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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章 一根短枪

        他们没再做什么讨论,即使暴风雪仍然在持续,他们只要将这些毯子披在身上,也可以走回信道那里。艾玲达将毯子分成两份,兰德则趁此重新抓住阳极力,将生命与死亡、熔融的火与液体的冰注满自己的身体。

        “把它们平均分开,”他对艾玲达说,他知道自己的声音冰冷、没有任何感情。亚斯莫丁说他能达到更高的层次,但他现在还没办法做到。艾玲达惊讶地瞥了他一眼,然后只说了一句:“你要披更多一些。”就继续按她的意思去分毯子了。

        没必要为这个争论。以他从伊蒙村到枪姬众的经验来看,如果一个女人想对你做什么,要阻止她的惟一办法就是把她捆起来,特别是如果这其中还包含着那个女人的自我牺牲的话。让他惊讶的是,艾玲达的语气里不带半点尖刻,也没说什么他是软弱的湿地人之类的话。也许除了那段回忆之外,艾玲达真的有了一些好的转变,她不可能真的坚持下不为例,然而,兰德猜想她大概是认真的。

        兰德编织出一根手指粗细的火之力,在小屋的墙壁上切出一道门的轮廓,并逐渐加宽门顶上的缝隙,让人惊讶的是,阳光从那道缝隙中照射进来。放开阳极力,他和艾玲达交换了个惊讶的眼神。他知道自己已经失去了时间的概念——你大概已经不知道今年是哪一年了——但他们在这里不可能待了那么长的时间。看来他们所在的地方确实距离凯瑞安非常遥远。

        他想推开被切出来的门,但直到他使尽全身的力气用后背去顶,门才开始缓缓地移动,这时他才想起,使用至上力可以很轻松地完成这个工作。冰块向外推倒时,苍白的日光和刺骨的寒风立刻灌进屋里。那块冰并没有完全倾倒,它斜靠在已经埋住小屋的积雪上。兰德趴在那块冰板上,只能探出一点头。他看见周围还稀疏地分布着一些雪堆,其中几座雪堆里冒出了他不认识的矮树树冠,其他雪堆下面也许埋着灌木丛,或者是大块的岩石。

        他张开嘴,却忘了要说什么,在他头顶不到五十尺的地方盘旋着一只浑身覆满革状皮肤的动物,身体比一匹马还要大,缓慢地拍打着一对宽大的皮翼,它有着角状的长嘴、一双爪子和一根蜥蜴般的长尾巴。兰德眼看着它飞过树林。在那生物的背上骑着两个人,他们穿着有头巾的衣服,显然正在巡视这片区域,如果兰德将头多探出一些,或者不是正好位于那只生物的正下方,他们肯定会看见他。

        “不要拿那些毯子了。”兰德一边退回屋里一边说道,将看到的景象告诉艾玲达,“也许他们是友好的,也许不是,但我不太想去查清这件事。”他不想去和骑着那种东西的人打交道,如果他们真的是人的话。“我们要偷偷溜回那个信道去,愈快愈好,但一定要注意隐蔽。”

        令他感到惊讶的是,艾玲达并没有争辩。当他帮她爬过那块冰板时,兰德问起了这件事,而她只是握住他伸出来的手,没有瞪他一眼,这又让他吃了一惊。艾玲达只是说道:“你有道理的时候我不会和你争论的,兰德·亚瑟。”但兰德几乎记不起他们哪次没有争论过。

        他们周围是一片平坦的雪原,只是在西方有一片高峰兀立而起,白色的峰顶云朵缭绕,因为太阳正在升起,所以兰德很容易就能确定哪是西方。半个金黄色的日轮正浮出海面,浪涛凶猛地拍击在巨砾遍布的岩石海岸上,周围地势平坦,让兰德可以毫无阻碍地看见半里外之处。大海在他的东方,无垠无涯地朝地平线和太阳延伸而去。如果这片大雪还没有足够的说服力,现在这番情景无疑已经告诉他,他们正站在一片完全陌生的异域大陆上。

        艾玲达也惊愕地盯着不断翻腾的浪涛,然后狐疑地朝兰德皱起眉,她也许不曾见过大海,但她确实看见过地图。

        兰德努力在雪地里拖曳脚步,开辟道路,有时候积雪甚至会一直埋到他的腰间。因为穿着裙子,艾玲达在雪地里行走比兰德还困难,所以她很快就气喘吁吁了,当兰德用臂膀搂住她时,她的绿眼睛里闪烁出愤怒的火焰。

        “我们必须移动得更快一些,没时间让你跟裙子搏斗。”兰德对她说。怒火消失了,但她并没有像兰德希望的那样将胳膊搭在他的脖子上,只是环抱双臂,露出一副耐心里含有一点愠怒的表情。无论他们之间的事情对她产生了什么样的影响,她并没有完全改变,兰德不明白,为什么自己想到这一点的时候会感到一阵轻松。

        他原本可以像过来时那样融出一条道路,但如果另一只刚才那种飞行生物从天空经过,一条土路会清晰地标明出他们的位置。一只狐狸从他右侧的雪地上偶然小跑而过,机警地瞥了他和艾玲达一眼,它有着纯白的皮毛,只在尾巴末端有一点墨黑。兔子的足迹偶尔会出现在雪地上,蹦跳过的地方积雪泥泞。兰德还看见一串很像是猫的脚印,只不过是一头巨如猎豹的猫,也许这里还有更大的动物,也许会有那只飞行怪物的陆上同类。他不想和这样的东西狭路相逢,但那些……飞人……还是很可能会把他挖出来的这条雪沟当成是某种动物的痕迹。

        他从一棵树到另一棵树地移动着,心里希望这一路上能有更多的树,最好长得也更密。当然,如果真是这样,他也许就没办法在那场暴风雪中找到艾玲达了。这时艾玲达发出一阵哼声,皱起眉望着他,他将搂住她的双臂松开了些。无论如何,这些树木现在还是有一定的隐蔽作用。由于他的行动鬼鬼祟祟,连带得想法也多疑了起来。

        那个信道距离他们已经不到五十步了,他能感觉到自己的编织牢牢地撑着它。但它前面出现了四名骑马的人和二十多名徒步的人,骑马的全都是女人,她们的身上裹着又长又大的裘皮斗篷,其中两个在左腕上各戴着一只银手环,用同样的银色材质制成的长链从那两只银手环上延伸出来,各连接在一只银项圈上。戴着项圈的是两名身上没披斗篷、穿灰色罩袍、站在雪中的女子。其他徒步的都是穿着暗色皮衣的男人,绘有金绿色图案的重叠甲片覆盖了他们的前胸、手臂和大腿前侧,他们的长盾上绘着同样的图案,长枪的穗子也是金绿色的。他们的头盔就像是巨大昆虫的头部,只在脸部的位置上留着露出双眼的开口。其中一个男人显然是军官,他没有那种长枪和盾牌,而是在背上背着一把弯曲的双手剑。他的涂漆铠甲在边缘处镀着白银,在他的头盔上插着两根细长的绿色动物羽毛,如同昆虫的触须一样,让他的彩绘头盔更加抢眼。现在兰

er>德知道他和艾玲达到了哪里,他以前见过这种铠甲,还有那两名女子脖子上的项圈。

        兰德将艾玲达放在一棵被强风扭曲的松树后面(它外表类似松树,但表面很平滑,灰色的树皮上遍布着黑色的斑纹),他向信道那里指了指,艾玲达无声地点点头。

        “那两个戴项圈的女人可以导引,”兰德悄声说,“你能屏障她们吗?”他急忙又说道,“先不要拥抱真源。她们是囚犯,但她们有可能会警告其他人,而且如果她们感觉到了你,即使她们不说,那两个戴手环的也能知道。”

        艾玲达奇怪地看着兰德,但没有愚蠢地浪费时间去问他是怎么知道的。兰德知道,她只是暂时把这些问题放在心里。“那两个戴手环的也能导引,”她同样压低了声音说道,“但感觉很奇怪,她们的能力很弱,似乎她们从没实际导引过。我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

        兰德明白,霄辰人认为只有罪奴是能够导引的,如果那两个女人从霄辰捕捉罪奴的罗网中漏了出来,成为罪奴主(根据兰德对她们有限的一点了解,能做到这一点并不容易,每个霄辰女人到了能表现出导引痕迹的年龄时,都要接受测试),她们绝对不会泄露自己的能力。“你能把她们四个全部屏障吗?”

        她得意洋洋地看了他一眼:“当然,艾雯教过我如何同时掌握几个能流,我能封锁她们,并且固定所有屏障的编织,然后在她们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之前用风之力包住她们。”自满的浅浅微笑从她脸上消失了,“我可以对付她们,还有她们的马,但剩下的就要由你来对付了,我没办法很快转过来帮助你。如果有人逃脱……他们肯定能把长枪掷出这么远的距离,如果他们之中有人把你钉在地上……”片刻之间,她只是无声地嘟囔着,仿佛在生气自己没办法说出一个完整的句子。最后,她看着他,眼里闪耀着像往日一样的烈火。“艾雯告诉过我治疗的办法,但她知道得很少,而我知道得更少。”

        她在为什么生气?太阳也比女人更容易理解,他讽刺地想,汤姆·梅里林曾经跟他讲过这个简单的事实。“你只要屏障那些女人就好,”他对她说,“我会对付其余的人,但在我碰你的胳膊前不要行动。”

        他看得出艾玲达认为他在吹牛,实际上,他甚至不用许多股能流,只需要一个复杂的风之力编织就能捆住所有人的手臂,并将马蹄和人脚都固定在地上。深吸一口气,他抓住阳极力,碰了一下艾玲达的手臂,然后立刻开始导引。

        惊骇的喊叫声在霄辰人的队伍中响起,兰德后悔自己没想到应该把他们的嘴也封起来,但在这些霄辰人喊来其他人之前,他们应该早已走过那个信道了。稳定住与真源的联系,他抓着艾玲达的手臂,半拖着她走过雪地,毫不在意女孩高声喊叫着自己可以走路。至少这样他可以先为她开出一条路来,他们必须加快速度了。

        霄辰人安静了下来,盯着绕过他们身边的兰德和艾玲达,那两名不是罪奴主的骑马女子已经挣脱了她们的兜帽,与兰德的编织抗争着。兰德并没有将这个编织系上,而是亲自维持着它,等他们离开之后,他就会将这个编织放开的。理由很简单,因为即使是霄辰人,他也不能把他们扔在雪地里,那样他们即使不会被冻死,留下那些巨大足印的猫也会把他们吃掉。

        信道就在他们面前,但那里头看不见兰德在埃安罗得的房间,只剩下一片灰色的空白。它也比兰德记忆中的更窄了。更糟糕的是,兰德能看出那片灰色的编织出自于阳极力。狂乱的念头滑过虚空。他不知道这代表着什么,但那很可能是某个男性弃光魔使编织的陷阱。最有可能是亚斯莫丁,如果他能将兰德交给其他弃光魔使,也许他就能重新在他们之中获得地位。但他们绝对不能留在这里。如果艾玲达能记起她是如何编织这个信道,她就能另开一个信道,但现在他们只能使用这个,无论里头有没有陷阱。

        一名骑马的霄辰女子的灰色斗篷前胸处绣着一只黑色乌鸦和一座高塔,她有一张严厉的面孔,黑眼睛里射出的目光似乎是要在兰德的头上钻出一个洞。另一个更加年轻,个子更矮,皮肤也更加白皙,但更为雍容典雅,她的绿色斗篷上绣着一只银色的牡鹿头,骑马手套包住的纤细手指显得有些太修长了。看到她侧面剃光的头皮,兰德知道那些修长手指的末端一定留着极长的指甲,并且一定涂着漆,它们两者都是霄辰贵族的象征。士兵的面孔和身体全都僵硬得如同一块铁板,只有那名军官的蓝眼睛在昆虫头盔后方闪耀着怒火,他戴着铁手套的手还在徒劳地想伸到背后去握住剑柄。

        兰德并不很担心这些人,但他不想就这样丢下那两名罪奴,至少他可以给她们一个逃走的机会。她们盯着他的目光就像是正在盯着一只露出利齿的猛兽,但成为囚徒不是她们的选择,她们的待遇比家畜好不了多少。兰德将一只手放在一名罪奴的项圈上,立刻感到一阵几乎让他手臂麻木的震颤。眨眼间,虚空开始动摇,阳极力如同千百场暴风雪一同冲过他的身体。那名罪奴尖叫着,一头黄色短发随着她颤抖的身体披散开来,与她连结在一起的罪奴主也大口喘着气,脸色变得惨白。如果不是还被风之力捆缚着,她们两个都会立刻倒在地上。

        “你试试,”兰德一边揉着手掌,一边对艾玲达说,“女人一定能安全地碰触这种东西,我不知道该怎么解开它。”那个项圈看上去是一体成形,没有任何缝隙,手环和连接的长链上同样没有缝隙。“它们不是天生的,一定有办法解下来。”再过一会儿,信道也不会有什么变化。真是亚斯莫丁干的吗?

        艾玲达摇了摇头,但还是开始摸索另外那名罪奴的项圈。“别乱动。”她看着那名罪奴,生气地说道。那是个脸色苍白的女孩,年纪大概只有十六七岁,她一直都在竭力躲避着艾玲达。如果说她看兰德就像是在看一头猛兽,那么艾玲达在她的眼里就是一个活过来的噩梦。

        “她是马拉斯达曼尼,”面色苍白的女孩哀嚎道,“救救赛丽,主人!求求主人!救救赛丽!”另外一名罪奴的年纪很大,几乎可以当这名罪奴的母亲,现在她正失控地嚎啕大哭。不知为什么,艾玲达又瞪了兰德一眼,目光严厉得像在瞪那个女孩,她一边恼怒地嘟囔着,一边继续摸索着项圈。

        “是他干的,摩莎女士。”一名罪奴主突然用一种兰德几乎无法听懂的柔软语调说道,“我戴着这副罪铐已经有很长时间了,如果那个马拉斯达曼尼干了封锁金妮以外的事情,我一定能知道。”

        摩莎看上去并不惊讶,实际上,当她凝视兰德时,脸上露出一种认出某样东西之后的惊恐。那么这只能代表着一种可能性。

        “你去过法美镇。”兰德说。如果他第一个走进信道,那就意味着要把艾玲达单独留在这里,虽然只是短短的一瞬间。

        “是的。”那名女贵族露出虚弱的表情,但缓慢而柔软的声音依然冰冷专横,“我见过你,以及你做的一切。”

        “小心不要让我在这里重复我所做的事,不要给我找麻烦,我会和平地离开你们。”他不能让艾玲达先进去。只有光明才知道现在信道里有什么。如果情绪不是被虚空挡在遥远的地方,他肯定会为此露出痛苦的神色,就像艾玲达因为碰触那只项圈而露出痛苦的神色一样。他们一定要一同进去,准备好面对任何一种情况。

        “在伟大的鹰翼之域上所发生的事情中,隐藏了太多秘密,摩莎女士。”表情严厉的女子说道,黑眼睛望着摩莎时就像望着兰德一样凶狠,“人群中已经在流传着常胜大军遭受败绩的谣言了。”

        “现在你要从谣言中寻觅真实吗,伽琳丁?”摩莎厉声说道,“一名觅真者最重要的是要知道什么时候该保持沉默。女皇已经传旨,禁止谈论可伦奈,直到她重启行动为主。如果你——和我——仅仅只是说出那次远征中登陆的城市名字,我们的舌头就要被割掉。也许你喜欢不带舌头留在乌鸦塔里?到时候,即使是窥听者们也不会去倾听你乞求怜悯的尖叫。”

        兰德对她的话懂得并不多,不是因为口音的关系,他希望能有时间再多听一些。可伦奈,回归,法美镇的霄辰人都如此称呼他们跨越爱瑞斯洋、侵略兰德生长的那片大陆的行为,他们认为他们天生就是那里的主人。而那些觅真者、窥听者、乌鸦塔对兰德来说都是一个个谜团,但现在他至少知道,回归的行动已经暂时取消了。这是有价值的讯息。

        信道更窄了,也许比刚才窄了一根手指的宽度。艾玲达放开这个编织时,它就在全力收缩,只因兰德的编织它才被撑到现在,但它还是在不停地收缩。

        “快!”兰德对艾玲达说。艾玲达看了他一眼,目光里压抑着的怒意仿佛是一块砸在兰德眉心的石头。

        “我在努力,兰德·亚瑟。”她一边说着,双手仍然放在那只项圈上。泪水不停地流过赛丽的脸颊,她的喉咙里发出一阵阵压抑的呻吟声,仿佛艾伊尔女孩是要将她撕成两片。“你几乎杀了那两个人,也许还差点杀了你自己,当你碰到那只项圈的时候,我能感觉到至上力在她们体内狂野地奔涌。让我处理吧,如果我能做到的话,我会打开它的。”嘟囔着骂了一声,她又开始尝试了。

        兰德想过让罪奴主把项圈解开,她们一定知道该怎么做,但从她们的表情来看,他知道必须先用强力让她们屈服。他没办法杀死一个女人,也不擅长拷问女人。

        叹了口气,他又瞥了一眼充满信道的灰色空白,那些能流似乎被融入了他的编织。他没办法同时消去一个并保留另一个,直接走过去也许会触发陷阱,但如果要切除这片灰色,即使能成功,信道也会立刻就闭合。他们只能闭着眼睛跳进去,把命运完全交给光明。

        摩莎仔细地倾听着他和艾玲达说的每一个字,现在她正若有所思地望着那两名罪奴主,但伽琳丁的目光则一直没离开过这名女贵族。“有许多秘密不该向觅真者隐瞒,摩莎女士,”表情严厉的女人说,“觅真者必须知道一切。”

        “你忘记了自己的身份,伽琳丁。”摩莎狠狠地说道。她戴着手套的双手不停地抽搐着,如果不是被风之力捆住了双臂,她一定会把马缰拉断,而现在,她只能昂起头,瞪视着对面的女人。“你被派到我身边来只是因为沙雷克高估了自己,设计了森能加达·代和图奥,而不是过问女皇已经——”

        伽琳丁厉声打断她的话:“忘记身份的是你,摩莎女士,不要以为你有资格对抗觅真者。我亲自审讯过女皇——愿光明保佑她——的一女一子,为了奖赏我从他们口中得到的供认,女皇允许我直视她的仪容。你以为你这小贵族能比女皇的亲生子女更高贵吗?”

        摩莎仍然扬着头——她别无选择。但她的舌头在舔着嘴唇,面孔已经变成了灰色,“女皇——愿光明永远照耀她——知道的远比我能说出来的要多,我刚才无意暗示——”

        觅真者又打断摩莎的话,她转过头开始向士兵们说话,仿佛身边的女贵族根本不存在。“名叫摩莎的女人已经处在觅真者的监管之下,当我们回到麦恩洛的时候,她将立刻接受审讯。这些罪奴主和罪奴也是一样,她们似乎隐瞒了不该隐瞒的秘密。”恐惧扭曲了被点名的女人们的面孔,其中以摩莎的变化最为明显。她睁大了眼睛,突然显得憔悴不堪,身体完全软倒在风之力的捆缚中,嗓子里发不出半点声音,她看上去仿佛是想尖叫,但她已经接受了觅真者的宣判。伽琳丁的目光转向兰德:“她说你的名字是兰德·亚瑟,如果你向我投降,你会得到优待,兰德·亚瑟,无论你是怎么到这里来的,即使你杀死我们,也不会有办法逃脱,因为一名马拉斯达曼尼在夜间进行导引,所以这里正在进行广泛地搜查。”她的眼睛向艾玲达闪动了一下,“你将不可避免地被找到,或者你会死于意外,这个地区爆发了动乱。我不知道像你这样的男人在你们的土地上是如何被对待的,但在霄辰,你可以免受痛苦。在这里,如果你善用自己的力量,就可以获得巨大的荣耀。”

        兰德朝她笑了笑,伽琳丁显然觉得这是对她的冒犯。“我不能杀死你,但我发誓,就为了这个,我应该剥掉你的皮。”他显然不必担心会在霄辰人手里被驯御,在霄辰,能够导引的男人都会被杀死。不必处以死刑,任何遇到他们的人当场就可以杀死他们。

        充满灰色的信道又窄了一根手指,几乎只能勉强让他们两个同时通过了。“别试了,艾玲达,我们必须走了。”

        艾玲达放开赛丽的项圈,恼怒地看了他一眼,但当目光落在信道上时,她立刻就拉起裙子,笨拙地踩着积雪走到他身边,一边还嘟囔着冻住的水之类的话。

        “做好准备,什么事情都有可能发生。”他一边对她说着,一边搂住她的肩膀。他告诉自己,他们必须这样紧靠在一起才能过去,不是因为这样抱着她感觉很好。“我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但一定要做好准备。”她点点头,于是他喊道:“跳!”

        他们一同跳进那片灰色,兰德放开捆住霄辰人的编织,好让奔腾的阳极力充满身体……

        他们重重地跌在埃安罗得他的卧室地板上,油灯还亮着,窗外是一片黑暗。

        亚斯莫丁盘腿坐在门边靠墙的位置上,他没有拥抱真源,但兰德还是立刻就抛出一个挡在他和阳极力之间的屏障。手臂仍然环抱着艾玲达,他转回头,看见信道已经消失了。不,不是消失了——他仍然能看见自己的编织,无疑还有亚斯莫丁的编织——但那里似乎什么都没有。他消去自己的编织,信道立刻出现在他眼前。信道对面是一个霄辰人的画面,画面正在迅速缩窄,摩莎女士已经倒在她的马鞍上,伽琳丁正在大声喊叫着发布命令。一根白绿两色穗子的长枪从信道中戳了进来,信道随后便彻底闭合了。兰德下意识地导引风之力,将那根突然摇晃起来的两尺长枪抓了过来。枪杆的末端平滑得仿佛被工匠精巧地打磨过一样。兰德打了个哆嗦,他很高兴自己没有在跳进信道前除去那片灰色——无论那是什么。

        “幸好两名罪奴主都没恢复过来,”兰德握住那根短枪,“否则追过来的就不止是这个了。”他从眼角望向亚斯莫丁,那个男人只是坐在地上,看上去有些像是要昏倒了。他没办法知道兰德是否要用这根短枪戳穿他的喉咙。

        艾玲达重重地一哼表达了自己的心情。“你以为我放开她们了?”她生气地说着,用力甩开兰德的手臂,但兰德不认为她是因为自己而发火,至少不是因为他的胳膊。“我竭尽全力勒紧了她们的屏障,她们是你的敌人,兰德·亚瑟。即使是被你称作罪奴的那些人也都是一些忠狗,她们宁可杀死你也不愿获得自由。你一定要对你的敌人够残酷,而不是软弱。”

        兰德手里举着那根短枪。他知道,她是对的,总有一天,他要重新面对这些敌人。他必须变得更残酷,否则他不必等到前往煞妖谷就会完蛋。

        艾玲达忽然开始整理自己的裙子,声音也几乎恢复到平常对话时的样子:“我注意到你没有去拯救那个白脸的摩莎,当时你看着她的那种样子,我以为她的大眼睛和丰满的乳房已经把你给俘虏了。”

        兰德盯着艾玲达,诧异一点点渗进了包覆他的虚空。艾玲达的口气平淡到像在告诉他,汤已经准备好了,他怀疑自己怎么可能看见摩莎的乳房,那名女贵族的身体完全裹在厚实的裘皮斗篷里。“我应该把她带过来,”他说道,“可以审问她关于霄辰的信息,恐怕他们还会给我添麻烦。”

        艾玲达眼中的怒火消失了。当兰德举起一只手时,她把嘴张开,但转头瞥了亚斯莫丁一眼,她又闭口了。兰德能看见她的目光里堆满了关于霄辰人的问题,依照兰德对她的了解,一旦她开始发问,她就会一直不停地问下去,直到把兰德也已经忘掉的零星信息全都挖出来。如果换成是别的时候,这倒不算是坏事,但兰德现在正急着要从亚斯莫丁那里挤出答案来。她是对的,他必须变得残酷。

        “你做得很好,”艾玲达说,“藏住了我造出来的窟窿。那时如果一名奉义徒走进来,也许就会有上千名枪之姐妹穿过那里去寻找你。”

        亚斯莫丁清了清喉咙:“确实来了一名奉义徒,一个叫作苏琳的人命令那名奉义徒看着你吃完饭,真龙大人。为了阻止她端着托盘进来却发现你失踪了,我只好告诉她你和这位年轻的姑娘不想被打扰。”他的目光里一点轻微的紧张引起兰德的注意。

        “什么?”

        “那名奉义徒的反应很奇怪,她大声笑着跑走了!几分钟之后,至少有二十几名法达瑞斯麦聚到窗户下面。她们高声喊叫着,用矛杆敲击盾牌,足足闹了一个多小时。我必须说,真龙大人,她们做出的一些猜测让我也感到吃惊。”

        兰德感觉自己的脸颊像火烧一样烫——这件事明明发生在该死的世界的另一边,但那些枪姬众们还是知道了!——而艾玲达只是眯起了眼睛。

        “那名奉义徒的头发和眼睛是不是跟我很像?”她没等亚斯莫丁点头,“那一定是我的首姐妹妮爱拉。”她看见兰德脸上惊讶的表情,没等他发问就继续说道:“妮爱拉是一名织工,不是枪姬众,她在半年前查林枪姬众对苏莱堡的一次袭击中成了奉义徒。她一直都想说服我放弃枪矛,而且她也一直都希望我能结婚。我要把她送回到查林部族去,如果她把这件事告诉其他人,我就要在她的屁股上抽几鞭子!”

        兰德抓住要冲出房间的艾玲达:“我要和杰辛说话,我想到黎明之前已经没多少时间……”

        “两个小时,大概。”亚斯莫丁说道。

        “那就是说,没多少睡觉的时间了。如果你想睡觉,能不能先睡在别的地方?不管怎么说,你需要新毯子了。”

        她唐突地点了一下头就挣开兰德的手跑出房间,又狠狠地摔上房门,她不可能因为被赶出他的房间而生气——这怎么可能?她说过,他们之间不会再有任何事了——不过兰德很高兴自己不是妮爱拉。

        在手里掂着那根短枪,兰德转向亚斯莫丁。

        “奇怪的令牌,真龙大人。”

        “确实可以当令牌来用。”这可以提醒他,霄辰人仍然存在。他现在希望自己的声音能比四周的虚空更加冰冷,他必须残酷。“在我决定是否用它把你像只绵羊一样戳穿之前,回答我,为什么你从没提到过可以让物体隐形的技巧?如果我不是看到了那些能流,我绝不会知道信道仍然在那里。”

        亚斯莫丁吞了口口水,动了动身体,仿佛是不知道兰德的威胁是不是真的。其实兰德自己也不知道。“真龙大人,你从没问过,这是个扭曲光线的技巧。你总是要问那么多问题,让我几乎找不到时间说些别的事。现在你一定已经明白,我是全心全意追随你的。”舔了舔嘴唇,他跪坐起身,开始喋喋不休地说道:“我感觉到了你的编织,任何一里内的人都能感觉到,我从没见过这样的事情……我只知道狄芒德能锁住一个正在关闭的信道,也许色墨海格也可以,还有路斯·瑟林……我感觉到了,然后就过来了,想要通过那些枪姬众实在是困难……我就用了同样的技巧……你一定要明白,我是效忠于你的,真龙大人,我是效忠于你的。”

        现在亚斯莫丁的样子完全是在模仿那两名凯瑞安军官,兰德挥了挥短枪,粗声说道:“站起来,你不是一条狗。”但是当亚斯莫丁缓缓地站起身时,兰德将长枪尖顶在他的喉咙上,他必须残酷。“从现在开始,每次我们交谈的时候,你都要告诉我两件我没问到的事情。记住,是每次交谈的时候,如果我认为你在向我隐瞒什么,你会宁愿自己落在色墨海格手上。”

        “遵命,真龙大人。”亚斯莫丁有些口吃地说,样子很像是要俯身下去亲吻兰德的手。

        为了避免这种事情发生,兰德走到没有毯子的床边,坐在亚麻床单上,双眼打量着那根短枪,羽绒床垫在他的身下凹陷下去。就算不把它当成令牌,把它当成纪念也是个不错的主意。即使还有那么多麻烦要对付,他也绝不该忘记霄辰人,那些罪奴。如果当时没有艾玲达将她们屏障……

        “你曾经试过向我示范如何屏障一个女人,结果失败了,现在试着示范如何避开我看不见的能流、如何反击它们。”兰飞儿曾经整齐地切开了他的编织,仿佛是用刀子切开奶酪。

        “不容易,真龙大人,我们没有女人作为练习对象。”

        “我们有两个小时,”兰德冷冷地说着,消去对这个男人的屏障。“试一试,努力地试一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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