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四日,晚上……
古卓依站在阿都勒饭店门口,仔细的读着广告牌上的“今日大事”:一项整型外科医师的会议,一位劳工界领袖举办的餐会,以及一个为时三天的舞蹈教师观摩会。
按照旅馆简介,阿都勒有两间餐厅,一间通宵营业的静店,和一个鸡尾酒廊。卓依还未决定挑选哪一处时,自己却已经被别人挑上了。
“看中哪一个?”有个人在问。是男人。
她冷冷的回头。一个瘦高个,笑容阴沉,肿眼皮,橄榄色皮肤,黑亮的头发全部朝后梳,细长的手指间夹着一支烟。
“我想我们没见过面。”她绷硬的说。
“现在不是见面了。”他说。“救我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她无法抗拒……
“我有什么办法?”
“跟我去喝一杯,别让我再去开那个会。”
“你是什么东西?”她像在挑衅。“外科医生、劳工领袖,还是舞蹈老师?”
“三个都沾那么一点边,”他的笑容不变。“不过魔术师占的成分最多。”
他从口袋取出一枚银币,在指节间一勾一翻,忽然不见。一会儿又出现在指节上打转。古卓依入迷的看着。
“你只会玩这套?”
“我玩的那套会教你咋舌。喝一杯如何?”
她不认为他是警察局的“饵”。他穿得太考究,警察不会主动来搭讪——会吗?
“你从哪儿来的?”
“这里那里,随便哪里。我的名字你也一定念不出来。就叫我尼克吧。你呢?”
“艾琳,”她说。“我跟你去喝一杯。就一杯。”
“当然。”他忽然从她左耳上摘下那枚硬币。“走吧,艾琳。”
“一杯。”她重复说。
他不答腔。他的自信令她害怕。他拖着她不放。她不敢挣扎。万一引起骚乱,皮包里虽没有证明文件,却有一把亮晃晃的刀。
他的房间,除了一只搁在行李架上的手提箱,再没有其他的什物,就像才住进来五分钟似的。
他锁好门,抓过她的大衣皮包,扔向一张椅子。
“你要不要看我玩这套?”他一把拉下裤链。“如何?”
“我要走了,”她探手去取大衣和皮包。
他闪电般的隔在她和房门之间。
“你怎么办?”他问。“尖叫?请便——叫吧。”
她往提包中一阵瞎摸,他从她手中一把夺过。动作之快,真令她无法相信。
他翻出她的皮夹,一弹一掀。
“没有身分证,聪明。”
他抽折刀,勾在指头上。
“这是干嘛?修脚趾甲的?”他大笑着把刀扔了回去,抛开了皮包。
“有一句老话,”他一副无赖相。“强奸不可避免时,就放轻松,好好享受吧。”
“为什么找我?”她凄厉的喊。
他耸耸肩。“杀时间。你是自动脱呢还是我来撕?”
“我求求你,”她说,“喝一杯好吗?你答应的。”
“骗你的,”他咧嘴捧笑。“我经常玩这套。”
他开始大脱。他的人依旧矗在她和房门之间。他所有的衣服都扔在地上。
“快啊!快啊。”他说。
她脱得很慢,手指在抖。她放开眼光,找寻一件用得上手的武器。烟灰缸、台灯,什么都行。
“别动歪脑筋,”他盯着她,柔声柔气的说。“行不通的啦。”
她解下鞋子、衣服、裤袜,将它们一一垂挂在椅子背上。他一个箭步,两手已经箝住她的肩膀。力道惊人。她绝对斗不过。
他扯掉了她的胸罩。
“太瘦了,”他说。“还算过得去。愈近骨头的肉,愈是鲜。”
他加重了两手的力量。她两膝一湾,硬生生的被压倒在地毯上。
“我不要把床弄乱,地上最好。”
她本能的挥着拳头,擂他的头、臂、胸。毫无作用。他嗄声爆笑。
她眼泪迸出,耳朵嗡嗡作响。他挤过来,压着她……
“这是什么鬼东西?”他抽出了她的卫生棉塞。嫌恶的一记甩开。
她终于决定了对策,她对自己说,如此自保,才能自求生路。
她不动。不再反抗。由他摆布,甚而至于,迎合他的摆怖。
她闭紧了眼,眼前冒着金星,充着血。感觉着他在撕裂她,由里到外的彻底撕裂。他在嘶喊,她在呻吟。……
终于,他野蛮的离开了她的身体。喘着,仰躺在地毯上。
她侧过身,脚趾勾进地毯。肩膀、臀部一面用力,极端小心的向皮包移近了几吋。
“噢,好美,”她嘴里说着。“太棒了。我从来没有碰过跟你一样棒的男人。”
他满足的闭着眼。
“最好的,是不是,唔?”他说。
她盯着他的眼睛,一寸一分的挪动。右手游进了皮包,挖出刀子。
“唔……好极了,”她呢喃不休。
伸长了左手,伸过头,使力轻轻的拨开了刀锋,不让它发出一点声音。再垂下手臂,右手握刀,藏在背后。
她坐起来,贴近他。左手抚着他无毛的胸膛。
他闭着的眼皮一动。她立刻举刀,笔直的扎入他的小腹,就在肚脐下几吋的位置。
她转一下,抽出刀,再扎第二次。
他的反应奇快。一骨碌的大翻身,跳起来,摇摇晃晃的站着,两手按住肚子。
眼看鲜血从指间渗出,他缓缓的抬起头,瞪她。
“你刺我,”他困惑的说,“你敢刺我。”
他东倒西歪的靠过来,伸开手爪。她连忙爬开,竟绊了一跤。一个落地灯倒下来。他一只手已构近。她反手一刀。
他大怒,歪斜的再向她逼进。血汩汩的沿着他的腿流下。割裂的手乱舞乱挥,血沫齐飞。
桌子倒了。椅子翻了。隔壁房有人在敲墙。一个女人的声音在吼,“别吵!”他继续冲上前,大张着嘴,没有声音,只有出气,眼里显露的是恐怖和狂怒。
她勾住了他散在地上的衣物,来不及起身,他已经欺上来。血手捉住她的腕,向下压,用力扭。
就在这要命的一刻,锋利的刀口已经扫过她的右腿,在膝盖上六吋的地方,刷开一道裂口。她觉得一阵烧灼,一阵冰凉。
他再想加力,力气却已用完,只剩下断续的抽动。
她挣脱了掌握。打个转,挥刀乱砍乱刺,剌在他臂上、肚子上、脸上、肩上、颈上。刺了拔,拔了再刺。
她绕着他,朝他周身乱戳。他的生命就在这百多道疯狂的刀口下,流失。
他噗的跪下,抖着,想抬起头,却软瘫在地上,滚了一下。血红、无神的眼干瞪着屋顶。
她弯下身,完成固定的仪式:割开喉咙。一刀又一刀的戳着他的下体。
她站直,吸气,呆滞的望着凌乱的屠杀场。他的血沾满了她的上半身。更糟的是,她觉得自己在流血,温热的血液由腿上滴挂到脚上。她往下看,多么光辉!多么灿烂!
她在浴室里,用湿毛巾拭去身上的血,用热的肥皂水洗刀和手。再用一块湿手巾轻轻的清洁自己的伤口。
割得不算太深,但是血流不止,浴室磁砖地上积了一小滩。
她取回生纸一圈圈的包扎,流出来的血很快就将这层纸绷带湿透,她再加裹了一条小毛巾。然后拐着腿回卧室,拿尼克的领带,紧绑在伤口的最外层。
她尽快的穿戴好,裤袜塞入皮包。擦去水龙头上的指印。自己的血迹已无暇处理。潮湿的毛巾随它留在浴室的地上。
她穿上大衣,拎起皮包。在最后一分钟,拾起扔地上的卫生棉塞,没有弄污,她把这也塞入了皮包。临走前,转首同头。
满身血窟窿的男人躺在地上。他所有的魔力已沁入了地毯。他空了。自信、蛮力、活蹦乱跳的生命,都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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