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张平的脸孔背后可能都隐藏着一片郁郁生长、
“女性躯干,身高估计160厘米左右,体重估计50千克左右。尸斑非常浅淡,应该是有大动脉破裂导致急性大失血死亡的。”聂之轩一边翻动着尸体,一边说。
“不会,肯定是有紧急任务。”凌漠分析道。
“那是怎么回事?”萧朗问,“这人是失血死亡的吗?”
这是一块身体的躯干部,四肢都已经从肩关节、髋关节处被卸掉,头颅连同颈部也都被切割掉了。
“时间很久了?”萧朗问道。
“能看出什么呢?”萧朗被董法医用开颅锯锯耻骨的声音吵得心烦,堵着耳朵来看聂之轩的动作。
“开你的车吧。”凌漠知道萧朗的内心所想,把话题给转移了。
还没等聂之轩回答,萧朗倒是先喊了起来:“等会儿,等会儿,你看她腋下夹的是什么?”
“你回来真好。”听完萧望的任务分配,程子墨笑着拍了拍唐铛铛的胳膊,“你不在的时候,我看监控看得眼睛都快瞎了,你以前都是怎么搞定的?”
“用的刀很薄,像是手术刀,手法娴熟,应该是学过医的。”聂之轩说,“而且你看肩袖的位置,切口全部是顺着关节开的,刀片都在关节腔内游走的,不过也有小的失误,你看这一处骨质切痕,就可以看出是手术刀形成的。”
“我下针的位置也是左心室。”董法医说,“下针了,就抽出来了,大概五毫升。”
不过萧朗翻着眼睛想了想,自己安慰的话听起来好像有歧义,赶紧解释道:“我的意思是咱们都是你的亲人,逝者不可复生,别想太多了。我想唐老师在天之灵也想看见你好好的,对吧?”
“哇,这个牛!”萧朗说,“染料厂对吧?我现在就让他们去找一下。”
“哎,你说,唐老师的手环如果是别人送的话,那肯定是关系非常亲密的人送的。”萧朗又抬头看了看后视镜,放大声音,说,“铛铛,你爸有哪些关系亲密的人,你能想起来几个不?”
萧朗用手试了试茶杯的温度:“没跑远,追!”
“看不出,看不出。”萧朗堵着耳朵也能听见聂之轩的自言自语,“他们那么多人,肯定有人和你一样会玩刀,这个没什么用啦。”
“噔噔噔噔,大小姐驾到!”还没进门的萧朗就高声“通报”着。他知道,多天未见的大家,都在心底担心着唐铛铛的情绪,这个时候见到她,一定都会非常开心。
“应该是的,你看,尸斑几乎都看不到,皮肤也是苍白的。”聂之轩说,“那这么说,这人难道是被划破了颈动脉?”
“你那个表格,靠谱吗?”萧朗压低了声音,问凌漠。
“问了也是白问。”萧朗沮丧地拍打了一下方向盘。
“喂,哥,咋啦?什么?找到头和四肢了?是不是污水处理站里?怎么样,我牛不牛?”萧朗一蹦三尺高,“行了行了,我马上和聂哥就赶来。”
“因为锁骨窝这里可能有不大不小的动脉破裂,出血量才和现场相符。”聂之轩说,“如果是颈动脉破了,那出血量远远不止现场那么点,而且人死得也很快。先不想那么多,毕竟这只是推论,现在有尸体了,还是要以尸体上反映的情况来做论断。”
“爸爸对妈妈一往情深,妈妈去世后,他从来没有和哪个女人深交过。”唐铛铛get到了萧朗的疑问点,回答道。
话音还没有落,萧朗那边的电话都已经接通了:“哥,你们去哪儿了?”
“是啊,现在的南安河比那个时代要好很多了,里面也有很多鱼了。”萧望说,“据说,这个尸块上,有不少鱼啃尸体留下的死后伤,大半个胸壁的皮肤都没有了。”
“这、这你都能看得出来?”萧朗惊讶道,“这就一个身子!”
可是,偌大的会议室里,空无一人。桌子上的文件都还杂乱无章地摆在那里,茶杯里的热茶还升腾着雾气。
随着手术刀在尸体上移动,尸体躯干部中央,被划出一道裂口,除去肋骨后,胸腹腔的脏器就完全暴露在了大家的面前。
“心包上有注射孔?”聂之轩侧了侧身,让阳光照进尸体的胸腔,透过光线,可以清楚地看见死者的心包上有三个小孔。因为心包很薄,所以看不出小孔周围有没有出血的征象,无法判断是不是生前形成。不过,因为董法医在发现尸体躯干部后,就采用刺心取血的方式,先对死者的DNA进行检验,所以这似乎并不奇怪。但是,取血没必要刺三针啊。聂之轩没好直接问,连忙用剪刀剪开了心包,暴露出整个心脏。
“来,看看现场。”萧望带着三个人走上了河堤,指着脚下河水拍打着的石头,说,“不久之前,有人发现这块石头旁边,有一具女性尸体的躯干部。”
走到唐铛铛的身边,萧望才意识到这个邻家的妹妹已经不再是开始那个娇滴滴的小姑娘了。从她的笑容里,他看到了一丝被隐藏的悲伤,但更多的是那种对战斗的渴望。萧望拍了拍唐铛铛的肩膀,算是对她重新归队的欢迎。
“那看起来,就真的是割颈了?”萧朗问。
唐铛铛悠悠地叹了口气,摇了摇头,说:“除了我,我爸没有亲人了。现在,我没有亲人了。”
“看得多了,自然就有经验了。”聂之轩笑了笑,说,“当然,这些都是根据经验预估的,会有很大的误差。”
残缺不全的尸块孤零零地放在解剖台上,腋下隐约藏着一些淤泥般的黑色物质。
萧朗很快发现了疑点,说:“哎,聂哥,你不是当时推断说,皮革人一刀从锁骨上面刺入了胸腔吗?这人的锁骨是好的呀。”
这确实是一个巨大的利好消息。听萧朗这么一说,聂之轩也开始脱自己的解剖服,然后对董法医说:“老董,我们现在赶去现场,说不定会有更多的发现。你这边把耻骨锯下来之后,煮了,然后看看多大年龄。哦,还有,按照规程,取死者的肋软骨再次进行DNA检验。”
残缺不全的尸块孤零零地放在解剖台上,看起来奇奇怪怪的。
聂之轩摇摇头,说:“尸体我还没有看到,不能确定。殡仪馆离这里不远,我们想着先来看看现场,再去看尸体。”
“是啊,这些皮肤缺失都没有生活反应,而且周围圆钝,呈撕裂状,很明显是死后由动物形成的损伤。”聂之轩说,“黄色的都是皮下脂肪和乳腺。没有了皮肤,她的胸口是不是有细微损伤就不知道了。不过,肯定不是刀刺的,因为那么大的创口,皮肤再缺失,也可以从皮下组织中看出端倪。”
依旧是一句没有答案的答案,但是在萧朗看来,唐铛铛的心态已经恢复到了那种剧痛后的坚定,倒是放心了不少,于是微笑着继续开车,不再说话。
“死后抽血啊?”萧朗说,“不过董法医不是说只有一针吗?一针可以扎三个孔?”
“死者的下肢是从髋关节直接离断的,所以她的耻骨联合面没有被破坏,一会儿锯下耻骨联合,就能够大概判断了。”聂之轩说,“萧望说得对,死者的胸部皮肤缺失,应该是动物形成的——啊,就是鱼啃的。”
见唐铛铛并不答话,萧朗继续骚扰凌漠道:“我说啊,你和你老师相处了这么多年,他和谁关系好一点,你不知道吗?”
“DNA确定了?”凌漠问道。
她说到后面几个字,三人一时沉默了下来。
“确定了。”萧望说,“我妈做完了DNA,就输入了专案数据库进行了比对,确定死者的DNA和林场里发现的血迹DNA一致。”
善解人意的萧望会意,说:“好,我、凌漠、子墨协助铛铛看监控,这附近没有专门的天眼监控,需要寻找很多交通、治安和民间的监控,工作量可不小。”
聂之轩若有所思:“假如是心内注射呢?只是人已经死透了,没有抢救过来,所以没有生活反应。”
唐铛铛看了看程子墨,微笑着拉了拉她的手。
一路上,萧朗和凌漠互通有无,把各自的调查结果分别讲述了一遍。跟萧望通了电话后,组织同意了让唐铛铛归队参与调查的决定,于是他们也就没了顾虑,坦率地跟唐铛铛同步了一遍至今为止的有效信息。
“我们需要你及时和检验、调查方互通消息。”聂之轩说,“别浪费时间了,抓紧吧。”
“还记得董连和董老师吧,董老师就是被抛到了这条河的上游,几十年前的事情了。”聂之轩说,“现在治理得好多了,只是你鼻子灵,所以觉得很臭而已。”
萧朗看了看后排的唐铛铛,她依旧面无表情,像是在思考什么。
凌漠耸了耸肩膀,说:“是我主观的记忆,并没有太强的证明效力。”
“不会。”聂之轩说,“第一,南安河边的工业企业现在都有管控,不经过处理的工业废料是不允许直接排污进南安河的。第二,这些中间体要么有水溶性,即便不溶于水的,一旦排进那么大的河面,也就不可能这样成块地出现了。”
萧望从欣喜的情绪里回过神来,摇了摇头,说:“黑暗守夜者的首领,死了。”
“下刀游刃有余,像是动手术一样。”聂之轩自言自语道,“颈部也是沿着颈胸椎间盘离断的。”
“化工产品吧。”聂之轩说,“一般用于染料厂制造环节中,是化工业的废弃物。”
“好的,交给我吧,你们去吧。”董其兵头也不抬,拿着开颅锯继续锯着耻骨。
聂之轩似乎也发现了这一点,说:“对,当时根据现场喷溅血迹的情况以及树木剐蹭的情况得出的结论是如此。”
萧朗迅速确定下来,自己的心绪是担心。看起来,虽然那个女首领死了,但他们还是有很多未竟的工作要去完成。
“这条河水污染很重啊,真挺臭的。”萧朗说。
“哦,南安河底的吧?”萧朗不以为意道。
这个发现倒是很有价值,聂之轩连忙又检查了一下尸体的五处分离切面。虽然切面很整齐,但是软组织被切开后,总是有囊腔的,于是他又从不同切面的囊腔里提取出三块样子差不多的异物,闻了闻,说:“这应该是苯系中间体。”
“难不成真的是心脏破裂死的?”萧朗问道。
“我不去了,我来负责南安河两侧的监录像吧。”唐铛铛说道。
“对于不会发生皱褶的心肌来说,在一侧心壁上有三个孔,就一定是三针。”聂之轩肯定地看向董法医说,“除了你,还有别人扎针了。”
“失血过多吗?”萧朗说不清是开心还是担心,连忙问道,“就是那个在树林里受伤的女人?”
萧朗摸了摸后脑勺,说:“哎呀我去!这就散伙了?事儿还没说明白呢。”
“又发了个案子。”萧望的声音里带着疲惫,“你来南安河八号码头。”
“望哥。”唐铛铛看到萧望,有一种莫名的安心感,她看着这熟悉的身影越来越近,有一肚子的话想说,最终却只是露出了一个笑容。
“你看,你参加尸检的作用突显出来了吧!”聂之轩满意地点了点头,对董法医说,“动刀吧。”
没有沉默多久,万斤顶就开进了南安市公安局刑警支队的大院。萧朗带着凌漠和唐铛铛急匆匆地上到三楼,一下子推开了会议室的大门。
“又发生啥案子啦?”萧朗插话道,“他们又杀人了?”
“铛铛。”萧望远远地看见唐铛铛,从河堤上快步走了下来。
“对啊,为什么不能是破了颈动脉,而是刀刺入锁骨窝?”萧朗沉吟道。
“那是怎么回事?”董法医的好奇心也被调动了起来。
“你学考古的,差不多。”程子墨打趣地说道。
“什么东西?”萧朗问道。
“那也只有可能是这样了。”萧朗说,“这个女首领有手下的嘛,他们肯定不能让她那么容易就死了,肯定要抢救的。不过没什么好技术,就只有用你说的那种陈年旧术了。”
“就这些大块状黄色的?”萧朗指了指尸块的胸口。
“依我看啊,这具尸体应该是被藏匿在某染料厂的污水处理管道里。只是不知道什么原因,躯干部进入了南安河。”聂之轩说,“如果这样的话,说不定其他肢体和头颅都还在管道里呢!”
萧望肯定地点了点头,补充道:“还被碎尸了。”
“按你们的调查、检验结果,对方的首领果真是个女人。”凌漠抱着胳膊,摸着下巴,坐在副驾驶位上垂眉思考。
独一无的原野。
“嘿,你这是说的哪儿的话啊。”萧朗试图安慰唐铛铛,“从小你爸一值班你就住我们家,以后你还住我们家。我爸妈就是你爸妈,我哥就是你哥,我姥爷就是你姥爷,你怎么就没亲人了呢?有的是啊!”
话音刚落,萧朗的手机响了起来。
说话间,聂之轩和南安市公安局的董法医开始了尸表检验。
“追谁啊?去哪儿追?”凌漠对萧朗的第一反应感到很无奈。
“目前只能这样解释了。”聂之轩看了看其他的脏器,说,“其他就没什么了,脏器缺血貌,心腔内,嗯,除了左心室,其他心腔都空虚,左心室还是有一点血的。”
完全可以理解,刚刚经历过丧父之痛的唐铛铛,此时肯定看不了尸体,更不用说是那种残缺不全的尸体了。
“别人也取血?”萧朗问。
“那我呢?我又要去协助尸检?”萧朗指着自己的鼻子,说,“我又不是寻迹者。”
“那年龄呢?”萧朗问道。
“又要看解剖?”萧朗耸了耸肩膀,说,“最近的工作也真够密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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