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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缠绵

        回去的一路陆筠都觉得自己在做梦。

        她趴在吴维以的背上,手臂环在他的胸前,脸颊挨着他的脸颊,倾听着他的呼吸,身体贴合着,感受他的体温和力气。搞水电的人体力通常很好,吴维以自然不例外。他背着她穿过树林中,跨过小溪,两个人一直没有说话,吴维以的鞋子踩着被暴风雨打落的落叶,沙沙作响的。

        陆筠伸手擦去他额头的一点点汗,低声说:“我很沉吧?”

        吴维以回答:“不沉。你太瘦了,恐怕一百斤都没有。”

        “嗯……出国的时候体检,九十五斤。”

        “出国了什么都不习惯,这一年多,我看着你更瘦了。”

        “我自己倒不觉得呢。”陆筠现在的心情如此雀跃,完全不在乎自己的体重胖瘦,满不在乎。

        吴维以说:“要注意身体,知道吗?”

        “我瘦了你会心疼吗?”

        对待她那些很直白的问题,吴维以的第一反应永远都是手足无措的安静,随后才慢慢“嗯”了一声。

        陆筠搂在他前胸的双手拥他拥得更紧,她兴高采烈跟他耳语:“放心吧,我不会让你难过的。我只怕以后胖起来了你不肯背我了。”

        “如果你愿意,我背你一辈子。”

        陆筠静了静,觉得自己连头发尖都在发抖了,把脸埋在他的后颈窝。说不激动是假的,不高兴也是假的。

        两个人就这么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远处的工地遥遥在望。

        吴维以微微侧了侧头,把她从放下来,扶着她在路边的一块岩石上坐下,然后握住她的双手在怀里,看到她的眼睛里去。山中凉爽,冰凉的山风和昨天暴雨的水汽交织在一起,就像是他此时的表情和语气。

        “那就好好养伤,伤筋动骨一百天,这几个月哪里都不要乱跑,要听我的话,去稍微远一点的地方都要跟我报告一声。”

        “我记住了。”

        陆筠对吴维以的话言听计从,所以她的脚伤虽然不至于那么夸张,但前前后后也耗时大概一个月。

        虽然她很排斥别人把她当国宝保护起来,但不这样也不行。她伤得相当重,想干什么都干不了,工地是没法去了,脚被包成个大疙瘩。她给自己找了个木棍子当拐杖,每天杵着拐杖,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去办公室,继续做事。

        她这么听话,吴维以也暗暗松了口气。每天监视一个会跑会跳的人,实在困难得很。只要她总在自己可以找得到的地方就好。

        两个人回来的路上其实已经说好在其他人面前要装作一切正常。吴维以向来公私分明,并不希望两个人如今的关系影响到正常的工作,也不愿意留下把柄让别人去说;陆筠很清楚这一点并且同样赞同,平时她依然恭恭敬敬。但她能感觉,自己和吴维以之间多了一条微妙的线,就像藕丝那样,似断还连。

        她睡得晚,吴维以也一样。夜深的时候她看到他房间的灯光,不知为何异常心痒,只要没有人看到,就悄悄溜进他的屋子。

        吴维以起初还有点吃惊,三番两次后对她的不请自来不再说什么。他只是好脾气地,甚至可以说纵容地微微一笑,有时候还会倒好水,泡上茶等她过来,很像古代知己那样,秉烛夜谈。

        陆筠也知道这样孤男寡女的半夜三更共处一室实在有点暧昧和危险,但她管不住自己的脚,哪怕是受了伤也管不住,一旦闲下来就会想关于吴维以的一切。于是她想,与其这么乱七八糟地乱想,不如去问他本人好了。

        她会问他从小到大的许多事情,吴维以在有些事情上总是模糊带过,并不愿意详细说,说得最多的,是小时候的事情。

        吴维以作为沅西的漠族人,就像世界上每一个漠族人,对家乡都充满了热爱;他嘴里的沅西总是四季如画,竹林,桐树,小溪,美丽好像桃源仙境;陆筠一听就入了迷。

        比如此时,她坐在吴维以的床上,听着他低沉的声音说着关于自己家乡的话,等着他帮她换药重新包扎。

        吴维以的细心和耐心程度远超过一般人,修长的手指在她脚踝的皮肤上游走,用白色的绷带扎起来,其实陆筠觉得包扎自己也能搞定,但他非要亲手为之,不过想起两人现在的关系,也就坦然受之。

        “好了。”吴维以放下她的脚。

        陆筠的心思不完全在这里,好奇问他:“你既然这么想念家乡,那今年……不,明年工程结束后就带我回去吧。”

        吴维以微笑颔首。

        她遥想了一下美好的山水景色,笑吟吟问他:“除了山灵水秀之外,是不是你们族的人都长得特别白净特别漂亮?”

        吴维以看到她眸子咕噜噜地转,眼光停在自己身上流连忘返,就知道她就要问这个,失笑:“我不太清楚。”

        陆筠撇嘴:“这就是欺负我不懂了吧。不要骗我啦,大四毕业时我们一群同学旅游的时候,去过西南边上的漠寨,啊,小姑娘一个个长得可水灵了,皮肤又白,眼睛又大,可爱得要命;年轻男人的也是,长得那叫一个五官端正,我见尤怜啊……”

        吴维以放下了正在做笔记的笔,眉梢一挑,笑微微看着她。

        陆筠眉飞色舞地继续说:“我们去的那个寨子是很有名的旅游点,每天都有文艺演出,我记得有跳竹竿,敲大鼓什么的。还有个最好玩的节目是对歌,需要找游客配合。我不知道怎么的,就被一个年轻的小阿哥挑中了,扯了我衣服一下拉我上台。”

        她说得兴起,差不多指手画脚的,吴维以叠起双臂听着。

        “别说呢,那个小阿哥长得真是英俊,我雄赳赳气昂昂地跟他唱下来,他唱民歌我唱流行歌曲,居然全让我给对上了。那个掌声真是一阵高过一阵,全给我加油鼓劲呢。我当时都不知道怎么回事,那个阿哥就过来牵我的手绕场一周,旁边还有人敲锣打鼓的……”

        吴维以抽搐了两下嘴角,想起那天在山涧里听到她唱歌,忽然有些了然那种场面的热烈程度。他苦笑着看她:“你不知道我们族的风俗是对歌是相亲,对上了就可以结婚吗?”

        “那时候我哪能想起来这个节目的用意啊,气氛那么热烈,只想不能输给他,”陆筠“嘿嘿”笑了几声,很满意自己的丰功伟绩,“后来有人跟我说了。我真庆幸啊,好在是表演节目。不过我也没吃亏,那个阿哥最后送了我一个很可爱的木头小牛头,我买了跟银链子系着。”

        “以后别这样了,”吴维以盯着她,“去哪里都打听好了当地的风俗习惯再说。”

        陆筠狡黠地一笑:“是啊,说得有道理,免得不知不觉当了别人的媳妇还不知道呢。”

        明明知道她又在开玩笑,吴维以的脸还是绷了起来,眼睛里全都是“不赞许”。他握紧了她的手,重重地强调:“你不可能是别人的媳妇。”

        想见到他吃醋实在太难了,能听到他这么说话已经很难得;陆筠抿嘴一笑,俯身过去就在他的脸颊上轻轻一吻。吻很轻很轻,就像羽毛扫过脸颊,又或者是微弱的电流刺激着皮肤。吴维以眼里都是温柔的笑意,看着陆筠明丽的笑脸,忍不住伸手理了理她鬓角的几根发丝。

        陆筠顺势把脸埋在他的手心,兴趣盎然地开口:“那按照你们的风俗,以后我要不要跟你对歌?”

        “无所谓,”吴维以摇头,“我不在乎。”

        “说起风俗习惯……”陆筠想这个问题想了若干天,终于好奇心压倒了一切,保守而又谨慎地问,“你们漠族有很多外人不知道的风俗吧?啊,如果不方便,不用回答我。”

        “你指的哪方面?”

        “唔,”这话有点难以启齿,但陆筠想了想还是说,“什么蛊术,巫术啊之类的。”

        吴维以嘴角抽一下:“你又看了什么乱七八糟的传说故事书了?”

        陆筠“哈哈”笑了笑:“那个,很早看的了,反正挺有趣的,大家不都这样传说嘛。什么每个寨子都有个巫师,可以预知吉凶啊,断言生死这些啊。”

        吴维以看了一会窗外,一时间觉得那些黑色如此恐怖;回头时镇定自若,异常平静地说:“没那种事情,全都是以讹传讹。”

        “啊,是吗?”

        吴维以笑了笑:“你不知道巫蛊之说是从汉朝之后才传到少数民族的吗?”

        陆筠想,看吧,谁让你不学无术,再一次暴露了自己的浅薄呢。她立刻转了个轻松的话题:“不说这个了,你跟小姑娘对歌过吗?”

        吴维以笑着摇了摇头:“怎么忽然问这个?”

        陆筠托着下巴看他,异常坦荡地开口:“我好奇嘛。我想你在你们寨子也是十里八村都知道的人物吧,还是中国最好的大学的大学生,估计很多漂亮的阿妹都看上你了。”

        吴维以伸手拍拍她的手。他不是说谎的人,更不会当着陆筠说谎,只用安慰她的语气开口:“都过去了。”

        陆筠顿时心里有数了,又忍不住遥想着他二十来岁时是何等的风华正茂,在大学里是多么受欢迎。一时间心猿意马,手腕一动反而抓住他的手,问:“唔,那大学的时候呢?有没有被人看上?”

        吴维以看了她一眼,诚挚地说:“没有,你不要多想。”

        “是吗,我看到一个叫哓哓的女孩给你写的信。”陆筠半玩笑着说了句,又去摸过他的杯子喝水。

        其实一说完陆筠就再次后悔了。她知道自己这是一时太激动了恃宠而骄,口没遮拦的,她以前绝不是这样的人,不会缠着一个人问东问西,跟吴维以向来划清界限;现在却不一样,她想了解他的一切,什么都想知道。她也很清楚现在的自己大概让吴维以觉得很无奈,但实在忍不住多嘴。

        吃醋也不是这样吃醋的吧,真想一刀砍死自己。

        果然看到吴维以沉默了。陆筠刚想开口道歉,但他先说了出来:“陆筠,我跟你说过我的家庭情况,我无父无母,家境贫寒,身无长物,孑然一身上了大学,什么都没有,怎么有心情去谈恋爱。我不否认,大学时候有女生喜欢我跟我表白过,也不过是看我的长相而已……长得太好,对一个男人不是什么好事。”

        “啊,不需要解释的。我说了这些任性的话。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陆筠尴尬不已,绞尽脑汁地想接话的方式,可大脑在这个关键的时候居然不够用了,只能讷讷说出那些毫无意义的道歉。

        “其实,就连你不也是吗。”吴维以正对着她,笑微微的,那个笑太公式化太日常,实在看不出什么情绪。

        “不是的,不是这样。我起初是觉得你长得太漂亮了,但我喜欢你却不是因为这个,我还不至于那么蠢,不会以色看人的,”陆筠脸都红透了,尴尬地解释,“你工作的时候那种认真的态度很迷人,还有严厉的时候,说笑的时候,什么都很好。还有,你,你居然还帮我系手链!我总是在注意你……等我注意到的时候,已经喜欢你了……”

        陆筠顿了顿,低下头去,也不敢再看他的脸。感情得不到回应的时候,好像在黑夜的隧道里行走,看不到方向,也不会有所期待;但得到了回应,一切都不一样了,明明那个人近在咫尺,反而雾里看花,忧心忡忡。

        “总之,都是我太患得患失。不要跟我一般见识。我一兴奋起来乱七八糟了,会问一些,说一些奇奇怪怪的事情,这种时候你不理我就可以。要是觉得我冒犯了你,你直接说出来,我下次会记住的。”

        吴维以看着她垂头丧气地站起来,一副要离开的模样,伸手一把拉住她。

        “坐下。”

        声音倒是很严肃,就像他平日的发号施令;陆筠愣愣回头,对上吴维以在灯下微笑的脸,他本来就那么俊美,真心笑起来的时候杀伤力简直堪比核武器,扫得她大脑一片空白,乖乖坐下了。原来他没有生气,真是太好了。

        “只要你想知道,我都告诉你。”

        她精神忽然就回来了,顿时容光焕发。这一幕落在吴维以眼底,不由自主地,脸上再次浮现出一个发自内心的微笑。

        “她叫温晓。”

        “哦,”陆筠眨眨眼,“继续说。”

        吴维以握住她的手:“她只是我的校友,跟我同级,我在水利学院,她在法学院,大学的时候,机缘巧合之下我们认识了,但也仅此而已,从来没什么进一步的发展。毕业了更是如此。但温晓这个人,在某些事情上很坚持,所以虽然毕业了这么些年,我们还在联系。”

        其实她也不是真的怀疑,信封上的地址她也知道,都在欧洲。吴维以一个人在巴基斯坦这么些年,两个人不论怎么样都不可能直接接触。但一些乱七八糟的念头偶尔还是会从脑子里飘过去,所以才导致她刚刚问出那句话。

        台灯从桌子上蔓在这间小屋里,将桌椅床铺照得泛出暖融融的白光。她看到吴维以说话时神色真挚,漆黑的眸子里波光闪烁,一时又呆了呆,听话地“嗯”了一声,轻轻说:“我知道了。”

        吴维以抓起她的手,忽然说:“现在对我来说,其他人都没关系,我只希望你一切都好。”

        陆筠微微抬起他的手,低下头轻轻吻了吻他的手腕:“这个工程结束后,我们一起回国吧,你带我去看看沅西好不好。我听说你这些年做太多次好人了,这次不要再做好人了。”

        吴维以颔首,回答:“好。”

        时间已经不早了。她开心地笑了笑,站起来离开。她的脚还未痊愈,走路依然深一脚浅一脚。她在屋子里站了片刻,才小心翼翼地推门,偷偷看了看外面,确认四周再也没有人抬脚离开。

        吴维以也跟着离开房门。

        外面差不多是半夜了,悄无声息,厚了一个晚上的云层忽然以诡异的速度薄下来,上半夜在云中滚来滚去的月亮刹那间在两人面前露出了真容。银色的光芒四处荡漾,照耀着着被露水打湿的道路,层层叠叠的山林、水光粼粼的河水。

        真是月色撩人。

        七月后,一切事情都上了正轨,发电机组正在安装中,陆筠的脚伤也在一日复一日地好转痊愈,陆筠不由得心情大好。她本来就长得很好,这样笑眯眯的样子十分讨喜。谁见到了都喜欢跟她聊上几句,因为工地上的人基本上都比她大,就很喜欢慰问的用长辈语气问上几句“脚好啦”,“以后要小心”等。

        相比起来,周旭反而表现得冷淡多了。

        在食堂碰面时,两个人都有些不自然起来,本来一直挂在脸上的笑意消失殆尽。两人已经有一段时间没一起吃饭了。那天也算凑巧,避都避不开。

        她心里惴惴不安,果然周旭问她:“你跟吴总怎么样了?”

        他看起来平静得很,陆筠也只好说:“就那样吧。”

        周旭瞥一眼她:“总之,你还是注意一点影响。我看到过两次,半夜的时候,你从他屋子里出来。”

        陆筠的脸顿时烧红了,红得像个猴子屁股,努力地解释:“那个,不是你想象的那样,我们只是聊天而已。”

        “聊天?”周旭用近乎嘲笑的语气反问了一句,但又沉默了一会,才说,“不用装了,你啊,根本不会说谎话,骗谁呢。”

        陆筠闷下来,拿着勺子在饭盒里划来划去。

        “你们的关系发展到哪一步了?”

        “没怎么发展,反正什么事情都只能回国再说,现在先瞒着大家。”

        周旭低沉地“嗯”了一声:“也只能这样了。”

        然后两个人不再说话,各怀心事地埋头吃饭了。直到那顿饭吃完涮了饭盒后,再次回去工地之前,周旭才再次叫住她,跟她肩并肩一起走回去。

        “只要吴总真的对你好就行了,”周旭的神情坦荡自然多了,“你在山里走失那次,晚上还下雨了,他一晚上没睡觉,还大发了一顿脾气。”

        陆筠默默听着,喉咙微微有点哽,眼睛又酸又疼,哽住喉头说:“周旭,谢谢你。”

        周旭叹了口气,下决心般地转了话题:“陆筠,几天后的假期,你准备干什么?”

        他说的是发电机组安装成功后,工程上迎来检修这事。准备工作已经全部做好,彻底检修的这几天,绝大多数人都没有事做,因此得到了几天难得的休假。在这一个月内,脚伤就像沉甸甸的脚镣一样限制她的所有行动,好容易有了两天的假期,自然不能浪费。

        陆筠想了想:“暂时没有计划。”

        “那不行,”周旭拍拍她的肩膀,“咱们来巴基斯坦也有一年了,都没有真正出去玩过,实在太不划算了。”

        “你说的有道理。”

        陆筠深以为然。她到底是个年轻姑娘,每天对着图纸听着机器的轰鸣,如果能够暂时离开斯瓦特河这个深山老林,去城市里待一待,买点东西,小小旅游一下总是陶冶情操的行为。

        唯一担心的,就是吴维以不答应。他这段时间对她的行动限制得很紧,所以有次也被钱大华用“拿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玩笑了一顿。

        所以她早早吃了午饭后,她瞧着吴维以还在看一张图纸,办公室暂时没有旁人,偷偷地溜了进去,兴冲冲又略带忐忑地跟他商量。

        他静静听完,起初没有明确表态,只问她:“你打算去哪里?”

        “呃,”陆筠小心翼翼地,“白沙瓦和伊斯兰堡都可以。”

        “还有谁?”

        “别人我不知道,是周旭约我的。”

        吴维以沉吟着:“好。我跟你一起去。”

        陆筠压根没想到他会主动表态跟她同行,一时间大喜过望,一把抱着吴维以的胳膊,在他脸颊上落下一个吻。

        就像是羽毛擦过脸颊,吴维以握着笔的手就那么一抖,锐利的笔尖就戳破了纸。他抬起头,定定看着她清新明丽的脸,低声说:“小筠,你啊……”

        其实陆筠有点紧张,面前的冰块脸似乎从不愿意别人知道他们的关系,若是平时,她这个举动绝对越界了。她悄悄观察他的神色,完全不是生气的样子,也吐吐舌头:“我真的太高兴了,以后保证不这样。”

        “你真的那么高兴?”吴维以问。

        “你难得答应我什么事情,更何况居然愿意陪着我一起出去,”陆筠眉眼俏皮地弯起来,“我当然高兴了,简直是心花怒放啊,不过……工程上的事情怎么办?”

        “不会有什么大问题,再说老钱会在这里。”吴维以说。

        陆筠欢快应了一声,高兴得好像天上掉了钱一样,愉快地转身离开。

        这个假期实在太难得了,一公布下去人人都蠢蠢欲动,出门的时候愣是装了三辆车,还包括一个工程上用的小型的中巴车。

        陆筠和吴维以就坐在中巴车的前排,为了避嫌,两个人一前一后的坐着,陆筠靠着窗,旁边是周旭。车子花了一个多小时才出斯瓦特河流域的山谷,道路一好起来陆筠就把脸一侧,靠着后座开始打盹。

        她是被人推醒的,不知道过了多久,迷迷糊糊感到感觉到热气迎面扑来,毕竟,七月的南亚已经相当炎热了。车子已经停下了,而自己正枕在周旭的肩膀,顿时吓了一跳,慌忙地跟周旭道歉。

        周旭耸肩:“没关系,也不是一次两次了。”

        他说的倒是实情。

        陆筠只好讪讪地赔笑了几声,忐忑不安从眼角余光去瞥吴维以,果真发现他抱着手臂看着她,神色不豫,显然对她车上的行为并不赞赏。人群都下了车,并且朝四面散开,她做好了心理建设,拿着包小心翼翼朝他走过去。

        吴维以声音不高不低地,也听不出什么情绪:“你跟周旭熟到这个份上。”

        “我们这么多年同学吗,是比一般人的关系好一点儿,你又不让我靠着……”陆筠嘟嘟囔囔了几句,又眨眨眼,“呃,你在吃醋吗?”

        吴维以一言不发,转身进屋了。

        陆筠这才发现他们在三局在巴基斯坦的办事处的街道外。她已经一年没来过这里了。此时只好磨磨蹭蹭地进屋,看着吴维以面色平和地正在和侯鹏说话,这才放了心。

        事实证明吴维以就算是休假也有事情,他上午在办事处显然还有别的事情,下午终于有了空,带她去了清真寺,凑巧的是办事处也恰好空出来一辆很小的越野车借给了他们。

        这个待遇太好了,她知道自己是沾了吴维以的光,上车后就乖乖地一声不吭,听着吴维以和暂时充当司机的侯鹏闲聊。两人聊的大多是工程上的事情和两人都认识的人,涉及的东西陆筠不是太清楚,只好规规矩矩地坐着,把手搭在膝盖上,等着车子到达目的地。

        旅游者很多,不少人看上去都是从国内来的。

        费萨尔清真寺占地面积极大,老远就可以看到那巨大的广场和四个高耸入云的宣礼塔塔尖。

        车子在离寺还有一段距离时停下,陆筠兴奋地左顾右盼,下午她换了身长到脚踝的蓝白色裙子,不再扎着马尾,头发披在后背,在路上显得颇为乍眼。

        吴维以看着她蹦蹦跳跳的欢快背影,嘴角噙着笑,微微一笑。

        这一幕让侯鹏有所顿悟,两人相识若干年,他从来没在他脸上看到这么温柔的表情。两个人在私底下关系不错,侯鹏若有所思,压低声音:“特地带她出来玩的?你和陆筠到底什么关系?”

        在他面前也没有什么好隐瞒的,吴维以略一思索,含蓄地回了一句:“就是你想象的那样。”

        一瞬间侯鹏的表情可谓异彩纷呈,他“哦”了一声,很欣慰地笑起来。

        “难怪你说要回去了,”侯鹏且笑且叹,“陆筠这姑娘真的很不错,去年她来的时候是我去机场接的,又活泼又漂亮嘴巴还甜,我们当时还在开玩笑说,她爹妈也真舍得放她一个人在外面吃苦。我女儿比她小不了几岁,我是绝对不肯让我女儿在外吃苦受罪的。”

        吴维以没有多说什么,若有所思地“嗯”了一声。

        侯鹏感慨着:“不过,你终于决定找个姑娘安顿下来,我很高兴。”

        陆筠沉浸在单纯的喜悦中,完全没有想到这两个男人正在聊着关于她的话题;她在几个摊子前转了转,最后带回来一本英文版的观光说明。

        “怎么想起买这个?”

        陆筠抿嘴一笑:“我还想买点别的,那些锡器好漂亮啊。”

        吴维以微微笑了:“要买手工艺品的话,回国的时候我再带你别的地方。”

        “还用买吗?”一旁的侯鹏看着两个人,两个人都是清爽休闲的打扮,看上去很是般配。他失笑,“到时候我送你就是。”

        “那怎么好意思呢?”

        “当然好意思了,”侯鹏拍了拍吴维以的肩膀,说,“你们俩好好转转吧,我去车子里歇一歇。”

        天气很热,阳光直射下来,地面温度节节攀升。这一年的工作虽然辛苦,但斯瓦特河边倒是一年四季都很凉爽,峡谷之中阳光直射的时候极少,加上一年四季都穿着工作服,陆筠几乎还保持着原来白净健康的肤色,她裸露在外的大半截手臂在阳光下简直晃眼。

        吴维以拉住她的手,走到附近的摊子,指着琳琅满目的头巾摊位,说:“选条头巾。”

        环顾四周,陆筠才发现这里的女人基本上都裹着各种颜色的头巾。

        为了配合裙子的颜色,陆筠选了条颜色略深的头巾,又宽又长,看上去比披肩还要竟然,吴维以付了钱接过拿过头巾,在空中展开缠上了她的头,随后又一绕,头巾就盖住了她的手臂,只露出了巴掌大的一张脸。

        最后帮她整理了一下头巾,吴维以这才满意地一点头,重新执住她的手:“走吧。”

        费萨尔清真寺真的很大,游客不多但也绝对不少,中国人随时可见。两个人牵着手,除了女人不能去的场所,基本上把能逛的地方走了一遍。踏着阳光在寺外,狠狠地震撼了一番。两人沿着走过平台,沿着回旋走廊经过洗漱池,踏过纹路精美的手工地毯,叮咚的流水潺潺流过。

        但是时间还是太短了,离开的时候陆筠依依不舍,她回头看了看帐篷一样的费萨尔清真寺,长舒了一口气。

        “我舍不得。”

        “以后再来就是。”

        说完这话,吴维以帮她解开头巾,手指贴着她的脸颊,伸手理了理那她那凌乱的鬓角和刘海,手指静静经过的地方,勾勒出温柔的曲线。

        陆筠抱住他的胳膊,仰着头看着他清俊却又耀眼的眉眼:“你陪着我玩,我真的太高兴了。你不知道,我之前一直在想,我要暗恋你一辈子了。”

        吴维以的手指在她脸颊上停住了,他反问:“一辈子?”

        “是的,一辈子。”陆筠使劲点头。

        “小筠,我没有那么好,是你把我抬得太高了,”吴维以神色复杂,“我有很多问题,为人刻板、性格不好、不会照顾人、家庭环境更不好,遇到问题只会逃避……”

        “我都知道,我还知道你有时候很凶,”陆筠莞尔一笑,飞快地说,“可你在我心中就是最好的。”

        夕阳犹如融金席卷而来,在地面铺上一层华丽的霞光,把广场上互相偎依的两道倒影拉得很长,很长,直到再也看不到的远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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