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现在告诉我,是谁摇的铃?
哈丽雅特·范内和彼得·温西勋爵肩并肩地坐在沙滩上,看着邪恶的平铁方向。海面吹来一股清醒的、带着咸味的劲风,吹乱了哈丽雅特的黑发。天气还好,但云朵在天穹上躁怒地滚动着,阳光只是在云层撕开的一瞬间才透出来。在磨刀礁林那片礁石上,海浪被撕成暴躁的白色断片。那大约是下午三点,潮汐已经到了最低点,但就算这样,平铁还是不能完全露出水面,而且大西洋的海浪不停地翻滚,在礁石的底部重重地拍打着。他们两人中间有一篮食物,还没有打开,温西在潮湿的沙子上画着他的计划。
“我们想要得到的是,”他说,“死亡的时间。警察已经把亚历克西斯到这里的方式搞清楚了,那看起来没有怀疑的必要,真是件好事。星期四十点十五分的时候,从威利伍康伯有辆火车会在达里关卡停靠,好载那些去赫尔斯伯里集市的人。亚历克西斯就是搭乘这辆火车,在达里关卡下的车。我想那一定是亚历克西斯,不会搞错的。他的黑色胡须和整洁的服饰那么引人注目,我想我们可以把这个当做已经证实了的事实。火车上的乘警记得他,还有三四个别的旅客。而且,根据房东提供的他离开房间的时间,也正好能赶上这趟火车。威利伍康伯火车站卖票的人也记得他。亲爱的哈丽雅特,还有一张威利伍康伯和达里关卡之间的头等返程票一直没有人取消,也没有人使用过。”
“一张返程票?”哈丽雅特问。
“一张返程票。私人侦探小姐,就知道你的反应会这样强烈,这似乎把自杀的推断给勒死了。我跟警长也这么说,你知道他是怎么回答的?他说自杀事件,特别是外国人的自杀,如果其中没有不能解释的东西,那就不叫自杀了。”
“也许在现实生活中真是这样的,”哈丽雅特若有所思地说,“一般来说,人不会一边计划着自杀,一边还买一张返程票,但现实中的人是各种各样的。也许是顺手,或者只是个爱好,或他那时还没有下定决心要自杀。”
“我本以为我的朋友帕克探长是地球上思维最缜密的家伙,但你把他打败了。你可以排除爱好这个说法,我绝对不相信我们那位精致讲究的亚历克西斯会有这样的爱好,专门乘火车去达里关卡,然后走上四个半英里,仅仅为了去忧伤的海边哭泣。不管怎样,我们得注意,那张返程票我们需要给出合理的解释。很好。继续说吧,除了亚历克西斯以外,没有别人在达里关卡下车,但许多人在那儿上了车,所以我们不清楚亚历克西斯后来干了什么;但如果我们假设他以中等速度一小时三英里行走的话,他达到平铁的时间不会迟于十一点四十五分。”
“等一等。潮汐是什么情况?星期四什么时候潮汐在低位?”
“下午一点十五分。我已经查过了。在十一点四十五分的时候,平铁的根基之上还有大约五英寸的水,但礁石有十英寸高,而且不靠海的那一边是渐渐升高起来的。在十一点四十五分,或者在此之后不久,我们的朋友就可以在不弄湿鞋面的情况下走到礁石那里,并坐在上面。”
“好。我们确认他的鞋面是干的,所以这和推测很吻合。接下来呢?”
“什么?是他割了自己的喉咙还是别人干的?他什么时候死的?太遗憾了,尸体被潮汐冲下去了。即便现在尸体出现了,也不会告诉我们任何东西。当你看到尸体的时候,他还没有僵硬,你还说你不能肯定他是否已经变凉了?”
“如果,”哈丽雅特说,“当时在那个礁石上有一块冰的话,你都可以在冰上煮鸡蛋。”
“头疼,头疼。等一等。血迹,那是什么样的?你有没有注意到,血是厚的红血块,还是像胶质一样的白色血清,红色的部分在底部?”
哈丽雅特摇了摇头:“都不是,那血是液体的。”
“是什么?”
“液体。我把手放在尸体上的时候,那血还很湿。”
“我的天哪!等等,血是在哪里?我想一定流得到处都是。”
“不是这样的。在尸体下面有一摊血——就好像他是面朝下躺着,冲着面盆割喉咙一样。血都集中在礁石上的一个洞里。”
“哦,我明白,这就对了。我想那个洞里都是潮汐留下来的海水,那种看起来像血的东西其实是血和水的混合物。我现在想——”
“但听着!别的地方也是液体。还从他的脖子向外滴呢。我把他的头扶起来的时候,血流得更多。太可怕了!”
“但是,我亲爱的姑娘——”
“怎么?你继续听!我试着把他的手套脱下来的时候,皮面不是僵硬的——手套很软很湿。他的手就放在喉咙下面。”
“上帝啊!但是——”
“那是左手。他的右手从礁石的一边垂下去了,我从他身上翻过去才能够到那只手,我真的不愿意那么做,不然的话我肯定会看看那只手。我当时在想,为什么要戴手套?”
“是的,是的,我知道。但我们也知道,他的手没有任何皮肤问题。不过现在这个不要紧。要紧的是血液——你有没有意识到,如果血还是液体的话,他可能只死了几分钟?”
“哦!”哈丽雅特惊讶得说不出话来,“我真是个大傻瓜!我应该知道的啊。我还自以为我的推论做得很不错!我想,他会不会有可能是慢慢流血而死的?”
“他的喉咙都被切到颈骨了!亲爱的孩子,振作起来。你看,血液凝固得很快——当然在冰冷的物体上会凝固得更快。在一般情况下,血液几乎是一出现在空气中就会立刻凝固。在你那么形象地描绘的那个热礁石上,凝固时间会稍微长一些。但再长也不会长过几分钟的时间。就算是十分钟,这已经是极限了。”
“十分钟。天啊,彼得!”
“怎么了?”
“那阵把我吵醒的声音。我当时还以为是海鸥呢。那声音听起来很像人。但假设它是——”
“那肯定没错了。什么时候的事?”
“两点钟,我看过我的表。而且我想走到那块礁石边上也顶多是十分钟的时间。但——我说。”
“什么?”
“那你的谋杀论呢?它就绝对不成立了。如果亚历克西斯在两点的时候被人谋杀,我十分钟之后就赶到了现场——那凶手去哪里了?”
温西立刻站了起来,似乎被针扎了一下。
“哦,天啊!”他叫着,“哈丽雅特!亲爱的、善良的、美丽的哈丽雅特,说你搞错了吧。我们在这一点上可不能错啊。我已经向昂佩尔蒂夸下海口了,说这不可能是自杀。那我就得离开这个国家,我永远都抬不起头了。我就得去瘟疫蔓延的原始森林打老虎了,临死的时候还会用我又黑又肿的嘴唇嘀咕‘谋杀’这两个字。说那血已经凝固了吧,或者说你看到了脚印,或者挥手可见的范围内有只船。说点什么吧。”
“的确有一只船,但并不在挥手可见的范围内;因为我向它挥了手。”
“感谢上帝,那真有一只船!也许我可以把我这把骨头留在英国了。你这么说是什么意思,因为你挥手了,所以那船不在挥手可见的范围内?如果凶手就在那只船上,他自然不会因为有美女挥手就跑回来。我希望你可别再吓唬我,我的神经可没有以前那么耐用了。”
“我对船没什么了解,但在我看来,那只船已经开得很远了。你要知道,岸边刮着风。”
“这没有关系。只要有强劲的风,他有办法在十分钟内行驶很远。那是只什么船?”
这就不在哈丽雅特的知识范围内了。她一度觉得这应该是只渔船——不是说她可以准确区分出渔船和五米游艇,只是因为她当时在海边,自然把所有的船都当做是渔船,除非有人告诉她不是。她觉得船上有一张那种很尖的帆——或者好几张帆——她不敢肯定。不过她能确定它不是,比如,不是全副武装的四桅大帆船,但对于大部分城市里长大的人,特别是对于写小说的女士,其他的帆船彼此之间根本没有区别。
“别想了,”温西说,“我们总会追踪到它的。感谢上帝,所有的船总得在什么地方靠岸,而且海岸线边的人对这些船很熟悉。我只想知道,那个船大致什么样。你要知道,如果船当时不可能直接开到礁石边的话,那么那个家伙一定要游泳过去,这就会耽误他不少的时间。而且他杀人的时候,必须得有一个人在船上帮他操作,除非他把船停了又重新开船。我的意思是说,你不能像开摩托车一样,把帆船停下来然后跑开,让它满帆地待在那儿。为什么这个凶手不能有个同谋呢?同谋这种事以前经常发生。我们最好假设那只小船上至少有两个人,而且空船的时候不怎么吃水。然后他们把船开得很近,其中一个人顺着风操纵它逗留在附近,另外一个人或是蹚水或是游泳去把人杀了,然后又回来。这样,他们就能丝毫不浪费时间,扬帆而去。你看,他们必须得杀人,然后回到船上,在你被叫声惊醒和来到礁石边这十分钟内,跑到你当时看到小船的那个位置。这样,他们就不可能有很足够的时间能把船拽到沙滩上,把事办完,再把船拽回去,接着扬帆跑那么远。所以,我觉得他有个帮手。”
“但你有没有想过这里是磨刀礁林,”哈丽雅特表达了不同意见,“我想,在这一带想把船开得离岸很近肯定是困难的。”
“该死的!的确,那他们一定是技术很好的船夫。或者他们离岸的距离比较远。不过这样的话,就意味着他们有更长的距离需要蹚水或者游泳。该死的!真希望我们计算出的时间能充沛些。”
“你不认为——”哈丽雅特说。有一个让她很不愉快的念头突然冒了出来,“你不觉得凶手有可能就在那儿,一直在礁石附近,潜在水面下游泳或者别的什么?”
“他必须得浮上来呼吸啊。”
“是的,但我可能没有注意到他。我根本就没花什么时间注意海面。他应该能听到我过来了,有可能在礁石下面蹲了下来,直到我下去找剃须刀。在我转身的时候,他可能潜在水下游走了。我不知道这有没有可能,也希望是不可能的,不然一想到他始终在那里观察着我,我会很气愤的。”
“这个想法很可怕,”温西说,“我却更希望他当时真的在那儿。你在那里翻来翻去又照相又折腾的,肯定让他受惊不小。我在想,平铁那里有没有任何裂缝之类的,让他有可能藏身。该死的礁石!它怎么就是不完全露出水面,让我们检查检查?我说,我打算过去看个究竟。把你柔顺的眼神转向海那边吧,我得换上游泳衣。我要过去查个清楚。”
对她这种多动性格的人来说,如果完全不参与这个过程实在太不合适了。她不仅仅移开了她的眼神,也移开了整个人,跑向一个礁石的隐蔽处。她出来的时候已经身着泳衣了,正好赶上温西在沙滩上跑。
“他的身体线条比我想象中的要好,”她很直率地向自己坦白,“我以前从没注意到他的肩膀这么好看,而且,感谢上帝,他腿上的肌肉真优美。”温西对自己的身体线条是很自豪的,尽管他一般不理会赞美之词,但如果他听到哈丽雅特的赞美一定会欣喜若狂的。不过这个时候,他已经全神贯注、完全顾及不到自己了,他小心翼翼地跨进平铁附近的海面,完全不知道障碍或大石头会在哪里出现。他划了几下水来给自己打气,然后把头冒出水面,评价说这水可真是冷得刺骨——不过如果哈丽雅特下来的话他会很高兴的。
哈丽雅特下了水,也觉得水很冷,而且风更冰冷。在这一点上达成一致后,他们游到了平铁那边,在平铁的周围仔细地感觉了一下。温西在礁石朝向威利伍康伯那面的水下查看着什么,然后浮出水面,大声嚷嚷着,问哈丽雅特找剃须刀的时候是在礁石的这一边还是另外一边。
“另外一边,”哈丽雅特说,“当时就像这样,我跟尸体都在礁石的顶部,像这样。”她连走带爬,赶到礁石的顶部,在寒风中抖抖颤颤地站着,“我就像这样环顾了一下两边。”
“你有没有冲这个地方向下看?”温西问,他浮出来的那个脑袋滑溜溜的,像是从水面冒出来的海豹。
“没有,我想没有。我在尸体边手忙脚乱了一会儿,然后从这里下来了。我在这里坐在什么东西上面,把鞋子和袜子脱掉,然后把我的东西放好。接着我到这个方向来了,在礁石下面摸索。那个时候水大概有八英寸深,我想现在大概有五英寸吧。”
“你能不能——”温西说。这时一个浪头突然打过来,盖住了他的头,让他消失不见了。哈丽雅特笑了。
“你能看见我吗?”他继续说,从鼻孔里把水吹了出来。
“我看不见,但能听得见。真是好玩。”
“好了,你的幽默感就暂时忍一忍吧。你看不见我?”
“看不见。礁石上有一块凸起来的地方。不过,你现在在哪里啊?”
“在一个小藏身处里站着,就像圣人在教堂门边一样。这大概有个棺材那么大。六英尺左右高,顶部和整个空间都被紧紧地挤向一边,如果你不是里奥帕德说的那种‘太粗大’的人,就过来自己试试。”
“真是个可爱的小空间。”哈丽雅特说。她爬了过来,取代了温西,自己站在那个藏身处里。“无论从哪一边看都能遮挡得完美无缺,除非从海面上看过来。就算是在低潮的时候也不会被发现,除非有人碰巧走过,正好站在这出口的对面。我肯定没有那么做。太可怕了!那个人一定一直藏身在这里。”
“是的,我想这比那个船的想法更合理一些。”
“布莱特!”哈丽雅特说。
“真高兴你会这么想。”
“我不是那个意思——而且这个想法原本就是我提出来的。我是布莱特,那个买了剃须刀的男人——比你矮是吧?”
“的确。随你怎么说,我希望我们能找到布莱特。我在想——哦,我说!我发现了个东西!”
“哦,什么?”
“是一个吊环——你可以把船拴在上面的那种东西,是装在礁石上的。它在水面下,我看不清楚,但大概离地面有五英寸远,而且摸起来很光滑、很新,没有被侵蚀。我在想,这是不是可以辅助我们那个关于船的说法?”
“好吧。”哈丽雅特看了一眼寂寞的大海和空荡荡的沙滩,“一个人喜欢把船拴在这里似乎也不太可能。”
“的确。但如果是凶手的话,既然那里有——”
“我们已经认定有凶手了,是不是?”
“是的,把吊环放在这里是有目的的。或者是拴他的船,或者是——”
“或者他没有拴。”
“我是打算说,或者有别的什么目的,但我真不知道还会有什么别的用途。”
“这可真是太有用了。我说,我越来越冷了。让我们游会儿泳,然后把衣服穿上再讨论。”
不知是游泳还是随后的沙滩奔跑刺激了哈丽雅特的大脑,但当他们再次坐到午餐篮边的时候,她的脑子里充满了想法。
“你看!如果你是个凶手,你看见了一个碍手碍脚的女人在尸体周围翻来翻去,然后又去寻求帮助,这时你会怎么做?”
“拔腿就向相反的方向跑。”
“我怀疑。你真的会吗?难道你不愿意跟踪她?或者干脆把她给弄死?你要知道,这对于布莱特来说简直易如反掌——如果我们现在决定就这样称呼他的话——那个时候在那里随便就能把我杀了。”
“但为什么他要这么做呢?当然不会了。他尽力要把谋杀装扮得像自杀。事实上,你对他来说是个很有价值的证人。你看见了尸体,可以证明那里真的有一具尸体,不然的话后来尸体会被冲走的。而且你可以证明现场真的有凶器,所以就更像是起自杀事件。你还可以证明现场没有脚印——又是证明自杀的有利证据。不会的,我亲爱的姑娘,凶手会把你当天使来赞美。”
“你说得对,他会的。我们得假设他希望有人发现尸体。有很多原因会让他希望尸体被发现。比如,如果遗嘱让他有继承权的话,他就得有死亡的证明。”
“我不觉得我们的朋友亚历克西斯在遗嘱里会留下很多东西。实际上,我觉得他根本没有遗产。其实,这也有可能是凶手希望全世界的人都知道他死了的原因。”
“那么,你觉得等我离开之后,凶手就马不停蹄地跑到莱斯顿·霍伊去了?他不可能走另外一条路,除非他故意跟在我的后面。你觉得他会这样做吗?他有可能跟在我的后面看看我到底要干些什么?”
“有可能,你不能排除这点。特别是你很快就离开了主路,去找那个农场。”
“假设他在那里跟我走散了,在去威利伍康伯的路上走到了我的前面。有没有可能查出,比如说,他是否过了达里关卡?或者——我说!假设他一直顺着主路走,然后又转头回来,假装他是从威利伍康伯方向来的。”
“那你就会遇到他了。”
“这个,我想我真遇到他了。”
“但是……哦!上帝啊,是的。那个从伦敦来的先生,叫什么来着?天啊!”
“珀金斯。是的。我就是在想,那珀金斯先生怎么看起来那么笨。他也是个不讨人喜欢的家伙,很矮,棕红色的头发。”
“他是个近视眼,你不是说过,还戴眼镜。迈瑞威泽没有说布莱特带眼镜。”
“这也许是个伪装,也许只是平光镜。我没有去检查它,当然宋戴克医师就会去看镜片让蜡烛火苗成正像还是倒像。而且,你要知道,当我们到那个乡村小店的时候,珀金斯先生就消失了,我觉得这真的很奇怪。他开始那么乐意跟我在一起,但后来,一旦我能接触到人群,他就消失了。如果那就是布莱特的话,他也许只是想在我身边打转,打探打探我准备跟警察说些什么,然后在警察问话之前跑掉。我的上帝啊!我竟然肩并肩地跟一个杀人犯走了一英里半!”
“有趣,”温西说,“非常有趣!我们现在得仔细查查这个珀金斯先生。(这个名字是真名吗?看起来似乎有点太真实了。)你知道他去哪里了吗?”
“不知道。”
“他在村里租了一辆车,开车去了威利伍康伯火车站。他们猜他应该是搭乘火车去什么地方了,但那一天火车站里满是徒步者和流浪汉,所以他们还没有更进一步追踪到他。他们会继续追查的。这件事现在看起来似乎太有条理了。让我们看看——首先,亚历克西斯在十点十五分的时候到达达里关卡,然后走路或者用别的方式去了平铁。为什么呢?”
“假设是去赴珀金斯先生的约。亚历克西斯不是那种会为了坐在礁石上享受美景而在乡下走路很久的人。”
“的确。他去赴珀金斯先生两点钟的约。”
“肯定比这个早一点,不然为什么要在十点十五分到达里关卡呢?”
“这很简单。上午停在达里关卡的火车只有十点十五分的那一班。”
“那为什么不开车呢?”
“是啊,为什么呢?我猜那是因为他自己没有车,也不想让任何人知道他要去哪里。”
“那他为什么不租一辆车,自己开呢?”
“不会开车,或者他在威利伍康伯的信用度不够高。或者……不会的!”
“什么?”
“我准备说,因为他就没打算回来。但这不符合事实,因为他买了返程票。除非他是漫不经心才买的返程票,不然的话就的确打算要回来。或者,也许他当时不是很肯定。也许只是买一张返程票以防万一,只是几个便士的区别而已。但他不可能租一辆车,然后把车丢在那儿。”
“如果他对别人的财物不是很上心的话,他当然可以丢掉,但我又想出了一个原因。如果他开车,就必须得把车放在海崖顶上,每个人都能看见。也许他不希望别人注意到自己去了平铁那里。”
“这不可能。从海崖上来看,两个人站在平铁上谈话,已经很引人注意了,不管有没有车在那里。”
“是的,但除非你从海崖上下来,走近一点,不然就不会知道他们是谁;相反的,你总是可以查找车牌号码来求证。”
“这倒是个事实——但在我看来是个很牵强的解释。不过,就假设它是对的。因为某些原因,亚历克西斯觉得如果他搭乘火车的话,比较不引人注意。这样的话,我猜他是顺着路走过去的——他不会搭任何人的顺风车。”
“肯定不会。不过他究竟为什么要选那个光秃秃的地方来见面呢——”
“你觉得他们应该在石头后面,树下面或者没用的工棚或采石厂里说话吗?”
“那不是更正常一点吗?”
“不,如果你不想被人偷听的话。如果你需要谈论秘密,就一定要避开那些枯萎的橡树、私家篱笆或者意大利式花园里的老度假屋——诸如此类能蹑手蹑脚爬进来侧着耳朵偷听的地方。你要选择一个开放场地的中央,或者湖心,或者像平铁那样的礁石,在这种地方,如果有人过来的话你半个小时之前就能看到。这让我想起了你的一本书——”
“别提我的书了!我能明白你的意思。那么,在某个时间,布莱特过来赴约。怎样来的?什么时候?”
“从任何一个地方,顺着水边走过来。时间的话,我只能说那是当你,我的孩子,盖着《项迪传》打呼噜的时候;而且我倾向于他是从威利伍康伯那个方向过来的,不然的话他就会看到你了。他要是知道几码之外有人躺在那儿,就不可能冒险杀人了。”
“我觉得他真是很粗心,怎么就没有在石头周围四处看看,以防万一呢?”
“是啊;但他没这么干。他杀人的时间已经定在两点钟了。那么他达到平铁的时间一定在一点半到两点之间——或者是一点到两点之间——因为,如果你在那个舒服的小角落吃午饭或者读书的话,可能看不见也听不到他的到来。但不可能比一点还早,因为你那个时候环顾了一下沙滩,并肯定从海崖的方向连一人影都没有看到。”
“非常正确。”
“好,他杀了人。当可怜的亚历克西斯看到剃须刀的时候,他叫了一声,然后你醒了。你叫了吗,或者干了什么?”
“没有。”
“没有唱歌?”
“没有。”
“没有边走边咯咯笑?”
“没有。至少,我是几分钟之后才走的,也没有搞出很大的声音。”
“我在想,为什么那凶手没有立刻离开现场回去呢。如果他这样做的话,你就会看见他了。让我想想。哈!我忘记了文件!他必须得到文件!”
“什么文件?”
“这个,我也不能肯定就是文件,可能是王室钻石或者别的什么。他肯定是想在尸体上拿到什么东西。就在他冲着受害者弯腰的时候,听见了你在鹅卵石上跑跳的声音;水可以把声音传得很远。有麻烦的坏人暂时停了下来,然后声音越来越近了,他赶快跑到平铁靠海的那一面,在那里躲了起来。”
“穿着全部衣服?”
“我都忘记这一点了。等他出来的时候就会看起来很湿,是不是?不,没穿衣服。他把衣服丢在他开始沿水走的那个地方。他也许穿了游泳衣,这样如果有任何人看见他,他就是一个很普通的冲浪日光浴者。”
“他有没有把剃须刀放在自己的衣服里?”
“没有;他把剃须刀拿在手上,或者挂在脖子上。不要问我这么愚蠢的问题了。他在那个小藏身处等了一会儿,直到你走了为止;然后他又赶紧顺着沙滩走——”
“不可能是去威利伍康伯的方向。”
“哈!你当然会看到他的。但如果贴着海崖走的话,你就看不见了。他不会在意脚印的事,因为潮汐马上就要来了,他的脚印不会有事的。然后他在他原本下来的地方又上了海崖,顺着大路走向威利伍康伯,在某个地方转过头,回来的路上遇到了你。怎么样?”
“非常顺畅。”
“我越想越觉得就是这样,我特别喜欢这个布莱特就是珀金斯的想法。我说,那个两肩不平衡的驼背问题呢?珀金斯是像柳树干一样挺拔还是什么?”
“并不是,但我也不能说他就是残疾人。肩膀倒是很肥很圆。他的背上背了一个包,走路又有一点跛,他说是因为脚上有个水泡。”
“这倒是个掩盖他左右肩膀不一样高的好办法。你跛的那一边总是会有点低。布莱特·珀金斯就是我们要找的人。我们应该让警察回到正确的轨道上,但我现在太想吃午饭了。什么时候了?四点。我去开车找个电话,给格莱谢尔打个电话再回来。我们凭什么要为了杀人犯而放弃我们的野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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