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里诺站在学会门外的一棵棕榈树下,看着莉芭朝着她那辆皇冠维多利亚走过去。他注意到她的步伐带着反抗意味,心想那到底是真的,还是只是在做戏。不知道她有没有发现他正站在棕榈树下抽烟。
她骂他蠢蛋。很多人这么骂他,可是他没想到连她都这么说。
她打开车门,然后似乎又不想上车了。她没往他的方向看,但他有种感觉,她知道他站在棕榈树的树荫下,拿着treo手机,戴着耳机,香烟在手。她不该说那种话,她没资格谈论斯卡佩塔。都是文拉法辛害的。就算之前他没得抑郁症,现在恐怕也差不多了。她竟敢批评斯卡佩塔,还说她的警察同伙都对斯卡佩塔有意思。
文拉法辛真是害人不浅。塞尔芙医生没权利要他服用这种药,让他没了性生活。她没权利老是提到斯卡佩塔,好像斯卡佩塔是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人似的。莉芭也提醒他,她说那些话就是在提醒他,他没有性生活,而有一些男人还能拥有性生活,而且想和斯卡佩塔发生关系。马里诺已经停止服用文拉法辛好几周了,情况也改善了许多,只是还有抑有随状。
莉芭关上车门,绕到车尾,打开后备厢。
马里诺奇怪她在做什么。他觉得自己最好去找出答案,并且坦诚地告诉她,其实他无法逮捕任何人,或许还需要她的协助。他可以随自己高兴乱唬人,可是再也不能合法地逮人了,这是他目前的警察生涯中唯—的损失。莉苗从后备厢里拉出一只像是洗衣袋的东西,赌气似的把它摔进后车座。
“里面是尸体?”马里诺问,悠闲地朝她走来,把烟灰弹向草地。
“没听过有种东西叫烟灰缸吗?”
她砰地摔上车门,几乎没看他。
“袋子里是什么东西?”
“我要到洗衣店去。堆了一星期的衣服没洗,不过这不关你的事吧,”她藏在墨镜后面说,“别再那样无礼地对待我,至少别当着别人的面。你想当差劲没品的人,至少表现得含蓄点。”
他回头看着那株棕榈树,好像那是他最中意的地点。他望着那栋灰泥建筑衬着晴蓝的天空,思索着该如何回应。
“是你失礼在先。”他说。
她一脸惊愕地望着他。“我?你在胡扯什么?你疯了吗?我明明记得,我们一起愉快地骑车兜风,你拉着我到胡特斯餐厅,也没问我想不想去。我怎么都想不通你为何会带一个女人到那种花红柳绿的地方去,还说我失礼?别开玩笑了!要我呆坐在那里,自己却和那些辣妹眉来眼去的。”
“我才没有。”
“哼。”
“绝对没有。”他说着又抽出一根烟。
“你烟抽得太凶了。”
“我没有跟谁眉来眼去,只是在想心事,喝咖啡,后来你没头没脑地提起医生的事,我不想听那些废话。”
她在吃醋,他开心地想。原来她说那些话是因为,她以为他在胡特斯餐厅里的时候一直在盯着那些女服务生。老实说,也许是吧。
“我跟她共事了一辈子,不希望任何人像那样评论她,而且我现在也不想讨论这些。”他说着点燃了烟,在阳光下眯眼看着一群穿着野战服的学员经过前面的道路,朝着停车场的一辆休旅车走去,也许是要到好莱坞警局训练中心去参观拆弹小组的示范演练。
看来他们早就排定了今天的参观行程,去看Remotetec公司制造的机器人艾迪表演,看它在牵引履带上移动,发出螃蟹爬行似的声音,走下拖车的斜梯,身上连着条光纤电缆,卖弄着,拆弹机器狗邦基也卖弄着,坐在大消防车上的救火队也卖弄着,那些穿着炸弹搜索装,满手炸药、引爆线和炸弹阻断器的家伙也卖弄着,说不定会表演一场汽车爆炸秀。
马里诺也想去,他受够了老是被忽视。
“对不起,”莉芭说,“我不是故意要说那些对她失礼的话。我只是说我的一些男同事……”
“我想请你逮捕一个人。”他打断她,看了下手表,不想听她把在胡特斯餐厅说的那些重复一遍,或许是不想面对他自己也有那种渴望的事实。
他和那些人没两样。
文拉法辛。莉芭迟早会发现的,那该死的药害了他。
“大约半小时后出发,如果你能晚点去洗衣店的话。”他说。
“笨蛋,是干洗店。”她语气里的敌意听着假惺惺的。
她仍然喜欢他。
马里诺用手机打给露西,说:“我有个主意,不过不确定能否成功,就看咱们的运气了。”
露西接起,说她现在不能听电话。
“这事很重要,只要给我两分钟。”马里诺说着,望着莉芭,想起他们在基韦斯特共度的那个周末,那时他还没开始服用文拉法辛。
他听见露西正和某人谈话,说她必须接一下电话,很快就结束。一个男性的声音说没关系。马里诺听见露西走动的声响。他看着莉芭,想起他曾经在假日旅馆的天堂酒吧喝摩根船长朗姆酒喝到挂,在那里欣赏夕阳美景,在浴缸里泡热水直到深夜,那时他还没服用文拉法辛。
“你在吗?”露西问他。
“有没有可能只用两部手机、一条线路、两个人,进行三方通话?”
“这是门萨智商测试的题目吗?”
“我想让它看起来像是我在办公室里和你用普通电话说话,但实际上我用的是手机。喂,你在吗?”
“你怀疑有人用和PBX交换系统连接的多线路电话监听你的通话内容?”
“没错,监听我办公室的电话。”他看见莉苗看着他,留意着她是否有惊讶的反应。
“我就是这意思。是谁?”露西说。
“我会查个究竟,不过我已经相当确定了。”
“除非这人知道系统密码才有可能这么做,但密码只有我知道。”
“我想一定是有人取得了密码。倘若如此,很多事情都解释得通了。我刚才说的办得到吗?我可不可以用办公室电话打给你,然后转到手机和你说话,但是不把办公室电话挂上,让它看起来像是我还在办公室和你通话,其实并没有?”
“可以她说,‘不过现在不行。’”
塞尔芙医生按下电话上的闪动钮。
“下一位来电观众——他已经等了好几分钟了,而且他有个非常特别的称呼。hog?抱歉让你久等。你还在吗?”
“我在,女士。”摄影棚内响起轻柔的声音。
“你上线了,”她说,“hog?先谈一下你的名字吧,相信大家都很好奇。”
“别人都是这么叫我的。”
一阵沉默。塞尔芙医生立刻填补了空白,节目中可不允许出现冷场。
“总之,hog。你的故事相当惊人。你说你从事草坪维护工作,在某个地区发现某户人家的院子里有柑橘树溃疡病……”
“不对。事情不是这样的……”
塞尔芙医生有些恼怒。hog没有按照剧本走。上周二下午他打电话到她家里,她假装成别人接听,他明明说他在好莱坞一个老妇人家的院子里发现溃疡病,只有一棵柑橘树感染,但她院子里,甚至左邻右舍院子里的所有柑橘树都必须砍掉。当他把这问题告诉那株染病果树的主人,也就是那位老妇人时,她竟然威胁说要是hog将这事通报给农业部,她就自杀,她说她要用她死去的丈夫留下的霰弹枪自杀。
那些果树是老妇人的丈夫在他们刚结婚时种下的。如今他死了,那些树是她仅有的回忆,唯一还活着的纪念物,砍掉它们就等于摧毁她生命中所有珍贵的片段,任何人都没资格这么做。
“那些树一旦被砍除,她也就不得不承认她已经失去丈夫的事实,”塞尔芙医生向观众解释着,“这么一来,她觉得世界上再也没有可赖以存活的东西,因此她想寻死。这你来说真是两难之境,对吗,扮演上帝角色的hog?”她对着电话扩音器说。
“我没有扮演上帝,我只是遵照上帝的指示去做。我不是在演戏。”
塞尔芙医生有点困惑,但仍继续说:“对你来说可真是艰难的抉择。后来你选择了遵守政府的法令还是听从自己的良心?”
“我在那些树上喷了带状红漆,”他说,“她已经死了。本来你是下一个,只是时间太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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