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對仗的種類
詞的分類是對仗的基礎[37]。古代詩人們在應用對仗時所分的詞類,和今天語法上所分的詞類大同小異,不過當時詩人們並沒有給它們起一些語法術語罷了[38]。依照律詩的對仗概括起來,詞大約可以分為下列的九類:
1、名詞 2、形容詞 3、數詞(數目字) 4、顏色詞 5、方位詞 6、動詞 7、副詞 8、虛詞 9、代詞[39]
同類的詞相為對仗。我們應該特別注意四點:(a)數目自成一類,“孤”“半”等字也算是數目。(b)顏色自成一類。(c)方位自成一類,主要是“東”“西”“南”“北”等字。這三類詞很少跟別的詞相對。(d)不及物動詞常常跟形容詞相對。
連綿字衹能跟連綿字相對。連綿字當中又再分為名詞連綿字(鴛鴦、鸚鵡等)。不同詞性的連綿字一般還是不能相對。
專名衹能與專名相對,最好是人名對人名,地名對地名。
名詞還可以細分為以下的一些小類:
1、天文 2、時令 3、地理 4、宮室 5、服飾 6、器用 7、植物 8、動物 9、人倫 10、人事11、形體[40]
(二)對仗的常規——中兩聯
為了說明的便利,古人把律詩的第一二兩句叫做首聯,第三四兩句叫做頷聯,第五六兩句叫做頸聯,第七八兩句叫做尾聯。
對仗一般用在頷聯和頸聯,即第三四句和第五六句。現在試舉幾個典型的例子:
春日憶李白
杜甫
白也詩無敵,飄然思不羣。
清新庾開府,俊逸鮑參軍。
渭北春天樹,江東日暮雲。
何時一尊酒,重與細論文[41]?
(“開府”對“參軍”,是官名對官名;“渭”對“江”[長江],是水名對水名。)
觀獵
王維
風勁角弓鳴,將軍獵渭城。
草枯鷹眼疾,雪盡馬蹄輕。
忽過新豐市,還歸細柳營。
迴看射鵰處,千里暮雲平[42]
(“新豐”對“細柳”,是地名對地名。)
客至
杜甫
舍南舍北皆春水,但見羣鷗日日來。
花徑不曾緣客掃,蓬門今始為君開[43]。
盤飧市遠無兼味,尊酒家貧衹舊醅。
肯與鄰翁相對飲,隔籬呼取盡餘杯。
鸚鵡
白居易
隴西鸚鵡到江東,養得經年觜漸紅。
常恐思歸先剪翅,每因喂食暫開籠。
人憐巧語情雖重,鳥憶高飛意不同。
應似朱門歌舞妓,深藏牢閉後房中[44]。
(三)首聯對仗
首聯的對仗是可用可不用的。首聯用了對仗,並不因此減少中兩聯的對仗。凡是首聯用對仗的律詩,實際上常常是用了總共三聯的對仗。
五律首聯用對仗的較多,七律首聯用對仗的較少。主要原因是五律首句不入韻的較多,七律首句不入韻的較少。但是,這個原因不是絕對的;在首句入韻的情況下,首聯用對仗還是可能的。上文所引律詩中,已有一些首聯對仗的例子[45]。現在再舉兩個例子:
春夜別友人
陳子昂
銀燭吐青煙,金尊對綺筵。
離堂思琴瑟,別路繞山川。
明月隱高樹,長河沒曉天。
悠悠洛陽去,此會在何年[46]?
(首聯對仗,首句入韻。)
恨別
杜甫
洛城一別四千里,胡騎長驅五六年。
草木變衰行劍外,兵戈阻絕老江邊。
思家步月清宵立,憶弟看雲白日眠。
聞道河陽近乘勝,司徒急為破幽燕[47]。
(首聯對仗,首句不入韻。)
(四)尾聯對仗
尾聯一般是不用對仗的。到了尾聯,一首詩要結束了;對仗是不大適宜於作結束語的。
但是,也有少數的例外。例如:
聞官軍收河南河北
杜甫
劍外忽傳收薊北,初聞涕淚滿衣裳。
卻看妻子愁何在?漫卷詩書喜欲狂[48]!
白日放歌須縱酒,青春作伴好還鄉。
即從巴峽穿巫峽,便下襄陽向洛陽。
這詩最後兩句是一氣呵成的,是一種流水對(關於流水對,詳見下文)。還是和一般對仗不大相同的[49]。
(五)少於兩聯的對仗
律詩固然以中兩聯對仗為原則,但是,在特殊情況下,對仗可以少於兩聯。這樣,就衹剩下一聯對仗了。
這種單聯對仗,比較常見的是用於頸聯[50]。例如:
塞下曲(第一首)
李白
五月天山雪,無花衹有寒。
笛中聞折柳,春色未曾看。
曉戰隨金鼓,宵眠抱玉鞍。
願將腰下劍,直為斬樓蘭[51]。
與諸子登峴山
[唐]孟浩然
人事有代謝,往來成古今。
江山留勝跡,我輩復登臨。
水落魚梁淺,天寒夢澤深。
羊公碑尚在,讀罷淚沾襟。
(六)長律的對仗
長律的對仗和律詩同,衹有尾聯不用對仗,首聯可用可不用,其餘各聯一律用對仗。例如:
守睢陽詩
[唐]張巡
接戰春來苦,孤城日漸危。
合圍侔月暈,分守若魚麗。
屢厭黃塵起,時將白羽麾。
裹創猶出陣,飲血更登陴。
忠信應難敵,堅貞諒不移。
天人報天子,心計欲何施[52]!
學諸進士作精衛銜石填海
[唐]韓愈
鳥有償冤者,終年抱寸誠。
口銜山石細,心望海波平。
渺渺功難見,區區命已輕。
人皆譏造次,我獨賞專精。
豈計休無日,惟應盡此生[53]。
何慚刺客傳,不著報讎名!
(七)對仗的講究
律詩的對仗,有許多講究,現在揀重要的談一談。
(1)工對 凡同類的詞相對,叫做工對。名詞既然分為若干小類,同一小類的詞相對,更是工對。有些名詞雖不同小類,但是在語言中經常平列,如天地、詩酒、花鳥等,也算工對。反義詞也算工對。例如李白《塞下曲》的“曉戰隨金鼓,宵眠抱玉鞍”,就是工對。
句中自對而又兩句相對,算是工對。像杜甫詩中的“國破山河在,城春草木深”,山與河是地理,草與木是植物,對得已經工整了,於是地理對植物也算工整了。
在一個對聯中,衹要多數字對得工整,就是工對。例如毛主席《送瘟神》(其二):“紅雨隨心翻作浪,青山著意化為橋。天連五嶺銀鋤落,地動三河鐵臂搖。”“紅”對“青”,“著意”對“隨心”,“翻作”對“化為”,“天連”對“地動”,“五嶺”對“三河”,“銀”對“鐵”,“落”對“搖”,都非常工整;而“雨”對“山”,“浪”對“橋”,“鋤”對“臂”,名詞對名詞,也還是工整的。
超過了這個限度,那不是工整,而是纖巧。一般地說,宋詩的對仗比唐詩纖巧;但是,宋詩的藝術水平反而比較低。
同義詞相對,似工而實拙。《文心雕龍》說:“反對為優,正對為劣[54]。”同義詞比一般正對自然更“劣”。像杜甫《客至》:“花徑不曾緣客掃,蓬門今始為君開”,“緣”與“為”就是同義詞。因為它們是虛詞(介詞),不是實詞,所以不算缺點。再說,在一首詩中,偶然用一對同義詞也不要緊,多用就不妥當了。出句與對句完全同義(或基本上同義),叫做“合掌”,更是詩家的大忌。
(2)寬對 形式服從於內容,詩人不應該為了追求工對而損害了思想內容。同一詩人,在這一首詩中用工對,在另一首詩用寬對,那完全是看具體情況來決定的。
寬對和工對之間有鄰對,即鄰近的事類相對。例如天文對時令,地理對宮室,顏色對方位,同義詞對連綿字,等等。王維《使至塞上》:“征蓬出漢塞,歸雁入胡天”,以“天”對“塞”是天文對地理;陳子昂《春夜別友人》:“離堂思琴瑟,別路繞山川”,以“路”對“堂”是地理對宮室。這類情況是很多的。
稍為更寬一點,就是名詞對名詞,動詞對動詞,形容詞對形容詞等,這是最普通的情況。
又更寬一點,那就是半對半不對了。首聯的對仗本來可用可不用,所以首聯半對半不對自然是可以的。陳子昂的“匈奴猶未滅,魏絳復從戎”,李白的“渡遠荊門外,來從楚國遊”就是這種情況。如果首句入韻,半對半不對的情況就更多一些。頷聯的對仗本來就不像頸聯那樣嚴格,所以半對半不對也是比較常見的。杜甫的“遙憐小兒女,未解憶長安”就是這種情況。現在再舉毛主席的詩為證:
贈柳亞子先生
毛澤東
飲茶粤海未能忘,索句渝州葉正黃。
三十一年還舊國,落花時節讀華章[55]。
牢騷太盛防腸斷,風物長宜放眼量。
莫道昆明池水淺,觀魚勝過富春江。
(3)借對 一個詞有兩個意義,詩人在詩中用的是甲義,但是同時借用它的乙義來與另一詞相為對仗,這叫借對。例如杜甫《巫峽敝廬奉贈侍御四舅》“行李淹吾舅,誅茅問老翁”,“行李”的“李”並不是桃李的“李”,但是詩人借用桃李的“李”的意義來與“茅”字作對仗。又如杜甫《曲江》“酒債尋常行處有,人生七十古來稀”,古代八尺為尋,兩尋為常,所以借來對數目字“七十”。
有時候,不是借意義,而是借聲音。借音多見於顏色對,如借“籃”為“藍”,借“皇”為“黃”,借“滄”為“蒼”,借“珠”為“朱”,借“清”為“青”等。杜甫《恨別》:“思家步月清宵立,憶弟看雲白日眠”,以“清”對“白”,又《赴青城縣出成都寄陶王二少尹》:“東郭滄江合,西山白雪高”,以“滄”對“白”,就是這種情況。
(4)流水對 對仗,一般是平行的兩句話,它們各有獨立性。但是,也有一種對仗是一句話分成兩句話,其實十個字或十四個字衹是一個整體,出句獨立起來沒有意義,至少是意義不全。這叫流水對。現在從上文所引過的詩篇中摘出下面的一些例子:
即從巴峽穿巫峽,便下襄陽向洛陽。(杜甫)
人憐巧語情雖重,鳥憶高飛意不同。(白居易)
塞上長城空自許,鏡中衰鬢已先斑。(陸游)
總之,律詩的對仗不像平仄那樣嚴格,詩人在運用對仗是有更大的自由。藝術修養高的詩人常常能夠成功地運用工整的對仗,來做到更好地表現思想內容,而不是損害思想內容。遇必要時,也能夠擺脫對仗的束縛來充分表現自己的意境。無原則地追求對仗的纖巧,那就是庸俗的作風了。
上文說過,絕句應該分為律絕和古絕。律絕是律詩興起以後纔有的,古絕遠在律詩出現以前就有了。這裏我們就把兩種絕句分開來討論。
(一)律絕
律絕跟律詩一樣,押韻限用平聲韻腳,並且依照律句的平仄,講究粘對。
(甲)五言絕句
(1)仄起式
仄仄平平仄,平平仄仄平。
平平平仄仄,仄仄仄平平。
登鸛雀樓
[唐]王之渙
白日依山盡,黃河入海流。
欲窮千里目,更上一層樓。
另一式,第一句改為仄仄仄平平,其餘不變。
(2)平起式
平平平仄仄,仄仄仄平平。
仄仄平平仄,平平仄仄平。
聽箏
[唐]李端
鳴箏金粟柱,素手玉房前。
欲得周郎顧,時時誤拂弦。
另一式,第一句改為平平仄仄平,其餘不變。
(乙)七言絕句
(1)仄起式
仄仄平平仄仄平,平平仄仄仄平平。
平平仄仄平平仄,仄仄平平仄仄平。
為女民兵題照
毛澤東
颯爽英姿五尺槍,曙光初照演兵場。
中華兒女多奇志,不愛紅裝愛武裝。
另一式,第一句改為仄仄平平平仄仄,其餘不變。
(2)平起式
平平仄仄仄平平,仄仄平平仄仄平。
仄仄平平平仄仄,平平仄仄仄平平。
早發白帝城
李白
朝辭白帝彩雲間,千里江陵一日還。
兩岸猿聲啼不住,輕舟已過萬重山。
另一式,第一句改為平平仄仄平平仄,其餘不變。
跟律詩一樣,五言絕句首句以不入韻為常見,七言絕句首句以入韻為常見;五言絕句以仄起為常見,七言絕句以平起為常見[56]。
跟律詩一樣,律絕必須依照韻書的韻部押韻。晚唐以後,首句用鄰韻是容許的。
跟律詩一樣,律絕可以用特定的格式[57]。例如:
宿建德江
[唐]孟浩然
移舟泊煙渚,日暮客愁新[58]。
野曠天低樹,江清月近人。
飲湖上初晴後雨
蘇軾
水光瀲灩晴方好,山色空濛雨亦奇。
欲把西湖比西子,淡裝濃抹總相宜[59]。
跟律詩一樣,律絕要避免孤平。五言“平平仄仄平”第一字用了仄聲,則第三字必須是平聲;七言“仄仄平平仄仄平”第三個用了仄聲,則第五字必須是平聲。例如:
夜宿山寺
李白
危樓高百尺,手可摘星辰。
不敢高聲語,恐驚天上人[60]。
迴鄉偶書
[唐]賀知章
少小離家老大迴,鄉音無改鬢毛衰。
兒童相見不相識,笑問客從何處來[61]。
(“不”“客”二字拗,“何”字救,參看上文33頁。)
絕句,原則上可以不用對仗。上面所引八首絕句當中,就有五首是不用對仗的。現在再舉兩個例子:
泊秦淮
杜牧
煙籠寒水月籠沙,夜泊秦淮近酒家。
商女不知亡國恨,隔江猶唱後庭花。
塞下曲(第二首)
[盧綸]
月黑雁飛高,單于夜遁逃。
欲將輕騎逐,大雪滿弓刀。
如果用對仗,往往用在首聯。上面所引的絕句已有一首(蘇軾《飲湖上初晴後雨》)是在首聯用對仗的,現在再舉兩首為例:
八陣圖
杜甫
功蓋三分國,名成八陣圖。
江流石不轉,遺恨失吞吳。
郿塢
蘇軾
衣中甲厚行何懼?塢裏金多退足憑。
畢竟英雄誰得似?臍脂自照不須燈!
但是,尾聯用對仗,也不少見的。像上文所引孟浩然的《宿建德江》,就是尾聯用對仗的。
首尾兩聯都用對仗,也就是全篇用對仗,也不是少見的。上面所引王之渙《登鸛雀樓》是全篇用對仗的。下面再引兩個例子,一個是首聯半對半不對,一個是全篇完全用對仗:
塞下曲
李益
伏波唯願裹尸還,定遠何須生入關?
莫遣隻輪歸海窟,仍留一箭射天山。
絕句四首(第三首)
杜甫
兩固黃鸝鳴翠柳,一行白鷺上青天。
窗含西嶺千秋雪,門泊東吳萬里船。
有人說,“絕句”就是截取律詩的四句,這話如果用來解釋“絕句”的名稱的來源,那是不對的,但是以平仄對仗而論,絕句確是截取律詩的四句:或截取前後二聯,不用對仗,或截取中二聯,全用對仗;或截取前二聯,首聯不用對仗;或截取後二聯,尾聯不用對仗。
(二)古絕
古絕既然是和律詩對立的,它就是不受律詩格律束縛的。它是古體詩的一種。凡合於下面的兩種情況之一的,應該認為古絕:
(1)用仄韻;
(2)不用律句的平仄,有時還不粘、不對。當然,有些古絕是兩種情況都具備的。
上文說過,律詩一般是用平聲韻的,因此,律詩也是用平聲韻的。如果用了仄聲韻,那就是可以認為古絕。例如:
憫農(二首)
[唐]李紳
春種一粒粟,秋成萬顆籽。
四海無閑田,農夫猶餓死。
鋤禾日當午,汗滴禾下土。
誰知盤中餐,粒粒皆辛苦!
江上漁者
[宋]范仲淹
江上往來人,但愛鱸魚美。
君看一葉舟,出沒風波裏[62]!
從上面所引的三首絕句中,已經可以看出,古絕是可以不依律句的平仄的。李紳《憫農》的“春種”句一連用了三個仄聲,“誰知”句一連用了五個平聲。范仲淹的《江上漁者》用了四個律句,但是首聯平仄不對,尾聯出句不粘,也還是不合律詩的規則的。
即使用了平聲韻,如果不用律句,也衹能算是古絕。例如:
夜思
李白
牀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
舉頭望明月,低頭思故鄉。
“疑是”句用“平仄仄仄平”,不合律句。“舉頭”句不粘,“低頭”句不對,所以是古絕。
五言古絕比較常見,七言古絕比較少見。現在試舉杜甫的兩首七言古絕為例:
三絕句(選二)
杜甫
二十一家同入蜀,惟殘一人出駱谷。
自說二女嚙臂時,迴頭卻向秦雲哭。
殿前兵馬雖驍雄,縱暴略與羌渾同。
聞道殺人漢水上,婦女多在官軍中。
第一首“惟殘”句用“平平仄平仄仄仄”,“自說”句用“仄仄仄仄仄仄平”不合律句。尾聯與首聯不粘,而且用了仄聲韻。第二首“縱暴”句用“仄仄仄仄平平平”,“婦女”句用“仄仄平仄平平平”,都不合律句。“殿前”句也不盡合。
當然,古絕和律絕的界限並不是十分清楚的,因為在律詩興起了以後,即使寫古絕,也不能完全不受律句的影響。這裏把它們分為兩類,衹是要說明絕句既不可以完全歸入古體詩,也不可以完全歸入近體詩罷了。
古體詩除了押韻之外不受任何格律的束縛,這是一種半自由體的詩。現在把古體詩的韻、平仄、對仗等,並在一節裏敘述。
(一)古體詩的韻
古體詩既可以押平聲韻,又可以押仄聲韻。在仄聲韻當中,還要區別上聲韻、去聲韻、入聲韻;一般地說,不同聲調是不可以押韻的。我們在本章第二節講律詩的韻是時候,已經把平聲30韻交代過了;現在再把上聲29韻、去聲30韻、入聲17韻開列在下面:
上聲29韻:
一董、二腫、三講、四紙、五尾、六語、七麌、八薺、九蟹、十賄、十一軫、十二吻、十三阮、十四旱、十五潸、十六銑、十七篠、十八巧、十九皓、二十哿、二十一馬、二十二養、二十三梗、二十四迥、二十五有、二十六寢、二十七感、二十八儉、二十九豏[63]
去聲30韻:
一送、二宋、三絳、四寘、五未、六御、七遇、八霽、九泰、十卦、十一隊、十二震、十三問、十四願、十五翰、十六諫、十七霰、十八嘯、十九效、二十號、二十一箇、二十二禡、二十三漾、二十四敬、二十五徑、二十六宥、二十七沁、二十八勘、二十九豔、三十陷[64]
入聲17韻:
一屋、二沃、三覺、四質、五物、六月、七曷、八黠、九屑、十藥、十一陌、十二錫、十三職、十四緝、十五合、十六葉、十七洽
古體詩用韻,比律詩稍寬;一韻獨用固然可以,兩個以上的韻通用也行。但是,所謂通用也不是隨便亂來的;必須是鄰韻纔能通用。依一般情況看來,平上去三聲各可分為十五類,如下表:
第一類:平聲東冬;上聲董腫;去聲送宋。
第二類:平聲江陽;上聲講養;去聲絳漾。
第三類:平聲支微齊,上聲紙尾薺,去聲寘未霽。
第四類:平聲魚虞,上聲語麌;去聲御遇。
第五類:平聲佳灰,上聲蟹賄,去聲泰卦隊。
第六類:平聲真文及元半,上聲軫吻及阮半,去聲震問及願半[65]。
第七類[66]:平聲寒刪先及元半,上聲旱潸銑及阮半,去聲翰諫霰及願半。
第八類:平聲蕭肴豪,上聲篠巧皓,去聲嘯效號。
第九類:平聲歌,上聲哿,去聲箇。
第十類:平聲麻,上聲馬,去聲禡。
第十一類:平聲庚青,上聲梗迥,去聲敬徑。
第十二類:平聲蒸[67]。
第十三類:平聲尤,上聲有,去聲宥。
第十四類:平聲侵,上聲寢,去聲沁。
第十五類:平聲覃鹽咸,上聲咸儉豏,去聲勘豔陷。
入聲可分為八類:
第一類:屋沃。
第二類:覺藥。
第三類:質物及月半。
第四類[68]:曷黠屑及月半。
第五類:陌錫。
第六類:職。
第七類:緝。
第八類:合叶洽。
注意:在歸並為若干大類以後,仍舊有七個韻是獨用的。這七個韻是:
歌 麻蒸 尤侵 職緝[69]
現在試舉一些例子為證:
古風五十九首(錄二)
李白
其十四
胡關饒風沙,蕭索竟終古。木落秋草黃,登高望戎虜。荒城空大漠,邊邑無遺堵。白骨橫千霜,嵯峨蔽榛莽[70]。借問誰凌虐?天驕毒威武。赫怒我聖皇,勞師事鼙鼓。陽和變殺氣,發卒騷中土。三十六萬人,哀哀淚如雨。且悲就行役,安得營農圃?不見征戍兒,豈知關山苦?李牧今不在,邊人飼豺虎。
(全篇麌韻獨用)
其十九
西上蓮花山,迢迢見明星。素手把芙蓉,虛步躡太清。霓裳曳廣帶,飄拂昇天行。邀我登雲臺,高揖衛叔卿。恍恍與之去,駕鴻凌紫冥。俯視洛陽川,茫茫走胡兵。流血塗野草,豺狼盡冠纓。
(“清”、“行”、“卿”、“兵”、“纓”,庚韻;“星”、“冥”,青韻。)
傷宅
白居易
誰家起甲第,朱門大道邊?豐屋中櫛比,高牆外迴環。纍纍六七堂,棟宇相連延。一堂費百萬,鬱鬱起青煙。洞房溫且清,寒暑不能干。高堂虛且迥,坐臥見南山。繞廊紫藤架,夾砌紅藥欄。攀枝摘櫻桃,帶花移牡丹。主人此中坐,十載為大官。廚有腐敗肉,庫有朽貫錢。誰能將我語,問爾骨肉間:豈無窮賤者?忍不救飢寒?如何奉一身,直欲保千年?不見馬家宅,今作奉誠園?
(“邊”、“延”、“煙”、“錢”、“年”,先韻;“園”元韻;“干”、“欄”、“丹”、“官”、“寒”,寒韻;“環”、“山”、“間”,刪韻。)
醉歌
陸游
讀書三萬卷,仕宦皆束閣;學劍四十年,虜血未染鍔。不得為長虹,萬丈掃寥廓;又不為疾風,六月送飛雹。戰馬死槽櫪,公卿守和約。窮邊指淮淝,異域視京雒。於乎此何心?有酒吾忍酌?平生為衣食,斂版靴兩腳。心雖瞭是非,口不給唯諾。如今老且病,鬢禿牙齒落。仰天少吐氣,餓死實差樂!壯心埋不朽,千載猶可作!
(“雹”,覺韻;其餘的韻腳都是藥韻。)
從上面這些例子可以看出,古體詩雖然可以通韻,但是詩人們不一定每次都用通韻。例如李白古風第十四首就以麌韻獨用,不雜語韻字。特別注意的是:上聲和去聲有時可以通韻,但是平仄不能通韻,入聲字更不能與其他各聲通韻。試看陸游《醉歌》除了一個“雹”字,一律都用藥韻字。就拿“雹”字來說,它也是入聲,並且是覺韻字。覺藥是鄰韻,本來可以跟藥韻相通的。
古體詩的用韻,是因時代而不同的。實際語音起了變化,押韻也就不那麽嚴格。中晚唐用韻已經稍寬,到了宋代以後,古風的用韻就更寬了。
(二)柏梁體
有一種七言古詩是每句押韻的,稱為柏梁體。據說漢武帝建筑柏梁臺,與羣臣聯句賦詩,句句用韻,所以這種詩稱為柏梁體。其實鮑照以前的七言詩(如曹丕的《燕歌行》)都是句句用韻的,古代並且另有一種隔句用韻的七言詩。等到南北朝以後,七言詩變為隔句用韻了,句句用韻的七言詩纔變了特殊的詩體。
下面的柏梁體的一個例子:
飲中八仙歌
杜甫
知章騎馬似乘船,眼花落井水底眠。汝陽三斗始朝天,道逢麴車口流涎,恨不移封向酒泉。左相日興費萬錢,飲如長鯨吸百川,銜杯樂聖稱避賢。宗之瀟灑美少年,舉觴白眼望青天,皎如玉樹臨風前。蘇晉長齋繡佛前,醉中往往愛逃禪。李白一斗詩百篇,長安市上酒家眠。天子呼來不上船,自稱臣是酒中仙。張旭三杯草聖傳,脫帽露頂王公前。揮毫落紙如雲煙,焦遂五斗方卓然,高談雄辨驚四筵。
也有一些七言古詩,基本上是柏梁體,但是稍有變通。例如:
麗人行
杜甫
三月三日天氣新,長安水邊多麗人。態濃意遠淑且眞,肌理細膩骨肉勻。繡羅衣裳照暮春,蹙金孔雀銀麒麟。頭上何所有?翠微盍{外加勹}葉垂鬢脣。背後何所見?珠壓腰衱穩稱身。就中雲幕椒房親,賜名大國虢與秦。紫駝之峯出翠釜,水精之盤行素鱗。犀箸厭飫久未下,鑾刀縷切空紛綸。黃門飛鞚不動塵,御廚絡繹送八珍。簫鼓哀吟感鬼神,賓從雜遝實要津。後來鞍馬何逡巡,當軒下馬入錦茵。楊花雪路覆白蘋,青鳥飛去銜紅巾。炙手可熱勢絕倫,慎莫近前丞相嗔。
(三)換韻
律詩是一韻到底的。古體詩固然可以一韻到底[71],但也可以換韻,而且可以換幾次韻。換韻的方式是多種多樣的:可以每兩句一換韻,四句一換韻,六句一換韻,也可以多到十幾句纔換韻,;可以連用兩個平聲韻,連用兩個仄聲韻,也可以平仄韻交替。現在舉幾個例子:
石壕吏
杜甫
暮投石壕村,有吏夜捉人。老翁踰牆走,老婦出門看[72]。吏呼一何怒!婦啼一何苦!聽婦前致詞,三男鄴城戍。一男附書致,二男新戰死。存者且偷生,死者長已矣。室中更無人,惟有乳下孫。有孫母未去,出入無完裙。老嫗力雖衰,請從吏夜歸。急應河陽役,猶得備晨炊。夜久語聲絕,如聞泣幽咽。天明登前途,獨與老翁別。
(“村”,元韻;“人”,真韻;“看”,寒韻。真元寒通韻。“怒”、“戍”,遇韻;“苦”,麌韻。麌遇上去通韻。“至”,寘韻;“死”、“矣”,紙韻。紙寘上去通韻。“人”,真韻;“孫”,元韻;“裙”,文韻;真文元通韻。“衰”、“炊”,支韻;“歸”,微韻。支微通韻。“絕”、“咽”、“別”,屑韻。)
白雪歌
[唐]岑參
北風捲地白草折,胡天八月即飛雪。忽如一夜春風來,千樹萬樹梨花開。散入珠簾濕羅幕,狐裘不暖錦衾薄。將軍角弓不得控,都護鐵衣冷難著。瀚海闌干百丈冰,愁雲慘淡萬里凝。中軍置酒飲歸客,胡琴琵琶與羌笛。紛紛暮雪下轅門,風掣紅旗凍不翻。輪臺東門送君去,去時雪滿天山路。山迴路轉不見君,雪上空留馬行處。
(“折”、“雪”,屑韻。“來”、“開”,灰韻。“幕”、“薄”、“著”,藥韻。“冰”、“凝”,蒸韻。“客”,陌韻;“笛”,錫韻。陌錫通韻。“門”、“翻”,元韻。“去”、“處”,御韻。“路”,遇韻。御遇通韻。)
注意:換韻的第一句,一般總是押韻的。近體詩首句往往押韻,古體詩在這一點可能是受了近體詩的影響。
(四)古體詩的平仄
古體詩的平仄並沒有任何規定。既然唐代以前的詩在平仄上沒有明確的規則,那麽,唐宋以後所謂古風在平仄上也應該完全是自由的。但是,有些詩人在寫古體詩的時候,著意避免律句,於是無形中造成一種風氣,要讓古體詩盡可能和律詩的形式區別開來,區別得越明顯越好,以為這樣纔顯得風格高古。具體的做法是盡可能多用拗句,不但用律詩所容許的那一兩種拗句,而且用一切可能的拗句。我們可以從兩方面看拗句:
(1)從三字尾看,常見的拗句有下列的四種三字尾:
(a)平平平。這種句式叫做三平調,是古體詩中最明顯的特點。
(b)平仄平。
(c)仄仄仄。
(d)仄平仄。
(2)從全句的平仄看,拗句的平仄不是交替的,而是相因的。或者是第二、第四字都仄,或者是第二、第四字都平。如果是七字句,還有第四、第六字都仄或都平。
試拿岑參《白雪歌》開始的八句來看,合乎第一種情況的有三句,即“胡天八月即飛雪”,“忽如一夜春風來”,“狐裘不暖錦衾薄”,合乎第二種情況(同時也合乎第一種情況)的有五句,即“北風捲地白草折”,“千樹萬樹梨花開”,“散入珠簾濕羅幕”,“將軍角弓不得控”,“都護鐵衣冷難著”。
現在再舉一個例子:
歲晏行
杜甫
歲云暮矣多北風,瀟湘洞庭白雪中。漁父天寒網罟凍,莫徭射燕鳴桑弓。去年米貴闕軍食,今年米賤大傷農。高馬達官厭肉酒,此輩杼軸茅茨空。楚人重魚不重鳥,汝休枉殺南飛鴻。況聞處處鬻男女,割慈忍愛還租庸。往日用錢捉私鑄,今許鉛錫和青銅。刻泥為之最易得,好惡不合長相蒙。萬國城頭吹畫角,此曲哀怨何時終?
在這一首詩中,衹有兩個律句(“今年米賤大傷農”、“萬國城頭吹畫角”),其餘都是拗句,而且在九個平腳的句子歸口就有七句是三平調。可見不是偶然的。
當然,不拘粘對也是古體詩的特點之一,這裏不詳細討論了。
(五)古體詩的對仗
古體詩的對仗的極端自由的。一般不講究對仗;如果有些地方用了對仗,也衹是修辭上的需要,而不是格律上的要求。像杜甫《歲晏行》這樣一首相當長的詩,全篇沒有用一處對仗;岑參《白雪歌》衹用了一個對仗,即“將軍角弓不得控,都護鐵衣冷難著”,也還衹是一種寬對。並且要主意:古體詩的對仗和近體詩的對仗有下列兩點不同:
(1)在近體詩中,同字不相對;古體詩則同字可以相對。如杜甫《石壕吏》:“老翁踰牆走,老婦出門看。”
(2)在近體詩中,對仗要求平仄相對;古體詩則不要求平仄相對。如白居易《傷宅》:“攀枝摘櫻桃,帶花移牡丹。”又如岑參《白雪歌》:“將軍角弓不得控,都護鐵衣冷難著[73]”。
古代詩人們在近體詩中對仗求其工,在古體詩中對仗求其拙。在他們看來,拙和高古是有關係的。其實並不必著意求拙,衹須純自然,不受任何束縛就好了。
(六)長短句(雜言詩)
我們在第一節裏講過,古體詩有雜言的一體。雜言,也就是長短句,從三言到十一言,可以隨意變化。不過,篇中多數句子還是七言,所以雜言算是七言古詩。
雜言詩由於句子的長短不受拘束,首先就給人一種奔放排奡的感覺。最擅長雜言詩的詩人是李白,他在詩中兼用散文的語法,更加令人感覺到,這是跟一般五七言古詩完全不同的一種詩體。現在試舉他的一首雜言詩為例:
蜀道難
李白
噫吁嚱,危乎高哉!蜀道之難難於上青天!蠶叢及魚鳧,開國何茫然!爾來四萬八千歲,不與秦塞通人煙。西當太白有鳥道,可以橫絕峨眉巔。地崩山摧壯士死,然後天梯石棧相鉤連。上有六龍迴日之高標,下有衝波逆折之迴川。黃鶴之飛尚不過,猿猱欲度愁攀援[74]。青泥何盤盤!百步九折縈巖巒。捫參歷井仰脅息,以手撫膺坐長歎[75]。問君西遊何時還?畏途巉巖不可攀。但見悲鳥號古木,雄飛雌從繞林間。又聞子規啼夜月,愁空山。蜀道之難難於上青天,使人聽此彫朱顏。連峯去天不盈尺,枯松倒挂倚絕壁。飛湍瀑流相喧豗,砅崖轉石萬壑雷。其嶮也若此,嗟爾遠道之人胡為乎來哉?劍閣崢嶸而崔嵬,一夫當關,萬夫莫開。所守或匪親,化為狼與豺。朝避猛虎,夕避長蛇;磨牙吮血,殺人如麻。錦城雖云樂,不如早還家。蜀道之難難於上青天,側身西望長咨嗟。
(七)入律的古風
講到這裏,古體詩和近體詩的分別非常明顯了。但是,並不是所有的古體詩都和近體詩迥然不同的。上文說過,律詩產生以後,詩人們即使寫古體詩,也不可能完全不受律詩的影響。有些詩人在寫古體詩是還注意粘對(衹管第二字,不管第四字),另有一些詩人,不但不避律句,而且還喜歡用律句。這種情況,在七言古風中更為突出。我們試看初唐王勃所寫的著名的《滕王閣》詩:
滕王閣
[唐]王勃
滕王高閣臨江渚,佩玉鳴鑾罷歌舞。畫棟朝飛南浦雲,珠簾暮捲西山雨。閒雲潭影日悠悠,物換星移幾度秋。閣中帝子今何在?檻外長江空自流!
這首詩平仄合律,粘對基本上合律[76],簡直是兩首律詩連在一起,不過其中一首是仄韻絕句罷了。注意:這種仄韻與平韻的交替,四句一換韻,到後來成為入律古風的典型。高適、王維等人的七言古風,基本上是依照這個格式的。現在試舉高適的一個例子:
燕歌行
[唐]高適
漢家煙塵在東北,漢將辭家破殘賊。男兒本自重橫行,天子非常賜顏色。摐金伐鼓下榆關,旌旗逶迤碣石間。校尉羽書飛瀚海,單于獵火照狼山。山川蕭條極邊土,胡騎憑凌雜風雨[77]。戰士軍前半死生,美人帳下猶歌舞。大漠窮秋塞草衰,孤城落日鬬兵稀。身當恩遇常輕敵,力盡關山未解圍。鐵衣遠戍辛勤久,玉箸應啼別離後[78]。少婦城南欲斷腸,征人薊北空回首。邊風飄飄那可度,絕域蒼茫更何有?殺氣三時作陣雲,寒聲一夜傳刁斗。相看白刃血紛紛,死節從來豈顧勳?君不見沙場征戰苦,至今猶憶李將軍[79]!
這一首古風有很多的律詩的特點,主要表現在:
(1)篇中各句基本上都是律句,或準律句(即仄仄平平仄平仄)。
(2)基本上依照粘對的規則,特別是出句和對句的平仄完全是對立的。
(3)基本上四句一換韻,每段都像一首平韻絕句或仄韻絕句;其中有一韻是八句的,像仄韻律詩。
(4)仄聲韻與平聲韻完全是交替的。
(5)韻部完全依照韻書,不用通韻。
(6)大量地運用對仗,而且多數是工對。
就古風入律不入律這一點看,高適、王維的一派(入律),後來白居易、陸游等人是屬於這一派的;李白、杜甫是另一派(不入律),後來韓愈、蘇軾是屬於這另一派的。白居易、元稹等人所提倡的“元和體”,實際上是把入律的古風加以靈活的運用罷了。
由上所述,我們可以看見,在古體詩的名義下,有各種不同的體裁,其中有些體裁相互顯示著很大的差別。雜言古體詩與入律的古風可以說是兩個極端。五言古詩與七言古詩也不相同:五古不入律的較多,七古入律的較多。當然也有例外,像柏梁體就不可能是入律的古風。從各種不同的角度去看各種“古風”,纔不至於懷疑它們的格律是不可捉摸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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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六言詩是很少見的。
[2] 也有七言長律,如杜甫《清明》二首等。
[3] 參照下文第43頁。
[4] 郭編杜甫詩集把多數絕句都歸入近體詩。元稹所編的《白氏長慶集》索性就把這種絕句歸入律詩。
[5] 《佩文韻府》等書,也是按這個詩韻排列的。
[6] 劉長卿、白居易、韓偓等人寫了一些仄韻律詩,因為這種詩是罕見的,這裏不談。
[7] 我們有意識地舉一些在今天看來不必分別,而前人在律詩中嚴格區別開來的韻,如東與冬,魚與虞,庚與青。其餘的韻可以參看下文各節所舉的例子。四支,張巡《守睢陽詩》,43頁。五微,蘇軾《壽星院寒碧軒》,36頁。十灰,杜甫《春日憶李白》,39頁。十三元,林逋《山園小梅》,20頁。十四寒,杜甫,29頁。十五刪,陸游《書憤》,23頁。一先,王維《使至塞上》,27頁。二蕭,毛主席《送瘟神》(其二),30頁。四豪,盧綸《塞下曲》,51頁。五歌,杜甫《天末懷李白》,32頁。六麻,杜牧《泊秦淮》,50頁。七陽,杜甫《聞官軍收河南河北》,42頁。十蒸,蘇軾《郿塢》,51頁。十一尤,李白《渡荊門送別》,29頁。窄韻不舉例。
[8] 揚炯《從軍行》:“牙璋辭鳳闕,鐵騎繞龍城。”“龍庭”就是“龍城”。這裏不用“龍城”,而用“龍庭”,因為“城”字是八庚韻,“庭”字是九青韻。
[9] 李白有一首《訪戴天山道士不遇》也是首句用鄰韻,還有李頎的《送李回》。但是這種情況不多見。
[10] 勝,平聲,讀如升。簪字有zān、zēn兩讀,分入覃侵兩韻,這裏押侵韻,讀zēn。字下加小圓點的都是入聲字。下同。
[11] 參看上文19頁杜甫《月夜憶舍弟》。
[12] 這一種格式比較少見。參看上文第19頁王維《送趙都督赴代州》。
[13] “那”,平聲。
[14] “教”,平聲。
[15] “漫”,平聲。
[16] 參看下文第42頁杜甫《聞官軍收河南河北》。
[17] 參看下文第40頁杜甫《客至》。
[18] “粘”,讀nián。
[19] 失粘有廣義,有狹義。廣義的失粘指一切平仄不調的現象。狹義的失粘就是這裏所講的。
[20] “燕”,平聲。
[21] 注意:犯孤平指的是平腳的句子;仄腳的句子即使衹有一個平聲字,也不算犯孤平。如李白《宿五松山下荀媢家》:“我宿五松下”衹算拗句,不算孤平。又指的是“平平仄仄平”這個格式,至於像孟浩然《臨洞庭上張丞相》“八月湖水平”,那也是另一種拗句,不是孤平。
[22] 杜甫《秦州雜詩》第二十首:“曬藥能無婦,應門幸有兒。”《獨坐》第二首:“曬藥安垂老,應門試小童。”答應的應(又寫作譍)在唐宋時有平去二讀,這裏讀平聲,所以不犯孤平。參看《詩韻合璧》蒸韻譍字條。
[23] 唐人的試帖詩也容許這種平仄格式,可見它是正規的格式。
[24] 上文20頁所引林逋《山園小梅》第三句“疏影橫斜水清淺”,第七句“幸有微吟可相狎”兩句,下文32頁所引杜甫《天末懷李白》第一句“涼風起天末”也是這種情況。
[25] 鄜,讀如孚,平聲。看,讀如刊,平聲。
[26] 下文33頁所引陸游《夜泊水村》第七句“記取江湖泊船處”,39頁所引杜甫《春日憶李白》第七句“何時一尊酒”,王維《觀獵》第七句“回看射鵰處”也都是這種情況。
[27] 一作《時世行贈田婦》。
[28] “旋”,去聲。
[29] “更”,去聲。
[30] “令”,平聲。“漂”,去聲。
[31] “過”,平聲。
[32] “為”,去聲。
[33] 這還不能算是上文所述的那種特定格式,因為那種格式第三字必須用平聲,這句第三字“玉”字用的是仄聲(入聲)。
[34] “芹”字今入文韻,但杜甫時代還是真韻字,不算出韻。
[35] “為”,去聲。
[36] 這是以第二字的平仄為標準來衡量的。當然也可以拿“仄仄平平仄仄平”來衡量,不過那樣也有不合平仄的地方。下同。
[37] 這裏所謂“詞”不是詩詞的“詞”。詞類指名詞、動詞等。
[38] 有時候,也有人把字分為動字、靜字。所謂靜字,當時指的是今天所謂名詞;所謂動字就是動詞。
[39] 代詞“之”“其”歸入虛詞。
[40] 這十一類還不是完備的。
[41] “思”,去聲。“論”,平聲。“清新”句和“何時”句都是拗句。這裏可以看出拗句在對仗上能起作用,否則“庾開府”不能對“鮑參軍”。
[42] “看”,平聲,讀如刊。“迴看”句是拗句。
[43] “為”,去聲。
[44] “重”,上聲。“應”,平聲。
[45] 如杜甫《春望》,《秦州雜詩》等。
[46] “離堂”句連用四個平聲,是特殊的拗句,是律詩尚未定型化的現象。“悠悠”句是普通的拗句,用在第七句。
[47] “騎”,去聲。“看”,平聲。“乘”,平聲。“為”,去聲。“聞道”句普通的拗句,用在第七句。
[48] “看”,平聲。
[49] 全篇用對仗(首聯、頷聯、頸聯、尾聯都用對仗),也是比較少見的。例如杜甫《垂白》:“垂白馮唐老,清秋宋玉悲。江喧長少睡,樓迥獨移時。多難身何補?無家病不辭!甘從千日醉,未許七哀詩。”但是尾聯半對半不對的就比較多見,例如半對半不對的就比較多見,例如杜甫《登高》尾聯是“艱難苦恨繁霜鬢,潦倒新停濁酒杯。”
[50] 也可以用於頷聯,如李白《宿五松下荀媼家》(見32頁)。甚至可以全首不用對仗,如李白《夜泊牛渚懷古》,因為不是常規,所以不詳談了。
[51] “看”,平聲。“為”,去聲。
[52] “麗”,“創”,都是平聲。末聯出句“平平仄平仄”,是特定的平仄格式,用在這裏等於律詩的第七句。
[53] “應”,平聲。
[54] 劉勰:《文心雕龍·麗辭》。
[55] “三十一年”和“落花時節”,在整個意思上還是對仗。特別是“年”和“節”,本來是時令對。
[56] 依平仄類型來看,七言平起式等於五言仄起式,七言仄起式等於五言平起式。五言平起式相當少見,七言仄起式則比較平起式稍為少些罷了。
[57] 五言除平平仄平仄以外,還有一種比較罕見的拗句是仄仄平仄仄;七言除仄仄平平仄平仄以外,還有一種比較罕見的拗句的平平仄仄平仄仄。這一點也與律詩相同。李商隱《登樂遊原》:“向晚意不適,驅車登古原”,就是這種情況。
[58] “泊”,入聲。“煙”,平聲。
[59] “比”,上聲;“西”,平聲。
[60] “恐”,上聲;“天”,平聲。
[61] “不”、“客”,入聲;“何”,平聲。
[62] “看”,平聲。
[63] 麌,讀yǔ;薺,讀jì;潸,讀shǎn;銑,讀xiǎn;篠,讀xiǎo;哿,讀gě;豏,讀xiàn。
[64] 寘,讀zhì;霰,讀xiàn;禡,讀mà;沁,讀qìn。
[65] 這裏所說的元半、阮半、願半及下面所說的月半,具體的字可參看附錄《詩韻舉要》。
[66] 第六類和第七類也可以通用。
[67] 蒸韻上去聲字少,歸入迥徑兩韻。
[68] 第三類和第四類也可以通用。
[69] 不舉上去聲韻,因為在這七個韻當中,除尤韻的上聲有韻外,其餘上去聲韻是罕用的。
[70] 莽,讀mǔ。
[71] 柏梁體必須一韻到底。
[72] 一本作“出看門”。
[73] 黑體字是平聲字或仄聲字自相為對。
[74] “援”,一作“緣”。
[75] 歎,平聲,讀如灘。
[76] “閣中”句不粘,是由於初唐律詩尚未定型化。上文討論王維的詩時已經講到。
[77] “騎”,去聲。
[78] “後”,上聲。
[79] “君不見”,這是七言古詩中常見的句首語。這句話應看作三字加五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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