会受到良心谴责,内心煎熬。”
“什么伤天害理的事?”
“大概是……杀了这公馆里的猫吧。”
“什么?”根本警官吃惊地瞪着片山。
“那么,杀死石泽常代的也是户田?”
“这可不好说……”片山没自信地说,“不过,杀石泽常代和杀猫的不一定是同一个人,对吧?”
“这……这个……也是啊。”对这个问题,根本警官似乎有点措手不及,“可凶器就是那把日本刀啊。”
“不一定所有的伤口都是那把刀弄出来的,只是现场正好找到了刀鞘,所以才这样认为吧。”
“这样……然后就以上野自杀草草结案。”
“说不定这正是凶手的目的。”
“这一点倒是可以理解。”根本警官点头道。
“对了,这样一来……石泽常代和猫可能不是同时被杀害。”
根本苦笑道:“你这家伙,居然也有了点名侦探的风范。”根本取笑过他,紧接着问道,“那么名侦探先生,你想得出一个怎样的结论呢?”
“换句话说……从户田安夫的‘猫来复仇了’这句话出发,至少可以推测出杀猫的很可能就是户田本人。”
“他为什么要杀那些猫?”
“就是因为那些猫,石泽常代才不愿出卖土地。”
“是吗?等一下……本来只打算去杀猫,不巧被石泽常代撞见了,不得已杀了她,这样也说得通。不过上野自杀又作何解释?”
“很可能是他杀。”
“你是说户田为了嫁祸给上野?原来如此,明白了。”
片山不认为一切都是户田干的,便问:“果真是户田一个人干的吗?”
“你的意思是……”
“是被选出来说服石泽常代卖地的所有人,还是其中几个人……”
“十个人浩浩荡荡去杀猫?这可能吗?就算一人杀一只,就有十只了。死掉的猫有十一只吧。”
“嗯,这十个人,加上杀害石泽常代的凶手,正好十一个。”
“这么凑巧吗?”
走廊上的电话响了。立子正要去接,片山拦住她:“我去接吧,可能是晴美那家伙。”
片山小跑到走廊,拿起话筒。
“我是石津,麻烦找一下片山警官。”
“我就是。怎么了?”
“片山警官,我现在就在你家门前,房间里漆黑一片,敲门呼喊都没人答应。”
“是吗?”片山有点不安,束手无策。
“怎么办?要不我撞开门进去吧?”
“喂,不要!”片山赶紧制止他,“晴美可能是去朋友家过夜了,你可别乱来。”
“是……”石津不情愿地说,“没想到片山警官你这么无情。”
“你说什么?”
“晴美和你们家的门,哪个更重要?”
“这……这……”片山不知该怎么回答,“喂,你先冷静一下!”
“我决定了。”
“决定什么?”
“无论如何我也要进去,万一晴美受了重伤……”
“你好好想想!怎么把门打开?”
“不用担心,我会赔偿的。”石津说完又加了一句,“请允许我分期付款。”
“喂!等等!喂!”
电话挂了。片山放下话筒,想象着公寓大门被猛力撞破的惨状,不禁打了个冷战。只是门倒也罢了,要是连墙壁、地板全都弄坏……那家里还不被搞得乱七八糟!
“晴美这家伙也真是的,到底跑到哪儿瞎溜达去了?”
片山正抱怨着,电话铃响了。
“是晴美吗?喂?”
“片山吗?”
“啊,课长!”
“你那边好像又出什么事了吧?”
“嗯,发生好多事,情况很复杂,那个……”
“冷静!等我过去再详细说吧。”
“好。”
“我找你是因为医院打电话给总部。”
“医院?”片山心里咯噔一下,“我妹妹出什么事了吗?”
“不是你妹妹。”
“哦。”片山放下心来,“那是怎么回事?”
“是上野绢子住的医院打来的。”
“上野绢子她……”
“好像从医院里失踪了。”栗原警视说,“你不是留过探病记录吗,所以总部打电话过来问。”
“这……这样啊。”
上野绢子不见了,晴美也一直没回来。会有什么关联吗?
“怎么了?”
立子站在一旁问。片山慢慢放下话筒,简单说了一下电话的内容。
“原来如此,真令人担心啊……”
“晴美一向精明能干,应该没事吧。不过居然跟上野绢子同时失踪,这就让人有点挂心了。”
“晴美一定没事,肯定只是回来晚了。”
片山点点头,可怎么都掩饰不住一脸担忧。
“从医院里失踪了?这可有点不对劲啊。”听了他们的话,根本警官说。
“难道是去给喂猫的送钱吗?”
“那又是什么?”
片山把神社那边有人给猫喂食的事说了一遍,根本警官沉着脸咂舌道:
“这事越来越像怪谈了!”
“不过仔细想想,上野绢子应该没那么多钱。一天居然要付一万日元。”
“也是啊,所以……喂!”根本突然振作起来,“是林田!上野绢子肯定是去见林田那家伙了!”
“可是……林田不是已经逃出了卫星城吗?”
“我怎么知道!可能是担心上野绢子,又回来了吧?”
这倒有可能,片山想。林田混在飙车族里逃了出去,警察对周边的搜查一时中断,然后他就偷偷潜回来藏匿起来,这样反而更安全。
而晴美很可能……
福尔摩斯坐在旁边,像一座雕像般仰头望着他。
片山朝它蹲下来:“你怎么想?晴美监视到上野绢子从医院出来,就尾随着她,对不对?”
片山的推理居然也真有猜中的时候。福尔摩斯闭了下眼睛,示意他说得有理。
“可都这么晚了,上野绢子还没回医院,这就奇怪了。怎么回事?想必出了什么事吧。如果上野绢子有事,晴美也……怎么办才好?”
福尔摩斯突然站起来——当然是用四条腿——它用鼻子在地板上蹭着,然后朝片山扬起脸。
“嗯?有什么气味吗?气味……对了!”片山一拍手,“让警犬去找上野绢子就行了!”
“喂喂!”根本警官一脸迷茫,“你一个人在那儿自言自语说什么呢?”
“警犬!马上把警犬带过来!”
“那必须先得到课长的许可,否则要受处罚!”
“情况紧急,根本警官,拜托了!”
“好吧,我知道了。让它们去医院,是吧?”
“拜托了!我先去医院待命!”
片山一阵风似的跑出大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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