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没再做什么讨论,即使暴风雪仍然在持续,他们只要将这些毯子披在身上,也可以走回信道那里。艾玲达将毯子分成两份,兰德则趁此重新抓住阳极力,将生命与死亡、熔融的火与液体的冰注满自己的身体。
“把它们平均分开,”他对艾玲达说,他知道自己的声音冰冷、没有任何感情。亚斯莫丁说他能达到更高的层次,但他现在还没办法做到。艾玲达惊讶地瞥了他一眼,然后只说了一句:“你要披更多一些。”就继续按她的意思去分毯子了。
没必要为这个争论。以他从伊蒙村到枪姬众的经验来看,如果一个女人想对你做什么,要阻止她的惟一办法就是把她捆起来,特别是如果这其中还包含着那个女人的自我牺牲的话。让他惊讶的是,艾玲达的语气里不带半点尖刻,也没说什么他是软弱的湿地人之类的话。也许除了那段回忆之外,艾玲达真的有了一些好的转变,她不可能真的坚持下不为例,然而,兰德猜想她大概是认真的。
兰德编织出一根手指粗细的火之力,在小屋的墙壁上切出一道门的轮廓,并逐渐加宽门顶上的缝隙,让人惊讶的是,阳光从那道缝隙中照射进来。放开阳极力,他和艾玲达交换了个惊讶的眼神。他知道自己已经失去了时间的概念——你大概已经不知道今年是哪一年了——但他们在这里不可能待了那么长的时间。看来他们所在的地方确实距离凯瑞安非常遥远。
他想推开被切出来的门,但直到他使尽全身的力气用后背去顶,门才开始缓缓地移动,这时他才想起,使用至上力可以很轻松地完成这个工作。冰块向外推倒时,苍白的日光和刺骨的寒风立刻灌进屋里。那块冰并没有完全倾倒,它斜靠在已经埋住小屋的积雪上。兰德趴在那块冰板上,只能探出一点头。他看见周围还稀疏地分布着一些雪堆,其中几座雪堆里冒出了他不认识的矮树树冠,其他雪堆下面也许埋着灌木丛,或者是大块的岩石。
他张开嘴,却忘了要说什么,在他头顶不到五十尺的地方盘旋着一只浑身覆满革状皮肤的动物,身体比一匹马还要大,缓慢地拍打着一对宽大的皮翼,它有着角状的长嘴、一双爪子和一根蜥蜴般的长尾巴。兰德眼看着它飞过树林。在那生物的背上骑着两个人,他们穿着有头巾的衣服,显然正在巡视这片区域,如果兰德将头多探出一些,或者不是正好位于那只生物的正下方,他们肯定会看见他。
“不要拿那些毯子了。”兰德一边退回屋里一边说道,将看到的景象告诉艾玲达,“也许他们是友好的,也许不是,但我不太想去查清这件事。”他不想去和骑着那种东西的人打交道,如果他们真的是人的话。“我们要偷偷溜回那个信道去,愈快愈好,但一定要注意隐蔽。”
令他感到惊讶的是,艾玲达并没有争辩。当他帮她爬过那块冰板时,兰德问起了这件事,而她只是握住他伸出来的手,没有瞪他一眼,这又让他吃了一惊。艾玲达只是说道:“你有道理的时候我不会和你争论的,兰德·亚瑟。”但兰德几乎记不起他们哪次没有争论过。
他们周围是一片平坦的雪原,只是在西方有一片高峰兀立而起,白色的峰顶云朵缭绕,因为太阳正在升起,所以兰德很容易就能确定哪是西方。半个金黄色的日轮正浮出海面,浪涛凶猛地拍击在巨砾遍布的岩石海岸上,周围地势平坦,让兰德可以毫无阻碍地看见半里外之处。大海在他的东方,无垠无涯地朝地平线和太阳延伸而去。如果这片大雪还没有足够的说服力,现在这番情景无疑已经告诉他,他们正站在一片完全陌生的异域大陆上。
艾玲达也惊愕地盯着不断翻腾的浪涛,然后狐疑地朝兰德皱起眉,她也许不曾见过大海,但她确实看见过地图。
兰德努力在雪地里拖曳脚步,开辟道路,有时候积雪甚至会一直埋到他的腰间。因为穿着裙子,艾玲达在雪地里行走比兰德还困难,所以她很快就气喘吁吁了,当兰德用臂膀搂住她时,她的绿眼睛里闪烁出愤怒的火焰。
“我们必须移动得更快一些,没时间让你跟裙子搏斗。”兰德对她说。怒火消失了,但她并没有像兰德希望的那样将胳膊搭在他的脖子上,只是环抱双臂,露出一副耐心里含有一点愠怒的表情。无论他们之间的事情对她产生了什么样的影响,她并没有完全改变,兰德不明白,为什么自己想到这一点的时候会感到一阵轻松。
他原本可以像过来时那样融出一条道路,但如果另一只刚才那种飞行生物从天空经过,一条土路会清晰地标明出他们的位置。一只狐狸从他右侧的雪地上偶然小跑而过,机警地瞥了他和艾玲达一眼,它有着纯白的皮毛,只在尾巴末端有一点墨黑。兔子的足迹偶尔会出现在雪地上,蹦跳过的地方积雪泥泞。兰德还看见一串很像是猫的脚印,只不过是一头巨如猎豹的猫,也许这里还有更大的动物,也许会有那只飞行怪物的陆上同类。他不想和这样的东西狭路相逢,但那些……飞人……还是很可能会把他挖出来的这条雪沟当成是某种动物的痕迹。
他从一棵树到另一棵树地移动着,心里希望这一路上能有更多的树,最好长得也更密。当然,如果真是这样,他也许就没办法在那场暴风雪中找到艾玲达了。这时艾玲达发出一阵哼声,皱起眉望着他,他将搂住她的双臂松开了些。无论如何,这些树木现在还是有一定的隐蔽作用。由于他的行动鬼鬼祟祟,连带得想法也多疑了起来。
那个信道距离他们已经不到五十步了,他能感觉到自己的编织牢牢地撑着它。但它前面出现了四名骑马的人和二十多名徒步的人,骑马的全都是女人,她们的身上裹着又长又大的裘皮斗篷,其中两个在左腕上各戴着一只银手环,用同样的银色材质制成的长链从那两只银手环上延伸出来,各连接在一只银项圈上。戴着项圈的是两名身上没披斗篷、穿灰色罩袍、站在雪中的女子。其他徒步的都是穿着暗色皮衣的男人,绘有金绿色图案的重叠甲片覆盖了他们的前胸、手臂和大腿前侧,他们的长盾上绘着同样的图案,长枪的穗子也是金绿色的。他们的头盔就像是巨大昆虫的头部,只在脸部的位置上留着露出双眼的开口。其中一个男人显然是军官,他没有那种长枪和盾牌,而是在背上背着一把弯曲的双手剑。他的涂漆铠甲在边缘处镀着白银,在他的头盔上插着两根细长的绿色动物羽毛,如同昆虫的触须一样,让他的彩绘头盔更加抢眼。现在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